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直道,这一条路是没有陷阱的——不过如果算上埋伏着的魔物的话,那陷阱其实还真不少,因为这里满满一条路都是魔物……

另外,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郑昕的记忆因为小娜姐——也就是娜提拉——的死而再一次解放了部分。这一次恢复的部分,分别是在娜提拉手下学习毒物学和暗器手法的那一段时间以及娜提拉从上山开始直到死于魔兽浪潮的记忆。直到现在,郑昕才接受了那个人已经死去的事实——也由不得他不相信,因为最后的死亡鉴定是他做的,但是那之后他为什么会忘记……这一点仍然没有明确的证据。

只是有一件事郑昕是肯定的——即便记忆消失,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因为某个原因“完全失控”过一次。

下面这句话可能说的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但是是郑昕的第一感受:自己的身体很适应、甚至可以说是习惯了那种强烈的负面情绪的感染,这绝对不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濒临失控的情绪。在看到娜提拉留下来的本子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又一次走向极端,但是很快就被拉了回来。如果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恐怕自己会完全失控一次,等到冷静下来之后才会进行调整,下一次就会好很多……

“……我当时想到的是确切有人杀死了她,或者说害死了她,会不会我自己的身体还记得什么呢?”郑昕的脑子里突然窜过了这个念头,但是随后就消失了,“不行,不能这么想,想点靠谱的……”

虽然已经想不起左手上的藤蔓到底是什么,也想不起它的特性,但是从自己的记忆恢复了来看,恐怕自己的记忆必须要依靠于原本存在在记忆里的人的死去才行。

“……感觉好像有些自私。”

——其实就是吧?

心中的声音似乎在责怪郑昕这样杀死他人的行为。郑昕沉默了一下,没有在意那个声音,只是心中提起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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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箭呼啸而过,钉入郑昕身前的地面。“恰巧”在这个瞬间停下一切动作的郑昕躲开了这一箭,下一瞬继续冲向前方。

“崩崩崩!”接连三声,伴随着三发弩箭冲向其余三人。林塞文举着盾牌,正面防下了弩箭;而刃四和伊森珀侧步闪开后,身形交错,继续冲向发出弩箭的人影。

“反应不错啊!”熟悉的声音传入郑昕的耳中,让他的心跳骤然加快,“还是老样子,只是一瞬间就能够明白我要攻击的方向……!”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看得到吗……”郑昕轻声说着,却因为这句话想起了另一段记忆——

那是一年前的某天,自己和他对练的事情。确切地说,是弩箭对匣刀。面对着郑昕手中尚未损坏的异种武器,博朗大哥抬起手中的弩箭,对准了即将冲过来的郑昕。而面对着这一切,郑昕一开始也只能通过观察他的动作来判断对方下一次行动的方位,但是就在几次险之又险的躲开弩箭过后,郑昕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白色的丝线,从远处的弩上延伸到了自己的身上。而躲开那条线之后,弩箭就按照之前看到的丝线的轨迹直直刺向身后。原本郑昕也只是以为这是某人的帮助,但是他看了看周围过后,郑昕意识到场地里只有他们两人。

于是,抱着自己的疑问和各种各样的思绪,郑昕第一次全部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也正是这一次之后,郑昕才终于知道自己有了另一项能力:暂名为“轨迹之眼”。

虽然没有这个能力,郑昕也能够找到对方的攻击轨迹,但是面对着娜提拉的暗器和博朗大哥的弩箭,他还是相当的痛苦——暗器只要手法一变,别说看不看得到轨迹,起手式都未必能够看到;弩箭更加过分,就是在可以看到的范围外才会几乎无法预测。但是这些白色的丝线就像是提前找到了对方的出招轨迹一样,总是会在对方准备起手的瞬间开始组合,最后合成一条白色的轨迹丝线。而确认了这一点后,郑昕也开始练习使用这项能力。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痛苦,郑昕终于完全掌握了这项能力,身体也终于变得灵动。

“崩崩崩!!”三发密集弩箭以高三角的姿态封住了郑昕的身体,无论郑昕如何闪躲都会中一箭——但是,这是大概一秒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他静静地等待着那个瞬间,然后——

“遁影!”

郑昕引动身体里的暗魔力,身躯化为黑色的液体沉入影子之中,闪开了射向他的三发弩箭。随后如同一条鱼冲出水面一般,他从自己的影子里冲了出来,继续奔跑在山道上。这就是郑昕的杀手锏之一,由林塞文亲自传授的“影遁”。但是他因为自己本身的能力限制,他没法像传说中的影遁使用者那样“像鱼一样在影子里遨游”,他最多能做到的就是……像海豚一样不断地跃出水面一般,潜入影子中,然后冲出来。

“崩崩,崩!”又是数发箭矢,郑昕左右滑步斜身,一次又一次躲开了攻击。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或者被忽视,时不时就会有一发箭飞向他们的腿和身体,但是三人各有招或挡或闪避免受伤:比如林塞文,她就是靠着一面盾牌挡下了所有攻击,还能一路直冲;伊森珀的身上似乎有一块护符,让每一发箭都在靠近她的瞬间被偏转到别侧;刃四则最厉害,不闪不避,双刀破开了每一发弩箭,甚至还有闲工夫帮伊森珀清理一下周围的弩箭。

“好……好,都很好!!”站在高处的弩箭手兴奋的吼叫着,“就像这样冲上来吧——然后,跨过我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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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小娜姐死后没多久的事情。

“……郑昕,你现在身体怎样?”博朗大哥突然开口了,“应该没有什么地方不灵活的吧?”

“没有,挺好的。”郑昕的语气很沉闷,“倒是你,小娜姐对你来说……”

“是啊,所以我可能之后会去陪她吧。”

“……”

剩下的人们都沉默了。

“……不能再牺牲了,这本来就是我的任性要求,你们还要帮我实现。”郑昕终于忍不住了,“先是艾克、洛丽亚、卡鳄他们,然后是小娜姐……现在你们回头还可以之后再来,我自己去就——”

“不行。”一个沉稳无比的声音压住了郑昕的话语,“你要是一个人去了,肯定第一直道都过不去吧。”

“是啊。”而在声音的来源旁边,传来了另一个温柔的女声,“小昕你在这种事上太冒险了,人多一点,也保险一些。”

“哪怕这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送死?”郑昕不由得抬高了语调,“我不希望你们是这样帮我的啊!”

“冒险者就是这么回事啊——或者说,金熊团就是这么回事。”博朗大哥突然开口,让郑昕看向他,“你来之前也看到了吧,所有人都在写遗书。”

“……”

“我们也希望是普通的兽潮,但是那些密布的陷阱,可以看出来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博朗大哥说着,叹了口气,“对方有脑子,还会使用陷阱,甚至会埋伏我们,说明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杀死每一个上山的人。如果是这样,你一个人上来可是连真相都看不到的。”

“但是……!”

一只手摁住了郑昕的头,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没资格说让你看开点,但是记住。”博朗大哥面无表情的看着郑昕,“真的想要为我们复仇的话,真的想要去保护那座城里的人的话——就好好地利用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