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习题都做完了么？”
国语老师站在讲台上问，下面的学生们则纷纷把习题拿了出来。
在一众性格古怪得让人觉得是不是有精神疾病的老师里，国语老师算是最正常也最温和的人了，至少上她的课不用担心莫名其妙地挨骂。
“老师，这道题是……？”
坐在前排的一个同学举起了手，国语老师便走下讲台，去看那个同学所指的题目。
南风原坐在后排看着提问的学生和正在讲解的老师，回想起了国中时的事。
国中时的化学老师是个风评不好的男人，学生们甚至老师之间都有关于他以前经常喝了酒之后到班级里上课，结果讲得乱七八糟的传闻。
临近毕业时的一节化学课上，一个同学举起了手询问卷纸上化学老师刚讲过的问题，因为老师讲得有点牵强，并不能和答案对得上。
“如果你觉得听不懂的话，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自己想去吧。”
老师拒绝了再次解答，转身不再理他。
当时的南风原莫名地对此感到十分愤慨，当众顶撞：“讲都讲不明白，上你的课有什么意义么！？”
然后，南风原就被国中的班主任联系家长，在家休假了几天。而等到再回学校时，南风原一进到班级里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他的座位被别人占着，那个人是他一直以来相处得还不错的朋友，不过等到南风原走到座位前时，他却看都没看南风原一眼。
“这是我的座位。”
南风原敲了一下桌子，而对方依旧不看他，偏了一下头说道：
“坐后面去喽。”
临近毕业，班主任对座位的管理没有以前严格，所有不良少年少女都在班级后边的座位处待着，聚在一起打牌或者看漫画之类。
南风原实在不想到后面去坐着，他看到占了自己座位的人的座位还空着，根本就不是没有位置坐了才跑到这里来的。
跑去他那里坐着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南风原看班级里的同学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漠的面孔，或是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或是低着头，没有一个人看向这里。
南风原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班级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为什么你坐在这了？”
南风原又问了一句，而对方则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不会到后边去么？”
“怎么回事？”
正巧这时，数学老师走了进来，看到南风原站在座位前，有些不明所以地问。
“这是我的座位……”
南风原转过身对数学老师说。
“那就让给他吧，你自己原来的座位不是空的么？”
数学老师指了指那人的座位，他才有些不情愿地起身回去了。
再之后，班级里的人也都对南风原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毕业之前送给老师的礼物也没有告诉南风原要出一份钱，唯独缺了他的份。在同学们把礼物放在讲台上，拥上去和老师流着泪表达感谢和不舍的时候，南风原则自己坐在座位上，感觉浑身冰凉。想象中毕业式的感动之类的东西全都被疑惑不解所代替。
是因为化学老师的那件事么？因为自己的顶撞，化学老师的风评莫名其妙逆转了，然后全班的同学都选择孤立自己？
整件事越想越奇怪，不过事到如今似乎在不是那么重要了。自从国中时成绩掉下来之后，南风原的情绪就很不稳定，毕业之前更加严重，当众顶撞老师的事现在倒更让人难以理解。
至于那些同学，或许也只是因为毕业之前的焦虑才那样，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恶意之类。
虽然如此，但那时候发生的事果然还是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南风原叹了口气，不想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都给我好好听课！”
突然，班主任又毫无征兆地从班级后面出现，尽情地释放炸雷一样的嗓音。
然后到了高中又撞上这群奇怪的家伙……成绩能提高就怪了吧。
南风原皱皱眉头，装作用双手支撑头的样子，偷偷用手把耳朵堵上了。
国语课过后又是班主任和各科老师的语言轰炸，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南风原摇摇晃晃地朝校门走去。
“呦，南风原君！”
意想不到的是，相川居然在校门前等着自己。昨晚和今天上午都没有消息，南风原本来以为信息调查至少还要一天的时间才会结束。
相川为了避开放学的学生，把车停在了学校对面的一条街道旁边。两人一路走到车旁，上车后相川才开了口：
“没想到这次的效率居然这么高，我感觉已经抓住重要的线索了。”
“线索？”
南风原疑惑地看了看相川坐在驾驶位的背影，昨天的调查看起来明明好像没有什么进展的样子。
“高中之前还有国中和国小呢，其实昨天我就有让线人帮忙调查，只不过高中那边的调查更快结束而已，”相川边说边发动了汽车的引擎，“结果果然发现了更多信息。”
“什么信息？”
“罗切斯特小姐在国小和国中的风评……跟高中真是天差地别啊。”
“天差地别？”
南风原心里幻想了起来，以潘多拉的容貌，难道是什么校花，被很多人追求之类的？
“全都是差评……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一点道德感都没有，除了霸凌就是霸凌。”
结果下一秒，从相川嘴里说出来的真相也和南风原想象的天差地别。
“诶！？怎么回事？”
“线人有向一些当时教罗切斯特小姐的老师和她的同学打听来着，她的母亲好像在做不太正经的那些工作。其实这种家庭状况的人只要脸皮够厚，也能和一些人混得很好来着，不过她不是那种很会社交的人，不少人觉得她高傲，这件事一被好事的人爆料出来之后，立刻就沦为众矢之的了。‘明明自己家就是不走正道的家庭，还假装什么清高’，类似的话多得很啊，直到现在，她那些同学也还都是这样的说法呢。”
“这还真是糟糕……”
“不过，对她母亲进行更近一步的调查的时候，发现了更复杂的往事牵扯在里面。”
“更复杂？”
“具体的事情等下我们就能亲自问到了，”相川停下了车，指了指街道旁的一家奶茶店，“最重要的线索就在里面。”
南风原打开车门，看了看那家奶茶店。粉色的招牌上用紫色的霓虹灯拼出了“popo奶茶”，看起来和一般的奶茶店没有什么不同，他有些想不明白相川为什么查到了这里。
“进去吧。”
相川也下了车，按下车钥匙给车上了锁。
店里的客人很少，两人在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店里的一个女服务员走了过来，询问道：
“两位要点些什么么？”
服务员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面容十分憔悴，脸上的皱纹十分明显，身材干瘦，头上也已经有了白发。似乎在到奶茶店工作之前，她还干过什么十分繁重的工作。
“你就是渡边友子么？我们就是高桥介绍来的人，”相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来，“这是小费，麻烦你和我们谈一谈吧。”
女人的眼神游动着，有些不安的样子，不过她还是把钱接了过去，在相川和南风原对面坐了下来。
“老实说，如果不是高桥介绍的人话，我是不会说的……你们要问的是雾雨加奈的事吧？”
“嗯。”
相川点了点头。
渡边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后镇定了一些，然后才开始说道：
“高中的时候，我和雾雨是同学。那个时候，我被校外的混混欺负，被他们抓过去强j了，还录下了视频，他们威胁我说不再骗去一个女人的话，就要把视频给我们学校里的人看。所以后来我就用他们给的药迷晕了雾雨……不过视频依旧还在他们手里，那些人根本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后来雾雨也被牵扯进来了，他们威胁我们去援j，我照着做了。雾雨想要报警，但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把她打了一顿之后，后来又说什么为了惩罚，把她被迫援交的视频给了她的家里。”
渡边的语速非常快，不得不停下来喘了口气。
“不用担心，我答应过高桥，只了解事情，过去的事情我们并不会做评价。”
相川见状，安慰了她一下。
“视频不止传到了雾雨的家里，还传到了学校和她妹妹的学校里，从那之后她的家里就都很敌视她。毕业之后，我们依然受那些人控制，后来又被转手到一家夜总会老板的手下工作，再之后我们就分开了……不过我有听说雾雨的事情，她后来到了一家很大的夜总会里，不知道跟谁生了孩子。再之后那家夜总会的毒品交易被警察查到，她也被查出有参与吸D和贩D，所以也被抓起来了，再后来……就在监狱自杀了。”
相川的安慰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渡边还是飞快地逃避般地把事情全部说完了。在说话的时候，她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不住地颤抖着。
“关于那个孩子，你有听说更多的消息么？”
“我没太听说过，好像是个女孩，现在的话……应该和他差不多大吧。”
渡边思考了一下，看向了南风原。
“那，雾雨家现在还有什么人？”
相川又问道。
“她的父母在她被抓进监狱之前就先后去世了，应该就只剩她的妹妹还活着吧。”
“这样么……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恶趣味的人，不会再提这些的。”
相川点了点头，渡边就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我们去车上聊吧。”
接着，相川又对南风原说道。
两人离开了奶茶店，坐进了相川开过来的白色轿车上，一上了车，南风原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个雾雨加奈……就是潘多拉的……”
“嗯，是她母亲。国中时期那些传言都不是空穴来风，渡边友子其实不是刚才那个女人的真名，她之前工作的夜总会也被查出有犯罪相关的活动，她也被连累抓进去了。出狱之后是我们事务所的线人高桥帮她找到了新工作，重新开启的人生，不然这种事，她肯定对谁都不会说的吧。”
“你们的线人还干这些么？”
“当然了，收集情报最重要的就是人脉，监狱那边的人脉对侦探肯定很重要啊。”
“这样么。”
南风原说完就进入了沉默的状态，这件事实在过于沉重，他完全不想对此说出些什么。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渡边说过，雾雨加奈还有个妹妹是吧。雾雨家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罗切斯特小姐应该就是她来照顾。那个女人上学的时候，自己姐姐不堪的东西就传进了学校里，后来她们一家人都敌视那个姐姐，这样的人恐怕也不会把罗切斯特小姐照顾得有多好。”
这样一来，那种性格和爱隐藏自己身份的行为，似乎都说得通了。
“不过啊，罗切斯特小姐现在是什么都不干宅在家里的状态吧……那样的姨妈，真的会给她钱，容忍她这样么？”
正当南风原觉得事情好像已经都调查清楚了之后，相川却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诶？这么说，是挺奇怪的。”
南风原抬起了头，这件事确实有点说不通。
“还有那个假名，为什么要用那么奇怪的名字呢？”
“潘多拉·F·罗切斯特……可能是对国外的东西有兴趣之类的，所以捏造出来的？”
“调查还没结束，再有新消息我还会通知你的，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相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发动了汽车的引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