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甲胄在视野下方摇晃,不……摇晃的是我。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对方纵然是不错的体验,眼前的形势却根本没那么乐观。

扼住咽喉的冰冷触感在扩散,氧气渐渐稀薄。即使用尽力气,指甲胡乱划过硬质金属表面,黑色金属手套也纹丝不动,只有疼痛残留。

「这纤细的脖颈看上去轻轻一握即可捏碎呢,真脆弱啊。迄今为止我曾这样捏碎过不少强者的喉咙,像你这样弱的家伙还是第一次。」

漆黑的头盔下似乎能够瞥见鲜红的眼眸,冰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但那双眼睛很快从我身上移开了。

我的身体如同被展示的猎物般被迫转向另一侧,相当近的距离,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阿葵娜的脸。

「住手!放开她……!」

急切地踏前一步,她的声音中失去了平时那股沉静。

「如果你期望的是我的性命,那就由我代……」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喉间的冰冷感觉瞬间增强。

「呜……咳……!」

毫无预警,气管的急剧压迫使恐惧化为无法压抑的悲鸣从我口中漏出。

「!」

因为缺氧和晕眩令我看不清阿葵娜的表情,但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确实符合我对强者的定义,但仔细想想,我对恃强凌弱也不是毫无兴趣。」

仿佛故意为了激怒对方,黑骑士挑衅的语气中带着轻笑。

「还有,你站得太近了,在这种距离拿着那把剑只会伤害到你的同伴,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这家伙!」

咬紧牙关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即使如此,阿葵娜还是妥协了。她退回半步,紧紧握住剑迟迟没有动作。

空气中弥漫着焦躁感。

无法轻举妄动,主动权显然完全落入黑骑士手中。

造成这种事态完全是我的疏忽,如果考虑到这种可能性的话……

喉咙处的力道逐渐缩紧,有什么即将断裂的细小声音在脑海中作响。

不……那种事情现在不重要。

感官开始迟钝麻木,发暗的视野中,阿葵娜的身影开始扭曲。

即使心怀诸多不甘,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快……逃……」

我努力从被压迫的喉管中挤出干涩且含糊不清的话语。

即使只有一个人能逃离这里也是最优解——只要她明白这点的话……

「……我做不到。」

带着些许颤音,阿葵娜压低声线回答。

她垂下双肩,目光凝聚在我身上,声音中尽是悲伤与苦恼。

「即使是最坏的状况,我也没办法丢下你……那个时候你也没放着我不管,选择了与我同舟共济对吧。」

不,那时的我只是出于算计,我做抉择的出发点根本不像她这么纯粹。

她明明知道这点……

哪怕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也会选择逃走吧……这个笨蛋。

这份真挚在我心底如涟漪般蔓延,同时也为胸口添了一丝苦涩。

恍惚不清的意识中,眼前的黑暗仿佛蒙上白雾。

「倘若真的救不了你……尽管如此,我也……」

她的声音逐渐转低,接着响起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

「就这么想和我死磕吗,真固执。」

黑骑士轻哼一声。

与此同时,领口的力道突然减弱。

在黑暗与晕眩中,不知不觉间我的脚底踩到了什么。

「咳……咳咳……!」

停滞的空气再次流动。

捂着脖子,我不住咳嗽,压迫的减轻令眩晕感略微消散。

双脚接触到坚实的地面,虽然差点摔倒,但肩头被牢牢按住,算是勉强站住了脚。确认心脏还在跳动,吸入氧气之后,昏暗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刚才是为了惩罚你对我的猎物所做的恶作剧。庆幸吧,如果我没手下留情的话,你已经和那摊烂泥没区别了。」

居高临下按住我的肩头,黑骑士充满压迫与威胁性的漆黑头盔近在眼前。

这一次,我们的视角互换了。

「露伊……!」

清楚地叫了我的名字,阿葵娜看到我的脸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不过她匆忙上前半步便僵在原地,警戒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黑骑士身上。

我是人质的事实没有改变,主动权依旧掌握在对方手中。

想到这点,我尽量以冷静的口吻回应阿葵娜。

「我没事……不用担心。」

同时开始思考如何与黑骑士对峙。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既然武力不及对方,还有什么办法能从对方手中存活吗。至少先拖延一些思考的时间,那么最初的问题果然还是——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吧,让我见识一下你刚才的能力。」

「……能力?」

我皱起眉头。

不明白他究竟想向我寻求什么。

「那是净化对吧?连艾格尼丝教会也无法净化龙的诅咒,在你手中竟然轻而易举就消失了。追根究底,是魔法体系不同吗?教会使用的是神圣魔法,你用的又是什么?」

黑骑士的声音中没有半点戏谑的成分,倒不如说他的态度相当认真。

原来如此,虽然不知他的目的为何,但稍微能看到问题的方向了。

于是我缓缓开口。

谨慎地,怀有戒心地。

「……是精灵魔法。」

「精灵魔法?真的吗?我听说人类没办法使用精灵魔法。」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我是精灵选定的侍者——萨满,所以能使用精灵魔法。」

将情报和盘托出并非我本意,但现在撒谎的话后续就需要撒更多谎来圆,万一惹对方生气就不是明智之举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是巫之勇者吗……」

他自顾自低语着,转而干脆地补上一句。

「我明白了,总之对我用用看刚才那个魔法吧。」

「什……为什么?」

我瞪大眼睛直直看着他。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怎么会有人想让别人对自己使用净化魔法啊……而且……

「单纯使用净化是没意义的,如果没有需要驱散的诅咒或者特殊状态的话……」

「……」

黑骑士没有说话,而是用没有按住我的右手解开左手手甲连接处,将金属手套摘下。

漆黑冰冷的手套就这样被脱了下来。

「……」

我呆呆看着眼前那只手臂,整个人完全僵住。

难以置信。

从骨节来看,那像是女人的手。

但问题不在于此。

「女人的手看起来有这么稀奇吗。」

「不……」

那根本不是将『她』认错为『他』这种程度的震惊。

那只手臂……印满黑色纹路——和我掌心的圣印非常相似,但无论数量还是类型都比我的更多,且散发着一股黑暗的不祥气息。

「那是……圣印?」

阿葵娜愣愣地发出与我相同的疑惑,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下一秒,黑骑士的愉快笑声便传入我的耳中。

「是吗?看起来像圣印啊。」

那样的笑声,仿佛能够窥见头盔之下戏谑的笑容。

「但把我和勇者混为一谈的话至高三神也会困扰吧……看清楚,这是魔印。」

「魔印……」

「星之主、暗之君、时之王——同时拥有至高三神的魔印,而且是多重魔印,非常少见吧。神真是一群讨厌的家伙,不经同意就随便在别人身上做标记。」

对于这点我也有同感,但……

我凝视着眼前的黑暗身影,如同凝望深渊。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与圣印相对,魔印预示着可能灭世之人——这点推断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她气定神闲地说着,以轻松的语气下了定论。

「所以我是你的敌人。」

「……」

瞬间的静谧产生的危机感足以令我的心脏高高吊起,即使那句话并不包含杀意。

「这些先不提。」

她将手臂搭在我的肩头。

「我并非要你对魔印做什么,我对这些印记也毫不关心,我想让你看的是这缠绕在这手臂上的诅咒。」

「诅咒……」

好不容易遏制住心中的恐惧,我抬眼看向那只手。

直接接触后才发现不祥的气息并非来自魔印,而是缠绕在那只手臂上,仿若包裹着身体外层的朦胧黑炎。

说起来,之前那股黑色火焰的力量,难道是源于……

如果是那样的话……

「不止手臂,全身都……」

我整个人愕住,冷汗随之滴下。

之所以穿上这身铠甲以包裹全身的姿态示人,是因为这种理由吗。

而留我活口的原因也是……

「被你发现了呢,没错,这就是事实。既然明白这是诅咒,你现在可以施展净化魔法了吧?」

显然,她不打算理会我的哑然,而是用支配者的口吻如此催促。

「我不想听到拒绝,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你的性命在我手里,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不要搞错了,你没有说不的资格。

锐利如箭的视线从头盔内侧射出,按在我肩头的手微微用力。

那种威吓根本不具备意义,我深知自己的处境,即使没有那样的警告也不可能直接拒绝对方。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但……但我的魔力在刚才已经见底,即使想用魔法也……」

我以示弱的语气老实回答,当然这不是伪装。

在魔力用尽的情况下勉强支撑这具身体过于耗费心神,或许应该感谢她用一只手抓着我,否则我已经原地躺下了。

「你还真是麻烦。」

黑骑士轻轻啧了一声,从挂在腰后的小袋子里取出糖块大小的东西。在朦胧的光线中不太容易辨认,但从那颗微弱泛光的结晶表面推测应该是魔力块。

「这是高纯度魔力结晶,记得感恩戴德地吃下去。」

说着,她毫不留情地将一颗结晶塞进我嘴里,丝毫没有温柔可言。

类似硬糖的感觉触碰到牙齿,稍稍咬碎外壳,魔力便如细沙般扩散开。

确实是魔力结晶,而且如她所说纯度非常之高,吃下这个应该能恢复一半魔力吧。

万一净化失败,保存魔力也许能伺机从她手中溜走——我怀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小小希望,吞下结晶。

「那么……」

以握着行刑剑的手腾出两指,黑骑士随意地从堆积的血肉中抽出匕首。

「就让我见识一下精灵魔法的净化吧,只要像刚才那样咏唱魔法的同时将这短刀扎进我的手臂即可。」

无视刃缘滴落的血,她把匕首塞给了我。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虽然那好像是非常强力的诅咒,但有必要伤害自己吗……

我将这些疑问咽下。

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根本没必要提醒对方。

而且,虽然知道她没把我放在眼里,但这么露骨地展现出余裕还是让我有些泄气。

不过我还没打算反抗……现在还没有。

以我的身手,恐怕在将匕首扎进对方心脏之前就会被看穿,况且这身厚重的铠甲也太碍事了。

就在我默默思考的时候,搁置在我肩头的手缓慢靠近脖颈,而且力道加重了。

「怎么了?别耍小聪明,只要我轻轻一拧,你知道的吧?」

头盔内侧的杀意透过冰冷的空气传递过来。

「……我明白了。」

握着匕首的双手微微颤抖,汗水从手心渗出,我下意识看向阿葵娜。

她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那是抱有一丝希望的眼神,按在长剑上的手似乎已经准备好伺机而动。

然而,虽然确保了一部分魔力,我的脑海中却没能浮现出合适的逃跑策略。

应该说,任何逃跑策略在绝对力量面前都太不自量力。

低下头,眼前那只包裹着黯淡黑炎的手臂正散发出阴森不祥的气息。

没办法拖延时间了,只能先赌上这一次。

低声咏唱魔法的同时,我在心中祈祷。

「C……Clean(净化)……!」

魔力最大化运转的同时,我用尽全力将匕首扎进那只手臂。

即使只有一点也好,只要能奏效的话……

「!」

然而,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扎到手臂的瞬间,匕首脱离我的双手,越过头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飞了。

狼狈愣在原地的我只听到远远传来金属掉在地面的声音。

魔法光芒飞散的同时,缠绕在手臂上的黑色火焰仿佛在一瞬间被驱散,却又立刻回火。

「……!」

失败了……

精灵魔法对这种诅咒的效果简直是杯水车薪。

虽然匕首在手臂留下了伤口,但并不深,只在表层顺着肌肤流出鲜红的血液。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却依旧鲜明。

就在刚才那一瞬,有什么东西飞溅到我的脸上,而我的手中还残留着匕首弹飞出去时留下的疼痛。

内心被恐惧笼罩,我战战兢兢抬起头。

但在那之前,更加强烈的颤抖从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传了过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混合着男声与女声的奇异回音,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别露出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嗯?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到来应该也是我的缘故吧。虽然只有一瞬,但目前为止能够突破这层诅咒火焰伤害到我的人,只有你一个哟。」

她用相当满意的口吻说着,那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不知那句话的用意是否出于安抚人心,但至少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不会被立刻拧断脖子。

尽管如此,我的心脏稍快地鼓动着,指尖依旧在颤抖。

「而且,你有两个圣印呢。」

缠绕黑色火焰的手臂牢牢扼住我的双手,不知是不是诅咒的缘故,掌心产生了些许疼痛。

而头盔中,幽幽摇曳的鲜红双眸正牢牢盯着我。

回望那双眼睛如同凝望深渊一般,令我沉浸于黑暗的恐惧中。

「只有星之主和暗之君吗……少了时之王,虽然只有两个圣印也算稀有,但要当我的敌人你还是太弱了吧。」

轻哼一声,依旧是有些无聊的语气,她突然话锋一转。

「我有个提议,你不如来我这边吧。」

「……」

追不上那跳跃的思维。

我一时难以作出回应,只能呆呆看着对方。

……等等,她说什么?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还会好好培养你,让你成为首屈一指的魔法师也不成问题。比起现在这种半吊子的模样不是好很多吗?」

不顾我的茫然,她继续慢悠悠地劝说,并且接连举出对我有利的条件。

不说对我到底有没有利,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但我深觉问题不在于此。

从想要我性命到想拉拢我成为同伴这之间,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心境的转变。

单纯看中了我的精灵魔法,认为我能帮她去除诅咒吗?

这种世界之敌的危险角色,要我成为她的同伴?

感觉毫不现实。

「我……」

我犹豫地开了口,却迟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即使知道这是谈判,筹码就是我本身,在保证自己存活的基础上,是不是还有其他回旋余地。

如果存在,又该如何在不触及对方逆鳞的状况下,试探性地提出条件……

「不……别被花言巧语欺骗。」

出乎意料的,在不确定与犹疑之间,阿葵娜抢先于我脱口而出。

「那种随意践踏别人生命的家伙根本无法信任。」

那双笔直凝视黑骑士的眼睛,充满警戒与敌意。

「你的保护者还真是多虑。」

黑骑士淡然回应,那声音令人感受不到任何感情,似乎也没有被说中心思而表现出露骨的反应。

但正如阿葵娜所说,要跟这种不在意他人生死的家伙在一起,恐怕我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我当然不想被当做下一个实验材料。

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点。

「我不知道你的诅咒是出于什么原因形成的,但你的目的是让我帮你净化诅咒……这么理解没错吧。」

压下心中的困惑,尽量以谦和的语气,我终于开口。

「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理由……难道说,你想以自身来威胁我吗?」

「虽然也不是不想这么做,但应该不会顺利威胁到你吧,我是这么觉得。」

然后话题就会转向精灵契约——但我压根没那个意思……或者说可能的话想将那个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只是想说,精灵魔法是相当自由随性的魔法,不像普通魔法那样能刻意培养起来。」

「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一辈子都是这副半吊子的模样?」

「……」

听起来像在找茬。

我确定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的意思是……按照自然法则,顺其自然发展下去,你看我不是有两个圣印吗,只要我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自然就会变强,到时候……」

「明明中途当了落跑勇者?」

「……」

自己砸自己的脚真的很痛,我领悟到了。

但这是这种严肃场景该说的话吗!为什么针对我!

在我无法接下话茬的这一刻,黑骑士看了我一眼,不管伤口便直接戴上了金属手套。

「不过你也没说错,仔细想想,你跟我在一起反而会有半途夭折的风险。准确来说,我很会杀人,但保护甚至培养什么人这种麻烦事可从没做过。」

话题突然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内容是合我心意的自洽,但出自敌人之口着实令我难以置信。

而且她的语气突然加快了,像是被什么催促一般。

「既然我们是至高神认可的敌人,那么即使不刻意同行,或迟或早也会相遇。」

冰冷的金属触感再次逼近脖颈,即使知道无处可逃,我还是反射性畏惧地缩起身体。

「时间到了,你的运气不错,拯救世界之人。」

耳边传来低语。

我的衣领被再次揪住,然后——

「……就姑且寄托于希望渺茫的可能性吧。」

随着这句话,我被丢了出去。

「呜哇!」

我不禁发出小小的悲鸣,然而却被牢牢接住,温暖的感觉和规则的心脏律动从后背传了过来。

抬起脸刚好与从上方俯视我的碧色双眸相接,我和那双眼睛的主人都楞了一下。

「……唔。」

她眨了眨眼,看着我发出无所适从的声音。随后像想起什么一般仔细检查我的周身,看到没什么显眼的伤口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你平安无事。」

小声说着,她终于放我下来。

虽然被稍稍用力抱住的感觉并不坏,但是先放我下来再检查是不是也可以……我当然不会发出这种不解风情的疑问,只要看到那满脸心诚意挚为我担心的表情就绝不会这么说。

不过,虽然回到了阿葵娜身边,现在还没法完全放下心来。

还不是享受这种安心感的时候。

我和阿葵娜一齐望向对面。

然而黑骑士已然转过身去,看也不看我们一眼,朝着门廊的方向前进。

老实说我不认为她是那种给个台阶就会下的人,肯定有什么缘由才会让她放我们一马。

我甚至害怕她突然变卦转身给我们补上一刀,于是只能一语不发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

黑暗中,突然响起细碎的声音。

有什么在门廊尽头的黑暗中等待着她。

什么……东西?

仿佛融入黑暗,悄无声息的某种生物。

「……」

回应那声音的黑骑士,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与黑暗中的影子交谈。

片刻之后,谈话声停止了。

耀眼的光芒闪过,黑骑士的身影消失在魔法阵之中,那团黑影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散去。

周围再次被昏暗朦胧所笼罩,寂静无声。

传送魔法吗……能够习得大转移的魔法,绝不是泛泛之辈。

很明显,那个来接黑骑士的人也相当不好对付。

不过,那真的是人吗……

「遇到了麻烦的家伙呢……」

我不禁小声嘀咕。

那股漆黑的不祥,可以说与黑骑士不相伯仲。

「她究竟是什么人……」

站在我身旁的阿葵娜望着门廊,同样对黑骑士的身份发出质疑。

但不管怎样,唯有一点我能肯定——希望永远不再与那种危险的家伙相遇。

不过就算这么说……

我看了看双手掌心,两位至高神的标记似乎不会让我如愿。

「说起来,刚才好像说太多了……」

我这才想起这里还有第三者的存在,考虑到身份暴露这件事我不免开始担忧起来。

然而,从刚才开始这里似乎就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这里……原本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那个畏畏缩缩,企图以愤怒掩盖罪行的老人。

但是,这里显然安静得有些吓人。

「那……难道是……」

阿葵娜低沉的呢喃传入我耳中。

我的视线追随着朦胧的光线,朝石柱的角落望去。

宝玉法杖和空壳般的蓝色高级神职装静静散落在地面,里面夹杂着像被吸掉果汁只剩下残渣与果皮的某种东西,仿佛有什么东西存在过的皮囊包裹着骨头,那样骇人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