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黑云,却有一轮闪亮的弯月——月光将草原分割成了较为明亮地带和灰色地带。
距睡觉时间还早,我和芙妮雅找到能看魔法书的地方,在上面铺了一张旅行用的棕色绒毛垫。
「《神圣治愈》、《光之净化》、《火球魔法》,先学帕拉斯给的这本《魔力封印》好了……芙妮雅,请守护我。」
「……嗯。」
之后,芙妮雅就安静的坐在身边,而我开始将精力投入到魔法书中。
有前几次学习经验,这回我粗略跳过书的魔法介绍,但还是看到了黑暗系这三个字眼——
头脑瞬间浮现的是那种存在——魔界,黑色邪气,晦涩的另一边世界。
同一时间,我也想起了白天帕拉斯说的「代价太大了」。他是一名冰雷系高阶魔法师,这本书属于黑暗系魔法,和他的学系方向不挂钩,会不会有什么言外之意呢!
或许,所谓的高阶魔法师,也学会了等阶及以下阶位的魔法。
对我来说,自己是一名魔法初学者,却天赋异人。
之前学雷电魔法,差点被不受控制的力量反噬大脑,那应该是魔法初学者都会面临的难题。
也就是说,黑暗系魔法可能拥有等阶不同系魔法难以掌控的魔力,学不好,就会反噬学者大脑,最后发狂。
无论是站在魔法初学者角度,还是黑暗系的反噬角度,要学会魔力封印,学习者得具备相当良好的心理素质。
但比起这些,论战斗中与对手的争分夺秒,那才是让我为之颤栗的根源。
身为一名勇者,怎么可以退缩。
我再度观察《魔力封印》学习方法的页面,视线集中到底下一栏的魔法文字。
我做了个深呼吸,集中精神。
好,就让我来认知黑暗系魔法魔力封印的真相。
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后,我开始说出那段文字——
「吾于混沌怨念,深不见底之地渊中苏醒,罪恶与生命是吾之食粮。迷惘沉眠,丑陋伪善之咒锁,永罚恶傞之冥血。在此献上身契,奉狱邪神之魄,长恨解脱,循献虚无之力。」
「……」
就在这一瞬间。
情感与记忆,从我内心深处涌了上来——
天很晚了,我和几个约定好的孩子来抓鱼,光着脚走在教堂河边。
「迪亚特里,这里太黑了,能看清鱼吗,我们白天来不行?」
拿着捕鱼网的迪亚特里,是我们三个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他今年九岁。很多孩子都不愿意跟我玩,所以找到了他。
迪亚特里没有理会我,走到河边,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
我呆然的望着迪亚特里的后背,不明白他的意图——身后传来另外两人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脚步声的主人——两人不怀好意的将我围住。
他们咧着嘴笑,拳头摆在胸前,手掌不停打在拳头上面。
「你,你们要做什么?别过来。」
大脑感知危险气息,我不情愿的向河岸边退去,抗拒的本能使我依然望着阴霾眼线的两人。
「再往后我会掉进河里,别过来……为什么?」
「吵死了,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老实点吧!你无依无靠的,是谁给了你照顾?你应该对我们心存感激才对。」
说这话的迪亚特里,揪住我的领口,另外两人也猛地抓住我的手,让我不能动弹。
「这是什么……这不是戒指吗?一个孤儿还这么臭美,你好大来头啊?」
我戴戒指的手,被他们牢牢抓在自己的眼前。
这枚戒指是母亲留给我的重要信物,我稍作出反抗,使了点力。
「请住手,这是我最重要的……谁也别想……」
我缩回手,被他们牢牢抓住。接着每次缩回戴着戒指的手,仿佛自己用尽了力气,他们始终不放开我。
「你受隔壁家的毛孩欺负,只有我们挺身帮你,连饭都吃不起的孤儿……戒指还是给我保管。」
「老大才配这枚戒指,孤儿只配狗舔的骨头。」
「手上戴着骨头,没事还能舔一舔——这就哭了,哎呀,好伤心啊,哈哈哈——」
我……
妈妈……
「……痛!」
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迪亚特里强扯我戴戒指的手。
手上的皮,戒指磨过深入骨子里的痛,让手不止传来一次火辣辣的折磨感。
「……我的手……要断了……」
我不争气的流出眼泪。弯下脖子,看着流了点红色液体的手。
「你也知道痛?自觉点,取下戒指不就好了?」
「恶心,听你在大夜里叫……算我们不杀生,快点儿取下来——」
说完,他们放开了我。
(有谁来,谁来都可以,救救我!)
在心里祈祷有人能救我,但夜深人静,没人愿意出来,知道这是事实的时候,我心里绝望了!
「不取?」
迪亚特里的逼迫声在我耳边威胁。
『汝很痛苦吧?生活在遭人唾弃的世界里,很绝望吧?』
神秘的声音在头脑里响起,威胁我的迪亚特里突然全身不动了,其他两人也是。
「你是?」
『吾乃汝之救赎者……汝之不安、汝之愤怒。汝之怨恨,吾皆知晓。』
那声音回应了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望着迪亚特里狰狞的面目,一时竟有些未知的期待。
「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吾来自汝之内心……接受吾,就能得到救赎——』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受吾,汝能获得强大力量,要挟汝之人也将魂飞魄散。』
「魂飞……那种可怕的事,不要——请你不要再管我了!」
「希……洛。」
「……」
「希……洛。」
「希……洛……没事?」
昏沉的视野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芙妮雅!」
我按住眼角,轻轻地摇了摇头。
定神望向远方。这里是——月光照耀下的草原。
「希……洛……没事?」
芙妮雅的神色里满是担心,看见这样温柔的她,我微笑的说:
「没事,谢谢你。」
这就是黑暗系魔法力量的本身吗!我似乎理解了帕拉斯说的「代价」。
意志力不强的魔法初学者,可能经过黑暗系魔法的邪义迷惑心智,引导,渐渐变成另一种人格。
刚才,魔法书唤醒了我六岁那年记忆。
我和迪亚特里等人约好深夜里抓鱼,但是他们图谋不轨,想要我的戒指,我不肯,他们把就我推进了教堂外那条河。
天亮的时候,我被经过教堂的好心人发现,也就是还没失明,对我很好的爷爷。
后来,他因为一场病症才失明,没法再去教堂。我就自觉担起了护送失明爷爷去教堂的责任。原本自己没想过收费,但爷爷要给我钱,说拿去生活。
我很感激帮助过我的失明爷爷,可是尼贝村——
得好好学习魔法才行。
「芙妮雅,请再次守护我。」
「……希洛。」
我说出那段魔法文字后,就和学习雷电魔法时一样,大脑某个脉络被打通了似的,一股力量想要窜进来。
我能看见了,黑暗魔法力量的流体,在空气中漂浮,形似浑浊的黑色迷雾。
由于我掌握了雷电魔法,现在能看到周围空气里两种魔力的实体化——白色叉状流体的雷电魔力,黑色迷雾的黑暗魔力。
黑暗魔力一发现我,像是有意识般,往我的大脑里窜,企图占据并控制我。
这种寻找宿主的把戏,我已经厌倦了,在学会雷电魔法时就知道该怎么作。
我一面静下心来,集中精神,凝聚意志力——
解读黑暗魔力,抓住它运作的规律,让它为我所用。
要抱着一次就能成功的决心,并使用这股力量。
我灵活运用大脑中的魔法开关,控制魔力转移,将黑暗魔力集中到一个方向——眼前不远处的草地。
不出我所料,黑色迷雾的混乱有了些秩序,它们没那么狂野了。
并不是魔法初学者,而是能依赖外界魔力,并控制那股魔力的天赋勇者——
「『Magic seal』!」
呐喊出魔力封印后,我的掌心,冒出了一颗充满黑暗力量的灰色暗球。
受黑暗魔法的力量影响,四周变得更暗了。
我能感受到球体的动荡,那股不稳定的浓缩能量。
我将手中的灰球往目标点的方向猛然一推——
从我手中发出的暗线,射进眼前的草地。
紧接着,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
灰色的波动像生物一样爬窜青色的野草,伴随诡异的进食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野草很快枯萎下去——连地面都受到腐蚀,最后化变成了没有生气的荒芜地带。
「……」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最初想用封印力量来避免杀害魔物的惨剧,但是——
眼前的黑暗魔法,连有限的生机都要吃光。
这让我一时陷入了迷茫。
即便学会了魔力封印,但如果连野草都要啃食殆尽,运用到活物上会有什么后果!岂不是会给魔物造成痛不欲生的惨状。
我想要的是瞬间凑效,还不会折损魔物身心,可以缩小几乎所有魔物力量的魔法。
我真的只能接受亚拉提斯大人的祝福,才能获得想要的力量吗?
——从水村蒂雷亚,到亚拉提斯神都的路上,都得和魔物拼得你死我活。
这种事……
也许,确实像芙妮雅说的那样,只能等亚拉提斯大人了。
凭我自己,这是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实。
回到村庄睡觉前,我一直都在努力学习魔法……
凭借着对魔法门道的熟练,轻松逐渐掌握了现有的魔法书。
解开了不少接触属系前的魔法疑惑。魔力封印,黑暗系魔法,这是最影响魔法学者心智的门系。
在所有魔法系中,神圣系魔法是最温顺的门系,不影响魔法学者的心智。
书上介绍说,要求学者对神带有一颗虔诚信仰的心,就会受到创世女神大人的加护,获得使用神圣系魔法的力量。
从小信仰亚拉提斯大人的我,学起来就没什么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