很明显，只要按下一个键而已，马上就能够拨打过去。可我却还是没有任何的行动，因为我不明白会不会像巴人那样，等不到有人接通，最后孤单的在这浪费了时间。
电话这种东西，让你看不到别人的动作和表情，仅仅是那些富有感性的声音，总是无法让对面的人与自己平常生活中的角色联系起来，自然，对我来说是传递信号的工具而已。
可是现在，哪怕是声音也好，也让我的心里止不住的发痒，那些外面的白噪音过于刺耳，电锯切割石头，想象崩溅出的火花，如同和戾初的对话一样，有股和自己对话的恐惧感，像是和镜子里的人独立了出来。
所以，我想听听在那之外的声音。
犹豫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浪费了更多的时间 ，用手摸着大腿的根部，听筒连接着耳朵，走出了房间。
我等待着电话那头接听的一瞬间，脚步却没有办法停下来，哪怕已经刻意压低脚下的动作，可空心的楼梯还是噼啪作响。
而刚好，下楼的我和准备上楼的伊子碰到了一起。
可能是过于急促的原因，她的头直接撞到了我衣服的铁扣上，然后是沉闷的吃痛声，再次等她抬起头来，额头上居然多了个肿红的印子。
【伊子】“…撕…哈…”
伊子用手轻轻捂住发红的地方，眼角的眼泪在吸气的刹那流出来了点，稳住姿态后，生气的看着我。
【伊子】“你啊！”
【伊子】“拜托，能不能注意下别人，这样撞一下很疼的。”
很疼吗？也许真的很疼的吧，毕竟我感觉自己的胸口被钝器狠狠的砸了一下。
【刹】“啊，对不起，我刚刚来不及注意，可以的话用创可贴试试？”
虽然即使说出了怀有歉意的话来，可总是觉得有不协调的地方，如同心理被彻底的反转，几乎没有家人间的暖意。
伊子的嘴抽动了几下，原本以为她会直接的骂我笨蛋之类的话来，结果是冷漠且认真的来回应我。
【伊子】“创可贴？那样的东西对肿起来的地方完全没用好吧，能不能有点常识。”
【伊子】“嘛，算了。”
她的目光转移到我的脸上。
【伊子】“打电话？”
【刹】“是这样没错，但是对面没有接通啊。”
伊子用一脸怀疑的表情看着我，其实没有说谎的必要，蝉木的手机并没有接通，尽管差不多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难免的，稍稍失落。
【伊子】“没劲，我上去换衣服了。”
伊子不清楚在着急什么，但似乎有些匆忙的跑上了楼，以她的那种性格，没有多少能让人得意的地方，只会一直的排外吧。
而现在，我亦是在门外的那类人。
走下了楼梯，戾初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里面放的可能是科教频道什么的，时不时能听到动物发出来的叫声，特别是油锅滋动和肉的飘香。
那应该不是电视能做到的吧，管家在厨房吗？
我转移了一下位置，站到了客厅的最左边，不用等我走过去，管家就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早饭都摆在了餐桌上，至少没有会觉得恶心的食物在上面。
【管家】“早安，先生。”
【管家】“我知道您今天会晚点起来，所以刚刚才做完早餐，这样就能趁热吃了。”
电视的声音忽然就暂停了，戾初搬了张凳子坐在了我平时吃饭的地方，红糖水上的热气荡漾在眉间处，一滴接着一滴的流入了胃内。奇怪的是，戾初用的是我喝水的杯子。
【刹】“那还真是麻烦到你了………伊子没有和你抱怨吧？”
其实最会这么做的，应该是戾初吧，平时起的最早的都是她，我甚至怀疑非人是否真的需要睡眠，管家偶尔会因为这样提前去做准备食材，要是晚了的话，也会用撒娇的语气朝他抱怨，这么做是惊人的有效。
不过，她从昨天晚上到刚刚下来前，都在我的房间，没有出去过，所以我才临时把这个对象改为了伊子。
【管家】“这您不用担心，二先生是出去吃过了回来。”
这样？她不是经常嫌弃这样的麻烦事吗。
【刹】“是准备去做什么， 看她今天挺………额，兴奋的？”
【管家】“她平时也不是这样的，是和霍童的阿柏婆联系上了吧，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也很正常。”
阿柏婆？是我不认识的人，但又似乎和伊子非常的熟悉。
感觉到像是蒸汽的气息，身边的戾初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她的眼神比平时要呆滞许多，毫无光泽可言，白面的馒头被小块小块的塞入了嘴里，没有一丝的咀嚼，滑入的间隙撑大咽喉，化为了营养。
她的心思不在我和管家的闲聊上，继续做那所谓的进食，直到手上只剩下了残渣的肉油。
【戾初】“我………吃完了，回房间休息一下。”
她拿了瓶热水袋也上了楼，整个一楼顿时只有我和管家两个人在这里，关门的声音不是来自我的房间，而是戾初自己的（假肢的）房间。
【刹】“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总觉得她变得挺消极的。”
【管家】“嗯？最了解戾初先生的，难道不是您吗。”
是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可是……
我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嘴里的最后一口东西咽了下去。无法再有任何的胃口，但是想尽可能的喝点什么，我把戾初剩下的红糖水灌进去，从餐桌上移开。
管家默不作声，低头帮我把面前的空盘子收了起来，放入了洗水槽。
***
吃过东西以后，人变得可不是一般的撑虚，半午的悠闲难免会让人惬意到想要找个能独处的地方偷懒，要是这个时候来一场补休也未尝不可。只是阴云下的睡眠总是昏沉沉的，我更是希望能在周围走几步，消化下这过分的饱腹感。
我自然是明白在洋馆旁边散步要比其他地方舒服的多，越是偏僻的地方，打扰的人就越少，仅有不算是音乐的冷风奏鸣，以及脚下淋湿的鹅卵石。
凋零似的孤单与宁静，在这里并不算罕见，可却不是一种享受。在太过安静的地方，人反而会想要些许嘈杂，在太过嘈杂的地方，又会向往安静。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本就不是纯粹的黑白，而是精致的灰色吧。
我无意的，像是否定一样摇了摇头，绕过了路口的分叉。
农架在溪流的上方，堆在泥土的上面。系着的红色布条，像是腿上缠绕的绷带，和溪边吹来的风一块朝宽阔的地面伸去。
或许是害怕白色的大褂会被弄脏，于是换成了醒目的黑色，他做在了稍微凹起的石头上，在那悠扬的哼唱熟悉的调子。
【刹】“志和？”
似乎是我的错觉，坐着的男子的身体顿了一下，哼唱声逐渐的收回，犹如完全的沉睡。
他的回头有些奇特的韵味，笑声也是如此，微弱的童粹一闪而过，志和压低了头上的帽子，轻松的向我问候。
【志和】“人与人之间的邂逅充满神奇，能够在这里遇到你真是有缘。”【注：这句话致敬了《名侦探柯南》op4運命のルーレット廻して中97集～123集，前奏开场白。】
这样听上去像是巧合一样，但我感觉这已经成为了某种必然，不必要的变化无法发生。
枯木，扉页，溪，母…
这些东西，在这里已经联系了起来。
湿遍的原野，配合森木的呼吸来造就了乡愁般的回忆。
【刹】“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不是吗。”
我站在了志和的后面，第一次发现比我要高的志和，其实要比想象中的要靡瘦很多。
那样的姿态，不是那假象似的皮囊，是这之下的本质，哪怕接触过的是一角而已，也会感到愉悦吧。
我好像没有第一次那么讨厌他了。
【志和】“哦，这么说来也是，这么早还会有人跑这里来吗？”
这里的风景平常到不会留意，衍生的叶子像是帘幕，让这边看上去比房间要狭窄。
【刹】“做个餐后运动而已，没那么夸张，倒是你，不会是刻意等在这里吧？”
【志和】“这样做或许不适合我，那样待在一个局限的地方，等待？啊啊，非常不适合我。”
【刹】“那么…………”
我无法说服自己，他是和我一样，没有任何目的的盲行，才会到达这里的。
志和的笑容没有改变，静静的将五指放入了流淌的水线里，最为清澈明亮的水，很容易的就能触摸到底下的石头，重新的把手掌拾起，却没有捞上来什么，即使是黄草那稀碎的根。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条溪流里，几乎看不到一条游动的鱼，或是生长在水中的植物。
【志和】“这可是淚之川的支流，以前可是很难才能遇到的。”
淚之川的………支流？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但是又不记得在哪里听到过。
迷茫中，我产生了些错觉，那水里藏着一轮黯淡的月亮。
怜悯的目光，志和伸出舌头，把手上沾上的水一遍又一遍的舔食干净。
【志和】“没有这东西的话，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那是对基本口欲的满足，孩子吸吮乳汁的表情。
【志和】“怎么，要不要尝试一口？”
就像是被引诱似的，我蹲在溪边，冷静不下来，虽然还在犹豫，可嘴唇却如同要干裂般，想要被浸湿。
一小滩的水，被我捧在手心上。
然而来不及浅尝，就被突兀的铃声给彻底打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