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即是终点。”

在追赶deadline的日子里,也只有这家咖啡店和家里能让贝利加尔感到惬意了。闻着熟悉又好闻的气味,再以一个自己喜欢的姿势坐着,即使长时间盯着屏幕也不会累。他不喜欢一直躺在床上,除了休息的时候。而坐在角落的靠背椅上令他很有安全感,当然,他自然也不喜欢坐在面对街道的落地窗前,走来走去的人会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窥探自己脑海中的世界。

“贝利先生,念得太大声的话,可是会泄露机密的噢~”一声清脆的铃响,打破了中年男子周围的沉寂。他接过女孩递过来的咖啡,又转向屏幕,说道:“你也是,再继续整天带着个铃铛咋咋呼呼的话,客人迟早都要被烦死。”

“怎么会呢,上次王先生还夸我的铃铛可爱呢。”

“那种人,就算你腰上别个草虫,他也不在乎。”

“不过最近好像都没来呢,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狩猎的季节要到了,都在做着准备工作吧。”在吧台的一个高挑女子撇了一眼加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放进嘴里,又从吧台上拿了一个打火机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说:“真舒服啊,冬天。”

“玫姐!就算没有客人也不要在店里抽烟啊!”

“无所谓吧。”

“贝利先生还在呢,这样多不好啊,老板会发火的。”

“无所谓吧。”玫姐又吐出一个烟圈,漫不经心得用手指卷着发梢。

“某人要是告状的话,下次就往他的咖啡里加烟灰。”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玫姐就摘下围裙往后院走去。

“咳咳。”加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在玫兰说的那句话之后好像咖啡的味道都变得不一样了,他赶忙收起电脑,往店外走去。

“今天这么早走吗?贝利先生,玫姐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啦,她再怎么讨厌你也不会做损害店里名誉的事。”女孩放下手中的杯子,喊道。

加尔回过头,又是一副似笑非的表情。在安蕊的印象里,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样,总是若有所思,又淡定自若,可能这就是聪明人的样子吧。

“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再见,小蕊。”

“等等!”安蕊跑到了加尔刚才的座位上,把咖啡拿了过去。

“您忘了咖啡,还没怎么喝呢。”

“哈哈,我真是,最近老是丢三落四的,那我先走了。”贝利加尔挥了挥手,走出了店外。

“再见——”安蕊低下了头,双手抱在胸前,握住了自己的心跳。店外的寒风吹袭她的脸,有几片雪花飘在了她的金发上,接近傍晚了,店里也没其他客人,安蕊决定先去吃个晚饭。她小步跑回了店里,又往后院走去。

“玫姐,我先去吃饭啦!”

打开院门,院内空无一人。

“玫姐呢,又去哪偷懒了吗。真是的,下次一定要好好说她。”给玫姐发了信息,简单收拾了一下,安蕊锁上了店门,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所在的这家“风铃咖啡”主要经营的是咖啡和一些特调酒,甜品都外包给了合作的甜品店,因此顾客群体并不广。在这座人员组成复杂多元的城市里,没有什么人愿意坐下来消耗着自己的时间,来光顾的人大部分都是打包带走,偶尔晚上有几个酒鬼进来,要是不消费的话也会被玫兰赶走。而大部分来喝酒的客人大多也都是冲着她来的,一是被精湛的调酒技术所折服,二是因为玫兰的气质和美貌,冷淡又热烈。在那些客人里,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人以被玫兰骂一句为荣,这一点安蕊到现在还没明白,但当事人似乎不以为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安蕊赶紧加快脚步,向她经常光顾的餐馆走去。

“真冷啊,这个冬天。”安蕊看着天空中飘落下的雪花,不禁把头缩在了围巾里。她又想起了那个童年的玩伴,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很温暖。

“也许是诺丝的天气没有这里冷吧。”稚嫩的声音响起,安蕊猛然抬头看向四周,周围都是匆匆走过的行人,她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雪越下越大,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兔子洞”。

“欢迎光临——啊,安蕊,今天就一个人吗?”打开店门,一个身材娇小的兔耳女仆扑向了安柏,当然,兔耳和女仆都是工作服的特色设计,在这座城市里几乎见不到兽人。

“对,来一份牛排加汉堡肉。”安蕊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笑嘻嘻地说。她们已经认识了一年多了,菲力迩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虽然相差好几岁,但一直相处的很好。这段时间很清闲,所以安蕊几乎每天下班都会走一小段路来这里见菲力,顺便吃晚饭。来到了角落的座位坐下,兔子洞给她带来的感觉和风铃咖啡很像,温馨又自在。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很快她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好饿啊。”安蕊趴在了桌子上,打开手机,还是没有玫兰的信息。她也不太在意,平时的玫姐也是这样,突然消失又出现,总是神神秘秘的,也很少和她一起吃饭。突然,安蕊看向餐馆墙上的时钟。发现距离从风铃咖啡出发,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平时这段路程只要走上十分钟。时钟也没有损坏,和手机上的时间一样。

“真奇怪,是因为太困了吗。”

“来喽——菲力特制菲力牛排汉堡肉!”菲力迩举着托盘,小跑了过来,安瑞一直没明白,菲力是怎么一边跑步一边上菜的,她的平衡能力和身体控制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好香啊,诶,这是什么?”安蕊瞪大眼睛看向托盘上的那杯绿色神秘饮料。

“嘿嘿嘿,这个是新品噢~偷偷送给你尝尝,快喝掉,不要让爸爸发现了。”菲力迩揉着脑袋上的耳朵笑嘻嘻的,转身走了。

安蕊拿起了那一小杯饮料,举起来看了看,绿色的光在金属杯里荡漾着,还有一丝奇妙的香味。

“是风的味道吗——啊,好冰!”安蕊搓了搓被冻红的手指,把手里的饮料一口喝下。

“啊~好凉,但是好好喝啊。”她砸吧砸吧嘴,酸甜的风味在口腔内绽放开来,然后又有一股辛辣劲,这滋味一时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也不能算是她说喝过最好喝的饮料,但绝对是最奇特的,她已经想好了,下次的空闲时间一定要来请教请教菲力爸爸。

“嗝~”一顿风卷残云后,安蕊以一种极不淑女的姿势瘫在了椅子上。她的饭量在女生里已经算比较大的了,又特别喜欢吃肉,但即使这样,每次还是吃得扶墙而出,因为菲力爸爸给她的分量总是特别大,似乎在他的眼里,安蕊还是一个在长身体的小朋友。

离开了兔子洞,安蕊准备回家,她的家在北城区的中心,而兔子洞和风铃咖啡都处于西城区,靠近帕维线大电梯。所以平时她都是坐着驱动车往返的,和地铁不同,驱动车需要用魔力发射,在中途也不能停下来,只适用于中长途的运输工作。

匆匆跑进了动车站,离最后一班车只有十分钟了,今天安蕊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回家肯定要被妈妈说了。不过还挺开心的呢,见到了菲力迩和加尔先生,还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现在过得好吗?”安蕊垂下了头,眼神也黯淡了下来,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

“美丽的小姐,你好!请问你也要去北城区吗?”一个瘦高男子走到了旁边,笑着说道。他的笑容很灿烂,但面容却有些憔悴,似乎精神状况不太好。安蕊拉了拉自己的包带,小声地说:“是的……这辆车只到北城区不是吗?”

“哈哈,我的意思,您要去北城区的哪里呢?是这样的,我是第一次去北城区,如果有个本地人能带带路的话就好了。”男子的笑越发爽朗,如果光听他的笑声的话应该很难和眼前这个萎靡的人联系起来。安蕊谨慎了起来,这个人肯定不怀好意,得赶紧甩掉才行。

“我也才来不久呢,问路的话一会我去帮你找车站的执勤警察吧。”

“我比较胆小,不太敢和警察打交道呢,这样吧,一会你——”话音未落,眼前的这个男子一下倒在了地上,身体开始颤抖,眼球也翻了上去。安蕊愣住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有些慌乱。该怎么办呢,周围的人看了几眼他们又加快步伐走开了,生怕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随后,那名瘦高男子的鼻孔开始渗出血迹,嘴里还念念有词。

“是魔力回路紊乱了吗……”安蕊连忙冲了上去,半蹲在了地上,仔细查看那位男子身体情况。这种症状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听老师提起过,在驱动车站这种魔力密集狭小的空间,有极少部分的人会出现晕厥,出血等情况,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几乎见不到。她也不敢确定,只能先按住男人的身体。很快,车站的执勤警察过来了,简单地看了看地上的男人,然后把他抬了出去,其中的一个女警官对安蕊说:“你好,小姐,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医院,例行调查。”

“调查?可我什么也没干啊……”

“是的,我很相信你,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请你配合。”女警官笑着,又走近

了一步。

“好……我明白了,我可以和给家里报个平安吗?太晚回去的话他们会担心的……”安蕊握紧了包带,小声询问道。

“在调查结束之前,请先把手机交给我,好了快走吧,车马上就要到了。”女警官指了指出口的方向,情况有些紧急,安蕊只好把包交了过去,走在了女警察的前面。

…………

“很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美丽的小姐,从监控视频上来看,真实情况基本符合你所提供的信息,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下次再遇到陌生人搭话请不要理睬,最近各类恶性案件发生的频率在增加,以后也尽量不要在这个时间单独外出了。”女警官收起了平板,把包还给了安蕊。

“滴滴——”电话声响起,是妈妈打来的,安蕊赶紧接通,简单的说了下事情经过。

“嗯,太晚了,我就先去玫姐家里吧,没事,放心,妈妈拜拜。”安蕊挂断电话,又打给了玫姐,过了一小会儿,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安蕊吗,刚有点事,就没回你。”玫兰的声音听着有点疲惫,安蕊清了清嗓子,说:“玫姐,发生了点事,我今晚能去你家里过夜吗?”

“行,你在哪。”

“帕维区警察医院。”

“马上到。”引擎声响起,玫兰挂断了电话。

“呼——”安蕊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时,另一位警官来到了走廊,那是一个带着半脸空气过滤面罩,身材强壮高大的男人,他的右手还拿着根手杖,行动似乎有些不便。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安蕊的面前,伸出了那只宽大有力的手,说:“您好,女士,我是西城侦查大队队长秦先,再次感谢您的支持和配合!已经这么晚了,我们送您回去吧。”他的声音也是那么的洪亮,强劲气流一阵阵的吹到了安蕊的脸上,这个人从头到脚似乎都透着一股子的正气,让人感到很安心。安蕊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秦警官,我的朋友已经来接我了。”

“好的,那我送你到门口吧。”说完,就径直走向了电梯,安蕊只好小步跟了上去。一路无话,安蕊紧张得气都不敢喘一下,虽然她知道自己清清白白,但在秦先面前,总觉得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他虽然腿脚不便,但身姿依旧挺拔,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安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坚毅的眼神。很快两人就到了医院的门口,已经有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那了,安蕊知道那是玫姐的车,当初刚买下的时候她可是向安蕊炫耀了好几天。哐当——车门自动打开了,安蕊转头说道:“秦警官,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安蕊小姐。”秦先挥了挥手,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点了一根烟。

轰隆——引擎声响起,小车消失在了黑夜里,只留下了两束红色的光,秦先看向了天空,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偏僻落后的西城区里也几乎看不见飞车,秦先又看向了北方,那里是这颗星球上最高的雪山所在的方向,帕尔瓦蒂山,也是这座城市名字的由来。秦先不禁打了个哆嗦,似乎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她的寒冷了。扔掉了烟头,他转身往医院里走去,今夜对于他来说还没有结束。

“听老人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帕尔瓦蒂还是四季如春,直到一条火焰巨龙飞来,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好地方。他的血液是岩浆,身躯是磐石,无数的烈焰从身体里迸发出来,而他的双翼更是炽热无比,所到之处,万物皆化为灰烬。就在这时,从天上飘来了一位浑身雪白的女神。她让暴风雪降临大地,惊醒了沉睡中的火焰巨龙,经过一番激战,女神终于熄灭了巨龙的火焰。但没想到,巨龙的双眼早已被夜空中的黑暗所侵蚀,他张开巨口,发出了一道激光,击穿了那位女神的身体。女神强忍着剧痛,扑向了那只巨龙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帕尔瓦蒂,顿时风雪大作,覆盖在了他们的身上,而帕尔瓦蒂也化成了一块巨大无比的坚冰,包裹住了那只龙,平息了这场灾难。”

“那我们是雪变的吗?”年幼的菲力迩躺在妈妈的怀里问道。

“怎么可能呢,傻孩子。”菲力妈妈揉了揉小菲力的脑袋,说:“在那场大战之后,帕尔瓦蒂的雪就再也没有停过,又过了很久很久,在这里巨大能量的吸引下,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安了家,慢慢地才有了这座城市。”

“那为什么不住在雪山上呢?”

“对于雪山我们知道的太少了,强大的能量,也是一把双刃剑,雪山的奥秘,等你长大了,自己去发现吧,该睡觉了,晚安。”

“晚安,妈妈。”菲力闭上了眼睛,想象着那个雪山里的神秘世界,她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无比的向往。今晚,一定会做个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