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当台下的议论声渐息,我的绘画也差不多进入尾声。
创作速度比想象中要快,我便顺势偷看了璃妄一眼,只见她从容不迫地在画板上涂抹着,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纠结。我也便不再多想,继续为画作补完细节。
好的,完工了。
我放下沾满颜料的画笔,向后挪了挪椅子,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作品。不得不说,考虑到油画这种传统而古早的表现形式,一些画面细节不可能做到非常清晰,但反而给了画作本身一种神秘感。看来哪怕是经历了数千数万年,科技的日益增进,艺术形式的多样化,但古老的艺术却并未因此被淘汰,反而是继续展现独特的色彩,令人着迷。
不久之后,另一边璃妄也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她也终于完成了许久以来的第一部作品。随后我们二人再次对上视线,但她却没有如我所意料般害羞和恼火,反而是对我笑了笑。啊,我得说,看惯了璃妄平常的那副臭脸,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挺好看。
但璃妄好像知道我要想什么一样,便立刻收回了刚才的表情,别过头去,强行与我避开了视线。
“喂……喂。”面对着如此别扭的血族少女,我也只好苦笑着挠挠头。
阿卡哈特随后走上台前,分别看了看我们二人的作品,然后向我们满意地点头,似乎是已经认可了我们各自的成果。对我而言,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而璃妄似乎也对自己的画作很满意。
那之后的阿卡哈特命工作人员将我们的画作用布盖住并放在展台的中心,我们则站在他的身边等待。
“久等了,让我们看看两位新人的作品!”
随着阿卡哈特一声令下,两块幕布被工作人员同时拉开——伴随着观众们的惊呼和赞叹下的,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我和璃妄依照主题精心绘制的两幅油画。
璃妄所绘制的是一副以红色为基调的画作,在血色的夜晚下的一座古堡,富丽堂皇的房间内聚满了人类的贵族和议员,血族大军出现并攻占了古堡,妥瑞朵家族的高位血族将这些卑贱的人类,不,是古神的仆从控制起来,用力量迫使其屈服。突入古堡的血族们严肃地压住人类的手腕,用魔法将其束缚,人类们有的惊恐,有的绝望尖叫,有的则在不停求饶。而在场的血族们表情和言行也并不一致,除开抓人的血族,一些好事者竟在画的角落里评判古堡里的艺术品。看来妥瑞朵的血族真的很爱艺术!
能够精准地画出这幅生动的场景,很难不去想象璃妄是不是当时也跟着去参加了这场抓捕行动。
“嗯,很不错!人物生动形象,色彩丰富且艳丽,干的不错,璃妄,有看出来你在这方面很努力地修行了。”阿卡哈特满意地点点头并发表了评语,见此情景,璃妄好像心里乐开了花一般,甚至得意地冲我一笑,好像这场绘画对决,她对胜利志在必得。
而另一边,我的作品反而引来了一些疑惑的目光,我隐约能听到台下的血族们又开始议论起来。原因无他,实在是我的创作方式基本是沿袭我在其他世界继承下来的绘画技法,而在妥瑞朵家族看来则完全无法理解。
我所绘制的是根据阿卡哈特向我讲述的妥瑞朵的历史,由于古神诺普桑辛从中作梗,将人类和血族都变为它的仆人,幸存的血族们向诺普桑辛发起了一场战争,而此画面所展示的,便是妥瑞朵血族大军即将攻陷诺普桑辛仆从国首都城池的画面。画中真祖阿卡哈特意气风发,血族大军声势浩荡,战车巨炮列队轰炸,城池陷入火海,残存的“圣者”面对溃散逃窜的人群毫无抵抗能力只得撤退!
以黑洛斯发给我的图片作参考,我结合妥瑞朵的历史将该场景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引得在场观众们一片赞叹!
“我从没见过能把油画绘制得像真实场景一般!”
“好厉害,阿卡哈特长老的子孙果然优秀!这是我千年来见过最惊人的作品!”
“他这是什么技法?我也想学!”
当血族们瞪大眼睛打量着我面前的画作之时,那些质疑声便渐渐消失——他们亲眼看到我用画笔一点一点地把恢弘的史诗战场描绘出来,留下的,也就只有对我创作技艺的好奇而已。
阿卡哈特也没有更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笑着不住地鼓掌表示满意,或许作为我在这个世界的代行者,他对于我拥有多个世界的记忆有足够的了解,而他也聪明地选择了不说破。
至于璃妄,则是完全被我的作品所震惊,她颤抖着双手,表情变得极度复杂,半天却一个词都说不出来。
“你……你这家伙,真的是好厉害!喂……!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台下的血族们都在为出现了你这样一位人才而鼓掌!”
“呃?这幅画,有那么惊人么?”
说实话,我都对如此反响而感到相当震惊,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搞出太大阵仗,但似乎这已经变得不太可能了。
“当然了!你甚至不知道这幅画如果拍卖出去可以赚多少钱——等等,为什么我要这么关心你的东西?”璃妄忽然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在场观众们的情绪感染了。这才恢复了平时对我的态度,只不过,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强硬了。
“璃妄小姐……”
“我得承认,你确实挺有艺术审美的。”璃妄冷哼了一声,“算你有点本事!但别指望我还会给你好脸色看。”
“是是,还望璃妄大小姐多抬举。”
夜晚已进入后半夜,绘画对决在一片欢呼和喧闹声中结束,我和璃妄的画作随后便被装裱起来,装饰以金色的雕刻花纹,后来被安放在了这座展厅的正中间。传闻这些都是阿卡哈特安排的,可见他对于我的存在有多么重视。
而璃妄在那之后,却很少来找我的麻烦,但每当我偶然遇见她的时候,她的表情总会显得有些复杂。
也搞不懂她对我的态度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算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去做,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