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今天……不,时间并不重要,无论是哪天都一样,今天仅是21世纪中一如既往的一天——他今天也会在学校度过平凡的一天,早上赖会床,上课偷偷在书上涂鸦,在课间做完功课,放学后回家玩会游戏看会动漫,之后便上床睡觉,结束这与往常一样,平凡的一天。
本应是如此。
然而,他却在今天以自己最厌恶的事为代价,实现了痴心妄想的愿望。
手机内响起歌声。
「嗯...」
歌声吵醒了昨晚看动画看到三点导致睡眠不足的,躺在床上的他。
「烦死了,我起来还不行吗?」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缓缓的坐起来,效彷着动画片裡的人物嘟囔着什麽,将闹钟关掉。
他——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那名字并不是什麽有特色的名字,却又意外的拗口,结果便是平凡又难听,实在不是值得一提的名字,所以他时常会特意隐去自己的名字,像是在试卷上写上自己的英文名之类的。据妈妈所说,他原本的名字并不该是如此,这是算命师赐于他的名字——这些都是题外话,回到正题。虽然出于本人的意愿隐藏了名字,但还是可以透露一些个人信息。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一名男性,十五岁,身高四捨五入后便是一米七,这绝不是什麽值得骄傲的数字,但对于本人来说达到平均值便已经满足。至于体重……他虽然不是女性,但出于本人的意愿,还是礼貌点保密吧。简而言之,他是一名标誌的肥宅。话是这麽说,但也没胖到那种行动不便的那种程度,仅仅是不擅长运动,比起常人更加胖一点而已……再这麽说下去或许有欲盖弥彰的嫌疑,暂且先让我们把目光转回故事吧。
如同往常一般,他洗漱完,吃完早饭后便换上校服,如同往常一样出门上学。
「我出门了。」
他如此同往常般说完后便踏出房门。
这同样是效彷动画片裡的人物。
不过,他也只是自言自语。与其说是刻意,不如只是他耳濡目染——若是现在自己所作所为被谁观测,他一定会羞愧的逃避现实,就此躲在房间裡足不出户,直至三十多岁都仍为被赶走,只是独自于房间内死去,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吧。
以上也是他调侃自己的自言自语。
虽然为了减肥与省钱,他尽量都是坚持着步行上学,但由于熬夜,本就体力不佳的他可谓是累到极点,只能半强迫式的使用自己封沉已久的钱包,坐楼下的公交车上学。
匡噹。
将钱放入箱子裡后,他往车内走去。
由于车上已经坐满了人,他与一位穿着白色外套的女生一同站在走道上。
倒不是他特意靠近那面容姣好的女性。应该说,他压根就没胆直视同龄的女性,更不清楚她的样貌。他只是迫于无奈才站在身旁——不如说,真的感到不愿,感到被迫反而是女性的那一方吧——车上一共有35个座位,这是决心为了不让近视加深而戒掉手机的的他为了消磨时间而数的,虽然也能直接看巴士旁的标示,但那样不仅太快,而且也没有成就感所带来的愉悦,总而言之,虽然有点傻,有点无聊,但他还是有些失礼的开始观察起车上的乘客。
很快,他便发现了些许违和感。
车上的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外套。
但他并没有在意,虽然有些怪怪的,也并非什麽大事——他也没有足够的脸皮能够一直盯着他们,于是他很快将视线移到窗外,欣赏风景。
若是此刻他战胜自己的羞耻心,自车内的光景发现异常,接下来的事一定就不会发生了吧。
说是风景,在他所居住的城市裡也没有能被称之为风景的东西,仅仅是枯燥,一如既往的楼房——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离学校的还有三条街的一条狭窄的小路上,车突然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街上没有行人,也没有什麽撞到什麽东西,可是为什麽停了下来呢?
这个疑问趋势他走向司机位,想要看看车前的情况。
理所应当的自然靠近。
若是他想起『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事情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不,这只是装模作样的故弄玄乎。
自他登上这辆巴士时,事情就已经太迟了。
走到司机位的他览入眼中的光景是——
空无一人的司机位。
「笨蛋!你在干什麽!?不要独自接近那个怪物啊!」
「欸!?」
在理解话语内容前,他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发出惊呼——理所应当的,他将视线移向声源。
怪物?
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在现实听到这个词语,便被无形的力量扯出车外。说是无形的力量,但其实只是他没看到罢了——那是触手。
属于怪物的触手将他扯了出去。
灰色,发着光泽的光滑皮肤,大约两三米高,浓稠的口水从其口中滴下的——与科幻电影中如出一辙,让人怀疑造型是否侵犯了版权的——恐怖的怪物。
因冲击而目眩眼晕的他在看清细节前便听到巴士内传来声音。
「Recut!」
吼声与金色的闪光一同出现——触手于是被光给切断,他也因此坠落,好在有人及时接住了他才避免了摔成肉酱的未来。
这真的是好事吗?
接住他的是刚刚朝他吼叫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大,或许叫少年比较合适。但这不是重点,被少年抱在怀中的他也没有心情观察他的容貌——事实上,他刚刚也因怪物一词而忽略少年的容貌——此刻的他怎麽也想不到,这副面孔将会刻在自己的心上。
就算化作灰也会认得。
少年很快放下他,跑向不知何时以圆形围住怪物的黑衣人当中。
「「Reduction!」」
随着他们叫出这句以咒语来讲过于随意的单词,他们手中的木棒出现绿色的圆球,自动锁定般的射向怪物,只一瞬,怪物便灰飞烟灭。连大脑还没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他迷茫的看着事情的发生。
哑口无言。
无动于衷。
似醒非醒。
「喂,少年,你能使用魔法吗?」
对着这样徬徨的他,一个满是落腮鬍,同样穿着黑衣的大叔突然向他问到。
「诶?」
他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比起理解先是惊吓。
「看来是不会啊,普通人怎麽会上车呢?真是的,协会真是不靠谱啊。」
大叔单手掩面,向他举起了刚刚对着怪物的木棒——
只可惜这并不是为了将他的记忆消除。
他并不会在记忆被消除后又因机缘巧合加入处于现代不为人知的魔法组织。
不会遇见魔法少女。
也不会遇见身着黑袍的老师。
他根本没有机会与这些虚幻的角色相遇。
——大叔念出了与刚刚同样的单词。
「等等!你想干什麽!?」
是刚刚的少年的声音。
从大叔将木棒对着他的那一瞬时,少年便马上跑向他——却被周围的人拦住。
「Reduction。」
这便是他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002
魔法——那仅仅是以人体内的能量组成的东西。不论资质,是每个人体内都拥有,如血液般与生俱来的东西。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被选中的人』。最多也只有『含着金钥匙』的人。这世界之所以没被魔法师充斥,仅是因为普通人不晓得如何运用体内的能量而已。就理论上来讲,所有人都可以拥有成为魔法师的资本——总而言之,魔法并不是实体,仅仅是物质……为免混淆就直接说结论吧。
魔法无法杀害其源泉——也就是人类。
只有被杀害的人才会去到神的身边——这就是世界的规则。
所以,被不是实物的魔法消灭的人类无法登上天堂或是地狱。
那麽,被魔法消灭的他会去到哪裡呢?
在当今时代,那是相当俗套的答案。
他睁开眼睛。
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
没有度过悠久的时间,也没有任何间隔的记忆。自因光芒充斥视野而闭上眼睛的他没过几秒便看到这种风景。
他坐起身,清凉微风彿过脸颊,他发现自己刚刚正仰面躺在万里无人的绿草地上。
这画面充满即视感,即使是自称动漫婆罗门的他也不得不承认。
「啊啊,又是异世界穿越啊……」
他十分厌恶异世界。比起剑与魔法的世界,他还是更加嚮往能够上网的和平世界,不,实际上,他只是嚮往能不与任何人交流的世界而已,在异世界动真本事,大展拳脚,获得伙伴什麽的,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吸引力。可若是配合这样麻烦软弱的他让其能在这个世界打开无双模式,他又会因没有挑战性而感到无趣——总而言之,他十分厌恶异世界,更厌恶自己来到异世界。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讨厌的事。
与其落入异世界,不如落入地狱。
至少不用与陌生人说话。
他努力抑制住髒话,查看自己的身体——令人绝望的,这并不是在做梦,刚刚因被拽出车外而造成伤痕仍然健在,他也是这才发觉身体各处仍在传出痛感——虽不及对异世界的厌恶,但他同样厌恶疼痛。不过,他倒是认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由衷喜欢疼痛的人类。
疼痛难忍的自伤口中将玻璃取出,他站起身。
虽然他刚刚明确的在内心表达自己的厌恶,但这裡也未必就是异世界,也有可能那道光芒只是足以删除人两年的校园时光的特殊光芒,他并不是被消灭,而是在失去意识时被绑架后运到草原上——至少他如此判断——他站起来,想要找到更多这裡不是异世界的证据。
于是,他看见了。
突兀出现于湛蓝中的一抹豔红。
那是常出现在他儿时在幼儿园中童话书裡的巨型生物。
红色的飞龙于空中飞翔。
「啊啊,真的是异世界穿越啊……」
抬头遥远望着飞龙的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脑袋出问题的可能性。这并不是因为他自大的缘故,而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反驳——那飞龙正急速朝他袭来——没有迴避的可能性。但比起认命,他更像是来不及反应,只能看着眼中的飞龙逐渐变大。
终于,它到达跟前。
那实在是令人惊叹的庞然大物。
龙张开大嘴,却没有喷出火焰,嘴内传出的气味终于让他回过神来——只是如同那辆巴士一样,现在逃避已是为时已晚——他被飞龙吞入体内。
好消息是,由于体型差异过于庞大,他的身躯没有被巨龙利齿嚼碎,而是没有二次伤害,毫发无伤的进入了巨龙的胃部——坏消息是,他没有死去——没有如自己预料般死于飞来横祸,这对于他来说可是远超好消息的坏消息。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毫无痛楚在一瞬被巨龙吞噬后死去,现在却是进入其胃部要被慢慢消化。
这让他无法自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实别开视线。
在这世上,他第一厌恶的事便是死亡。
方才之所以会说出宁愿落入地狱那种话,是因为他认为人只要尚存有意识且能够感受四周,无论身为何种姿态都算是活着——即使是鬼魂也算活着,即使是怨灵也算活着。即使是进入天堂也是活着,即使是进入地狱也是活着——也就是所谓的灵魂。但是,这都要基于灵魂是确实存在的前提。人死后是否保有灵魂,这是现代科技仍未能做出实验后得出结论的问题。
在直面这恶臭燻天的胃部后,他意识到自己尚未死去的事实。
明明人在死后才能进入异世界。
他强大的求生意志驱动他作出无谓且丑陋的挣扎——他在巨龙的胃中依靠本能拳打脚踢。照常理来说,缺乏运动的他此刻并没有足以冲破胃部的力量,如今只是以卵击石,垂死挣扎。将他纳入腹中的巨龙恐怕连他正在运动也不知道——但那说到底也只是原世界的常理。
这裡是异世界。
剑与——魔法的世界。
透过穿越进异世界,他理所应当的获得了魔法,这与原世界的魔法大不相同——不过,等他知晓这些知识,也是在离开巨龙的胃部之后了——现在的他只是顺从本能的行动,无意识中发动了属于春天出生的他所持的土系魔法。
使力量增强的土系魔法。
使身躯坚硬的土系魔法。
但即便照这个世界的常理,初学者的魔法也不足以让巨龙感到疼痛,感到忍不住将其呕出疼痛——所以,这也是机缘巧合——不仅仅是他出乎意料的拥有使用魔法的才能,更发生在巨龙身上的巧合。
巨龙之所以会在草原上方经过,是因为它刚刚结束与人类间的战斗——也就是说,它本就伤痕累累,只是凑巧遇到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才会为了洩愤将其吞入——正是基于这种巧合,他才避免了被巨龙消化的未来。
可谓是奇蹟。
这真的是好事吗?
于是,他的身躯随着巨龙炽热且恶臭的呕吐物与高空坠落。
如同火焰般,巨龙于云层之上喷射出呕吐物。
这实在不堪入目的场景。
然而,更加不堪入目的是半空中的他。
虽然无意识中使用了魔法,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新手,哪怕拥有天赋也不足以被称之为天才——至今为止都是这样,无论是哪个擅长的领域都仅仅是优于普通人些许,完全不处于能够挺胸自傲的范畴。
这样的他自然没法毫发无伤的坠落地面。
虽然这裡是剑与魔法的世界,哪怕是奇蹟也会不足为奇的出现,但再怎麽说,奇蹟也无法如此频繁的出现——他的运气也和他至今为止的天赋一样,仅仅是些许超于常人——或许是上天的怜悯,亦或是土系魔法的防御力,他没有马上失去性命,还凑巧的坠入了马槽。
哪怕左眼因空气摩擦而破裂。
哪怕双腿因冲击而粉碎。
哪怕双手的骨骼刺穿皮肤。
哪怕藏在草丛中的铁柱贯穿了他的胸部。
他还是活了下来。
奄奄一息的,他躺在马槽中。
他就这样昏了过去。
等到他迴光返照的再度甦醒,已是夜晚了。
能够如此不像话的活下去,不仅是他强烈的生存意志,更不仅是他的魔法——看来他确实被上天眷顾着。
不过,他的运气也到此为止了。
他睁开眼睛,随即感受到一直在他身上徘徊的剧痛,也因肺部损坏而急促的呼吸。连自言自语的间隙都没有,他只能继续与疼痛周旋——以前,他总会才疼痛时转移视线,像是在打针时别开脸,或是在消毒摔伤的膝盖时紧盯手机——可惜的是今晚一片漆黑,就连月光都被遮蔽,让他无论看向何方都——
不对。
他察觉了。
黑暗中拥有鲜红的双眸。
那黑暗就站在他的跟前,遮挡自破烂的马槽上方射入的月光。
有谁正站在他身前。
「你痛苦吗?」
眼前的男人说到。
只一瞬,他竟在对方的口中见到反光的獠牙。
即便疼痛难耐,他也能再次流畅的联想起儿时的故事书。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所谓的走马灯了吧——在夜晚出没,拥有赤瞳与獠牙的人形生物。
吸血鬼。
要素也太过频繁了吧——他并没有心思在内心吐槽。
「没关係,很快就会解脱了。」
他微微闭上双眸。
不管怎麽样,在四肢报废,被铁柱固定的现在,他这次也只能认命。
反正看电影裡的吸血也就只有几秒,他心想也许这和打针差不多。
若能就此解脱,那也不错……
他由衷的这麽想到。
要是吸血鬼明白『反派死于话多』的这个道理的话,他也许就会这样成为吸血鬼的同伴,成为帝国的兵器,潜入夜晚的敌国製造吸血鬼军团,在一夜之间将帝国毁灭殆尽吧。
只可惜这裡是异世界,并没有这种说法。
「我马上就会把你变成我的同伴。」
吸血鬼一边肆无忌惮地露出獠牙,一边说道。
可有可无的台词。
多馀的台词。
得知自己不会就此解脱的他——反抗了。
事后看来,这并不是什麽坏差事。虽然无法再度见到阳光,但那不仅能让他获得强大的力量和寿命,还能治好目前所有的伤,不如说,只有好处——但是,他是人类。所以才会条件反射的排斥自己成为另一个物种。
所以才会使用贯穿自己胸口铁柱的能力。
——不过,他的运气也到此为止了——没错,他的运气直到坠落并被铁柱——实际上是箭贯穿后就到此为止了。
那为了防止与龙的战线扩大而藏在荒山野岭的马槽中的——名为神器的道具。
就当獠牙就要插入他的脖子中时——他无意中发动了能力。
製造出从小就在故事裡看到的,属于吸血鬼的弱点。
阳光。
刺眼的亮光唐突围绕着他出现,充斥着吸血鬼的视野,而吸血鬼的身体也随这灼热的光芒而溃散——还没来得及说什麽,它已经化为一堆灰烬。
003
等价交换。
如同字面意思,能力是可以用相同的代价交换物品。
这就是身为神器之一的——那枝箭所寄託的能力。
也就是说,只要使用那枝箭的能力,任何人都能在付出空气中的灰尘与自己绝大多数的寿命后如同神明一般创造阳光。虽然创造出的阳光并不是同一个量级的,但还是能创造阳光。准确的说,应该是交换才对,但就从旁人的视角来看,这种凭空出现的模样和创造并没有差异。可就本人——就因製造阳光而导致生命即将被消耗殆尽的他本人来看,这果然是大不相同。
刚刚的阳光是他透过交换寿命所交换的。
虽然并没有人特地和他讲解神器的用法,但他还是明白自己获得了等价交换的能力与自己的寿命即将耗尽的事实,就好像突然被植入了儿时的记忆一般,虽然模煳,但却清晰——身为神赐予世人的礼物,每个人都能迅速上手是理所当然的。正因如此才会被称之为神器——当然,根据不同的使用者,神器的威力也会略有不同,不过这也是后话。
总而言之,哪怕是迟钝且愚笨的他也已经发现了,自己之所以会获得这能力,都是那支穿透了自己的箭的缘故。
即便不知道那是神器,也明白那是个神奇的道具。
因为那支箭早已消失不见,自己的胸口也并没有伤口。
即便如此,他的四肢也依旧没有变化。
朦胧的视线只能看见月光与黑暗。
他还没有完全理解这份能力,但他的大脑为了求生主动告诉了他解决方法。
就像是被他人提醒一般。
不过,虽说是解决方法,其实也只是濒临死亡的挣扎罢了。
若是将自己交换出去,会得到什麽呢?
拥有这样的想法后的一瞬,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宛如融化了一般,身体就好像变成不规则的液体一般。实在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在这影响下,本就命垂一线的他很快就失去知觉,随后,失去意识。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白天了。
他坐起来看向四週。身上的疼痛全数消散,视线清晰,左眼没有瞎掉,甚至没有原来的近视,若不是因为自己身处马槽且周围仍然伴随着巨龙呕吐物的恶臭,他一定会以为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吧。不知该不该说可惜,这并不是梦。他开始回忆起昨天所发生的事。
遇见怪物,被魔法师杀死,被传送到异世界,被巨龙袭击,获得奇怪的力量,和呕吐物一同从高空坠落,全身残废,遇见吸血鬼,获得另外一个奇怪的能力,因使用能力而频临死亡,随后将自己交换出去……现在,则毫发无伤的于此处醒来。
「…那麽,现在在这裡的我究竟是什麽呢……?」
他揉了揉头,因身体恢復正常而重获得以自言自语的馀韵——他再次观察起四週——的确是马槽,仅仅是普通的马槽,绝不是天堂或地狱的马槽之类的地方,因为上方也仍有他昨日製造的破洞。
「诶?」
等等,有什麽不对劲。
他察觉。
慢一步的察觉到。
「谁在说话?」
不对劲的是声音。一个陌生的,细腻的,轻柔的,属于女性的声音在他的身边环绕。
与其说是环绕,不如说就在耳边。
不如说……他摇摇头否决了那个可能性,像是不敢相信般,他再度自言自语:
「不不不,那种事情怎麽可…能……」
那个女声说的话与他所说的完全相同。
「……」
虽然曾是他梦寐以求,痴心妄想的愿望。但若是真实现那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抗拒。就像拒绝成为吸血鬼一般,条件反射的抗拒。于是他继续迴避那个猜测,打算去周围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他刚刚站起来向前跨出一步便被绊倒,明明以他的体重来讲这种程度的摔伤会造成剧痛,他却感到异常轻盈——他用手臂支撑起自己,向后看去,发现自己是被一个黑色的短裤所绊倒的。只是,那个短裤有些眼熟。
「这不是我的裤子吗...」
顺带一提,短裤裡还有一条深蓝色的三角形内裤。
他不得不重新拾起那个想法,他用一隻手撑着地面,用多出来的那隻手摸了摸喉结的位置。
「我...我的名字叫...啊。」
他尝试对着空气自我介绍,果然,那个女声又出现了,而属于他自己的声线却消失不见了。
这或许真的是好事。
此外,不管他怎麽摸,也无法摸到那原本应该突起的喉结。
他爬着回去,穿回那已经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码的裤子,顺势坐在地上。
「这该不会是那个吧...」
他缓缓将手伸向裆部。
啊。
他的大脑因为冲击过大而暂且停止运作,身体只能依靠自己最深处的本能行动。
也就是说,他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啊。」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因为大脑停止运作,他不小心说出自己的第一反应。
即使没有对其他人做过这种事,即使没有任何参照物,但就算是他也能明白:
「……好平。」
004
在他为了寻找出自己的胸而用力过度导致现在胸部还在隐隐做痛而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揉自己的胸之后,他为了不让与自己尺寸不符的裤子掉下去而单手提起裤脚,一摇一摆的寻求他人的帮助——虽然是在只有草和树的草原上,但居然有马槽,就说明这周围一定会有人。他如此判断。事实上,透过失去近视的这双雪亮大眼睛的仔细观察,他也发现了马蹄所留下的踪迹。
顺着痕迹,他成功找到一户人家。
那是在枯萎树木中间的,一个残破的木屋。
他打算进去寻求帮助,但由于某些原因,这对他来说有些困难。
说得直接点就是那个在原世界就已困扰他已久的,被称作交流障碍的困难阻碍了他。
即便改变外观,这种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正的——更何况,他还尚未见到自己的真面目。
「那个…不对…还是先打个招呼先吧…你好…不对不对...人家也不认识我会不会直接不理我……说起来以我这幅姿态,他该不会直接对我图谋不轨吧,说起来,我现在到底长什麽样子啊?唉,反正本来就长那样,就算换成女孩子也不会变多好看吧……好,那就上吧!...不,还是再等一会吧...」
将身子朝右,向前走,转身,向前走,转身,向前走,再转身,向前走……他就这样在离木屋大概有五十米的地方不断来回渡步,犹豫该如何对着那个不知性别,不知长相,不知性格的陌生人打招呼——他就这样带这样的思考,在一边在原地踏步一边自己在嘴裡念念有词——但就好像不给他时间思考一般,他的肚子一边抗议一边发出阵阵剧痛。他后悔着自己当初为什麽不好好吃饭导致现在得胃病,用全身的细胞思考着要说什麽,终于,在徘徊的第三个小时后,他终于将步伐踏出去,走向木屋。
咚咚。
他轻轻的敲响木屋的门。一面是怕敲坏这残破的门,另一面则是他实在饿的没力气的缘故。
于是,在他敲完门后的一瞬间,他又开始后悔了。
转身,向前走,回去再思考一阵子,虽然他想这样做,但他很快就听到木屋裡传来的,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敲的这麽轻也听得到啊...」
他想穿越时空揍过去敲门的自己一顿。
不过,就靠现在这种体力,最多也只是徒增一具因饥饿而死亡的尸体吧。
既然现在已经无法逃跑,那就只能勇敢的面对了——他在学识渊博的脑海中寻找不会过于失礼又能让对方清楚明白的话,于是,一下便是搜寻结果——
完全的空白一片。
双腿忍不住开始发抖,嘴巴开始不自觉的自己大口喘气了气。无法思考。
虽然他有交流障碍,但也不至于严重到这种程度,充其量只是过度怕生的程度而已。所以很明显,这并不是交流障碍的缘故,而是饿到快昏的表现。只是由于紧张,他还未能察觉这一事实。总而言之,他只能在心裡祈求裡面的人不是与自己年龄相彷的年轻女性,只可惜在看到屋子主人前,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饿昏了。
就这样倒在木屋的台阶上。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他只看到了黑色。但要详细的说的话,并不是一片黑色,而是棕色的天花板,虽然因那正摇晃的烛火的缘故也有一些泛黄,但总而言之,他看到的是木屋的天花板。他支撑自己从破旧的木板床上坐起,身后也因此发出令人担忧的吱吱嘎嘎的声响。
「你终于起来了啊。」
说话的是一个穿得很严实的,看起来大概五六十岁的老奶奶——无论是言语互通要是对方的身分,都不禁让他松了口气。
「你的衣服已经帮你拿去洗了,你现在正在穿我年轻时的衣服。当然,就这麽送给你也没关係。对了,这裡有一些汤,虽然没有配料,但还是先喝喝暖暖胃吧,再过一会就能做饭了。」
老奶奶一边舀汤进木碗,一边亲切对着他说到。
如此热情的态度反而使他有些退却。
不过他很快便理解状况,心想反正都已经睡在人家床上了,还是少添些麻烦比较好,为了以防自己手滑将汤倒在床上,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下,一瘸一拐的坐在木桌旁的木椅上——老奶奶很体贴的把碗推到他的面前,他低下头,正准备端起碗,他却突然愣住。虽然由于摇晃的烛光与汤的震动漂浮不定,但汤裡的倒影所映照的——
无疑是一名超可爱的白发美少女。
虽然他不仅十分震惊也在内心欢呼,但飢饿感暂时并没有给他机会慢慢欣赏,他端起木碗,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由于饥饿,汤很快就被喝完,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放下碗。
「你叫什麽名字啊?」
见他喝完了汤,老奶奶便笑着向他搭话。
「啊……我叫……」
自己的名字就将脱出口中,他突然想起刚刚汤裡的那个容貌,再联想到自己的名字,再联想到自己原本的容貌。不知为何,他的心裡燃起强烈的不愿——对了,这也正是改名的好机会…但是,除了原名以外,又应该叫什麽好呢?嗯...异世界...原本的世界...原本的家...回家…改变——
他的脑海裡冒出一个名字。
「我叫华衣留(Kaeru)。」
「这样啊。」
老奶奶就这样回答道。
毫不怀疑。
不过,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小姑娘你为什麽会一个人在大草原走呢?穿着那样残破不堪的衣服,还带着那身恶臭,是从哪裡逃出来的吗?」
「啊...这个是...」
加油!你可以的,快思考啊!想出那个完美的答案!
「我睡醒就在草原中央了。」
他选择坦诚相对。
没错,诚实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优良的传统美德。
「啊?..啊,喔,好喔,这样啊,哈哈。」
老奶奶尴尬的笑笑。
你到底在干嘛啊!这不是完全被当成可疑人物了吗!?
好在老奶奶并没有追问下去,现在说其他理由会显得更加可疑,所以他——不,在来到异世界的现在。还是叫华衣留更为合适。那麽,咳咳——华衣留暂且闭上了嘴巴。
「...这裡是您一个人住的吗?」
华衣留打破沉默。
「啊不,我老伴现在在外面打猎,再等会就回来了。」
「这样啊。」
随后房间就又陷入沉默。
「那个,我不太记得之前的事了,可以问一下这裡是哪裡吗?」
华衣留冒着被当成间谍的可能性,突然向老奶奶问到。
「啊,这裏是衡联帝国的边境。」
「啊啊,这样啊。」
随后房间便陷入第三次的沉默。
所以说我才不希望人类可以说话啊!华衣留如此在心裡呐喊。
总而言之,就这样伴随着这种断断续续的对话,大约半个小时后,老奶奶的老伴终于就回来了。
是一个健壮的,一头银白色短发,拥有深邃的蓝眼眸的老爷爷。可以隐隐约约看出年轻时帅气的影子。
「诶?是我失散已久的女儿吗?」
老爷爷突然指着华衣留向老奶奶确认到。
「你什麽时候有女儿啊。」
「哈哈,也是啊。小姑娘你怎麽回事啊,是从哪裡逃出来的吗?」
呜哇,不愧是一同生活半辈子的人啊,问的问题都一样,华衣留一边如此感叹到,一边再次说刚刚那个可疑至极的藉口。
「小姑娘,你不会是间谍吧?」
听完华衣留的藉口。老爷爷一边放下身上扛着的死鹿,一边将手上的猎枪上膛。
死定了啊。
「不要这麽害怕嘛,是开玩笑的啦开玩笑,抱歉啦抱歉。」
老爷爷看着突然坐在位置上眼睛突然被眼泪填满,坐在位子上瑟瑟发抖的华衣留,赶忙说到。
虽然赶忙道歉,但老爷爷的头还是被老奶奶的手刀所击中。
真是恩爱。
接下来,老奶奶用那头死鹿为食材,开始做菜。顺带一提,从没见过魔法的华衣留看到老奶奶徒手从手中生火后被吓得从椅子上摔落,引得老爷爷一阵大笑。
晚上,老奶奶好心的帮华衣留缝上那宽松的白色T恤上因被箭贯穿身体而造成的,位于胸前的破洞。并将裤子与内裤改为适合华衣留的大小。顺带一提,华衣留脱衣服的时候老爷爷有好好的被赶出去,而华衣留也有好好的因为在他人面前脱衣服而感到害羞。总而言之,被照顾了一晚后,华衣留第二天便拿着强行被老奶奶他们塞的那袋金币,前往最近的小镇了。
「别看我们这样,我们可是有钱人喔。」
他们两位老人家是这麽说的。
所以华衣留也不好推拖,更要命的是,他不敢继续与陌生人说话。
就这样,他厚脸皮的离开木屋。
经过大约半天的路程,彷彿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华衣留幸运的没有迷路便到达了小镇。
这或许也是运气?
嗯!总而言之,为了住所先去打工吧——竟然已知道了自己的样貌,且可以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性别,就没什麽好害怕的。毕竟华衣留的交流障碍也仅仅是女性限定。
他如此思索,推开一家餐厅的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这裡还收人吗?」
华衣留走向服务员柜檯,小声的问。
但是华衣留感受到一阵平时很少感受过的感觉,或者说,故意避开的感觉——被注视的感觉。
坐在吧台前的,大概是冒险者一样的人吧,集体盯着华衣留,为了避免尴尬,华衣留尽量压抑住紧张,朝冒险者们笑了笑。
冒险者们突然又集体将视线转回吧台。
「不好意思,我想请那位站着的,拥有宛如月光一般洁白的白发与蓝宝石一般的大眼睛的小姐和一瓶酒。」
不知哪位冒险者突然这样说到。
随后整个餐厅便炸了锅,各位男性,甚至女性也纷纷举起了手。
「不好意思,我想给那位美丽的小姐一碗拉麵。」
「不好意思,我想给那位可爱的小妹妹一根...啊不,两根鸡腿。」
「妈妈,我想给那个漂亮的大姐姐一块糖———大姐姐!能和我约会吗?」
虽然世界观有些奇怪,但那并不是重点,先抛开这些说回正题。不知为何,甚至就连老闆娘也——
「亲爱的,我们限量的招牌奶茶还有存货吗——我想请那位小姐喝喝——」
「什麽!?那可是我们店最为珍贵的东西!怎麽可以这样随便给一个小姑娘...啊,老婆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倒一箱出来!」
诶?
虽然没有完全理解状况,但也了解了个大概。
恐怕这并非神器的影响。
这样的话...
「那个,各位...我是从遥远的村庄来的...所以没什麽钱,所以能否...」
「「「当然可以,交给我吧!!!」」」
餐厅内的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华衣留已然成为了一名坏女人!
005
「格雷!你干什麽!」
少年挣脱束缚朝大叔大喊到。
「哈利,你要知道,若是有普通人知道魔法师的存在,那会造成什麽后果。
那名被称为格雷的中年男人事不关己的说出看似严重的话语。
「可是……」
「没有可是!他不死,死的就是整个魔法界了。你还不明白严重性吗?」
格雷对哈利歎了口气。
「...Reduction」
唐突的,一个绿球向着哈利冲来。
在电光火石之间,哈利侧身勉强躲过了那绿球。
「喔?真不愧是协会的天才少年,真厉害啊。」
格雷故作感叹。
「你想干什麽!?」
多种情绪涌上心头,让哈利的声线有些颤抖。
「我相信只要没人说出去就没人知道我杀了人,也相信在场的其他魔法师都会贊同我的作法——但我对于你可不太放心啊。」
「你觉得同时少了一个平常人和魔法师,协会会坐视不管吗?」
「4月29日,一个凡人误入魔法界,不幸遇上怪物,魔法师哈利为了救他而英勇牺牲——而且,令人可惜的是平民最后还是被吃掉了。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吗?
格雷面带微笑,左手拿着的魔杖再次对着哈利发出绿光。
「Reduction!」
「Expection!」
哈利在绿球出现的那一刻用了防护咒,两咒语在剧烈的碰撞之下互相抵消掉。
在哈利意料之外的是,车上其他魔法师也对他发动了攻击咒。
「「「Reduction!!!」」」
数之不尽的光球和声音在车中发出。
「Expection!」
哈利在众多攻击下有点无力,只能拼死抵抗着。
他不能逃跑。
并不是学艺不精的他尚未学会移动魔法,也不是魔力不足以发动移动咒语。
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位没有魔法气息的少女躲在角落。
身穿白色外套的女生。
要是自己逃了,她一定也活不了...哈利想起刚刚那名男生,如此想到。
「快跑啊!」
哈利对着那位已经瑟瑟发抖的少女喊道。
「嗯…嗯……」
可能是因为太害怕,就算少女如此回应到,她的身体也依旧是一动不动,准确的说,应该说是动不了。
由于司机位跟乘客位是两个孑然不同的方向,格雷悠哉地拿起了魔杖。
「Reduction。」
被称作协会天才的少年魔法师——哈利就这样轻易地被消灭。
而少女因为没了哈利的保护而被消灭。
毫无意义的,哈利死去了。
于是,他睁开双眼。
只见自己正处于谁的房间中。
「我...还没死吗?」
哈利垂头思考——在彻底看清周围环境便重新投入思考,思考的当然是方才格雷以及其他魔法师的行为——搞不懂先后次序,这也算是哈利坏习惯了。若是此刻他以前发现周围的环境,摆出更加诚恳的态度,或许他就不会因惹怒那名存在而落得如此下场了吧。
不,如此也只是故弄玄虚,在哈利出现在那名存在的面前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太晚了。
毕竟——
就算化成灰,华衣留也能记住那将她送到没有网络的异世界的那帮黑衣人的面孔。
「你这个混蛋给我起来!」
一道女声喊着,一巴掌拍在了哈利的头上。
「好痛!」
哈利抬起头,于是看到方才还在自己身后,现在则躲在房间角落的白外套女生。
以及在他面前,身分不明的白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