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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深秋,学校里的同学都已经穿上了特制的制服,但那样的时间却非常的短暂。

蝉木坐在了沙发上,把自己整个身子都限在这个软垫下面,电视上的灰尘好像少了些。防盗网上湿透的麻雀躲在雨淋不到的地方,鸟的眼睛似乎只有眼黑,凝视着水滴在塑料上,像是碗内打撒蛋清的声音。

没见过的雨伞放在玄关,穿着黑衣的男人就躺在那边,腹部软陷着,配合手脚做出奇怪的形状,如同没有人使用的人皮。

眼睛里没有月光,接近蝉木体内的空虚,可这个男人,连灵魂不是自己的,根本谈不上拥有什么。无非是血脉还在跳动的人偶而已。

沙发不远的地方,放着一扇不大的屏风,幼小的身影在那晃动姿态,仿佛混浊水里的游鱼,娇韵的,可难以仔细观赏。清香的汗滴混合污染后的雨水,从屏风后幼&女的大腿根部流摸到了干燥的地上,画出了水渍。

茉莉花的味道,带着野性。

【戾莉】“啊啊,真是帮了大忙了,呵呵,志和那个人皮也太没用了,明明带了伞却撑不了太久,害我身上都湿透了。”

雷电劈下,分成无数看不清的树枝,即是绛下的火影,以此为分割的地方,雨小了许多,却还是藏着暴怒。

倒在地上的志和,不知是因为听到了戾莉的嫌弃,还是电视上的灰尘吹到了眼睛,发出了小小的呻吟。

【戾莉】“哈,你小学的制服我穿在身上刚刚好诶。”

穿好衣服的幼&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蝉木没有把目光向上移动,只放在了她的脚后跟上,每当那里抬起来时,都可以看到上面黑色的粘液,有些许的诱人。

她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离蝉木很近,肩膀快要碰在一起,头发还是湿润的状态,使得上面的香味魅惑起来。

【蝉木】“嗯。”

【戾莉】“怎么,衣服被我穿了不舒服吗?”

语气间的那股担忧,并不会让人暖心,狡點显示在绯波的瞳孔内,像是闪烁在冰花后的流星。

【蝉木】“不了,已经有,初中制服了。”

戾莉的手放在了蝉木的袖子上,不知道是在抚摸布料,还是其他的什么。

【戾莉】“这样啊……那这件衣服就送给我好了…………”

她的脸渐渐的朝蝉木那边搭拢过去,说话声开始细腻起来。红苞下的齿牙暴露了行踪,蝉木的后颈传来了一阵凉意,像是有条小狗在用舌头舔舐着那里。

幼&女手上是温度要比这高一点,奶香咖啡的调子般的皮肤上,汗水还未干去,一根针管似的东西从她手上递了过来。

【戾莉】“这是我的奖励哦…………”

针筒内的液体和往日的翠绿有些不同,混杂了点猩红的珠点沉淀在底下,犹如戾莉的那双凌厉的赤瞳,紧噬着蝉木的心。

【蝉木】“我现在,还没到时间。”

体内的炽热还未涌上,新生的火苗还未找到足够的干柴。

【戾莉】“这和以前的料不一样,混了点我的血在里面。”

【戾莉】“如果是维持人类的外表,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之前的药剂不过是让你人类的部分占据多数,可如果是人鱼的部分呢?”

【戾莉】“这根打下去,人鱼的部分会彻底的激起,甚至会回归本源也说不定哦。”

【蝉木】“本源,是什么?”

【戾莉】“所有的非人,其实不过是喝下淚之川源头的水而变异的怪物而已,有些可能原本连生命都没有,回归淚之川最原始的状态,呵呵…………”

存在于记忆初始的思绪,纵容野间杂放的少少紫竹林。她或许在怀念某段特别的日子。

【戾莉】“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变得和妈妈一样哦。”

【戾莉】“至于另一种结果,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我很期待呢。”

恶魔的暗语附在蝉木的耳边,那是她的期待,和想要看到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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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是禁忌的,是可口的,是鲜艳的。

也是容易击碎的。

几百,几千,几亿年以来,又有多少这样充实的果实,堕入了那群星之海中, 满足别人垂涎的本性,和空虚的心灵呢?和时间的长短没关系,存在于过去和未来的时间中,不间断的轮回。

人鱼被一把石剑给贯穿了,像是用稻草做成的小人那样被钉在地面上,生命的中心,血液供给的尽头,自己树上的苹果,如果已经被人摘下。

持剑的石像默不作声,包括剑上常怀笑意的嘴巴,嘴角都拉到了山谷的崖底,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个不伦不类的怪人,已经被自己夺走了生命。

【蝉木】“我该………怎么做才好?”

时间好像才过了几秒,她还保持一点最后的意识, 她说出了这个得不到答复的问题,视线,呼吸,体温,马上,这些东西都将不再属于自己。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明明已经做出了最终的答案……………

面罩下的那个“东西”,突然发出了像是吸气的声音,虽然没有鼻子,可他的确还是做出了类似的行为。

因为感觉到了恐惧,和不能理解的紧迫,使得他忘记了撤离,还是快速的呼救,继续保持着用剑把蝉木钉在地上的姿势。

他看到一根针管,扎进了蝉木的脖子里,针筒内的药剂早已经全部的注射进去。

什么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

难道是心脏被插入的前一刻?

骑士的冷静就此被埋没,迅速发展的是野兽那样的疯狂,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什么东西给捉住了,湿湿的,还粘粘的,像是吸盘一般,依依不舍的粘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双手,婴儿一样的手,差不多和枕头般的大小,五指上挂着羊膜似的东西,直接从蝉木的额头上长了出来,抓住了石像的双臂。

不仅如此,人鱼的身体正在不断的肿大,青筋和外露的血管贴着皮肉,变得和气球一样快速的膨胀。体内的高温导入了石像的身上,可是几个微小的排气口正源源不断的喷出云烟的气体,给周围结上了一层冰霜。

蝉木身体的膨胀没有停止,反而愈发的加剧,石像准备拼死抵抗,然而成百上千的婴儿手臂以拥抱的姿势把他给控制住,还在增加。可能最开始是要用蛮力就能挣脱开,但现在因为都是柔嫩的物体而用不上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拉入了里面,彻底的淹没了。

现在的蝉木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脸和其他器官更是融入了同一个地方,更像是一个还在扩张的巨大肉瘤。肺部被改造成了扎群的肉色管道,把空气中的氮气吸入肉瘤的内部。

膨胀,膨胀,没有止境的膨胀!

继续…………生长!

被肉瘤吞没的石像,此时脸正靠着最里层的肉壁,肉瘤的内部每隔一层都会长出一层肉壁,越是内部,温度越高。他隔着这一层布满毛细血管的薄薄的壁垒,能看到在肉瘤内部的中心地带,有一颗混浊的东西迅速的成长。

膨胀的肉瘤内,还有东西在成长?

在石像造成的土坑里,一个诡异的巨大肉球爬了出来,无数婴儿的手臂将能摸到了任何东西都吞入了内部,微小且惶恐的哀嚎从肉瘤里叫了出来,很快就能比肩人造林里最高的树木,走过的道路都在地面留下了一道宽长的血痕,粘液与脂肪,从体表喷射出来。

在湖对岸准备观赏烟花的游客似乎注意到了这一幕景象,灰暗的视线难以辨别巨大物体的真面目,于是自然被当成了表演用的巨型气球,最多得到几声惊呼。

情侣们原先还有些分隔的手,现在拉在了一起。

扩大的肉瘤不再需要移动,就静默在这里,因为移动已经比不上自己膨胀的速度了。它的本能驱使着它倾向湖边膨胀,那几双婴儿的小手也正向那边讨奶般的伸手。

好渴,好渴啊!好热啊!真的,真的好痛苦啊!呜呜呜,真的好难受,我真的好想喝水,不要再折磨我了……………

终于,肉瘤膨胀到了湖边,它吐出了一条满是皱纹的带子,沉入了湖水里,圆球的身体迅速隆起。粉嫩的颜色转入了深邃,幽幽的奔向暗红。

好像是到了极限,肉瘤不再膨胀,可吸入湖水的管子没有收走。

好渴,好渴啊!

里面持续撑大的血液刺激外部的皮肤,快要使肉瘤变得半透明的肉球,水涨的体表没有停下鼓动,如同虚弱的胖子在费劲的呼吸。

对岸住宅区的家犬闻到了空气中怪异的味道,传来了一阵阵的犬吠。

砰!

就和大多数一直给气球打气的结局一样,它爆开了。

血水飞到了天空,像是秋天徐徐的阴雨,浇在了森林上,给生活在这里的小动物带来勃勃的新生,不过大多数则是涌入了湖那边,恰达好处的高温使得这片水域充斥着甘露。

动物的尸体从树上掉了下来,如岩浆般的血液在林夕间燃起了火苗,慢跑着去做出自己的传承。

火光唤醒了倒在地上的男性,叶子割到了眼皮,他的皮肤和别人不同,呈现出的是引人注目的米黄色,肌肉和身材的配合近乎完美,简直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但可惜的是,很多地方已经有了腐蚀的痕迹。

该是庆幸吧,那件盔甲救了自己一命。

他坐在原地,以呆然的目光凝望身边,用周围的石头对自己的身体缝缝补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还没有结束————

在不远处的平地那,一颗成年人大小,鸡蛋模样的肉软扎根于草地上,像是有生命在跳动,顶部的口子一点点的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