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接……”
相川拿着手机在事务所大厅里不停地走来走去,马场的手机没有关机,但就是一直没有接通。反复打了几遍电话无人接听后,相川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打算直接去马场的公寓看一看。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从相川的心里渐渐升起,他下意识地觉得马场不接电话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可就在他准备推开事务所大门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他伸出去推门的手偏离了方向,没能摸到门的把手,脚下的地面也晃动了起来,站立不稳的他一下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呃……”
相川迷迷糊糊地捂住了摔疼的脑袋,周围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并且还在不停地抖动着。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住了他——他看到的东西似乎都是从未见过的陌生的东西,尽管他已经在这里待过了大半年的时间。
前台小姐似乎朝相川跑了过来——虽然他看到的是一个面部被一团抖动的黑色遮住的女人一边发出着从未听过的奇怪叫声一边向他靠近,但他推测实际的情况应该是这样。
在倒地的时候,自己的意识恐怕已经出了问题。接下来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以及因此而产生的想法都是不真实的。
“呕……呃呃呃呃呃呃!!!!!”
那个面部被遮住的女人抓住了相川,从那团黑暗中,相川看到了一张恐怖的大嘴正慢慢张开,似乎正准备一口吞下他的头。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了眼睛说道:
“镇……镇静剂,给我注射,快点!”
“咚咚咚咚!!!”
女人离开时的脚步声在相川的耳中变成了恐怖的炸裂声,震得相川赶快捂住了耳朵。过了一阵,几只形似石像鬼的恐怖怪物抓起了相川,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周围恐怖的幻象开始渐渐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怎么回事?”
相川听到了加藤的声音。
“他刚刚突然倒在地上了,我过去问他怎么了,他要我赶快给他注射镇静剂。”
紧接着是前台小姐的声音,相川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
“用了多大的剂量?”
加藤一边问,一边走进了会客室。相川看到他后,急忙用仅剩的力气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要说话。
“怎么回事?”
加藤见状,立刻走近了相川询问情况。
“恐怕……和……和之前的委托有关系……检测者……查不出我们脑子里的问题……浅层检测……不够……”
相川艰难地挤出了几句话,喘了喘气后又继续说道:
“准备一个……完全空的房间……不要有……窗户……要有监控……把我放进去直到……直到我亲口说我可以出去了……马场……马场也有问题……你们去找、找他……如果他也不对劲的话……把他抓来,做和我一……一样的处理。”
说完,相川就坚持不住,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
“咔哒咔哒……”
房间里响着游戏手柄被不停按动的声音,马场坐在地板上,和渡边像以前一样玩起了游戏。
渡边到底是怎么再次出现的?马场不敢直接问出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听相川说过关于“意识异常现象”的理论,这是一种诡异而又脆弱的东西。如果渡边濑泽是因为相川说过的“个人引发的意识异常现象”而出现的话,那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很可能会导致渡边再次消失。
和渡边再次坐在一起打游戏,这种事在近半个多月都只能停留在想象中,现在马场什么也不想问,只想和渡边一起好好玩。
两个人沉默着操纵游戏里的角色,打出一如既往的默契操作。时间一点点流逝,马场慢慢忍不住鼻子的酸楚和眼睛里冒出的泪水,开始哽咽起来。
“寺门幕尼死了吧?”
这时,渡边突然开口问道。
“死了……死透了。”
马场抹了抹鼻涕和眼泪。
“真可惜……这个Owl,他们就只能做到这。”
“什么?”
“你跟我都清楚,泛真理教能这么猖狂,靠的不只是那个教主和那些信徒,还有政府里的某些人,寺门幕尼和他们有勾结。Owl没把他们的根挖出来,我们只除掉了浅层的表面的东西,下一个我妹妹那样的人还会死,这是迟早的事。”
“他们……他们也没办法,警察盯上他们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他们没有收我们任何钱,不要任何利益帮我们,这样的人已经很好了。”
“但是这根本不够,我还是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才杀了寺门幕尼。”
刚好,一个关卡刚刚通过,马场愣愣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渡边,后者则对他自己刚刚说出的话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放下了手里的手柄,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渡边的脸上变了模样,成了被熏黑的样子,在被寺门幕尼的超能力引发的爆炸炸到后,他的脸就是这个样子,这是他死前的样子,看起来异常滑稽,但是马场永远也不可能因此而笑出来。
听说人的灵魂有时会在死后回归,难道这其实是……?
马场的大脑开始混乱起来,他眼中看到的东西开始模糊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当初的公司里,面前是公司最后剩下的那五个人。
“马场哥,我家里那边又帮我物色了新的工作,我妈那人很强硬,老是催着我回去,我恐怕不能留了。”
“马场,我也不找什么理由,现在公司倒闭了,我已经面试了其他的地方。”
“马场,我……”
和当初一样,前四个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最后只剩下了渡边。
“我信你一次。”
“不行,”马场擤了一下鼻涕,急忙站起来,把双手搭在了渡边肩上,“你还有个妹妹,你不能再这么跟着我混,你得回去,多关心一下她,千万别让她被人骗了!”
可下一秒,渡边却倒了下去,马场急忙蹲下身扶住了他,但发现他的脸又像死的时候那样被熏黑了,两人所处的位置也变成了当时对抗寺门幕尼的那条街道。
“马场哥……”渡边用力抓住了马场的肩膀,强忍着爆炸后浑身的剧痛对他说道,“我等不到我们再创立起一家公司的时候了……帮我和我妹妹报仇,寺门背后还有那么多人,他们不除,下一个泛真理教就又出现了。”
“怎么……怎么才能做到啊。”
“是这个社会病了,我们这样的人永远没有好下场……你得让……得让我们这样正常活着的人能有好结局……”
说着说着,渡边的呼吸慢慢停止了,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濑泽!濑泽!!”
马场急忙摇晃着渡边的身体,但是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你咋了?”
然而就在这时,马场却又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剧烈地一晃,渡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马场猛地再次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居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嗯?怎么回事?”
马场晃了晃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啥怎么回事,你做什么梦了,吃的我买回来了。”
渡边展示了一下手里拎着的拉面,接着把它们放到了地板上的小桌上。
“哎呦……”马场捂了捂隐隐作痛的头,“我做了个梦,都分不清怎么回事了。”
渡边坐在地上开始吃了起来,马场则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他迷迷糊糊地放下手机,坐在了地上:
“那个……咱们这几年都干什么来着?”
渡边吃面的“吸溜吸溜”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愣愣地看了马场一眼,接着有些好笑地说道:
“不是……你真睡糊涂啦?就是咱们创立公司,然后高山那个混蛋跳到其他公司去,把咱们项目搞垮了,咱俩还要创建新公司呢。”
“啊……是……”马场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我刚才做了一个特别离谱的梦,我梦见……梦见你妹妹被骗进邪教了,然后被他们给害死了,咱们把他们告上法庭,但是没胜诉,新公司还被他们给搞垮了。后来咱们又找到一个组织,说能帮咱们报仇,一分钱都不受,咱们就跟着他们,结果到最后那个教主死了,但是你也死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渡边笑笑,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可不……这也太离谱了,但是梦里真的感觉可真实了,给我都吓哭了。”
“放心,我还没死呢,吃吧。”
渡边不在意地抬抬手,一边吃面一边发出不太清晰的声音。
一场怪梦没有对马场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还是照常生活着,思考着创立新公司的点子。
但是渐渐的,马场发现渡边有些不对劲。有天半夜,他醒来时发现渡边没有在地上睡觉,他的被子空了,并且厕所的灯也没有亮起来。
起初,马场觉得只是渡边没有开灯上厕所,但是自从那天开始,他总是时不时地在那个时间醒来,每次醒来时都会发现渡边不在房间里。
感到疑惑的马场对渡边提出过这个问题,而他的回答是“去上厕所了”。
但是每天晚上自己醒来时,都会发现渡边不在,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渡边的回答没能解除马场的疑惑,正相反,这让他在这个问题中越陷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