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
一片纯黑，静寂的令人头脑发昏。
“呼~”深呼一口气，将肺部的废气排出，吸入新的空气。
活着……
再次感受到自己还存在这世上，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白色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比较宽敞的床和一个不是特别大的桌子外，什么都没有。
她独自一人默默坐在床上，侧耳倾听起外面的声音，远处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渐顺着窗户传进她的耳朵。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坐在这个让人寂寞的房间里听外面喧嚣的声音了。
“…”不知为何今天外面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少女微微颌首，一言不发的注视着窗外，窗台上的瓶子里插着一朵淡黄色的郁金香，黄色的花瓣无精打采的垂下了头，不时从窗外吹来的微风轻轻拂动窗帘，同时也撩起少女棕色的长发。
现在本是人潮的高峰时刻，本就对声音敏感的少女再次感受到这种奇妙的感觉。
窗外那一片灯红酒绿的景象，似乎正宣告着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彩，人潮涌动的街道，放学后成群结队的同学，手拉手靠在一起的恋人，独自下班走在回家路上的工作族，步幅缓慢的老人，活泼阳光的孩童，五彩缤纷耀眼的霓虹灯，道路旁开着的小吃摊，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似乎每个人都在享受着这世界所带来的美好，可是，这世上也存在着，无法享受这些美好的人。
漆黑的世界里，少女静静的等待着，她什么也不能做，就连这无意义的等待也显得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她所能做的，只有像这样不断倾听外界的声音，街道上人山人海的喧闹声，不知是汽车还是电动车发出的鸣笛声以及远处某些正在施工的金属音…
一直以来，唯有窗外那繁华的声音像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芒一般陪伴着她，同时仿佛也在告诉她那是连接自己与这个世界唯一的通道，可以证明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的这一事实。
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会有什么意义吗?虽然少女过去也曾这样想过，可后来连思考这件事本身仿佛都没有任何价值了。
"差不多快要来了吧…"少女就这样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着，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听见，自己偶尔也会想要说说话或是跟别人聊聊天什么的，不时就会有这样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内心，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孤独吧，少女坐在床上蜷缩起双腿，将下巴轻轻抵在膝盖上，像是期待着什么人的到来一般，如果就这样从远处看，甚至会认为眼前的景象梦幻的像一幅画，身穿淡蓝色给人感觉轻飘飘的衣裳，安静的就像是人偶一般玲珑可爱的少女，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澄澈的碧蓝色眼睛，看上去温柔的惹人怜爱，白皙柔软的皮肤，可爱的鼻子和粉红的薄唇，棕色的长发从双肩垂落，精致的五官让少女看上去就像是人造物一般，显得宁静而端庄，仿佛靠近她都会破坏了那美好的景象一般，俨然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零，我来喽。"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开了，紧接着走进一个男性，男性的年龄看上去比少女大一些，身高大约在175公分左右，一头有些杂乱的黑色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他身穿一件黑色的外套还有一条看上去有些脏的运动裤和一双黑色的休闲鞋，他嘴里微微喘着气，看上去似乎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啊，哥哥，你来啦。"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少女露出开心的笑容转过头看向男性，可她的视线却并没有落在男性身上。
"喔，零，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感到无聊呀?"男性微微一笑，走进房间说。
"唔…要说的话也挺无聊的?不过零已经习惯了，而且零提前就知道哥哥会来，一想到这就不会感觉无聊了呀。"
"这样啊，那就好。"
"对了，哥哥，记得你有段时间没来了吧，这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
"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很忙啊。"
"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哥哥这段时间在大学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还说的过去吧。"
"哥哥，过来让我看看你。"
"又来那个啊…好好好。"男性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走向少女，虽然明知道少女看不见，可男性还是照做了，他缓缓来到少女所在的床边轻轻的坐了下去，坐在少女身边，少女伸出小巧的手摸了摸男性的脸颊，然后又轻轻摸了摸男性的头，就像抚摸着小动物一般显得和蔼可亲，男性一动不动的闭起眼睛让少女摸着。
“怎么样，摸够了吗？”过了会，男性睁开眼问。
“哥哥，你的胡子好扎手，还有头发好长…要记得理发呀，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注意身体呢…就算平时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才行呀。”
“嗯……零，不用担心，其实我刚去给熟人扫完墓，然后急急忙忙就过来了，一路上还想着你是不是等的无聊了。”
“对哦。听疗养院的阿姨们说今天是清明节吧，说起来哥哥你有认识的人去世了吗？”
“……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个朋友的。”
“是哥哥的同学吗？”
“是啊。”
“这样啊。以前都没听哥哥说过呢。”
“因为我怕说了你会担心嘛。”
“哥哥死去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浩…”
“浩什么？”少女歪着头反问。
“唉呀名字什么的都无所谓吧，而且……”
不知为何，后句话他没能说出口。
"嗯?"少女轻轻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男性的身影。
"不，没什么。"男性摇了摇头。
——
7月8日 浩宇
"热死了。"窗外的蝉叫个不停，让人心生厌烦，干燥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我起身离开桌前打开窗户，夏日的微风轻拂着我的脸，好似要将额头上的汗水全部挥发一般，让我疲惫不堪的心怅然许多，我两肘靠在窗前享受着这短暂的幸福。7月的盛夏，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不知为何今年特别热，明明才刚到月初，听说南方貌似闹旱灾了，现在外面的温度也已经到了39度，使得这原本就狭小的房间更加闷热，活像个蒸笼。
我回到桌前的椅子上颓废的趴在桌面，打从心底期盼这炎热的气候能快点过去，虽然想到外面去，可一想到外面那地狱一般的酷暑便打消了这个念想。
"好无聊…"我百无聊赖的从口袋掏出手机照惯例看起了手机。
"哥，恭喜你考上大学!"她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同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脑海浮现。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感受不到充实感了，不像小的时候还期盼着快快长大成人，也不会因为一件小事高兴一整天，更不会对自己感兴趣之外的任何事物抱有关注，其中没有对未来的期望和向往，只有无所事事的度过令人枯燥乏味的每一天，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我看着手机里的相册以此来打发时间，里面记录了过去的点滴，其中大部分都是妹妹的照片。
"零…"已经是第几年了?自妹妹住院以来，那个可爱的，记忆中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妹妹，现在已经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看到她跑着扑到我身上来的场景了。
初中时父母离婚了，因为父亲的性格很暴躁，于是受不了父亲的母亲就那样离开了父亲，母亲离开时曾想妹妹一块走，可妹妹却一直黏着我说什么也不肯跟母亲走，然后。
"零我必须跟我走!"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母亲强硬的将妹妹从我身边拉离，妹妹哭着说她不想离开我，现在想想，母亲或许是真的爱妹妹吧，所以才拼了命的想要把妹妹从那个家带走。
那时妹妹哭泣的脸庞到现在都历历在目，也许当时就该让母亲带妹妹走的，只是那时的我和妹妹都不够成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需要。"那时的我这样说道，我上前一步狠狠抓住母亲的手，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母亲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惊讶但却好像提早就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一样。
“可是零她的身体……”看到我举动的母亲说。
"我来负责就好，你不用担心。"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只是个孩子，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有照顾好其他人的余裕呢?"母亲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的，所以…拜托了，不要带零走。"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母亲说出请求的话，听了我的话后母亲的情绪似乎缓和下来。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就要负责到底，不要让她受委屈了。”母亲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用手摸着我的头，看了眼妹妹，然后接着说。
“那…零就拜托你了，我走了。"虽然母亲的脸上带着不舍的神情，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随后母亲拎着装满物品的包，头也不回的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母亲离开后，我带着零离开了那个家，虽然也想过要不要暂住在亲威那里什么的，但我并不想让父亲知道我和妹妹的行踪，所以并没有那么做，而且，妹妹的身体情况并不好。
过去，妹妹的病还处于可以靠药物抑制的阶段，但到了现在，药物的效果逐渐退却，妹妹的病情无时不刻不在恶化，现在已经无法再下床走路了。
我关上手机，心中想着妹妹的事，再也按耐不住了，我起来穿好衣服和鞋离开了家。
市人民医院，妹妹所在的医院，离我住的地方只有短短10分钟的距离，不一会我就来到了医院内，我抬起头望着那给人感觉有些单调的白色住院楼，走了进去。
一进住院楼迎面一股消毒水味，明明早已习惯这个味道，可身体却还是本能的感到排斥，我转过大厅右手边登上电梯来到三楼心肺科，305病房位于三楼出电梯后右手的拐角一侧，我离开电梯后熟悉的向着妹妹所在的病房走去。
我来到病房前轻轻推开门，就在这时我看到了。
妹妹她，正坐在病床上，默默的注视着外界，明明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却仿佛能看到似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外面，她一定很想到外面去吧，我想。
"零。"看着她的身影，我出声叫道。
"哥?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工作吗?"听到我声音的妹妹似乎十分高兴的转过身说。
"今天请假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天，反正在家也没事干，就过来了。”
"哥，别勉强自己啊，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零，别担心我，你乖乖听话把病治好，让我放心，我就不用那么操劳了。"
"嗯，我知道了…可为什么就是好不了呢?"妹妹的脸上带着困扰的表情。
好不了…
妹妹的话让我的心绪一下子跌落谷底，虽然我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年长者的姿态和妹妹相处，但很多东西其实我也不清楚，对于妹妹的病情，我心里十分没底。
"傻瓜，不要乱想，等找到合适的器官捐赠者就能治好了，但在那之前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嗯，零知道了……对了，哥……"
"嗯，怎么了?"
"谢谢你一直以来为零所做的一切。"
"傻瓜，谢什么啊。"我上前摸了摸妹妹的头。
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就不能剧烈运动，因为在学校常常晕倒，后来便不去上学了，因为做手术的大量金额和年龄的限制，使得妹妹的手术计划一直拖到了现在。
过去曾听医生说，妹妹能活这么久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其实她的身体每年都在恶化，只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而已，不过就算如此，她自己一定也察觉到了吧，毕竟妹妹很聪明，这种事一定瞒不过她的吧。
我现如今在一家快餐店兼职，平时没课的时候我就会到店里工作，工资还说的过去，一个月3000左右，虽然并不富裕，但我一直都在攒钱准备给妹妹做手术。
妹妹她……是个优秀的人，她比我更聪明也更有资质，小时候妹妹在学校总是能拿到第一的名次，只是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去学校了，所以她是个比我还要厉害的人，可即便是这样的她也比我要努力许多，就算眼睛看不见，她每天也努力去倾听外界的声音，不希望留下一丝遗憾。
默默看着妹妹身影的我同时也明白了，妹妹永远也无法得到应有的幸福，如果妹妹的身体没问题的话现在又会是怎样一副情景呢?
在学校成绩优秀的她，一定能找到好朋友，然后和朋友一起玩耍，完成学业，快快乐乐的长大吧。
这是我的期望，同时，也是我的不甘。
我很憧憬妹妹，因为她很厉害，我很不甘，因为我不甘心就这样一直下去，我希望自己也能有所作为。
“那个啊，零……”我犹豫着接下来的话。
“哥？”
“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嗯！跟哥在一起真是太好了，零很开心哦。”
“真的？”
“真的哦。”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回家了，回头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嗯，哥，再见。”
像是逃离一样，与妹妹告别后我离开医院，在医院旁有一条小湖，此时，在夕阳还未完全落下的余辉里，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缓缓流动着的清澈湖水，就像我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样缓和，沉静，看上去是那么悠哉自由，但和我不同的是，我无法获得自由。
我思考着刚才的对话，妹妹她说的那些，多半是为了安慰我而说的谎话，因为我清楚，妹妹她，并不幸福。
自从离开母亲后，妹妹脸上就很少露出笑容，即便有时还是会露出可爱的笑脸，但我却感觉那笑容并非是发自真心的，不知为何，我有这个感觉。
现在正值七月盛夏，学校正在放暑假，微风吹在身上让我感到一阵凉爽，我沿着湖边一边走一边想着妹妹。
一直都在苦恼，妹妹的事。
本就身体不好的她，现在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对于那样的她，我无能为力改变现状，所以只能祈求等待，希望有一天妹妹可以得到救赎。
我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自私的想法罢了。
我希望妹妹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好好的活着。
和我不同，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即便再这样的世界里，也能够幸福的活下去……
这就足够了。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我的人生，那就是——无趣。
在我从小到大的人生中，没发生过什么特别重大的事，除了妹妹的身体不好和父母离婚外，我的人生简直单调到像是在用同一种颜色的画笔画画一样。
我的眼中没有色彩，只有黑白。
可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我与她还有另一个我相遇了。
——
4月4日 浩羽
已经走了多久了？我漫步在去看望故友的路上。
心中满是复杂的感觉，并非是要去看望死者而感到心情沉重，只是对于这位已经离去的好友，我有太多太多难言之隐，所以只好怀着股莫名的凄凉感独自登上去往墓场的山丘，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路旁开着的五颜六色的野花，在我眼里这些野花也能开的如此美丽动人，抬头向山丘上看去，能看到不远处耸立着几颗翠绿的青树，在阳光的滋润下显得生机勃勃。
吱吱吱~
明明才刚到4月，耳边的蝉鸣声却响个不停。
手里提着扫墓用的东西，小路两边到处散落着的枯叶。
4月的午后阳光明媚，空气中带有泥土的清香，驱散了我心中些许阴霾，我边走边不时放慢脚步以此来打发时间。
顺着小路一直向前走，脚步感到有些沉重，身上微微出了些汗。
中途我休息了两次，并不是因为身体疲劳的缘故，而是为了平复心情，虽然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可我还是觉得眼前的景象令我有些喘不过气，或许是因为这里总是能让我想起好友——浩宇的事情来。
死去的好友的墓地位于一座土山上，距离市里约有50公里左右，尽管这里的空气很好，但附近的人却都敬而远之，只有我经常来，墓场的整体面积并不大，约300平方米左右。
对于好友的离去，我没有太多悲伤的时间，因为他死前留给我最后的遗愿让我无法坐视不理，关于那件事…
就在我想着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浩羽?"
忽然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声音，我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上身穿黑色连衣裙，脚上穿着黑高跟鞋的人出现在我眼前，那人晶莹通透大大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惊讶注视着我，有些圆圆的脸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修长的身材，引人注目的五官，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紫色的发带上绑着一个蝴蝶结，随风微微飘扬。
一眼看到对方时，有一瞬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可试着回忆一下，马上就想起了对方。
"嗯?你…为什么在这里?叶欣雨。"虽说遇见了熟人，可眼前的人却让我属实感到意外，和我一所学校的同级生，而且…还是我那位已经死去好友浩宇的女朋友。
"挺长时间不见了吧，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都不去学校了?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不过看到你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说起来，你出勤天数不够，再这样下去小心毕不了业哦。"一看见我她就像打开奇怪开关的老婆婆一样情绪激动的说着，似乎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缘故导致她的脸颊看上去微微有些泛红。
"嗯……平时的话……话说你是来扫墓?"看着面前的人，同时过去的记忆逐渐在脑内复苏，往日的那些回忆伴随着喜悦、美好，难忘与悲伤，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都还确确实实的存在于我的心中。
"是啊，怎么了?"
"你这身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看望故人吧?"我上下打量着她的着装说。
"是、是吗……"她微微红着脸说。
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感觉好奇怪。
看着她，我又一次回想起过去。
叶欣雨，姑且算是我为数不多的老相识，我和她是当然是通过好友浩宇认识的。
"…说起来啊，距上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吧，感觉还有些怀念。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欣雨。"
"对呀，其实我也是突然想来看看，我可和整天没事干的你不一样，有很多事要忙。"
"无非就是学习的事吧?"
"是又怎样!"
叶欣雨不高兴的脸上鼓鼓的，看上起有几分可爱。
“走吧。”我说完，和她一起向前走去。
一路上，我时不时看看她，而她也时不时看看我，虽然很想吐槽这是要闹哪样，但还是忍住了。
就这样走着，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此时我内心忽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情感，看着她我突然发现，这或许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穿这样的衣服，也许是平时的我不怎么与她接触的缘故，今天看到她这样的打扮不可思议的感到有几分新奇，她那乌黑的长发上绑着的发带是我第一次见，看上去带有几分稚气，但却意外的可爱，和她十分搭配。
“怎、怎么了啊？一直盯着我看…”
“不……没啥。”我别开视线不去看她，总觉得她比以前还要成熟，待在她身边，感觉自己内心某种情感就会复苏，这种感觉很不好。
"真亏你穿着高跟鞋也能走这么快…能跟得上我的步伐。"
"是你走太慢了，慢吞吞的像个老爷爷一样，你一有时间就喜欢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也要走出自己的世界到外面转转吧。"
"没兴趣…"
"你啊……真是的。"
"难不成，你在担心我？"
“才、才没有…”
“额，也不用说的这么绝对吧，我可是会受伤的哦？”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座墓园前，墓园门口摆放着许多鲜花，来到这里，我和叶欣雨都没有了闲聊的余地，不由分说，这里并不适合闲聊，走进墓园，无数刻着名字的石碑映入眼帘，看着这些墓碑，我心中想起了好友浩宇的事情来，他的死，对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边想向着熟悉的位置走去，他所在的地方。
我和叶欣雨并肩来到一座墓碑前，面前就是他的位置。
这里，正是我此行前来的目的地。
"来，我先来吧。"脑中回想着熟悉的动作，我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三支香，叶欣雨也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提前买好的贡品来。
用打火机点着香，鞠三个躬，插在贡坛里，然后打开一瓶白酒，倒在墓前。
我按照往年的顺序流程完成扫墓后，看了眼叶欣雨，示意到她了，紧接着她来到浩宇的墓碑前，就这样静静的呆站着，不知为何，她的背影让我感到有些悲伤。
“……”
也不知过了多久，期间我一直这样看着她，也许我在等她的心情缓和一点吧，自那之后我和她彼此都没有再开口，我就这样沉默不语的看着她直到她扫完了墓。
"走吧。"
"嗯。”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就是关于零的事情…"扫完墓后，在前往浩宇妹妹所在的疗养院的归路上，叶欣雨突然问我。
"咦?你指的是…"其实我早就清楚她想问的事情是什么，可我还是这样说了，也许我只是想知道她对这件事情，还有对于做这件事情的我的看法吧。
"就是….他遗书里…的事。"她半天才挤出了这句完整的话。
"哦，你说那个啊…"我在脑中重新整理了思绪，但却还是不明白她问我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遗书上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浩宇生前留下的最后的话语，用于代表他对于这个世界，最根本看法的东西。
我过去最好的好友，浩宇，他是自杀的，而那份遗书，则是他在自杀后不久借由叶欣雨之手交给我的。
虽然这件事学校对外宣称是意外，最终的处理结果也只是学校停了几周的课，可在当事人的我和叶欣雨眼里，却像是一句无比荒唐的玩笑。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的话，我还有在做哦。"
"是吗…你也别太纠结了，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只是想完成他的遗愿…同时这也是我自身想要这么做而已。"
"那件事对你打击一定很大吧，毕竟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啊。
"你也差不多吧，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这个倒也是…不过算了，说起来你还没东西吧，怎么样？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吗?看你那副样子，很长时间没好好吃东西了吧，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呀。"半路上，叶欣雨突然这么对我说，对于她的提议，我的内心虽一瞬间产生了些许喜悦，但本就没什么胃口再加上想要去见浩宇妹妹的心情要更强烈，所以。
"不了，还要去看零。"我拒绝了她的提议。
"你接下来准备回哪?"我问。
"大概是回学校吧…”
"我送你。"
"不用了。”
"我送你。"
"真的不用了。"
"正好我也去车站，顺路而已。"尽管我在内心隐隐感到有些对不起叶欣雨，可我能做的也只有顺道送送她了。
没多久，我便和叶欣雨步行来到了车站，此时车站的行人并不多，我和她在一起聊了几句可有可无的话后，我向她告别了，看着她坐上了回往学校的车，我才离开车站。
随后我坐上了去往疗养院的公交车，没一会一股困倦感袭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缺觉和不健康的生活习惯，我总是感觉很疲惫。
休息一会吧，这样想着的我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车缓缓行驶在预定好的路线上，过不了多久就能到终点，也许是因为在车上久违的让自己安下心来了，我竟然做起了以前的梦，那些我永远也不希望再看到的，噩梦。
——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在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前，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从高中时被学校的混混盯上开始，我的人生就变了。
当高考结束，高中生活迎来完结之时，多年后绝大部分人一定会感到怀念的吧，想着，高中时期的我如何，每天比谁都努力的学习，仿佛那时所受的苦在现在的自己眼里也成了一种享受，然而对于我来说，那些时光却让我巴不得忘掉，过去的我，作为最底层的人卑微的活着，每天都看不到活着的希望，这样的我就算哪天从这世上消失了也一定没人会注意到吧。
我的性格过于内向，家人对外总是这么说，可其实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或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出去，总之在其他人眼里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社会上一般将人大致分为三大类，一是热爱生活的，二是随波逐流的，三是得过且过的，而我明显是属于第三类人里面的。
热爱与冷漠，乐于助人与漠不关心，甘于奉献与自私自利，这些都是用来区分人与人之间差别的手段，人也是一种相对的存在，就像光与暗，黑与白，生与死一样。
人存在差别，那就是对世界的感知力，感知力强的人情感丰富，感知力弱的人情感淡漠，造就了不同人面对相同事物的不同反应。
小学，初中，高中，我都和班上的人合不来，并非是他们有哪里得罪了我，而是我讨厌看到人和人之间所产生某种联系，平日里习惯独来独往的我，一直在避免与人发生联系。
现在想想，我多半只是害怕让自己受伤罢了。
我的学习成绩既不算好也不算坏，可当我看到自己高考成绩的那刻起，我明白了，自已的人生已经迎来了终点。
并没有很意外，倒不如说这样才理所当然，不然让那些真正付出努力学习的人怎么想，我一直都这样以此来自我安慰。
然后，我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学，虽说不是什么好的学校，可对于我而言自己能上什么学校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大学的生活枯燥而乏味每天都让我感到煎熬。
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人生在重复，不停循环，循环……
零总是问我，大学过的怎么样？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她担心，所以我总是骗她说自己的大学生活很光彩，每天都很充实什么的。
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吧。
虽说并不爱学习，可上了大学后平时却总是因为无聊而抱着书看，时间一长就养成了独自在学校的图书馆看书的习惯，学校的图书馆是唯一能让我静下心来不会厌烦的产所，有时我会想，我是不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天生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这样的我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干劲，对身边的一切都三分钟热度，甚至会让周围的人情不自禁的想，这家伙为什么还活着?这样的。虽然说出来很令人悲哀，不过我被人讨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会在意那种事情。
刚升入大学时，尽管我平日里一直尽力避免与他人接触，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与浩字相识了。
起初注意到对方的原因自不多说，那便是因为名字相似的缘故，然而除此之外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们两人的性格都很相似，我们在班上都没有特别要好的人，除了他有一个女朋友外，那人便是叶欣雨，我初次与叶欣雨见面时，是在浩宇极力的介绍下，我才和她相识。说起我和浩宇的相遇，那天，平常总是对他人保持着距离感的我正在餐厅吃饭，虽然那家餐厅算不上有多豪华，可饭菜却相当合我的口味，所以我经常去，那天一次偶然间，我走进满是烟味的餐厅点完餐，正当我正享用完自己最喜欢的葱爆肉盖饭，手里拿着柠檬汽水瓶喝着汽水的时侯，我看见了他，浩宇。
同样是孤身一人喝着白酒的他和我的样子颇有几分相似。当我注意到他时，他就坐在离我不远的位子上，桌上摆着一盘黄瓜炒蛋和几颗花生米。
餐厅的天窗被烟熏得焦黄，木质的桌上也有几个被烟头烫过的痕迹，为了不被他发现，我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喝着汽水，虽说我并不想和他产生什么交集，可不知为何，视线却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这一定，是因为他跟我很相似的缘故吧。
那个人，不仅在课堂上经常能看到，而且他平时也总是和自己一样独来独往，我在学校里从没见过他跟谁走在一起，也没见过他跟谁的关系特别要好的样子。
原来这世上也是有和自己一样的人嘛，看见他我才第一次切身体会到。
他的存在让同处在寂寞校园生活里的我得到了些许救赎。
我与社会脱轨了，注意到时，事情已经变成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过去的高中生活，不知是因为害怕被混混盯上还是单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又或是两者都有，每个人都在结伴而行，表面上关系很好的样子，每天走在一起，为了不落单，每个人都在拼命的表现着自己，除了我。
上了大学后，一个人的时间相对更多，可大家依旧害怕寂寞，为了不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拼命去融入周围，好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原来人并不会因为年龄而忘却孤独带来的痛苦啊。
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和他见面了吧，看着他，我心中如是想到。可是没想到，隔天吃饭的时候，在相同的位置我又遇到了他，他还是和昨天一样坐在那里喝酒，我点好自己最喜欢吃的葱爆肉盖饭，一边吃着一边不时的抬起头看看他，而他也像是注意到了我似的，我们之间第一次有了几次简单的眼神交流，起初我以为我们之间再不会有什么多余的交集了，可是，当我看着他拿着酒瓶朝我走来的时候，我感到心中仿佛有某种东西开始逐渐萌芽。
"你…昨天也来了吧"一走过来他便这么问我。
"嗯，是啊，你也一样吧?"我说。
"啊啊，我记得你。"他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记得我?我不记得有跟你说过话，而且我平时一向独来独往，为什么你会记得我?"
"嘿嘿，这就涉及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了。”他露出爽朗的笑容说。
"所以?"
"就是因为你总是孤身一人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总觉所以反而很显眼。"
"额…"这个人在说什么啊，他的话着实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由的停下手中的筷子，或许是看到我一头雾水的模样，他摇了摇头，把酒瓶放在桌子上从桌底拉出一把然后椅子坐下。
"唉，给你讲。"他稍微凑近了些，从他身上发出一股酒气，我在内心不由的有些厌恶，而他像是没注意到一样继续说着。
"你知道吗?人的能力有高低，当人们聚为一个集体时，差距很明显，而优秀的，善于社交的人这时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可你想想，优秀的人当然引人注目，可那些不优秀又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呢?我姑且将优秀的人设为主角，那些不优秀的人设为配角ABC，ABC中当然也有个人差距，人活在这世上就一定会有竞争，所以结果就一定会出现垫底的人。"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接着听我说嘛，最没存在感到固然不是主角，也不是垫底，而是被他们夹在中间的某人啊。"
"你说的这些只适用于特殊情况吧，我觉得大家平日里相处根本不会想的这么麻烦哦。"
"但我想你大概还是比较认同我的看法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们是同类啊。”
自那之后两人聊了很多，那是我和他第一次向对方畅所欲言，认识了浩宇后，我渐渐的发现两人不仅在举止，性格上都有几分相似，而且三观似乎也很合得来，甚至相互能够理解对方所想，我们就是形似到如同手足兄弟的两个人。
然后，在后来的相处中我也偶然听说了他的家庭情况，他有一个妹妹，父母都已不在，据他说他的父亲有暴力倾向，小的时候经常殴打他和他的母亲，所以他和自己一样，都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
"到了啊。"在车上打了个盹，下车后我深吸了几口车外新鲜的空气，冬天已经离去，迎来了崭新的季节，我用力伸了个懒腰，全身上下阵阵酸痛，遍布身体上的肌肉感觉僵硬无比，疲劳感一点也没得到缓解，甚至在休息了一会后加重了。
下车后我沿着路边一直漫步，半路上不时来回张望着，寻找着有趣的事物，见了零以后好跟她讲，虽说是不希望被零认为是一个无趣的人，可我骨子里似乎就是一个无趣的人就是了。
道路两边的杨柳随风摇摆，树枝上的嫩芽已变为绿叶，明明已经4月，却看不到一点柳絮，是还没到柳絮随风飘零的时候吗，我边走边想。
这次要不要也买点什么东西呢…
虽然我基本隔两天就会去一次，可却总感觉物质上的东西终究无法让零得到幸福。
路过一家商店，往里面看了眼便离开了，完全没有进去的意思，自上周过后下雨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我再一次意识到冬天已经离去，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欢的便是冬天，不单是单纯喜欢冬天，因为冬天让我觉得十分梦幻，是个美丽又迷人的季节，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时间能永远留在冬天，冬天是一年四季中最安静的时节。
但我也明白，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的，四季会不断地更替轮转，所有的事物都一定会在某一个时间迎来终点，我不相信永远这个词，因为这个词让我觉得很不可靠。
4月的气温回暖，白天的时间变长，更加让人感到难熬，我从烟盒拿出一根长白山用Zippo打火机点着抽了几口，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口渴，刚好路过一家商店，店面不大，我走进店，店员是个30多岁的青年男性，看到我后便笑脸相迎的问我需要什么，很有热心，这样的人我最应付不来，我顺手拿了瓶无糖黑咖啡和一盒紫云烟，结完账后离开了商店，坐在商店旁的楼梯上一边抽烟一边喝咖啡，苦涩的棕黑色液体顺着口腔流入干渴的喉咙，在别人眼里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可笑极了，但我完全不在乎那些东西，一口气喝完了咖啡后继续起身赶路，说起咖啡，之前在学校我也总是喝咖啡，不知道什么原因，咖啡对我没有丝毫提神的作用，所以我单纯只是享受着那种苦涩带给我的感觉而已。
一边以散步的速度走在路上的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是下午5点49。
嗯…好像有点不妙?上次跟零约好6点去看她的，离零所在的疗养院步行还有约20分钟的距离，希望零不会因为等我而感到无聊。我收起手机，小跑在有些空旷的街道。
傍晚6点40分。
"说起来啊，上次叶欣雨姐姐又来了哦，她给零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叶欣雨她…还是挺关心你的，尽管她平时时间并不充裕。"
"零听欣雨姐姐说过了哦，她想要去做的事。"
"毕竟那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啊，我们谁都没权利多说什么。"叶欣雨和自己不一样，同时也跟浩宇不一样，她是个有理想的女生。
"哥哥，可零反而觉得欣雨姐姐她，是在跟自己赌气。"
“为什么这么说?"
"哥哥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以后吗……对了零，你想不想搬出来住?"突然想起这件事的我问零，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叶欣雨就跟我商量过零的事情。
"想呀，可是，零还是希望住在这里。"
"哦?为什么呢?"
"因为零喜欢跟疗养院的阿姨们一起聊天啊，听她们每天说说自己身上发生的好事，零心里也会感到开心，听她们诉说自己的烦恼，零的内心也会跟着难过，大家对零都很好，所以零总是会忍不住想要陪陪她们，而且，就算零出去了，好像也没有零的容身之所呢…"零的脸上微微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话你不用担心，你可以住在叶欣雨那里，也可以住在我这里，我们都商量好了，虽然平时或许会有很多麻烦，但这样一来我们终于能每天陪着你了。"
"可欣雨姐姐不是住在学校吗?而且你们还要上课的吧。"
"就算那样也没关系，虽然叶欣雨平时可能比较忙，可我的时间可是多的很，你一直在这里也会感到无聊的吧?"
"不无聊哦，我不能给哥哥你们添麻烦。"
"这不是什么麻烦，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吧，而且你忘了吗?我是一个人生活，父母也早就不在，我已经无牵无挂了，除了你……"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漏了嘴，我立刻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站起身走到窗前，试图让自己急躁的心缓和下来，我不能让零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
“零……”
在她面前，我必须舍弃自己，转换成哥哥模式，这是我和叶欣雨一起商量好的，这也是为了零好，虽然叶欣雨似乎并不建议我这样做。
我总是害怕会被她发现，因为我对零说了慌，我害怕她知道其实我并非她亲哥哥这件事，在她的记忆里，浩宇应该是个更沉稳做事更慎重的人才对，可是我并非浩宇，而是他哥哥"浩字"的替代品"浩羽"，他真正的亲哥哥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扮演着零哥哥的角色，而零丝毫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替代品的事实，从今往后多半也不会知道。这样就好，让这个可怜的女孩享有这最后的幸福吧，她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为了她，为了她，就算是一辈子扮演哥哥这个身份我也无怨无悔。
唯有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我。
"哥哥，不用为了零担心哦，你和叶欣雨姐姐总是来看零，光这样零就已经很满足了。"
“零……"
浩宇，零的哥哥过去曾对我说他有一个妹妹，不过他的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因为一场大病而双目失明，浩宇的父亲是个从来都只考虑自己的人，所以浩宇带着妹妹零从那个家离开了，那时浩宇因为保送进了我所在的大学，又因为成绩优异的原因免除了学费，所以他平时没课的时候就会在外面做一些兼职，他总是会用那些钱给妹妹买礼物，浩宇总是不厌其烦的对我说他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妹妹。
然而那样的他，为什么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呢?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从离学校不远处的高楼上一跃而下，那种感觉究竟是怎样的呢，我未曾有半点体会。
当听到他从高楼坠落的消息后，我突然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永远的停止了，这时的我还不知道，他的死……是必然会迎来的。
警察很快封锁了浩宇死亡的现场，浩宇死亡的消息也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学校，那时整个学校仿佛都笼罩在阴霾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安，惶恐，意外，还有事不关己…而我也得以成了名人，因为这个全校的人都认识了我，浩宇死后每天晚上手机上都有人问我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例如怀疑我和他的关系，事情是不是另有玄机，我是不是也想和他一起自杀等言论，这样的情况在学校将这件事压到最小后才得以平息。
其实我早在很久之前就隐隐感觉到浩宇的念头，只是那时的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虽然我也察觉到了异样，可我跟浩宇有奇怪的想法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那时的我并没有那么在意。
浩宇喜欢喝酒，甚至到了令人费解的程度，据他说，喝完白酒再喝啤酒是所谓的漱口，他平时总是会说一些让人觉得云里雾里的话，他很有文化，懂的也多，那时我天真的以为那是只有像浩宇和我这样没救了的人才会有的想法。
意外的是，在他跳楼的前一天，我和他还在一起吃过饭。
那天，我刚下课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无意中看到了浩宇发给我的消息。
【浩羽，出来坐坐不?】
那时他是这样说的，我看了眼时间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
【行。】便这样回复了他。
认识浩宇前我从不喝酒，自从认识了他后，我的酒量日渐增长，到了现在，我变成了没有酒精就活不下去的人，用酒精来麻痹自己是再舒服不过的一件事，痛苦的回忆唯有通过忘记，醉酒后才能得以缓解。
"浩羽啊，你觉得人要在怎样的情况下才能幸福?"我和浩宇来到餐厅点完了餐面对面坐下，他突然这么问我。
"这个嘛，应该是在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后吧。"我说。
"那也就是说，只要没有了遗憾人就会变的幸福吧。"他说着拿出芙蓉王烟盒打开递给我一根，然后自已也点了一根。
"多半是这样吧…"
"呵呵，浩羽你，是不是讨厌人类?"
"不是，我讨厌的是人与人之间在一起时的那种氛围。"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是会觉得这两人没救了，还是觉得幸好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呢?"
"多半都有吧。"
"浩羽，我尽力了，我见识到了世界的极限。"他抽了口烟，把烟灰弹到了盘子里。
"世界有所谓的极限吗?"我问，他总是会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题，对于这样的情况我早已经见怪不怪。
“我眼中的世界和你眼中的世界是相同的吗?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是一样的吗?谁也不敢确定，我眼中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站在顶楼上向远处眺望会看到一望无际的城市，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任何东西，看不到更远处的另一座城市，看不到金色的沙滩和碧蓝色的大海，所以这就是世界的极限。”
"你的意思是你的存在涵盖了整个世界吗?"
"并不是，这仅仅只是我眼中的极限而已。浩羽啊，如果是动物的话，他们被宰割前会不会感到痛苦绝望呢?"他将抽完的烟掐灭后又拿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着抽了几口。
"应该会吧。”我说。
"我也这么认为，有时我甚至会庆幸自己不是动物。"说着，他又吐出几口烟雾，烟雾缓缓飘向头顶最终散开。
"人和动物之间的差别是什么你有想过吗，浩羽?"
"没有。"
"人和动物最大的差别在于人拥有意识。人能认知到自己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并且能进行更深层次的推理和改造，而动物不行，这就是动物眼里世界的极限，它们所认为的构成世界全部的事物是不完善的。浩羽啊，现在所荒废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你的未来，幸福的活下去吧，将来一定会出现能理解你的人，那个人或许不是我，但这世上一定是存在着的，和你内心相通的人，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你的人，喜欢着你的人，而你也一定会遇到你喜欢的人，喜欢的事物，不需要太过着急，你只需要等待，然后慢慢找到自己的答案就行了。”
"浩宇…我多半无法爱上任何人哦，因为明白人心的丑恶之后，我无法喜欢上任何人。"
"那其中，也包括你自己吗?"
"啊啊，包括吧。"
"…浩羽啊，真的是这样么?你真的无法爱上任何人吗，我不这么认为，你只是缺乏一种勇气，况且对你而言，真正的想法应该并不是这样吧?"
"谁知道呢…"
说实话，浩宇这个人的思维方式我无法理解，就像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寻死一样，他说的话我同样无法理解，可唯独对于他的死，我丝毫不感到意外。
之后两人吃完了饭，随便聊了几句后便像往常一样分开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
——
与零告完别，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多，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我走着从口袋拿出手机，给叶欣雨发了消息。
【欣雨，谢谢你一直以来的付出，那个啊，今天的事真是抱歉。】
简单向叶欣雨道了谢，感谢她平时以来对零的照顾，还有对今天的事，顺便向她道了歉。
我住的地方离零所在的疗养院并不远，因为想早点休息，我没有选择回学校，而是选择了回家。
回到家，简单洗了个澡后便拿出刚买来的清香型汾酒小酌几口。
喝着喝着不知为何胃便传来阵阵灼痛感，我飞快跑去厕所将胃里的酸水全部吐干净后回到房间，头痛的快要裂开，胸口深出传来令人窒息的感觉。
"…"
注意到时，我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家的阳台边望着外面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我看了眼纸才发现那是浩宇留给我的最后的遗书，遗书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浩羽，当你看到我的遗书时，相信你一定会自责的吧，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我会这样做，全是我自己的考虑，和你并没有关系，请你好好看完我接下来的话。
浩羽，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世界对我不公，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出生在更好的家庭?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别人都在讴歌赞颂青春的时候，只有我被排挤了出来。
浩羽，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发现了你我的相似之处，我们是一类人，能够明白对方所想，所以我现在的举动你应该也能明白吧?就算不明白也没关系，说实话浩羽，其实我真的累了，这样没有未来的每一天就像永远都不会结束一样让我无法忍受，我原以为只要找一个女朋友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萌生出这样的念头，可是没用，没办法，我似乎早已经是无可救药的人了，所以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不必为我感到伤心。
说白了，我想死，可是我害怕一个人孤独的死，我希望能有人陪着我，就像你说的，这也是人性的丑恶呢，不仅这个世界我无力改变，而且就连自身，我同样也无法反抗，原本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的，可在听了你的话以后我放弃了，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你我终究是不同的人，我们就像是同一个物种里不同的类型，也许你更适合到没有我的地方生活，因为你有更好的未来，你不该和我这种人在一起。
还有浩羽，我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我妹妹，她现在在一家疗养院内，地点叶欣雨知道，拜托了，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在看完这份遗书后这份遗书就归你了，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最后，再让我多说几句吧，浩羽，要遇见的人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不必感慨于某个时光的记忆…每个当下都有无数瞬间组成，当经历完结之时，其实也就是一个瞬间的事情…感谢遇见，来自同一个灵魂分身的你，愿前路如期而至，与美好一同降临。】
这就是，遗书的全部内容，将遗书小心翼翼的收好夹在我珍藏的书里后再次来到阳台，我踮起脚从阳台上向地面俯视，想象着从这里跳下去，这里是6层楼高，也许跳下去并不会当场死亡。
"睡觉吧……"我转身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明明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可大脑却还是一刻也休息不了的工作着。零的存在，是我活着的意义，过去一直都对未来不抱有期望的我，在无尽的空虚和孤独中不断挣扎着，我渴求心灵上的解脱，要是可以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夜晚消失掉就好了，我这么想，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我陷入了深深地睡眠。
4月5日 浩羽
第二天醒来后头疼的依旧厉害，我躺在床上，身体的疲劳仍未能消除，连翻身都感到困难，我强忍着疲惫让自己下床起来穿好衣服，我来到卫生间准备洗把脸，可当我看到洗手池后镜子上的自己时，甚至隔了好久才认出自己，长到遮住眼睛的头发，好长时间不运动毫无血色的脸，凹陷的脸颊和眼眶，布满血丝的双眼毫无生气，苍白的嘴唇，下巴上的胡渣已经有好几厘米长。
我一直，都是一这幅样子出现在零面前吗…幸好她的眼睛看不见，不然她见到了这幅模样的我一定会以为我是哪里来的怪人吧，不过实质上她应该也不记得他哥哥浩宇长什么样才对，不知为何内心感到松了口气。
我拿出剃须刀挂了胡子，洗了把脸后冲了杯速溶咖啡，然后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确认里面的食材。
"额……"什么时候买的呢?里面放着至少30桶泡面和一些食品，我简单吃了点冰箱里剩的面包片后出门了。
结果我刚一出门，就碰见了我绝对不想遇到的人，叶欣雨，看样子她一直在这里等我。
她看到我后脸上一瞬间露出像等待主人归来的小狗一样的表情，可下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平淡下来，额……既然不擅长演习就不要让人看出来啊，看来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不擅长演戏的人存在…
"既然来了就直接进去好了，为什么在这里等着?"来到她面前我问。
"我没等你，只是刚好路过想来看看，结果…"
"结果?"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叶欣雨低下头用小到我勉强能听见的的声音说道。
"额，你啊…"为什么会有笨拙到如此令人感到可悲的人存在啊，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她就是了。
"下次来直接进来就好了吧。
"不会打扰到你吗?"
"这也要看情况。"
"这样啊…那一起去学校怎么样?对了，在去学校前…"说着，她伸出手揪了揪我的头发。
"疼疼疼…"
"要先去理发吧？啊啊!受不了了，看着好难受，究竟要怎样才能把头发留到你这样!你真的有在好好生活吗?"
"姑且有吧。"
"真的很让人担心你一个人会不会活不下去。"
"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吧。"我反驳着她同时转身离开。
"明明才一段时间没见而已啊…"她小跑着来到我身边。
"你平时很忙吧，为了备考的事，什么时候考定下来了吗?"看到她跟上来后，我问。
"嗯，6月份开始。"
"是嘛…"我望着叶欣雨的侧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对于她，我内心深处一直都抱有一种距离感，虽说这种距离感并不是无法弥补的，可我却总是隐隐觉得她和我不是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嗯?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盯着我的脸问。
"没事。"我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说道。
叶欣雨，她是个温柔又自强的女生，和我不一样，她做事努力又认真，是我难以企及的存在，搞不好我在内心某处一直怀有对她的憧憬也说不定。
两人就这样一路来到附近的理发店，我剪了发。
"嗯!这样一来总算像个样了，看起来精神多了。"她似乎很开心的说。
为什么你那么高兴啊?虽然很想这么问她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能为了别人的事如此操心的她，是我永远也理解不了的存在。
"接下来是不是该回学校了?"不适应长时间外出的我产生了想要赶快回学校的想法。
"你上午有课吗?"
"没有，你呢？"
“我有，但是我现在不想去，所以…我们一起逃个课，怎么样?"叶欣雨露出期待的眼神向我请求。
"这不好吧，而且你不是一向注重学习吗?这样的你居然会说出逃课这种话来。"
"有什么关系嘛，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你也来吧，好不好？"
"喂喂，你逃课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啦。"
"饶了我吧…"我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说。
"就当是陪陪我，拜托了，好不好嘛?"
"可…"本来顺口而出的话一到嘴边就被我咽回了肚子里，像我这种应付型人格的人，对于他人的死缠烂打最应付不来。
"行行行，陪你总行了吧。"感觉再这样下去她会一直这样跟自己拗下去，还不如早完事早轻松，于是我答应了她。
接着，两人来到附近的商业街，由于不是周末，商业街的行人并不多，我被她东拉西扯的逛完一家又一家店。
"话说啊…"半路上，我突然有一个在意的事情。
"嗯?"
"你之前跟浩宇也像这样一起逛过街吗?"
"嗯，逛过哦。"听她说完，不知为何内心产生了些许罪恶感，我刻意不去在意这种感受。
"是吗…如果我是浩宇一定早和你分手了。"
"唔…为什么呀?"原本一脸开心正在前面走着的她，听了我的话后像是被我的话吓到一样，她一脸不解的转过头问我。
"那当然是因为你太闹腾了。"
"你不喜欢我这样?"
"也不是…只是有点应付不来。"
"…"我说完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变化，只是之后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像往常一样在我前面走着。
之后逛到中午，两人一起吃了饭就回到了学校，期间彼此都没怎么说话。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一路上虽然我一直都在这样试图说服自己，但那副模样果然还是很不适合她，就像喜欢飞翔的鸟儿突然被折断了翅膀一样…
糟透了，无论是上午那场玩闹一样的逛街，还是我，果然都令人讨厌。
一回到寝室，我便照惯例带上了耳机播放起音乐，和同寝室的人我完全没有共同语言，所以每次一回寝室我就会戴上耳机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我喜欢听纯音乐，不带歌词的那种，因为这样能够安下心来，我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听着音乐，没想到一不小心睡着了。
一觉醒来竟然到了5点，下午的课早就耽误了，这时候就体现出来跟人相处的好处了，毕竟我平时一直不受待见被讨厌着，不会有人叫我起来也是理所当然呢，算了，反正本身也不想去听课，事到如今这点小事已经不会让我在意了。
我起来把自己的床铺简单收拾一下，摘下耳机放进自己的储物柜里，接下来去哪里好呢，我边想边离开了寝室，似乎有些头晕，大脑昏昏沉沉，每走一步都感到浑身无力，但我并没有多在意。
离开宿舍来到走廊的公用厕所，我拿出烟来，希望可以靠着它提提神，我把烟叼在嘴里，干燥的嘴唇和烟嘴粘在了一起，我用打火机点着把烟夹在手指间舔了舔嘴唇湿润一下，抽了几口。
几口抽完烟我走出公共厕所，头晕的更厉害了，看来烟不能抽的太快，我休息了一会然后离开了宿舍楼，此时，炙热的太阳依旧挂在天空中，耀眼的夕阳将地面和我目及所能注视到的一切都染成了金色，我微眯起眼，顶着刺眼的夕阳向校园一隅走去，我讨厌被阳光照耀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要将我漆黑的灵魂全部都净化干净一样。
无处可去的我来到过去经常前来的图书馆，一进图书馆，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迎面而来的纸香味钻入我的鼻腔，果然还是图书馆好，这么想着的我来到图书馆最里面的位置从书架上随便抽下一本书后来到常来的位子上坐下，翻开书看了起来。
刚翻开书便感到一股熟悉的感觉，看了眼封面，才发现原来是这本自己以前看过好几遍的书。
《挪威的森林》出自日本小说家村上春树之手，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部小说，里面主人公的好友也是自杀，感觉和自己的经历有几分相似。
但现实不是小说，比起我这样枯燥的人生而言，还是小说世界更加美妙。
我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书，现在图书馆内十分安静，寂静的似乎让人的听力都快丧失一般，压迫耳膜的寂静。
图书馆里面的氛围跟外面果然犹如两个世界。
上大学后总是很闲，我平时一闲下来就会来图书馆以此来打发时间，虽然叶欣雨总是对我说这样下去小心毕不了业，可我对于毕不毕业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在乎。
看了会书后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晚上6点20分，我合上书放回原位后离开了图书馆。
现在学校的人感觉比下午少了许多，可也有不少社团的学生还在操场上运动着，虽然我并不明白他们挥洒汗水的理由，可看着他们的身影不可思议的内心还是会微微受到鼓舞，果然，为了一件事而拼命努力着的人，是最耀眼的存在啊。
人一旦习惯了孤独后就意外的变的很难理解人心，有时甚至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清楚，某种程度上，感觉自己和零的处境差不多呢。
那个双眼无法看到世界色彩的寂寞少女，我的妹妹零，虽然她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过我觉得这样就好，或许我和零在相互舔舐着彼此的伤口，以此来让自己活下去也说不定。
我很心疼零，因为我认为"失去"比"未曾拥有"要更加痛苦，人意外的是个贪婪的生物呢，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旦品尝过幸福过后就再也回不到未曾体会到幸福前的状态了，零的双眼是因为疾病而导致失明的，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她还是能好好看到世界的色彩的，虽然她的童年应该也和浩宇一样好不到哪去，但即便是这样的我也能明白，这世界很美，到处充满了美好的事物，虽然我的人生一坨稀烂，可我却从未曾有过要是自己看不到这个世界就好了的想法。
“零……”
无论如何，哥哥这个身份一定不能舍弃，不然零就会彻底变成孤身一人了…
我回到寝室，发现舍友都还没回来，他们一定是想着我还在寝室里所以都不想回来吧，嗯嗯，我懂的，这世上就是有那种只要他存在就会让气氛变的格外阴沉的可怜虫呢。
我没有多想离开了寝室，走出校园后我直直前往车站，走在车站的半路上看到了一家蛋糕店，蛋糕店外正播放着缓慢悠扬的古典曲，我不由的停下脚步，澄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家店的让其显的无比温暖，贴在店外玻璃窗上的小饰品也为其增添了几分姿色，隔着玻璃向店里面看去，里面温馨的复古式格局给人感觉十分舒心，木质的桌子椅子，干净整洁的旧木地面，玻璃制的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糕点，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在想了几分钟后最终还是决定进去。
一进店，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的肚子忍不住唱响了饥奏曲，我四处望了望，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颇有年代感的壁画，壁画上画着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混乱的颜料和线条仿佛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把视线从壁画上移开，壁画下面有一个镶进墙壁的老式暖炉，就是那种用烧柴火的暖炉，店的四周放着几盆大型植被盆栽，明明店内的装饰跟糕点完全扯不上关系，但却意外的搭配呢，看来店长还是个有品位的人。
"请问有生日蛋糕吗?"我来到柜台向前向店员问。
"您是要定做还是现成的?"
"定做的吧，过几天就是我妹妹的生日，我想送蛋糕给她。
"好的，请您留一下联系方式，等做好了我们会通知您。
"知道了，谢谢。
我给店员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结完账后离开了蛋糕店，零的生日在4月7日，刚才路过蛋糕店时我突然想起来零的生日，我一直都想给她过一次生日，她应该会很开心吧，虽然从小到大我自身从来没过过所谓的生日，可和我不同，零应该有这个权利，对了，到时候也叫上叶欣雨吧，三人一起。晚上我回到家洗了个澡后便倒在床上死死睡去，第二天一觉醒来感觉身体还是十分沉重，说起来……还没有想好该送给零什么礼物。
我起床准备出门给零选礼物，就在这时看到了叶欣雨发给我的消息。
【在干什么呢?快到零的生日了，我们一起给她过吧？】
【正好我也有这个打算，你现在忙吗?我去找你。】我回复道。
【在学校碰面吧。】
【好。】
有句话叫做赶的好不如赶的巧。我回完消息穿好衣服简单洗了把脸后就出门了，花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学校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在那里等着的叶欣雨。
"啊，终于来了…"
"等多久了?"
"也没多少多长时间…"
"没有必要一直等我吧，等我到了直接给你打电话就好了吧。"
"那不就变成你等我了吗?"
"那又怎样，反正我时间多，总让你等感觉蛮过意不去。”
"嗯…那下次，我直接去你家找你就好了。"
"喂…"我不禁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下一次就早点来吧，我在心中做好如此打算。
之后，两人像上次一样逛了街，虽说我对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兴趣，可偶尔这样散散心还是蛮不错的。
中午过后两人吃了饭，又逛了几家有小礼物的商店，但到最后都没有选到合适的礼物，因为大多礼物都被制作的相当精美，而这些精美的礼物只有用肉眼观察到才能感受到其中的价值。
可对于零而言…这些礼物在她眼里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双眼看不到世界上的一切事物，无论是美丽的还是丑陋的。
到了下午，当天边开始染上晚霞的颜色时，我们还在寻找着适合零的礼物，可找了很久依旧没有找到。
"明天就是零的生日了，该怎么办呢?"叶欣雨的脸上带有几分悲凉的神色，眼角微微闪烁的泪光伴随着日落的光晕让她的身影看上去更加悲切。
"那、那个啊…其实礼物并没有那么重要吧，重要的是心意不是吗?只要传达到的话就好了吧，有句话叫做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可是……"叶欣雨的眼神中依旧带有惆怅的色彩，她那副模样让我的心跟着刺痛起来。
我思考着，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地方。
"对了，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去哪里?"
"跟我来就好。"说完我自顾自的拉起她的手，向着我心中期许的地方迈进。
时间来到晚上9点，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月光一点一点清晰明亮的显现出来，我拉着她的手走了很长时间，我们穿过一条长长的坡道，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居民楼，虽说这里已经没有人在住了，可不知为何却迟迟也没有拆，哎呀哎呀，孤独的人就是喜欢到处闲逛，擅长找一些绝妙的风景呢，这里是过去我独自散步时发现的地方，现在正是来这里的好时机，只有这里不会被任何人打搅到，在我一直都最喜欢的这片风景前，我们驻足脚步，眼前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湖水，远处到处是银杏树，等秋天落叶来临时，这里便是四季中最美的时光，不过我个人还是最喜欢冬天一切都覆盖在雪之下的情景，此刻，仿佛在回应我心意似的，街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透过洁白的灯光，可以看到对岸的银杏树落叶闪耀着金色的余韵，星光透过云层照向湖面，让波光粼粼的湖面更加闪闪发光，看上去颇为动人。
"我称这里为金色湖畔，不过平时因为没有跟别人分享过这里所以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从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就被这里的景色深深吸引了。”
"真的…好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叶欣雨有些沉醉的看着眼前湖畔的景色。
"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已经不能说是只属于我一个的秘密了呢。”看着眼前风景的我说。
"我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么美丽的风景，简直就像是幻想世界里虚构出来的一样。”
"因为你平时都在好好学习啊，像那种跟某人出来玩，或是休息休息的时间你完全没有吧？”
"没办法嘛，谁叫我是个笨蛋，只会专注做好一件事，无法向那些真正厉害的人一样兼顾齐全。"
"专注做好一件事……不过，这也是你的优点不是吗，下次不要总埋头学习，偶尔也像这样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样?"我问。
"亏你还好意思说，平时喜欢把自己关起来的人是你吧。”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难得见到这美好的风景的她和我在这个瞬间，一定都在某种意义上迎来了转变。
晚上，天空开始朦朦下起了雨，落在身上的雨点让人感觉舒心，这里不像外面那么嘈杂，也不像外面的霓虹灯那样绚丽多彩，只有一条湖和银杏树而已，被乌云遮盖的天空呈现出漆黑的颜色，我和她都没怎么说话就这样享受着雨声，过去我也是这样喜欢听着雨声睡觉，有种莫名的安心。
"到里面去避会雨吧。"
“嗯。”
我带她来到废弃的居民楼内避起了雨，大楼内已经常年没人打理过，内部残破不堪仿佛一用力就会散架一样，屋顶破的洞口不时有雨点飘进来，我们并排坐在由碎石和木架堆成的废墟上，欣赏着外面的雨景。过去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叶欣雨一起在废弃的大楼里看雨景，想必她也是一样。
"那个，欣雨啊，关于礼物的事，我想…"
“……”
"欣雨?"是没听见我的声音吗?我转头看向身旁的她时才注意到她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真的假的啊…她意外的也有粗神经的一面呢，看着她睡着的模样，我才头一次注意到自己是不是从没有正视过她，想了想，答案已经了然于心，长长的睫毛，微闭着的樱唇，还有被雨水侵湿而粘在脸颊上那乌黑的长发，身上的衣服因为雨水的缘故已经紧贴在了身体上，这样下去会感冒的吧，我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披在她身上，听着她有节律的呼吸声和外面的雨声微妙的像睡眠曲一样让我的意识有些朦胧起来。
"!"就在我意识模糊快要合上眼睛时，她睡着的身体突然靠了过来，我吓了一大跳，一瞬间有想把她叫醒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下过雨的空气中充满雨水的气味，被雨水淋湿的衣服从身上传来潮湿的感觉，已经湿透了的衣服持续剥夺着体温，她靠在我身上让我的身侧感到了一阵温暖，这股温暖顺着身侧传进心中，有多久没这样直接感受过其他人的体温了呢，没想到他人的身体竟意外的如此温暖，我的内心第一次产生有人在身边真是太好了的想法。
之后，等时间差不多将近11点的时候叶欣雨醒来了，醒来的时候她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睡着时一直靠着我的身体，不过既然她不知道那也没必要说出来了。
"那约好了哦，明天早上8点在学校门口等你。"
"好"
"一定要来哦，我会一直等着你…"
"嗯。"
和叶欣雨约好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我回到家什么也没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4月7日 浩羽
第二天醒来时，我感到头痛欲裂，全身上下都颤颤发抖着，似乎是因为昨天淋了雨回来没换衣服导致发烧了，嗓子很痛，喉咙深处像冒烟一般，我起来接了一杯水喝了，喝完水，我打开手机发现上面蛋糕店打来的三个电话，我想起今天还跟叶欣雨约好一起去给零过生日，我看了眼时间，已经迟到了，我加快速度起床换了身衣服，吃了两粒退烧药准备出门去见叶欣雨，可刚开门还没走几步就"咚"的倒在地上，我想爬起来却感到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要去见她才行…
虽然我想站起来，可就算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动一下，本就长年缺乏锻炼的这副身躯此时显得更加无力。
明明都约好了…
要是平时有注意管理身体就好了，内心不由的感到不甘和愧疚。
伸出手试着向前爬了爬，但刚没爬出几步就忽然感到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只是失去意识前，我好像听到了某人呼唤的声音。
——
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浑身发抖的感觉似乎消退，对了!我想起了和叶欣雨的约定，可刚准备起身，额头上的毛巾就掉了下来，我拿起掉在被子上的毛巾，毛巾上传来凉凉的感觉让我感觉很舒服。
这个…
看着毛巾感到疑惑的同时我注意到了，自己一直都想要见到的人。
叶欣雨，她坐在床角趴在那里睡着了，原来是这样啊，是她将倒在地上的我搬回房间然后一直照顾着我吗?因为我一直没去履行约定所以就来到家里找我了吗，感觉还真是对不起她，明明都约好了……内心不禁愤恨起这样的自己。
"啊，你醒啦?"看到我醒来，她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床上趴起来问我。
不知为何感觉她的动作微妙的有点像猫，是错觉吗?嗯，一定是错觉。
"抱歉，吵醒你了?"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睡醒就起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感觉很好，除了嗓子有点不舒服以外其他没什么问题"。
"这样啊，那就好，你等等，我去给你接点水来。"
"啊啊，谢谢了。"我道完谢后她就离开了，其实现在我的情况并没好到哪去，头依旧痛的死去活来，嗓子像是被刀割似的疼，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可我不希望他人为我担心。
"来，喝点水吧。"
"谢谢。"她拿来杯水我一口气喝完了。
"说起来……今天是零的生日，零现在怎么样了?"
"零的事情就先别管了，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零，多关心一下自己啊…"
"我知道的，谢谢你，欣雨。"我发自真心的向她道了谢。
"不客气啦。"叶欣雨笑了笑，然后又用很小的声音说∶"你一直都在这样默默努力着呢…"
叶欣雨的话让我审问起自己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回想起了过去的自己，答案是……
"不，你搞错了吧，一直默默努力的应该是你吧，那个不管做什么都认真又坚强的你，才是真正努力着的人……"
"没有那回事，你才是，无论什么事情都愿意独自承受的你才更加努力坚强，虽然有点给人感觉有些笨拙，但看着这样的默默付出的你的身影，我不讨厌哦……"
“不是这样，我只是固执而已，而且我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反正努力也毫无意义，那看不到希望的每一天又充满了艰辛。
"我觉得你多半只是害怕去面对而已哦，胆小鬼先生。"叶欣雨微微露出恶作剧的表情说道，语气中带有戏弄的意味，但很快她就转回了那个一本正经的模样继续说道。
"如果你真的已经放弃了努力的话，那为什么每天会为了零的事情而费心?为什么会想着替零过生日?为什么会为了安慰我而特意领我去看风景?为什么会因为和我的一句约定而奋不顾身?"
"那是…"我无法反驳，因为就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我觉得这些事并不是伟大到会让别人记住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你才能理解，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告诉你，一直承受，却又默默选择努力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憧憬。如果你真的已经放弃努力的话，那我就带着你一起去探索前方的事物，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去寻找，向着心中向往的地方。"
"去寻找…"听了她的话，我再一次理解到自己和她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没人规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能相互在一起成长吧?所以…
"啊啊，那就如你所愿，我们一起努力吧。"我忍不住脸上的笑意笑了出来，因为这句话我想这句话多半不只是对我一个人说的，对于零，对于浩宇，甚至叶欣雨自身，还有对于在这世上每一个没有容身之所的人。那是只属于孤独，迷茫且多愁善感又喜欢胡思乱想的我们都适用的话。
"对了欣雨，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还去蛋糕店订了一个大蛋糕，我们一起去拿，然后去找零，三人一起吃吧？"
“可你的身体还需要休息吧……”
"不。"没等叶欣雨说完我便摇了摇头。
"已经休息的够多了，正好也想出去透透气，再这样待下去我恐怕真的会振作不起来了，所以……一起去吧?"我伸出手试着向眼前的她邀请道。
"嗯!"叶欣雨笑着伸出手，手心中温暖的感触传递了过来，我看到她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想与人邂逅，想要和某人发生联系，现在我的心情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想要去见零，现在立刻就想见零。
离开了家，我和叶欣雨奔跑在无人的街道中，现在已经到了晚上11点，希望蛋糕店不会关门，我由衷的祈祷着，搞不好这是我生来第一次对某件事怀有如此强烈的祈愿。
一路奔跑着，心脏跳动的频率早已超出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可我和叶欣雨仍然没有停下脚步的向前跑着，头痛的感觉依旧没有消散，疲惫的身体发出悲鸣，每迈出一步似乎都会因为站不稳而倒下，全身的骨头嘎吱作响，仿佛要承受不住自己速度带来的冲击而支离破碎，晚上的街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身影，这副光景在其他人眼里一定滑稽极了，只是我们都不在乎的向前跑着，跑着。
然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离车站不远的蛋糕店前。
"…关、关门了呢…"
"是、是啊"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们大口喘着气，身体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废气送出体外。
一路跑着来到蛋糕店前，发现蛋糕店的灯已经熄灭，茫然的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
"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要不等到天亮?"
"真亏你能想出这种办法。”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两人坐在蛋糕店的门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突然，身后发出了橙黄色的光芒，紧接着，光芒中出现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双手捧着我们定制的蛋糕。
"等你们好久了，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
"一直等到现在吗?"
"因为这是今天最后一单啊，人不来我怎么可能安心的休息呢。”
"这、这样啊…"真是有工匠精神的人啊，我不禁感叹。
"那个，谢谢您愿意等到这么晚，让您等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叶欣雨向男人道了歉，顺便接过蛋糕。
“你们这是哪里的话，欢迎你们下次再来。”
“我会的。"
"我也是。”
之后，叶欣雨和我向男人道别后，两人一同前往了零所在的疗养院。
这里离零所在的疗养院并不远，所以我们选择了步行，也许是因为刚飞奔过的原因，我的心情现在异常的平静。
"在想什么?"走在疗养院的路上，叶欣雨问我。
"没什么，只是最近我总是在想，如果浩宇现在还在的话，会是怎样一副情景。"我边走边仰头望向夜空，果然因为灯火的关系看不到一颗星星。
"你很在意吗?浩宇的事…"走在我身旁的叶欣雨不解的问。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浩宇的死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如果我有早点注意到，他是不是就不会寻死了…因为我没有在最后的最后理解浩宇心中的绝望，才导致他…"我淡淡的说着，内心对于浩宇的死依旧会感到愧疚，每每一想到他的事便会令我的内心阵阵钝痛。
"不是哦，那件事跟你完全没关系，他的死…都是我的错。"叶欣雨说着走到一把公共长椅前，长椅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上面的漆已经脱落，露出一片又一片白色的痕迹，我盯着那些痕迹看了很久，长椅的后方有一个还算大的杉树，如果是夏天的话倒是个遮阳的好所。
"不，我倒不觉得是你的错，浩宇多半一直喜欢着你吧，可他无法将这份感觉完整的传达出来，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说过他是因为想遏制自己不好的想法才提出和我交往的，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我想他从那时就已经…对了，你知道吗?他真正的死因?"
"真正的死因?什么?"叶欣雨的话让我一时呆愣在原地，难道浩宇的死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吗?
"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会全部告诉你。"
"是吗…"虽然对叶欣雨的话在意的不得了，但既然现在她不想说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我想。
——
"零，我们来喽。"我和叶欣雨来到零所在的疗养院，虽然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允许来探望，可疗养院的阿姨在看到我们手里的蛋糕后还是放我们进来了。
"哥哥?欣雨姐姐?你们怎么来了?两个人一起来很少见呢。”零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个啊，零，你听我说，其实我们是来给你过生日的。"
"生日?"
"是啊，今天是你的生日哦。"
"你看，我和欣雨买了蛋糕给你。"
"这是你买的吧?不要把我也算进去啊。”
"零，虽然钱是我出的，可包含在里面的心意，却是货真价实两人份。”我说。
"虽然你看不到，这可是一份很大的蛋糕，你看见了绝对会吓一跳的。"叶欣雨说。
"哇，是什么样的呢，真想看看啊。"零的双眼似乎闪闪发光着，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如果你真的能看见的话该有多好啊…
虽然我无法理解零的痛苦，可想要让她幸福的心意绝不会是虚假的。我和叶欣雨两人一根一根的给蛋糕插上了生日蜡烛。
"零，一会吹蜡烛哦，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叶欣雨摸了摸窄的头。
"嗯，谢谢姐姐!"零开心的笑了。
"祝你生日快乐…"叶欣雨点燃了蜡烛，然后为零唱起了生日歌。蜡烛的火光照亮了黑黑的房间，我默默注视着蜡烛的火苗，那火苗舞动的身姿就像零一样拼命顽强的在这个世界里挣扎着，可是，也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
"来，吹蜡烛吧。"
叶欣雨说完，零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火光瞬间熄灭，照耀世界的光芒一瞬间退去，房间再一次变回了黑暗笼罩下的模样，不同于我们，零一直都是在这样，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黑暗的世界里。
"来，吃蛋糕吧。"叶欣雨拿起切蛋糕用的刀切下一块放在盘子里，她端着盘子来到零面前，用勺子喂零吃起了蛋糕。
“…”
就像是要把这份回忆牢牢的藏在心里一样，我悄悄离开了房间。
来到走廊的过道上，我从口袋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紫云烟用Zippo打火机点着吸了两口，我看着手里的Zippo打火机，虽说这打火机不是什么高档货，却也陪了我许多年，即便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之前也反复找修理店修过几次，可我却总是舍不得换，一直用着直到现在。
我手里夹着烟，来到走廊的窗户前望着外面的庭院，庭院内有一颗很大的桂树，此时还远不到桂花开的时候，但似乎已经能闻到一股清香了，现在已经到了晚上11点46分，夜晚的微风微微吹过脸颊带走了一丝疲惫。
"零………"我在心中想着零的事，再次试问自己，零对自己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一定…
与零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给我枯燥乏味的人生带来希望，其实搞不好我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了，能被人所需要，被人依靠，还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不同于浩宇，我确确实实的还活在这个世上，是零告诉了我这点。
"你在这里做什么?零很担心你哦。"
不知何时她出现在了身边。
"抽支烟，顺便想些事。"
"在想什么?"
"最近我开始有点想不起浩宇的事情了，并不是说忘了他，只是我总会下意识的将有关他的事放在记忆的角落里面，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也是一种成长吧，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淡忘，我们都无能为力。"叶欣雨淡淡的说。
"我一直感到很对不起浩宇，心中的愧疚感怎么也无法缓解。”
"所以你一直都惦记着他的事吧?可他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哦，你不需要这么自责。"
"欣雨…."
"他的死，是无可避免的，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拯救不了他。"
"可我觉得在他内心深处大概还是渴望救赎的，不然也不会留下遗书给我。"
"不是的!他…"叶欣雨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阴霾，而看到她这幅模样的我忍不住说道。
"我说啊，我不会要求你现在就告诉我，但我还是由衷的希望你有一天能全部对我说出来，无论结果是怎样的，我都会去接受。"
"知道了，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
"好，那我等你，直到你愿意讲的那天为止。"
"嗯。"叶欣雨轻轻点了点头，窗外的月光顺着窗户照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虚幻。
"那我先回去了。"我掐灭手中的烟，转身离开走廊，离开前我看了一眼叶欣雨，叶欣雨默默的注视着窗外，不知为何她的侧脸让我感到几分寂寞。
就这样，三人难得聚在了一起度过了一段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对我而言，这些时光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之后，我和叶欣雨离开了疗养院。
——
"浩羽。"在前往回家的路上，走在我前面的叶欣雨突然叫道我。
"怎么了?"看着她的背影我问。
"你还打算继续隐瞒那件事吗?"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你是说浩宇的事吗…"
“嗯。”
"那当然了，我不可能会说的吧。"
“是吗…"叶欣雨若有所思的回应到。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打算先开口说话，我思考着她问我这件事的意义，前面的她的步调看起来似乎有些焦急，我稍微加快了步伐才跟上她，她的长发随着她的身姿左右摆动，像老式钟表的钟摆一样，有节奏有规律的，似乎蕴藏了某种旋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直隐瞒这件事?"就在我出神的望着她的长发时，她突然出声问道。
"这个…"为了不让她发现我在看她的头发，我匆忙移开了视线。
"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我只是希望浩宇…"
"他只拜托了你照顾零，没说要隐瞒他的死，就算如果有一天零知道了，这也是零自己的事，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零，浩宇的妹妹，浩宇死后我被拜托要照顾的对象，我为了不想让零担心，所以一直在隐瞒零，对于这件事，我内心也常常在动摇，对于必须隐藏起自己的真实身份，转而去伪装另外一个人这件事，我一直都感到纠结，感觉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暴露。
"但我不能告诉零，如果告诉了零，万一她有什么不好的念头该怎么办?"
"那你就要一直这样下去?一直一直借由伤害自己来瞒着这件事?"
"我、我才没有伤害自己…"
"你这是在逃避，这样下去问题不会得到解决，而且，这也许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叶欣雨的语气有些着急，我不能明白她为何如此急躁的原因。
"这和你没关系吧，是我自己的事…"
"是和我没关系，但你这样就满足了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喜欢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我们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叶欣雨回眸露出哀伤的表情。
"我…"叶欣雨的话狠狠刺痛着我，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我低下头，感到无话可反驳，因为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所以我开不了口，而且，比谁都为零着想的人，就是叶欣雨。
看着这样的她，我只能再次愤恨起自己的无能，如果我有更成熟一点的话，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吧。
"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叶欣雨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看到她的脸上带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不要再这样了，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情啊。"她转过身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
“！”
叶欣雨突然的举动让我的大脑卡在了原地，无法思考下去，对于她为何会有如此的举动以及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感到不解，整个人仿佛都不存在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了手碰在一起时的感触，温暖而鲜明有力的传达过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我收回了手。
"可是，如果我告诉零，我担心她会无法接受…如果你希望零知道的话，就由你来告诉她吧。”
"我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
“这种事情你自己去想，我才不要告诉你。”叶欣雨似乎不开心的别过脸去。
"你在闹什么别扭呢?"我刚说完，叶欣雨就径自转身，头也不回的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喂，欣雨?"我出声叫道。
“……”
她没有回头，只是向着远处一直走着，期间我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为止。
晚上，我独自回到家拿出之前买的白酒喝了起来，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叶欣雨为何如此急切想要让零知道这件事，如果她希望零知道这件事的话，明明自己去说就好了，可为何她执意要借由自己之口来告诉零呢？不明白，我摇了摇头，大脑深处传来阵阵钝痛，我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然后拿起酒瓶喝了口酒，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我起身来到阳台，望着外面的花花世界，思考着。
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我必须这么做不可。
为了零好。这样，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即便不是，难道要告诉她？这样，真的好吗?
我思考着转身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出神的望着天花板，想着想着，然后不知不觉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然后去往学校，在学校的食堂吃了饭后回到寝室听起了音乐，上午没课，我听了会音乐后来到图书馆看了会书，看到中午，我去校门口的超市买了几瓶啤酒后回寝室喝了起来，下午有课，所以我喝完啤酒就躺在床上睡了，下午起床后去上课，上完课晚上到疗养院去看零，然后回家，第二天再去学校，这就是我的一天，与平时别无二致的一天，除此之外再不会有什么变化，正是因为这样一成不变乏善可陈的生活，才让我感到无比煎熬与焦躁。
然后，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实感。
——
4月21日 浩羽
一天，在去疗养院的路上我偶然想起了叶欣雨，距上次见她已经是两周前的事情了，虽然并没过去多长时间，可我却总感觉已经过了很久，想来奇怪，这段时间总是碰不到叶欣雨，也许她刻意在躲着我也说不定，毕竟上次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惹她生气了，下次见到她了要去道个歉才行，不过，就算是这样，叶欣雨平时也挺忙的，如果没什么事还是不要主动打搅她为好，毕竟她和我不一样，现在的她应该也在默默的努力着吧。
我想着叶欣雨，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零所在的疗养院前，站在疗养院门前，我突然察觉到一股不协调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友人一般，既熟悉又怀念，但在此之上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呢?我揣摩着这种感受踏进了疗养院。
走进疗养院的瞬间，我突然明白了这股没由来的感受是什么，啊啊，原来这就是实感啊。这样啊，原来自己现在要去看零啊，也只有这个时间我才能感受到些许实感，也只有这一件事，能让我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
因为除了来看零，此外的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好，零的哥哥，又来了啊，最近来的真勤啊。"一走进疗养院，正在打扫庭院的阿姨就笑呵呵的对我说道。
"嗯，是的，给您添麻烦了。"我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上了楼。
"零，我来了哦。"我来到房间，看到了那个一如既往孤零零的坐在床上的娇小少女。
"哥哥，有什么事吗?"少女转过身来，仿佛人偶一般的少女看上去脆弱不堪，纤细的四肢仿佛用力拥抱她都会折断似的。
"叶欣雨最近有没有来过?"我问零。
"嗯…没有呢，为什么问这个?"零微微歪着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没什么。"
"哥哥和欣雨姐姐吵架了?"
"没有哦。"
"真的吗?"
"真的。"
"吵架可不好呢，哥哥要主动道歉才行，不然零会讨厌你的。"零说着嘟起嘴别过脸去。
原来都被她看透了啊。
"别这样嘛，零，我会找叶欣雨道歉的，好不好?零。"我苦笑着说。
"这样才对呀，哥哥…零总感觉你缺乏一种向前的动力，这就是你一直迷茫的原因，这种感觉让你很痛苦吗?"
"…"零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陷入沉思，我思考着零的话。
……
无法从中得到答案，我现在也依旧在迷茫之中。
"哥哥，要像喜欢成功那样勇敢的去面对失败，不然永远也没有勇气向前迈出那一步，失败也是人所需要的哦，它和成功一样有价值。其实欣雨姐姐她，也一直…"零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彻底听不到了。
"零?"
"零不想说了，答案要靠哥哥自己去寻找。"
——
离开疗养院，我回到家，打开自己买的啤酒，我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回想着今天去看零时跟零说的，有关叶欣雨的事。
关于上次叶欣雨对我说的浩宇已经不在这件事，我只字未提，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对零说出，"你的哥哥已经不在了"，这样残酷的话，更重要的是，我不清楚叶欣雨到底为什么要我把这件事告诉零，就算现在打电话过去问她，感觉她也不可能告诉自己，这件事并不是我钻牛角尖，而是涉及到零的未来，这样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草率。
我举起易拉罐一饮而尽，想不通，总感觉还有什么更为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究竟是什么呢?我用力捏扁易拉罐扔在桌子上。
我边想边喝又打开一罐啤酒，不知过了多久，注意到时已经把买来的一件啤酒全喝完了，我看着放在桌上的那几罐空易拉罐瓶，不知为何内心涌出一股烦躁感。
咚!我用力把拳头砸在桌子上，拳下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我抬起手看了看，并没有流血。
4月22日 浩羽
第二天，我起来简单洗了洗漱后便出门了，在走了约30分钟后我来到了学校，走进教室，还是和之前一样，我像个透明人似的，根本没人注意到我。
就算被冷落，被无视，我也无所谓，明明这样的感觉我早已经习惯，事到如今也不肯会在意才对，可是为什么?内心深处还是会隐隐作痛?也许是和叶欣雨在一起待的时间太久，导致我心中某种东西开始复苏的缘故吗。
"…"我忍不住苦笑出来，真的，为什么要招惹那么麻烦的人呢，我可是出了名的怕麻烦一号手啊。
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和叶欣雨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感到没那么孤独了，究竟是为什么呢?我边想着边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果然上课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我一边听课一边趴在桌子上就这样睡着了。不知怎的，我竟梦到了浩宇。
——
"你好吗?浩羽?"我们在梦中对起话来。
"浩宇…"
"怎么了?一脸惆怅的样子，虽然你平时大部分时间也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浩宇，我……"
"浩羽，你还在纠结那件事吗?真正的你的想法是怎样的?"
"真正的我的想法……一直一直，都在困扰零的事，我一直都在犹豫，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零。”
"其实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吧，是时候该做出一个选择了，你这样逃避下去，又会得到什么呢？你想告诉她的话说出来就好了，他真正的哥哥已经死了这件事，这样，一定就会解脱了吧。"
"可是…"
"我不会阻止你，你想这么做就去做吧，我当时只是拜托你照顾零，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不想对零说出我的死。"
"或许是这样吧…其实搞不好我在心中一直都如此期盼着也说不定。"
"那就说出来吧。"
"我很苦恼啊，你的事，零的事，叶欣雨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浩羽啊，不必感到纠结，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不要害怕去面对。"
"可是，我真的能做好吗?"
"你觉得我将零托付给你是为了什么?多相信一下你自己啊。"
——
中午下课后，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来到以前常去的餐厅，点了我喜欢的葱爆肉盖饭加柠檬汽水，自上一次这样正经吃东西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浩宇死后就一直这样到了今天，在他眼里，这个世界究竟是由怎样的事物构成的呢?我并不清楚，我一边吃着盖饭一边想着浩宇的事，在这家餐厅已经不会再看到他的身影了，想着想着，内心不知为何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我停下吃饭的手看了看周围，邻桌的圆桌上坐满了人，有老人，年轻人，看样子是在家庭聚餐，邻桌的旁边是一对情侣正享受着甜蜜的二人时光，再下一桌的人也是，和看似亲朋好友的人们坐在一起畅所欲言，看起来开心极了。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柠檬汽水瓶一口气喝干后起身离开了餐厅。
这家餐厅，我以后多半再也不会来了，有种失去什么的感觉，这种感觉刺在我心中迟迟也无法消散，我头也不回的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浩宇死后已经有两年了，我们的大学生活也快要接近尾声，等过完这最后的时光以后前方等待着我的一定会是更加黑暗的深渊，不知为何我有这种预感。
不趁现在做些什么的话……
这种焦虑感充斥着我的全身。
告诉她，真的好吗?就算告诉她又能怎样呢？我多半还是胆小，害怕承担责任与风险，我担心零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会用特殊的眼光看待我，一想到这我就不安极了。
然而无论有多么不情愿，最后也还是要做出选择不是吗？
叶欣雨对我说，要一起去寻找答案，可我对于探索未知事物本身就抱有恐惧心理，又如何能像她一样勇敢的迈出那一步呢?对未来不曾抱有期望的我从来没有给自己的人生做过规划，对我来说，比起为长远考虑还是活在当下要好的多，叶欣雨她，想必已经对自己的人生做好打算了吧，毕竟她是个精明的人。
就这样一路走到车站，此时阳光明媚，天气好的让人忍不住眯起眼，可车站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却让我心生厌烦，我快步走在去往疗养院的路上，想要去见零，然后传达给她自己想要传达的事物，之前在梦里见到了浩宇，而梦中他说的那些多半也是我自己内心的答案。
走了不到20分钟，我就来到了零所在的疗养院，走进疗养院，顺着楼梯一路上楼走到零的房间前。
"零，我来喽。"我推门而入，走进房间。
"啊……”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哥哥?"
"欣雨?"我和零异口同声的说。
"既然你要来就提前跟我说一声嘛。"一看到我，叶欣雨神情似乎有些激动的说，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并不在意上次的事，我不禁在内心松了口气。
"欣雨，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吗?"
"也不是，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
"唔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够重视零吗?"叶欣雨露出气鼓鼓的表情说道，原本就有些圆滚滚的脸此时看上起有些胖胖的像仓鼠一样，看到叶欣雨这幅模样的我略微感到有些好笑。
"没有，我的意思是你平时很忙，没想到你会有时间来看零。"我苦笑着耸耸肩说。
"我也是会抽时间来做些其他事情的好不好，真是的，在你眼里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啊。"叶欣雨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把玩着她长长的头发。
"努力又认真?"
"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啦。"
"呵呵。"一直在一旁听着我们谈话的零突然笑出声。
"零?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零。
"没事哦，说起来哥哥你还没吃饭吧，和零一起吃吧?"零笑着说。
"不，我…"刚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可看到零脸上开心的表情后我改口了。
"嗯，一起吃吧。"我来到零的床前，可就在这时，目光恰好与叶欣雨对上了，就这样对视了一会，不知为何叶欣雨不开心的别过头去。
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搞不好今天不该来的，难得与已经去世的男友的妹妹在一起的时光，却被我这个外人打搅了，一定很不好受吧。
我在内心默默向叶欣雨道歉后，转身问零。
"零，疗养院的阿姨今天不在吗?"
"因为叶欣雨姐姐对阿姨说想和零单独待一会，所以阿姨把午餐送来就走了。"
"这样啊…"果然不该来的吗。
就这样，三人一起吃了午餐，不过我大多时间都是坐在凳子上看着她们享用午餐的身影。
"零，我们走喽。"
"哥哥，叶欣雨姐姐，再见。”
"零，要好好听话哦。"
"嗯!"
之后，我们与零道了别，踏上了回学校的路，不同于来时现在车站前的行人已经没那么多了，但比起车站外面还是要多不少的，虽然我想立刻坐车回学校，可叶欣雨说她想要走一会，没办法我只好陪她，虽然并非不能一个人回去，可丢下她一个人先回去总感觉很不好。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来了?"回学校的路上，叶欣雨问我。
"只是想来看看，你知道的，我平时总没事做，是个大闲人。"
"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没有其它原因了吗?浩羽，你真的很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心事呢，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什么东西都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会比较好哦，毕竟一个人无法承受太多的东西。"
"嗯…"虽然并不明白叶欣雨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我还是应允了。
就这样离开车站，伴随着路上越来越少的行人，我和叶欣雨的对话也逐渐少了下来，我本来就不擅长与人交流，这种时候自然想不出什么话题，但不知为何有种不说点什么就很不安的感觉。
"那、那个啊…"我还在脑中思索着话题，现在不说点什么一定会后悔，我有种强烈的感觉。
"你已经打算把那件事告诉零了吗?"
"!"可还没等我想好，叶欣雨便突然这么问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应该没跟你说过吧…"我强忍住内心的动摇，尽量表露出平静的表情问。
"都暴露啦，刚才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一副纠结想要说什么的样子，你真的很不擅长伪装啊，该说你纯真好呢还是善良好呢？而且我想不只是我，零一定也感觉出来了吧。"
"这样啊…"我原以为我是属于那种擅长隐藏情绪的人，也许是独处的时间久了反而让我无法在他人面前伪装自己吧。
我边想边独自向车站旁的山丘走去，过去我曾无数次去往的那座山丘。
"浩羽？你要去哪?那边不是回学校的路吧?"我没有理会叶欣雨，只是自顾自的向着自己心中期许的地方前进。
"所以，你真的要告诉零吗?"过了会，我听到叶欣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
"没关系的，你想说出来的话就说吧，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那个时候他将那份遗书交给你也是将判断的机会留给了你，你只需要大胆的去选择就好了。
'"…"
"不要总是一幅纠结的模样啦，会变老的哦。"
"不，并不会的吧…"
"我觉得你只是太过喜欢独自承受了，有些事情一直藏在心里面永远也得不到解决，你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叶欣雨的话在我的内心激起一阵涟漪，我思考着，该怎样回答她。
我就算这样也可以的，不知为何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欣雨，我不像你那样勇敢坚强，也没有勇气，未来的事情我早已放弃期望，对自己的人生也完全没有过规划，我和你不一样。"我边说边走着，不一会，周围开始愈发僻静起来，离开车站，从一个破了洞的铁丝网穿出去后，我们马上就来到了山丘，过去我常来的地方，小时候每次外出坐车回来，我都喜欢爬上车站后面的山丘上玩，站在山丘上，望着脚下一望无际的城镇，那种感觉十分壮观美妙。
山丘上长满了膝盖高的土黄色杂草，四周微微散发着泥土和树木的清香，我踏着那些杂草一步一步向上走着，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咔擦声，山丘周围有几颗茂密的松树，我很喜欢松树的味道，以前我总是会来这里捡些松果带回家去玩，此时，温暖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给人感觉颇为惬意。
"?"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扯住了我的衣袖，我回头看向身后，只见叶欣雨那雪白纤细的胳膊下的那白月般的手拉住了我的衣袖，她低着头，我虽然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她拉着我衣袖的手中所蕴含着的某种决意。
"欣雨?"如果挣脱的话，是能够办到的吧，但我不想这么做，我就这样任由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袖。
"怎么了?"说出口的同时内心一瞬间闪过一丝焦虑，我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好像燃烧起来一般，容不得我有半点考虑其他事情的余地。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的话，我无话可说，但真正的你的想法，应该不是这样吧?擅自就放弃一切，对自己的人生就这样随意舍弃掉，你真的甘心吗?不会就这样妥协的吧?就算是如此笨拙的我也能明白，你一直都在挣扎着吧?因为我也是一样啊…为了能让身边的人幸福，我和你都是那种无法为了自己而行动的人…"叶欣雨似乎很悲伤的说着，她拾起头，此时我才注意到，她的眼角忽现出晶莹的泪花，两道泪光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我…"看到叶欣雨的模样，我的内心忍不住动摇起来，她抓着我衣袖的手微微颤抖着，我说不出话，就这样注视着她，然后她接着说道。
"我也是一样的啊…每天都对自己的未来不抱有期望，对自己的人生也完全没有打算，只是拼尽全力努力做好眼前的事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这样的我…"
"我一语不发的注视着叶欣雨微微颤抖的有些朦胧的身影，这时我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她的双眼，此刻我头一次在心中涌现出了一种近似于落泪般的强烈情感，我本以为叶欣雨和自己不同，早已找到了人生的答案，可我似乎错了，她也在迷茫着，彷徨着，并为此痛苦着。
全都，错的离谱，某种意义上，我和浩宇，还有零，甚至叶欣雨都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不知为何深深的震撼着我，可同时也让我明白了，她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欣雨…看你打算进修，每天努力的样子，我就在想你一定已经对自己的未来做好了打算，和我不同，你是个有理想的人，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追求，我真的一直这么认为。
欣雨，其实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我希望能有人来闯进我的生活，我渴望得到他人的爱，虽然我这样说也许很自私，我无法爱上自己…"
"但正因为是这样的你才能成为浩宇不是吗?其他人都做不到，我同样也不行。"叶欣雨擦干眼泪说。
"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你却不同，愿意真正为了一件不起眼的事而努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前进着，这样的你真的很了不起。"
"我才不是那么厉害的人。"叶欣雨微微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不希望留下遗憾，所以我十分珍惜眼下的时光，就算未来有一天回想起此刻的时光也一定是满满的充满幸福的回忆吧，我希望如此。"
"不过就算留下遗憾也没关系，因为比起那些还有更为重要的事物，那就是此刻，现在的时光是仅有一次的人生中最为宝贵的时光。"是因为刚流过泪的缘故吗，叶欣雨的眼眶有些红红的，绑着发带的头发有些乱，那副模样不断触动我的心。
"欣雨…"我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可就在看到她的眼神后我放弃了，她的双眼中蕴藏着希望的光芒，她果真是个温柔坚强的女生，即便难过也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从最开始我就知道，耀眼自强的她和胆小怯懦的我，我们就是个性相反到极端的两个人，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我，她也依然能够认同与接纳。
我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她，而她也注视着我，此时我才头一次注意到，她的双眼竟是如此美丽，那双眼深处所蕴含着的某种我此前从未体会过的事物，明亮深邃的眼眸深处倒映出我的身影，她的双眼拥有某种力量，某种可以把人从黑暗深渊中拉出来的力量，看到她的人内心不可思议的会被感染到，她强烈的情感不断刺痛着我，她的双眼拥有让人重新振作起来的魔法，这是一种源于她自身力量的传递吧。我就这样像入了迷一般凝视着她的双眼，迟迟也无法从那双眼睛上移开视线，她的眼睛是如此迷人，而她那双仿佛要将人吸入的瞳孔中所倒映出的我的眼中，是否也有那样鼓舞人心的力量呢。
眼前的她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咦?为什么?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才注意到，自己的眼中不知不觉流出了温热的液体，紧接着泪水再也止不住涌出了眼眶，随着眼泪一滴滴落下，心中那长年以来的孤独和困惑，忧愁与哀伤，都在此刻随着眼泪被冲出体外了。
懊悔与不甘，我一直都愤恨着这样软弱无力的自己，我希望自己也有一天能够改变，可我却没有改变的勇气。
"不哭哦。"叶欣雨踮起脚尖摸了摸我的头，这个举动让人联想起邻家的小妹妹鼓励哥哥时的场景。
她温暖的手心传来暖人心田的感觉，这种感觉传遍全身，我讶异的抬起头看着她，原来眼前的她是如此娇小的令人怜爱，过去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正视过她，也许是我一直在逃避也说不定，浩宇死后，独自度过了无数个夜晚，总是自顾自的陷入回忆中，虽说和之前的生活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可我却未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明明一直以来都下意识的无视掉了，然而眼前的她似乎又是第一次对我表露这样的情感，在我眼里，她一直都像一道耀眼的光芒一样让我无法追寻，也注定我和她无法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可现在听了她的话后，我感到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释怀了，回过神来，一直藏在心中那股沉重的感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之后，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我们冒着雨一同走上了回学校的路。冰凉的雨滴在身上，让这颗燥热的心也归于平静，春天的雨，柔和而婉转，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我说啊，欣雨…我决定了，我想要将浩宇的事告诉零，我之前一直在犹豫，零如果知道浩宇已经不在的话，她会不会承受不住，而我又一直在骗她，我害怕零…"
"你害怕零会因此而讨厌你?"
“嗯…”
"不会的，你只需要大胆的说出来就好，你有那个资格，而且，这不是骗而是善意的谎言，浩宇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也会这么说。"
"真的吗?我真的有那个资格吗?"
"这是你自己决定的吧?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逃避。"
"…我知道了，谢谢你，欣雨。"
"嗯…不说这个了，赶快走吧，小心别像上次一样发烧了。"
"好。"
哗哗哗的雨声，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面，屋顶，汽车，树木，行人身上，就像一支乐团演奏起了交响乐，过去，我十分喜爱雨的声音，雨的声音总是能让我这颗焦虑的心归于平静。
我们来到站台开始等车，我听着雨声带给我的宁静，思考起零的事情来。
已经决定了，要将浩宇的事告诉零，虽然十分在意零的感受，可不说的话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再过半年，我即将要迎来毕业，会和叶欣雨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工作后一定会比现在要忙得多，在零身边的时间会更少，所以我也想尽可能的不留遗憾的告诉零，为了她，为了浩宇，同时也为了自己。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车来了，我和叶欣雨坐上了回学校的车，期间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彼此间似乎都想给对方留些独自思考的空间，车缓缓行驶在回校的路上，不一会就到了学校，下了车我们向对方告别后各自分开了，我回到寝室换了身干衣服，把旧的衣服拿去干洗店洗了，之后就去上课了，我准备下课之后再去拿。
上课的途中我突然注意到，想要做的事，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但我想多半不用担心，从今往后一定能够找到的吧，只要有她在我身边。
晚上，我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一桶泡面，撕开包装倒好调料包后泡了一桶面，然后又打开一罐啤酒，一边吃一边喝起来，吃完泡面，我拿出浩宇留给我的遗书又看了一遍，看完后又一次体味着零的存在带给我哪些事物。
是零让我明白了，自己一无是处的人生还能给别人带来希望，是零让我明白了，自己的生命也能如此焕发光彩，是零让我明白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零的存在，是我活着的全部希望，如果零不在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闭上眼，那个场景又浮现在了脑海中，黑黑的有些空旷的房间里，一名少女独自坐在床上，聆听着外界的声音，少女的身姿是那么的美丽梦幻，一尘不染。
想着零的事，突然又想喝酒了，紧接着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打开一罐又喝了起来，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小口喝着啤酒，本想慢慢享受这美好的时光，没想到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半夜，从睡梦中醒来的我感到阵阵寒冷，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3点，我从椅子上起身来到阳台，看着夜晚寂静的街道，不同于白天有生活气息的街道，夜晚的街道是那么安静，仿佛万物都隐藏在了黑暗中，我转身回到房间，从桌子上拿起没喝完的啤酒喝了一口，已经变的温热的啤酒像烈酒一样刺激着喉咙，我大口喝完啤酒后捏扁易拉罐丢进垃圾桶，然后拿出一根紫云香烟用我衷爱的Zippo打火机点着吸上两口，刚喝完啤酒的口中还残留着的些许酒精的味道再加上香烟的口感，使口腔充满了苦涩，我咽了口唾液，苦涩的感觉还留在舌头上，我反复思考着叶欣雨对我说的话，那个温柔的，总是在为别人考虑的她，第一次对我说出了自己的事，而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缘由吧。
4月23日 浩羽
"零。"
"哥哥，今天来的好早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个啊，零，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呀?"
"你听了也许会吓一跳，其实，你哥哥他…"
"哥哥他，怎么了?"零歪着头一副不解的样子，本来已经作出决定，看到零这副模样的我内心又打起了退堂鼓。
"…"我纠结着该如何说出口，就在此时突然想起叶欣雨说过的话。
你只需要大胆的去选择就好了。
"...”
是啊，根本没必要犹豫不是吗，这是我的选择，下定决心的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
"零，你哥哥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在了，而我…其实并不是你哥哥，我只是被他拜托了来照顾你…那个啊，零，就算是这样，哥哥也还是哥哥哦，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你不用感到担心，所以…"说之前没想到这些话是如此的沉重，心里越来越没底，我不禁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零，她此刻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呢?悲伤还是愤怒，还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呢?
"…"没有声音，零没有说话，我仿佛可以想象得到，零脸上悲伤的表情，一想到这，我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
时间仿佛就这样永恒的固定在了这一刻，但我知道那只是错觉，时间不会停止，现在也依旧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我闭上眼让自己镇静下来，明明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知道答案了，但我却做不到，零此刻是怎样的表情，我不敢去想。
究竟过去多久了呢，一分钟?还是十分钟，抑或是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我的呼吸逐渐加快，感到坐立难安，全身上下渗出的汗水浸湿了衣服，使衣服紧贴在了身体上，心脏似乎快要蹦出嗓子眼一般，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哥哥，真的好迟钝呢。”
"零?"听到声音的我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然后我看到了，在那里微笑着的零。
在笑?
这怎么想都不是可以笑出来的场景，可我确确实实看见零的脸上带着笑容。
"咦…这是…"愣在原地的我忍不住发出声音，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零的脸庞。
"我猜哥哥你现在一定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吧，呵呵。”
"零，你…"
"哥哥，你听上去真的很疑惑呢，难道你真的没察觉到吗?我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这…可是…"零的话让我感到震惊，说不出话来。
"哥哥，你真的以为我没看出来吗?你的演技那么差，就算我看不见也能感觉出来啦。"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开始就知道了呦。”
"我演技有那么差吗…不，倒不如说这跟演技根本没关系吧。”
"浩宇哥哥才不会对零说那样的话呢，哥哥你好歹也注意到啊。”
"抱歉…"
"唉，真是笨拙的两个人啊，不管是哥哥还是欣雨姐姐都是笨蛋呢，让人很担心。"
"额…"
"嗯?零你刚刚说欣雨姐姐?叶欣雨她也知道这件事?"
"知道哦。"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心中的疑问在此刻全都得到了解答，这样就解释的通了，叶欣雨为何如此急躁的理由，还有她想要让我亲口告诉零的原因，如果是叶欣雨自己来说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真的…是个笨拙的人啊"我不禁露出苦笑，但正因为是这样如此为他人着想的她，才深深吸引着我。
"对了零，那你知道浩宇真正的死因吗?"我想起了叶欣雨过去曾对我说的那句话，那句话一直埋藏在我心底。
"浩宇哥哥的?"
"嗯。"
"...”
"零?"
"这个，不知道呢。"
"这样啊，抱歉零，问了奇怪的问题，忘了吧。"
"哥哥，有些事不说出来是不会明白的，若将过去抱的太紧，又怎么能腾出手来拥抱现在和未来呢?"
话不说，就不会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零，谢谢你。
离开疗养院后，我给叶欣雨打了电话，约她在校门口见面。
——
"怎么了?这个时间打电话叫我出来。”
"有些事想告诉你…我已经把那件事告诉零了。”
"是嘛，所以零怎么说?"
"她说她早就知道了。”
"我就知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浩宇真正的死因。"我直视着叶欣雨希望她能告诉我。
"…好吧…既然你都已经告诉零了，我也不好继续瞒着你了。"叶欣雨说着露出像是捉迷藏被发现的小朋友一样的表情。
"谢了，欣雨。"
"嗯，那我开始讲喽，最开始，是听到他说零的事情时…"
2月12日 叶欣雨
长长的走廊上，坐在一旁的金属公共长椅上的人，他有着183厘米的身高，一头干净整洁的短发，虽然发型看上去十分幼稚，但并不会给人不协调的感觉，不会太长也不短的脸，高挑的五官，虽然说不上有多帅，但也保持着风度，在那里的人，是浩宇。
"欣雨，零她…"浩宇说话了，他委婉柔情的嗓音听上去似乎诉说着某种即将到来的灾难，我看着浩宇毫无生色惨白的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浓浓的悲哀氛围让我忍不住问出口。
"浩宇，零的情况怎么样?"
"不是特别理想。"浩宇用手扶着额头，从他身上我能感受到他心中满满的惆怅。
"怎么会…"深深的懊悔感充斥着我的心，零的疾病持续剥夺着那幼小的生命，听医生说，不久后零的生命将会迎来终点，在那之前，要找到符合的器官捐赠对象才行。
"欣雨，你听我说，我决定要把我的视网膜移植给零。"他坚定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
"为什么?"
"器官的移植现在还没有进展，但我不想就这样等着，我也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那怎么可以，你自己怎么办?"
"我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在零的器官移植前我想让她的眼睛能看到这个世界，所以，零就拜托你了。”
"可是…"
"欣雨，求你了，你是我这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等零移植手术完成后，我们就不要在一起了。"
"那你要怎么办?不要总是这么自说自话…看着身边的他，我感到内心十分着急，可他却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哦对，说起来，我在学校认识了一个不错的家伙，那家伙感觉跟我很像，和你一定也合得来，我看到那家伙整天孤零零的怪可怜的，就跑过去跟他搭话，谁想到那家伙一下就接上我的话，真是有意思，下次我介绍他给你认识认识。"
虽然当时我并不想去认识他口中的所谓的不错的家伙，可说这话时的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我此前从未见到过的，仿佛像个开朗的孩童一样，对一切都充满兴趣的表情。
看到这副模样的我，迎生出了想要去见一见那个人的念头，然后，我与另一个"浩宇"相遇了。
——
"真的很像…"
"哈哈，是吧?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浩宇露出开心的神情说。
"嗯，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思维方式都很像，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给人感觉有点怪，该怎么说呢，感觉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一样。"
"我也有这个感觉，虽然是这样，但他人还是不错的，所以，等零完成手术，我想请你多留意留意，顺便帮帮他。”
"为什么?"
"总感觉他我好像的兄弟一样，我放心下。"
"..."
"怎么了?不说话。"
其实那时我想要对他说，不要离开我，也不要管其他人，两人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没什么，我明白了。"可是，我没有说出口，这时的我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切都如往常一样，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我这么想。
然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为什么，零突然哭着吵说着要离开医院，没办法浩宇只有将她转移到一家疗养院内。
每天也会有医生陆陆续续的来，虽然医生还是建议零住院，可零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回到医院。
虽然是这样，可零的视网膜移植计划还在秘密的进行着，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零自缢了，在夜晚疗养院的房间内，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现在我都忘不掉，那时仿佛对一切都感到绝望的浩宇脸上的神情，甚至给人一种淡漠的感觉。
就这样没多久，浩宇自杀了。
——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叶欣雨露出沉痛的表情。
"这样啊…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导致我现在并没有什么实感。
"等等…你说，零自缢了，那现在的零……”得知真相的我仿佛陷入泥沼一般愈陷愈深，一股不真实感洋溢在心头。
"是一个一直在疗养院的孩子，她的真名叫玲，没有父母家人，一直在疗养院待着。"
"..."
“这孩子一开始很孤僻，谁也不理，而且从来不说话，我最开始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去找她，渐渐的她的话才多了起来，我对她说了你的事，她好像很感兴趣。”
"我的事?"
"我说想要那孩子假扮浩宇的妹妹，结果那孩子一下就答应了。"
"假扮?为什么要……"
"他希望自已能为你做点什么吧，这是我和浩宇商量好的，他似乎不想对你说这件事。"
"可……那份遗书呢?"
“是他写完让我交给你的。”
"零的真实身份，原来是你们一起骗我的……"
"对不起，骗了你，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
"不用说了。"我狠狠握紧拳头，指甲盖深深的陷进手掌肉里，我一直以为自己瞒着零那件事是为了零好，可结果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得知真相的我仿佛晴天霹雳一般。
零的存在是假的，真正的零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强烈的冲击着我，我感到眼前阵阵发黑，那些回忆像走马灯一般在我脑中闪过，与零的点滴和回忆不断洗刷着我的认知，过去那些曾做的决定，下的决心，都在此刻随着回忆一同崩裂，变成无数细小的碎片，飘散了。
从今往后，我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现在的零呢?
再一次回到原点，我感到全身上下被一种虚脱感侵蚀殆尽。
"你还好吗?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我没事，欣雨，谢谢你告诉了我……不然我肯定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我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校门，其实心中已然明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浩宇而非"浩羽"。
从最开始她就被拜托要关照我，所以叶欣雨才出现在我身边，这些全都是一个误会，而天真的我却认为她是出于自身的想法才会帮助我。我一路回到家，打开自己刚才在路上买的白酒喝了起来，我想要忘却过去的一切，不管是过去发生的那些事还是现在的事，我想全部舍弃。
忘了就好了…
我拿出紫云烟盒打开抽出一根点着吸了几口，明明想要忘记全部，但果然还是很困难。
抽完一根我再次抽出一根点着，现在房间烟雾缭绕，我不想去思考，现实让我无法随心所欲的想任何事情，我只有靠着香烟排解心中的苦涩。
我手指夹着烟从柜子上拿起酒瓶，打开瓶盖，不顾一切的大口大口的喝着，辛辣的烈酒刺激着喉咙和胃，胃部传来绞痛的感觉，我完全不在乎那些，不停的喝着，现在我只想忘却掉那些记忆，可它们却好像永远的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愈发鲜明。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什么都不记清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昏沉的大脑诉说着醉意，世界天旋地转，仿佛我在世界的中心，世界围着我转一样，此刻这种感觉也让我觉得如此美妙。
心中强烈的感情，又一次退回到冰点，感到没那么痛苦了，似乎好受一些了。
我拿着酒瓶走向阳台，我像是跳着舞一般走着，在世界的中心呐喊着，我像是海洋里的鱼一样随波逐流，没有尽头。
然后，我感觉世界中心的我偏移了，过了会才注意到自己倒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世界也依旧在不停旋转，而我也依旧在世界中心呼唤。
然后，意识跌进了黑暗的深渊中。
当我再次醒来时，强烈的呕吐感驱使着我跑去厕所，我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胸口深处传来强烈的痛楚，我捂着胸口按捺着这股沉痛。过了一会，胸口的疼痛缓解了，我来到客厅，看到地上的酒瓶，我起身捡起酒瓶，里面的酒已经没有了。
我出门又买了两瓶清香白酒，回到家我坐在椅子上，又想起了叶欣雨对我说过的零的事，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我拧开瓶盖又喝了起来，然后，我又喝醉然后昏睡过去，醒来后再喝到昏睡过去，喝完了就出去买，回来继续喝，喝到不省人事，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
【浩羽，你没事吧?】看到了手机上叶欣雨发来的消息。
反正她也是出于对浩宇的愧疚吧，我看了眼手机没有理会，继续喝着酒。
【浩宇，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毕竟我骗了你，可是啊浩羽，请你仔细想想，和零在一起的每一天，真的是没有意义的吗?】
【虽然零并不是真正的零，可在与你相处的每一天中，那孩子也在慢慢成长着啊，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打算理会，可叶欣雨似乎一直在给我发消息，我拿起手机关了机，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关于叶欣雨和零的事情了。
内心也有犹豫，但这样就好了吧，一定，我将关了机的手机放在桌上，抬起头闭上眼睛，希望能够通过酒精将这种感觉洗刷掉。
我继续喝起酒来，辛辣的透明液体似乎变的更加苦涩，难以下咽。
与零在一起的每一天…
想起了叶欣雨的话。
真的是没有意义的吗?
不禁思考起来。
“不……”
我看着手中的酒瓶，突然察觉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依靠别人。
靠着零带给我生存价值。
靠着叶欣雨带给我帮助。
靠着浩宇带给我心灵寄托。
我从未靠自己的力量行走过，就像是个小婴儿一样。
我只会索求别人，以此来让自己活下去，其他的事物我完全没有，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内在空无一物，是个没有灵魂与自我的空壳。我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和意义，我找不到方向，不敢踏出那一步，就这样沉溺在了寻找自我的迷途中。
这样就好了吧，一定。
我趴在桌子上，侧眼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告诉你，一直承受，却又默默选择努力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憧憬。"
“！”又一次想起了叶欣雨过去曾对自己说的话。
"如果你真的已经放弃努力的话，那我就带着你一起，去探索前方的事物，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去寻找，向着心中向往的地方。”
那些话也是虚假的吗?我从桌上撑起身体，并不这么认为，不，是不想这么认为，她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不想就这样付之一炬。那个无时不刻不在为他人着想着的她，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憧憬呢。
想起了她那双能够将人从深渊拉出，带给人力量的眼睛。
她的笑，她的泪水，她的每一个一举一动，都吸引着我。
也许，为了什么而去做那些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它确确实实的存在，并为自己所用了，那就不是毫无价值的，而是值得珍惜的宝物。
是叶欣雨的存在，将自己从黑暗中拉出。
是零的存在让自己察觉到了这点。
是浩宇的存在让自己拥有了这些宝物。
所以，绝不能擅自就这样让它结束。
为了那个，无论何时何地，即便自己受伤，也愿意为了别人而默默付出的她。
我收起手机穿上鞋离开了家，奔跑在去往车站的路上，此时正值中午，我一路上没有停歇，不久就来到了疗养院。
"零。"我推开门走进房间。
"哥哥?"零给人感觉有些阴沉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好久不见零。"
"哥哥，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担心死我了。"零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说着。
"好啦好啦，这不是过来了吗?"我上前摸了模零的头。
"哥哥。"
"怎么了?"
"你身上好臭，一股酒味。"
"抱歉，零。"我离开零的身边。
"看你那样子又在借酒消愁了吧，真是的，哥哥要更爱惜自己才行，不然零会担心的。"
"嗯，我会注意的。"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哦。"
"嗯，我知道了，零，谢谢你，还有抱歉。”
"没关系的哦哥哥。"
"零，问你个奇怪的问题可以吗?"
"可以啊。”
"零不管怎样都还是零吗?"
"哥哥真是笨蛋呢，那我问你，哥哥不管怎样都还是哥哥吗?"
"那当然了。"
“对零来说也是一样的哦。"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哥哥还没有向欣雨姐姐道歉吧?"
"是啊，我这就去。"我起身离开房间。
"哥哥路上小心。"零笑着为我送别。
离开疗养院，我向学校的方向跑去，酒劲还未消退，全身传来麻木酸软的感觉。
结果花了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才到。
来到学校时，叶欣雨正在上课，我就这样在教室门口等着她。
然后一直等到了她下课，她一出来我就叫住了她。
"欣雨。"
"…浩羽?你没事吧?"转过头一见到我，她就担心的问。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没事就好，正好我下午也设课了。”
"有点事想对你说。”
我和叶欣雨离开教学楼后在学校内里散着步，此时能看到学校里有不少零零散散的人走在一起。
"我说，欣雨。"两人肩并肩一起走着，也许我和她的距离此前从未像现在这样近过，身边的她的体温似乎都传到了我的身上。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
"你现在，也喜欢浩宇吗?"我问出了之前自己绝对不可能问出口的问题。
"嗯…"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缓缓垂下视线，似乎在诉说着歉意。
"是吗，这样啊。"也许我此前只是害怕知道这理所当然的答案吧。
但现在….
"那我们的关系，也不可能更近一步呢。"
“嗯。"身旁的她轻轻发出了声音。
这样就好，我微笑着看着身旁的她，现在我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我说啊欣雨，到现在我都没找到自己的方向，对于未来我依旧会感到迷茫。
“不只是你，大家都在迷茫，你只需要慢慢找到就好了，最重要的是迈出那一步。”叶欣雨说道。
她说着同时微微向前迈出一步后，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尽管她现在离我只有一步的距离，可就是这一步的距离，对我而言却怎么也无法追上。
"是啊，所以我想…去追寻你的步伐，然后总有一天…"我说着也向前迈出了一大步，来到她身边。
"我的步伐，你的意思是?"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好奇的看着我。
"进修啦进修，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考的上，但我会努力，话说现在学习还来得及吗?"
谁叫你平时总是偷懒不好好学习的，这就看你自己的喽。"她笑着说道，再次转身背向我。
"啊啊。"我点点头。
"加油哦。"她小声说了一句后独自向前走去。
"我会努力。"看着她的背影，我说出了这句，过去未曾敢说出口的话。
今后的人生，下一步的起航，未知的结局，不曾设想的道路，过去一直对未来感到迷茫的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虽然这条道路也许充满了艰辛坎坷，但我想追寻她的脚步，像她那样一步一步，走向通往前方的路，虽然一定会遇到令人不顺心不愉快的事，我也知道，世界这么大，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去尝试，去努力一番，然后找到自己的答案。
我可以接受失败，但绝对不能接受自己都未曾奋斗过。
——
然后，时间就这样匆匆流过。
直到，那一天到来了。
"嗨，你来啦，准备的怎么样?"考试前一小时，我们在考场相遇了，一看见我她就说出了这个不符合我身份的话，毕竟过去的我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为了考试而去努力做准备。
"信心满满，我有自信一定能考上。"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
"看你那样，应该下了很大的功夫吧?"
"那是自然。"
"到时候可别紧张哦。”
"没问题。”
那个时候，我选择了要追随叶欣雨和她走上相同的道路，到了现在，我感觉自己又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迈进了一步。
"欣雨，加油吧。"
"你也是。"我们相互说着给对方鼓劲的话，一同踏入考场。
——
然后。
等了好几个月，终于迎来了公布成绩的那一天，理所当然的，叶欣雨考上了自已理想的院校，而我…
"成绩出来了吗，怎么样?"
"我还没看呢。"
"赶快赶快，我都快等不及了。”
"急什么啊，又不会跑掉。”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紧张嘛。"
"是看我的成绩又不是看你的，你没必要紧张吧。"看着身边戴着线帽身穿长袖衫的她的样子，我说道。
"话说这么说没错…哎呀赶快看啦。"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的大小姐嘞。”
"啊啊，紧张死了。"叶欣雨紧张的捂起脸来。”
"是你说要看的吧…"
"我不敢看。"
"你…唉算了…"
拜某人紧张的氛围所赐，我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紧张感。
我无奈的拿出手机，观看起考试结果来，当初我选择了和叶欣雨一样的志愿，虽然对自己而言要求过高了，但不这样，又怎么能算追寻她的脚步呢。
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了，要迎着她的步伐…
"结果出来了。”
“怎、怎么样?"
"没过。"
"你说什么?开玩笑的吧，真是的，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还开玩笑，小心我生气哦。”叶欣雨说道。
"是真的啦。”
"你骗人的吧…"叶欣雨说着一把从我手中抢过手机看了起来。
“……”
“喂，欣雨……”
“你真的…没过啊…"刚才还无比紧张的叶欣雨脸上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那凛然又坚强的双眼，就像开在雪山上的孤莲一样，是那么美丽，令人憧憬。
然后，她的手缓缓垂了下来，手里紧紧握着我的手机。
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表情，她现在在想什么?我猜测不出来。
“...”我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不甘心，绝对不甘心到死，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努力学习的时光，白天上课，晚上在自习室学习到凌晨，就算白天很困，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也从没想过放弃，一直在学习，甚至学到忘我，学到头晕眼花这都不算什么，只是为了能像她一样。
“我也许，真的是个笨蛋吧”
看着她沉默的样子，我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期望。
其实也并没有很意外，毕竟我这赶鸭子上架充其量也只是临时抱佛脚的程度罢了，如何能比得上之前一直努力着的人呢，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结果，我也能无怨无悔的接受，因为虽然时间不长，我也曾和她站在一起，领略过相同的风景，这就足够了。
此时，秋天寒冷刺骨的风吹过，我闭上眼，享受着这阵风带给我的余韵。
"决定了。"我睁开眼迎着风看向天空，秋日的残阳升在半空，阳光照耀在我们身上，带来新的祝福。
"看样子快要到冬天了。"我说，身旁的她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地面，她的样子看上去让人感到有些落寞。
"来，跟我来。"我上前拉起她的手，再一次去往那个地方。
来到上一次来过的金色湖畔，我们不禁被眼前的风景深深打动了，漫天飞舞的落叶，金色的叶片随风飘扬，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金色的光，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飘落着的银杏叶片闪耀着徐徐光辉。
"一年中最为美丽的时节就是现在了。"
“真亏你能找到这种地方呢，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好壮观。”
“平时总闲着没事干，喜欢一个人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就找到了这里。”
"不过，从外面看这个地方这么破旧，平时也应该没人会来吧。"
“谁知道呢…”我注视着前方的风景说。
"在想什么?"
“我要再一次…去追寻…”
“嗯？”
“我们的未来不会结束，我们的故事还将继续下去。”
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叶欣雨笑了，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我身边，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喂，你要去哪?”
“去看零啦。”
“那你就…尽情的去追寻吧。”她头也不回地说。
“啊啊，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
我说着，转身迈出那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此时，秋风拂过，身后不断飘零的金色叶片静静落向湖面，激起阵阵涟漪，秋天的风带走了过去旧的时节，我由衷的祈愿冬天的到来，同时也希望能再一次见到来年的春天，而我也得以迎来那崭新的季节，踏上启程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