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实在有些冷,这个孩子裹着毛毯打开自己的小挎包,拿出小镜子,夏小正说这玩意可以联系到国王,但是感觉也太不靠谱了,怎么看都是普通的镜子,只是有了些年代感。
麻烦,他攥着小镜子放到心脏的位置望着帐篷顶,然后慢慢变困。
不知道爸爸现在如何了,估计不用照顾自己少了很多麻烦。
他扯扯南吕盖的毛毯,比自己身上裹着的厚一点,然后想着盖个边边角角,结果没想到突然睁开眼自己已经躺倒南吕的枕头上了。
看样子南吕先生不在?出去上厕所了?他又往旁边挪挪,估计回来会把自己拍醒,果然是和父亲睡的多了不由自主有了依赖感。
天亮了,这个孩子听到外面有士兵起床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昨晚竟然没有感觉到冷,而且自己貌似……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慢慢挪着小脸,顿时呆住——为什么自己在南吕先生的地铺上抱着一只兔子睡觉?!不过不得不说,手感真好,一点都不冷了,是南吕先生养的兔子吗?
刚准备再眯一会,忽然听到一声叹气。
“你这小孩滚一边去行不行!”南吕把他拍醒,一大早醒过来就看到这小孩抱着自己胳膊睡觉,自己的颜面何在?
“唔?南吕先生?兔子呢?”他连忙坐起来左顾右盼。
“嗯?跑了——我可不是晟,晟平时抱着你睡?”南吕穿好衣服,有些生气。
这个孩子突然感觉好丢人,说自己都那么大了还和父亲睡确实说不出口。
“晟怎么可能抱着你睡,你们家族可都是没有人性的家伙,平时可没少欺负你这个外族小孩吧?”
南吕看他挺瘦,身上伤疤又很多,也知道晟喜欢板着脸,又是有琴愿生下来当工具的孩子,所以他也觉得能把这个孩子养到那么大没杀掉都是奇迹了,可能这孩子也是被打的多了才主动跑出来的,不然正常人类父亲肯定会派至少一两个人保护。
“你看起来应该是五岁?”
“唔?”
“你灵魂和身体的年龄是五岁。”
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重要,崽崽用勺子扒拉着面条喝,筷子还不会用。
下午队伍到了一个绿洲。
补充完水后,士兵们拿着水桶打水洗澡。
南吕说自己有洁癖,喜欢一个人找个别的地方洗,不喜欢边洗边和别的士兵聊天。
值得感慨,南吕身材是真不错。
“我以后要成为南吕先生这样的,团长也行,”这个孩子老羡慕了。
“切,就你?小家伙你离开我活命都难,”南吕话语里夹杂着嘲讽。
话确实是这样,自己好废物。
南吕洗完又打了一桶水把这个孩子扔进去,自己在旁边看看找找有没有找别的吃的。
不得不说,这小孩泡桶里刚刚好,因为下午太阳也大,水也不凉,南吕还以为泡晕过去了,发现他坐在水桶里挺惬意。
南吕在一旁敲椰子喝起来,这个孩子闻到味道探出头。
“南吕先生我也想吃。”
“想着吧。”
有什么好东西南吕想的首先是自己,然后出生入死的弟兄,看看有没有剩的了再给这个孩子。
“南吕先生我爬不出去。”
“等我吃完再说。”
回头看看这孩子,洗干净长的还真不是一般漂亮,顾字华该不会是觉得这孩子长的好看才放了吧?南吕把他拎出来把毛巾给他。
小小一只跑到水边看着倒影给自己擦头发,光着小脚丫踩在沙子上留下小脚印。
“哟~小娘炮长的还不赖嘛。”
“你是不是在骂我?”
“叔叔只是觉得你——”
“够了,再开这种玩笑按照军规处置。”
南吕走过来拎起来这孩子走了。
因为衣服南吕都顺便洗洗,就给这个孩子套上了新的最小号的士兵的白长袖,不得不说,这是这十几个孩子中长的最复合自己审美的,可惜是个男孩儿。
说好的自己是王子按照最高接待礼接待呢,崽崽表示果然顾字华是个大骗子,就不该相信这个病态的家伙,现在只能跟在这个南吕后面。
“将军是不是想当爹啦?”士兵们总喜欢这样起哄。
这个问题让南吕皱皱眉头,然后有些嫌弃的看看这个孩子:“这小孩蔫了吧唧的,我才不要,等回城当女娃卖了换酒钱得了。”
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故意这样说的吧,还要把自己卖掉,太可恶了,崽崽踢起来地上的石头砸到南吕身上,他以为南吕会生气,实际上他还在嘲笑自己。
“将军想要孩子赶紧结婚呗,这个小崽子看着病怏怏养不活,”继续起哄。
“不想要,我喜欢花天酒地,沉迷女色,夜夜笙歌,活个潇洒痛快,”南吕开怀大笑和他们围着火堆喝酒干杯。
这个孩子坐在一边拿着做饭奶奶给的半个红薯烤,自己可真是不习惯这样,以前在自己国家那些士兵们可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谈论这些(大家都知道是王子殿下所以收敛点)。
不过在这里看到的星星比在自己家里看到的漂亮,就是吃不好睡不好,而且比较冷,渴的时候南吕就给他喝自己的酒。
“红薯烤好了吗?”
“大概……”
这个孩子刚拿出来,举个小树枝叉着的红薯,看起来差不多了,他以为南吕要帮他剥剥,实际上一把抢走了,这个大男人自己吃了起来。
“那是我的!”
“弱肉强食。”
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他要抢,但是南吕用一根手指按着他的额头,然后一弹他就倒地滚到一边,这个成年人力气太大了。
他捂着额头忍住不哭,头也不回的跑了,身后一堆士兵在嘲笑自己,他拿好自己的小挎包,离开了他们的驻扎地,走两步还回头看看,害,南吕不可能回来找自己的。
希望现在离城里还不至于太远,自己活着到城里,然后想办法找帮手,至少也要让国王多给自己一点防身的东西。
一步一步,不知道又走了多远,又困又冷,慢慢躺在地上,睁不开眼科了,好想睡觉……
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以为是南吕过来找他了,实际上睁开眼睛吓的要晕过去了——一条蛇在自己脸旁边游走。
这个孩子连忙两手撑地后退,迅速站起来开始逃跑,但是貌似并没有什么用,自己跑再快,它也在后面跟着,他没力气了,瘫坐在地上,闭着眼,如果夏小正或顾字华在就好了。
在它扑向自己的一瞬间,一个白色的身影蹿出来把它撞飞了,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睁开眼看到了是那只兔子,激动的跑过去抱住它。
“你是不是南吕先生养的兔子?”这个孩子感觉这个兔子站起来可能都和自己一样高了,真的毛发好漂亮好舒服,就像雪一样白,在月光下格外漂亮。
“兔子你能带我去找南吕先生吗?”他感觉可能还是离不开这个成年人,自己一人徒步走出去太难了。
兔子不说话,就自顾自的往回走,走的不算快,这个孩子跟在后面,左顾右盼小心着会不会有别的蛇冒出来,那个蛇比自己还要高好多,比自己的胳膊还要粗吧,他想着有些后怕。
忽然他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紧接着天上出现了很多星星点点的东西,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被这个兔子撞倒,自己躺在它的背上,连忙搂住它的脖子趴到它身上,真的好软乎。
然后不到一两秒,他才知道天上那些星星点点是射向自己的箭,兔子背着他左闪又闪的躲着,根本来不及看来不及思考,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插了一地,兔子速读快到他晕车,紧紧抱着它的脖子不敢松手,紧闭着眼,真就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被插成刺猬。
终于兔子背着他躲到了一个仙人掌后面。
“兔子,你好厉害!谢谢你!”他抱着这个兔子用小脸蹭着它的头[南吕: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兔子探出头,立马收了回来,一支箭插到仙人掌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兔子开口说话的时候,崽崽整个人都大惊失色了,这兔子不仅在说话,还是南吕先生的声音。
“南吕先生?”整个人都不好了,崽崽表示什么情况?!
“不要告诉外人,”兔子压低声音。
“嗯!”这个还是懂的,他摸摸兔子的毛,“南吕先生什么人要追杀我?”
“不知道,但看箭应该不是外人,”兔子咬起地上的箭给他。
上面确实有“翎”这个字,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翎夫人为什么要追杀自己啊,难道说因为她儿子喜欢自己,为了儿子要暗杀自己?这也太狠心了。
“小心,”又一支箭飞来,南吕一把抓住。
然后这个孩子才意识到自己正搂着南吕的脖子,被他背着:“南吕先生是妖怪吗?”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南吕不开心,你这小孩说的什么话?
“对不起,南吕先生谢谢你救我。”
南吕没心思闲聊,因为前面突然亮堂了,很明显有一群人来了。
随着火把的出现,这群装备精良的弓箭手蓄势待发,领头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长袍男人。
看样子来者不善。
但看着南吕没有很慌,这个孩子也保持镇定。
“南将军怎在此处?”翎岳卿不太相信,以为他已经回城了,而且南吕这个大将军怎么会单独行动,大批人马需要他指挥,怎么能这么巧撞到他一个人守着这个孩子?
“启禀陛下,臣,上个厕所,陛下倒也是清闲,晚上还在带兵操练?”南吕象征性地对翎岳卿行礼。
一听是国王,这个孩子立马精神了,既然是别国的国王,那一定认识自己,也一定能把自己带到宫殿里找到那个女孩,至少没有现在那么苦了,结果他刚从南吕背上下来,南吕就一把把他按到沙子里。
“倒也不是,以为有别的小动物经过便来打猎,没想到被将军抢占了先机,”翎岳卿独自走向两人,看了一眼这个孩子,语气缓和起来,“原来是个孩子,是我唐突了。”
这个孩子一脸懵逼的从沙坑里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虽然也是瘦高的,但是很明显没有那么好说话的样子,然后更过分的是南吕直接把自己踢到一边了,骂骂咧咧。
“这种外族闯进来的小虫子陛下交给在下就行,”南吕故作轻松。
“怎么能说是小虫子呢,将军,咱邻国的唯一王子,可不能这样对待——殿下,让您受累了,”这个国王温柔的向这个孩子伸出手把他扶起来。
这个孩子拍拍身上的灰尘,那既然都认识自己,为什么南吕还要这样对自己,是不是怕自己的好处被捞了?他刚要问南吕,然后看看这个翎岳卿身后的精兵强将,不由得有点怕。
南吕有些嗤之以鼻。
“那个,陛下您好,”他摸摸自己身上,突然发现自己的小挎包在南吕手里,“南吕先生,我的东西给我。”
“哦?将军看起来早就遇到了殿下,为何不派人通报?”翎岳卿拉住这个孩子的小胳膊不让他跑向南吕。
“陛下,在下觉得他只是一个异族孩子罢了,他的身份还有待考究,”南吕笑笑,喝一口酒。
“那将军过于谨慎了,对一个异族孩子都能如此宽宏大量,我还以为您依旧不喜欢孩子呢,”国王让别的士兵把这个孩子抱起来,这个孩子不太喜欢被陌生人抱着,而且抱自己方法还有些暴躁。
“那个,我可以自己走,”他也有些担心。
翎岳卿捏着他的嘴:“殿下长的如此惹人怜爱,我也不忍殿下再劳顿了。”
那并不是什么好的表情,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没有欢迎自己的意思,而且看南吕的神情,总有欲言又止的感觉。
可终究南吕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我接殿下回去了,将军也早些歇息,明日好带兵回城,”翎岳卿走回到侍卫身边,带着士兵转身就走。
这个孩子连忙回头看看南吕,南吕望着自己神情复杂,他刚想说南吕还拿着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侍卫直接把他的嘴贴住了。
所以不对吗?那是哪里不对?他努力思考着,貌似是历史书上说过自己爷爷还在和翎岳卿有着局部战争?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和解吗?而且翎夫人明明还去参加自己的生日会和爸爸的生日会的。
这个侍卫抱自己的方法真的粗暴,甚至到后面都不抱直接抗在肩膀上,感觉肚子都开始痛了,这真的是对王子应有的礼节吗?
他开始挣扎。
“殿下,您还是真敢徒步独自前来啊?晟是真够绝的,自己把你虐待够了丢给我们了?”国王让侍从把他扔到地上。
他打个滚,把自己嘴上的胶布揭开:“陛下,我是来历练的,爸爸没有虐待我!”
“呦,小傻子认那样的混蛋当爹啊,几年了没死在他手里你命还是真大,”国王俯视着这个孩子。
他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确实是的,父亲以前对自己差到不堪回首,现在还不敢说真正原谅父亲。
“你该不会不知道你父亲是为了自己父母才留下你的吧,”翎岳卿可清楚的很,当年晟为什么到处祈愿,晟害死了自己父母所以有愧到现在。
这个孩子摇摇头,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相信。
“他是为了用你的命换他父母的命,小傻子难道没怀疑过?”翎岳卿不急,他知道这几年过去了,不会没人给他讲过先王的事情。
确实,这个孩子想起来了自己那天把自己爷爷奶奶的饰品还给父亲的时候,父亲的表情,直接就要打自己,明明不是自己拿的,但是爸爸分不清,还直接批评自己。
“我知道你在挑拨离间,但是对我没有用,”这个孩子摇摇头保持清醒。
“小傻子成语学的不错,我只是想说一下临别之际自己知道的,毕竟我也算一个‘好心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