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小林又三郎，43岁，死前曾经遭受过殴打。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三天前的半夜十二点到两点之间，死因经法医初步判断，是由于癫痫突发引起的猝死，不过死者并没有癫痫病史。”
在一处郊外住宅里，相川丈一边注视着面前被绑缚在椅子上只穿着内裤死去多时的男人，一边听着搭档中村龙一说明案件情况。现场勘察人员在周围不停地忙活着，相川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了一下，问道：
“有在现场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么？”
“没有，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中村摇摇头回答道。
“所以说他是在受到殴打的时候，癫痫发作了？”
“嗯……要知道是否是药物引起的就要等后续的尸检了。”
相川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要好好思考一下的时候，却被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相川警部，这个案子由我们接手了。”
相川和中村都转过身去，发现站在他们身后说话的是专案组的松本一彻和香川建。自从魇蜘蛛的案件没能查明后，那个案件就由他们接手了过去，不过至今也没听说有什么结果。
“为什么？”
相川看着两人，半皱着一边的眉毛，另一边挑了起来。
“事实上，我们也在同时调查前一阵子的癫痫频发事件，这个案件我们认为也和事件有关，所以和上级申请了案件接手。”
“这……”
中村有些不服气想要抗议，不过却被相川拦了下来：
“好了，中村，我们走吧。”
“搞什么啊，真让人不爽。明明从接手到现在什么都没查出来，还增加了调查的事件？蜘蛛吃人和癫痫发作有什么关系……上级到底在想些什么？”
回警视厅的路上，中村一边开车一边抱怨着。
“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查去吧，我最近是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了，正好可以清闲一下，好好歇歇。”
相比之下，相川则没有那么多情绪，靠在副驾驶座位的椅背上，一脸平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我很想查啊……有疑点的地方太多了，那个小林又三郎生前曾经和贩毒案有关联，这次很像是被以前黑道的仇家寻仇了，可是怎么会是癫痫发作导致猝死了呢？寻仇的话，不应该是拿刀或者枪，‘噗嗤’或者‘啪’的一下结束么。”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相川听后笑了一下，随即又问。
“癫痫发作的话，有很多药物能造成的吧……啊！有的毒品也可以，难道说不是黑道寻仇，而是当年的受害者寻仇，给他注射了过量的毒品？”
“不，光从死者的样子不像是毒品过量致死。”
相川从事警察几十年，也曾经见过吸毒过量而死的人，因此从观察死者就能看出是否是吸毒过量致死。
“不是么？那就是其他的药物造成的吧，但是为什么要把死者绑起来，打了他以后才下毒呢？交给那个专案组的话，这个案子怕是就算查出结果了也不会公布出来，真想知道啊。”
“忍着点吧，以后你就知道了，有太多不了了之的事，也有太多遗憾了。”
“遗憾……对你来说，是豪车撞击儿童致死的那起案件么？”
这起案件，是中村在其他同事那里听说的。几年前曾经有一起案件，一个八岁的男孩死在了大街上，经过相川的调查，最终锁定了一辆豪车及其车主——一个二十出头的富二代。相川成功将其捉拿归案，但在法庭上，嫌疑人被判无罪，事情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最终社会舆论也没能阻止撞死男孩的人逃脱法网。
“那个算是比较大的遗憾，其他的小一点的还有很多呢。不是所有事都能如人所愿的，偏执地去追求的话，最终的下场会很惨的啊。”
“我倒是觉得，如果是感情或者学业什么的，这么想没问题。但是这种事不是命运也不是自身所导致的，是黑暗的人力，对于这种力量就是要不断抗争才对。”
“这样啊……”相川咧着嘴，似是无奈又似是开心地笑着，“那你就去抗争吧，我这个岁数，实在是抗争不动了。”
与此同时，在一家烤肉店里，南风原茳和相川鸣也两人正相对而坐，一边吃一边聊着。
“就是这么回事，你那个游戏机可把我们折腾惨了，我差点以为我就回不来了。”
南风原把游戏卡带的事大概地说了一下，有些不悦地抱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是那么危险的东西。为了庆祝劫后余生，多吃点吧，我会买单的。话说那个游戏机，你有带着么？”
“啊，带着了。”
南风原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游戏机和卡带。
“诶？这么危险的东西你还随身带着啊。”
“因为之前说了要不把这东西遗忘在角落里么，我怕一旦没拿着，惹它生气了把我关进那个空间里去怎么办……”
“嘶……也是啊，这么危险的东西我还是不要碰了，你拿着吧。”
相川做出了嫌弃的表情，伸手把游戏机和卡带朝南风原那推了推。
“是你先把这种东西交给我们的吧？还嫌弃什么的。”
“啊……真的非常抱歉，要不然，你想要什么东西之类的，我尽量买给你赔罪吧。”
“东西……”
提到这个，南风原一时不知道要什么好。仔细想想，很长时间，自己都没有想要的东西了，有特别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已经记不清是在多久之前了。
“我的之后再想想吧……潘多拉那边还有呢吧。”
“她啊……要不然你去问吧，给她打电话总是说到一半就挂掉了，请她她也不来，真难办啊。”
“那我之后问问她好了，还有你的那些隔热服什么的……”
“不介意的话，你暂时先帮我保管一下吧，说实在最近挺忙的，我有点顾不过来了。”
“好吧。”
南风原点点头，把桌上的游戏机和卡带收了起来。
“说起来，请她吃饭就不来什么的，也和以前的那些事有关吧。”
相川说着，把一大块牛肉放在了烤盘上。
“以前？”
“就是她母亲的事，是因为信了同学，结果才被迷药迷倒的吧，说不定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所以不敢来。”
“是那么回事么……”
相川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南风原越想越觉得事情过于沉重，于是便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在电话里说有什么绝对想不到的东西。”
“哦！忘了和你说那个了。滨崎希望你有听说过吧？”
“好像是偶像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听到这个名字，南风原脑子里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你也不太关注偶像啊，我也是，要不是查过都不知道这是谁，不过好像还是比较有名气的。”
“难道说这次来委托的就是她么？”
“其实不是，不过最后也还是帮着她调查，说到底也没有差到哪里去。重要的是她遇上的事情，”相川拿出了手机，调出了一个网页，“你看这个。”
“知名偶像揭露灵异访谈节目《怪奇谈》炒作真相？”
南风原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了一眼，一头雾水地重复着网页上文章的标题。
“这个滨崎希望，被一栋大厦盯上了。”
“大厦！？”
“嗯，其实最开始是她要参加的这个节目和她的经济公司之间制定的计划，让滨崎希望在上节目之前，假装自己被一栋大厦二十四小时不停监视。这个计划只有少数参与者知道，目的是让事件看起来更真实。结果滨崎希望身边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以为滨崎希望真的遇到了什么怪事，而且还把这个事透露到了网上，最后就变成真的了。”
“那这个文章是？”
“消灭怪物的方法有三个，一个是它们所谓的‘弱点’，一个是它们自身性质决定的可被摧毁的方法，最后一个就是消除掉让它们生长起来的谣言。经过实验前两种都实施不了，滨崎希望也只能选最后一种，曝光炒作的真相，引导所有人把注意力转移到炒作上，她也就从大厦的监视里脱身了。”
“被大厦监视，那是什么奇怪的……攻击方式啊？”
事情的经过听了个大概，不过南风原还是没明白这次的“大厦”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其实我也不清楚，它的特性就是只有滨崎希望能观察到它，其他人的眼睛也好，摄像机之类的录制设备也好都拍不到，触碰也是完全做不到。我连那个东西具体的样子都不清楚，滨崎倒是给画了一个图，不过她绘画的水平真的是……”
说着，相川打开了手机的相册，给南风原看了看滨崎希望画出的大厦的照片。
“上面那两个圆圈是？”
“霓虹灯，滨崎希望说这两个灯会像眼睛一样一直一直盯着她，永远都不间断，不管躲到哪里都没有用。”
“听起来还怪难受的。”
“相当难受，她都要精神崩溃了。”
说到这里时，南风原又想起了前几天和潘多拉在公交车上的对话，于是便顺势试探着问道：
“不过……消灭怪物的三个方法，你是从哪知道的，不会一直都是用猜出来的理论去办理这些案件吧？”
“呃……”相川收起了手机，表情稍稍严肃了一些，“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不过你不要四处和别人说，也不要在网上发出来。”
“嗯。”
“其实，我是前一阵子才回来的，我原来是在美国上大学来着。”
“大学？我以为你已经工作了。”
“不，这份工作是教授交给我的。在这之前，他给我看了一份研究材料，是美国一家研究所的东西。那上面记录了很多关于都市传说的研究报告以及总结。你应该也了解不少都市传说的吧？那上面就有天蛾人、Bunny man和Slender man之类出名的都市传说的相关研究。能消除怪物的三种方法，我就是从那上面看到的。在看过那些之后，教授就要求我回日本来，侦探事务所的所长加藤次郎以前是他的学生，我要在他这里实习一阵，教授才会给我足够毕业的学分。”
“诶？大学还会有这种安排的么？”
“不都是，不过我就遇到了，我是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只要最后能拿到学分就好。”
“这么说，美国那边都已经掌握了这个消息了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没听到有人提起过这些事，网络上也没有相关的信息。”
“那，之前你说的怪物形成的条件……”
“其实也是从上面看到的。”
“这样么……”
南风原点了点头，相川看到的研究报告和潘多拉手里的那份恐怕是相同的。
这样的话，相川也就没有理由盯上潘多拉手里的那些文件了吧？这些只是误会么……？
……
“嗡……”
车开到一半，相川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听电话另一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后，回应了一句“我明白了，这就过去”，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
中村见他放下了电话，好奇地问了一句。
“忘了小林又三郎吧，我们有新活要干了，从这里往右转。”
相川丈收起了手机，开始指挥中村调转行驶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