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森井璃垂头落寞地在走廊上行走时,一个清澈而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森井同学,北川老师叫你去一趟化学实验室。”
“谢谢,但是……”
璃一转身,就看不见那个人了。
北川老师是教化学的没错,但这个时间点叫人去实验室,也太奇怪了。
实验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门缝中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气息。璃站在门口,迟迟才推开。
门发出了刺耳的咿呀声。试验室周围都拉上窗帘,灯也没有开,显得阴森可怖。璃呆了半天也没敢作声。
砰!
门突然关上了,全身神经绷紧的璃吓得惊呼一声。
黑暗中传来一阵冷笑:“呵,等了好久了,怎么现在才来?果然是负心汉和第三者生的孽种,和你的父母一样糟糕透顶。”
“什、什么……”璃的声音在发抖。
“难道你爸妈没有告诉你吗?也对,毕竟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啊!”
璃忽地被北川老师死死搂住。阴暗中,她看到了有个东西在闪着寒光——蓦地,刀子已经贴在她脸上了。
“真是漂亮的小脸蛋,不知道用刀子在上面划几下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老师,不要这样!”
“别乱叫!这里隔音效果很好,附近的摄像头和探照灯都关了,怎么叫也没用!”
森井璃看到了北川老师扭曲的笑脸。
“要怪就怪你可亲可敬的父母吧。奈绪子从楼顶跳下来,摔得血肉模糊,可渣男和狐狸精居然毫不愧疚,明明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姐姐啊!”
老师本名不叫北川奈绪子,而是奈绪子的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道那家伙为什么会出车祸吗?因为我把姐姐的验尸报告和死亡证明发给他了。他似乎以为我是姐姐的怨灵,要来讨血债呢。”
刀子从脸上滑到脖颈处。
“既然让你知道了这么多,那就绝对不能给你逃掉。”
“救…救命!”
森井璃拼命挣扎。慌乱中,她抓到了一个装着浓硫酸的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北川扔去。
“啊——!”
森井璃死命脱离痛苦惨叫的老师,浑身瘫软无力,扑倒在地。
“我来了……”
那个空灵清澈的声音再次响起。
森井璃吃力地支起身子,慢慢张开眼睛,可视线却如此模糊。
“你…你是谁?”
残阳将缕缕桔红涂满天际。风在竹林间穿梭,发出了沙沙的声音。空气中洋溢着惆怅的气息。
“我是鬼冢哀,是你叫我来的……”
森井璃终于看到了她——身穿贵族女子的“壶装束”,色彩并不华丽,而是死一般的暗沉。头戴“市女笠”,长长的垂绢遮挡住脸,看不清五官。手上拿着一把散发着寒气的古剑。这一副怪异的装束,与少女清瘦的身影格格不入。
“不死原。”
摄魂少女轻声呼唤身后那个绑着头巾的少年浪人。
“是,姬君大人!”
侍从拔下一根头发,轻轻一吹,发丝转瞬化作一片纸人,飘到鬼冢哀的手上。
“请收下这个,”鬼冢哀把纸人递给了森井璃,“如果你真想消除怨恨的话,就把那纸人撕碎。一旦把纸人撕碎,我就立即将你怨恨之人带入冥界。但是,有得必有失,害人终害己。诅咒是一把双刃剑,纸人的正面写着你所怨恨的人的名字,而反面则写着你的名字。当我完成了委托,就会把你自认为最宝贵的东西拿走。又或者,你死后将落入根之国,永远在黑暗中徘徊……”
森井璃面露难色。几经踌躇,她选择了后者,双手颤抖着接受了纸人。
这时,她看到地上有污浊的泉水涌出来,随后化成浑身流脓生蛆的人形,死死缠住自己的四肢。
森井璃猛地惊醒,像做了一场噩梦,出了一身虚汗。
“来受死吧!”
北川老师的尖叫声把森井璃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惊慌失措之下,森井璃撕碎了纸人。
“怨恨已闻……”
突然,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老师,打上课铃了,大家都在等您回去上课。”门缝中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北川老师着实被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手上的刀子也滑落在地上。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她慌忙把门反锁,上气不接下气地倚着门,摸索着把灯开了。但是——
森井璃怎么不见了!?不可能,周围都是封锁着的,那家伙明明是插翼难飞啊!
正当她四处翻箱倒柜之时,耳后又回荡着那个声音:“老师,在找什么呢?”
北川老师惊恐地转过身来,竟看到全班都在紧盯着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在做梦?”北川目瞪口呆。
“是啊,你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不觉得疼呢?”
话音刚落,北川老师才感受到刺骨的痛,痛苦地扭过头来。身边竟站着一个穿着和服的高挑女子,正死死抓住她的右手,用尖利的指甲一点一点地把她手臂上的肉切下来。
“啊——!”北川从那女人手里挣脱出来,披头散发,尖叫不已。
“你知不知道被人针对是什么感觉?”
教室里的风扇缓缓转向北川,像机枪一样喷射无数小针。不一会儿,北川就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刺猬了。
“再在上面撒把盐,如何?”
一个身披鹤氅的美男子用大砍刀铲着白花花的盐往北川身上抛。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变成血刺猬的北川哑声哭喊。
那位绑着头巾的年轻浪人从袖中摸出了长钉,向被诅咒者掷去:“还不承认自己的过错吗?继续!”
课堂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你们……你们居然……”北川目露凶光,但四肢都被死死钉在黑板上,不得动弹。
“姬君,你看她——”桥姬的嘴上浮现一抹妖冶的笑。
“愚昧无知之人,卑微渺小之影,被七情六欲缠绕着的可悲生灵啊——”寒刃逼近了北川的颈脖,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也同样冰冷,“到冥界走一遭吧。”
ᨐᨐᨐᨐᨐᨐᨐᨐᨐᨐ
蜷缩在忘川的竹筏上,北川老师呜咽不已。
“我只是想替姐姐复仇,这也有错吗?”
来自冥界的神秘少女不知何时换上了白衣灰袴。她并没有批判北川,只是悠悠地说:“无论对错,你已经没有来生了。”
竹筏缓缓驶进了人间与冥界的结界——鸟居。
“难消之恨,愿为消之……”
在他界悬垂如塔的盘香下,系着一张写着“森井璃”的纸条。那是摄魂少女与委托者签订契约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