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秋在树下看完了一整本的《夜雨集》,又逡巡踱步了半晌,叹了口气,才像认了命似的迈进了山门。

与其说是门,不如叫作洞。门柱是两根七尺不到的粗木,拖去给范木堂的路爷做菜墩子对方怕都是看不上。头顶一块刻着古华派三个字的木板,笔路春蚓秋蛇,若非出自名家之手,便是小儿胡闹之作——这两者的差别行秋自然是看不出来的。板下还有两个小字:别院,主院落在天衡山顶,路远人稀。

这门往这一杵,原本璃沙郊千岩竞秀的风景都变得不堪入目起来。立了还不如不立,自己这么跟掌门说的时候,却被训斥道:

“我古华派百年前也是璃月名门,如今虽然势微,祖训经典尚在,怎可有派而无门!”

进了门,上山的路自然也是坎坷不平,拐弯抹角,一般在山下道场被哄骗进门的弟子到了这也就知道自己上了虚假宣传的当,若是真有人能埋头上了天衡山,那此人不是有木人石心之志,就是顶了颗石木脑袋——前者能继承古华武学,后者能充实古华钱包,两者都是多多益善。

一间砖石砌成的祠堂,两间一亩见方的居室,一间仓库兼厨房的杂室,这便是别院的所有了。起初这里只是为上山的弟子和客人稍作歇脚而建的,主院虽比这里宽阔些,但地产已在百年间抵押变卖了不少,剩下的屋子多半也年久失修,加之山遥路远,有时候还不如这别院热闹。

“行秋师兄?你怎么来了?”听到脚步声,在庭院里打扫的姑娘抬起了头,看到来人后吃了一惊。

“哈哈,雀儿师妹,许久不见。”若是平时,小雀儿早就扔下扫帚飞奔而来了,此时却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是惊住了还是生分了。

“你不辞而别,师父自然是气坏了,大师兄嘴上不说心里也颇为不悦,练剑时话也少了。”

这句大师兄一出口,行秋便猜到了一二。

“抱歉抱歉,商会里诸事繁杂,也有我不得不出面的时候,前月又被家父派往稻妻,实在分身乏术。”

“那...那也得偶尔寄封信过来呀...”小雀儿仍然站在原地,惊喜退去后,脸上多了些委屈。

行秋挠了挠头,有些惭愧,刚刚说的一堆借口里,真假参半,若不是听说古华派陈掌门近来身体抱恙,他原本是没打算再上山的。

“师父近来可好?”

“师父他就在祠堂里,你自己去看看吧。”

行秋有些惊讶,“我听说师父身体抱恙,他不在天衡山静养,跑来这别院作甚?”

“嗨,师父说口中无味,吃不下山里的清水素食,天天叫我去璃月港里给他打包天枢肉呢。”小雀儿把扫帚往地上一杵,气鼓鼓的说。

行秋只能苦笑,“师父年事已高,饮食还应该清淡些才好。”

“谁说的动他呀,师父平日里最喜欢你,不如你去劝劝他,也好让我早点离开这市井之地。”

“好,我这就去。”行秋别过小师妹,朝祠堂走去。

小雀儿心情不佳,必是因为孙宇留在了主院。行秋边走边想,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师父近年来行事愈加随心所欲,但也不至于糊涂,把孙宇留在主院主持门派事务,一定是看重了他的能力,如此说来,前些日子师徒相争之事,如今另有转机也说不定。

跨进门槛,抬头便是大侠古华的画像,苍茫云海间,一人披蓑戴笠,临渊起舞,舞的是一柄无名无锋的大剑。剑法苍然有古意,舞步仙然有古姿,行事肃然循古礼。据说古华行走在璃月大地的年代,海不扬波,匪不具兵,马入华山,天下太平。

行秋低头向画像行了一礼,抬头四处张望不见掌门的身影,却隐隐有鼾声从隔壁书房传来。行秋推门而入,却见掌门端着书在椅子上睡着了。抬头看看天,太阳正火伞高张,又蹑手蹑脚地靠近掌门,老头虽然睡姿不雅,但须发光洁如雪毫无枯槁之意,颜面红润如桃不见疾病之色。行秋暗暗放下心来,想来那些谣言都是无稽之谈,自己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如今应该趁着师父熟睡偷偷下山,免得再现师徒相争的场景。

行秋倒退着出去,轻轻关上房门,右脚还没跨出祠堂,鼾声戛然而止,书房里又传来低沉的一声:“是行秋来了吗?”

少年只好再把右脚收回来,推门走进书房,抬手行礼:“弟子行秋,参见师父。”

“行秋少侠今日怎有空光临我这破庐了?”陈老起身收好书,背着手抚须说道。

行秋听着这刺耳的讥讽之言,便也不打算说出实情了,“弟子行商路过此处,上来讨些茶喝,不知师父在此,多有打扰,这就告退了。”

“许久未见,何必匆匆告辞。”陈老拿起显然凉了许久的茶杯,“莫非少侠见到老夫枯木朽株偏偏僵而不死,心生不快?”

行秋知道这老头没打算好好说话了,就也放下架子,拿起另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下,“师父,我看您是伏龙古树,枯木朽株也难掩伏龙之姿啊。”

“哼,臭小子,天天看你那破书,就学会了油嘴滑舌。”陈老一屁股坐了下去,刚缕清的胡子又飞扬了起来。

“掌门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行秋稍稍立正,又是抬手行礼:“恕难从命。”

“唉,”那飞扬的胡子又落了下去,“也罢...看来这古华派百年传承,终是要断送于我手啊。”

“倒也未必,”行秋想起了门外的小雀儿,“依我见,孙宇师兄天资聪颖,又为人勤勉,武功自不在我之下,又素有振兴古华之大志,何不传位与他?”

“孙宇之志,确实可鉴,但振兴古华,非通武理者而不可为也。”

“武理...倒也不是这般稀罕之物...”行秋略一沉吟,突然自觉失言,自己受神瞳启明才悟得武理,在一般人看来这话有自大欺师之嫌。

“哼,看来你在外见识不少,武功大有长进啊,何不来切磋一番?”

陈掌门在掌门之外是个武痴,毕生追求武之精进,每次逮到行秋都要切磋一番,行秋当然也早已料到此事。

“不巧,我这次只是来讨个茶喝,没带兵器,改天再来向师父请教。”

时时想着行侠仗义之事,行秋自然剑不离身,这次他把剑和那本《夜雨集》藏在了山门旁的草丛里。

“哼,你弃剑而走,剑却不会弃你,小心了!”

陈老还端坐在椅子上,右手却化指为剑,直直地向行秋刺来。

无奈,行秋只能聚气于指,化剑相挡,两人两指还未相撞,气先相拼,在空气中爆发出一阵闷响。

“好剑,只是短了些!”陈老起身,又向着对面额头和咽喉刺出两剑,行秋见师父招招指向杀处,知道是劝自己全力迎战,便也放开手脚,一招画雨笼山,架开两剑。

璃沙郊遍布湖泊,天衡山更是吸饱了东海来的水气,常年阴雨连绵,传说古华据此悟出“裁雨法”,攻如急雨,绵密不绝,守如裁雨,化方为圆。璃月各派武学大多以力见长,势如山崩,劲如刚玉,而古华派却以阴柔见长,招招成圆,又无孔不入。是以蛟龙易斩,雨线难画,这招画雨笼山便是借力打力,纵有山崩之势也是无处发挥。

陈老心中暗自赞叹,手上又刺出两剑,一剑下颚,一剑右膝,行秋画剑如流水,剑锋上下挡开这两剑后,又护剑于心,丝毫没露出破绽。

眉心,右肩,左胸,右肋...行秋已接连拆了三十多招,不自觉间,剑气催发,神瞳显现。有时候指还未到,而气已至,好像有一把看不到的剑在招架攻击。

虹剑势!陈老一惊,自知不及,行秋有雨帘剑护体,单凭自己这根三寸短剑无论如何也是碰不到他的了。心生退意,手上的攻势也慢了下来。

行秋正战至酣处,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不由得化守为攻,朝着师父的脖颈刺去。

这一剑本想点到为止,本来三寸短剑也只是空有其势,但行秋毕竟年轻,御气不精,此时竟化势为实,化气为雨,一股水柱自指尖喷涌而出,虽然叫做水柱,但有剑气相助,恰如十石之弓满放,莫说是血肉,就是铁甲也难挡。

陈老倒也机敏,略一歪头,水柱擦着寒毛,在书房窗上破了个两指粗的小洞。

胜负已分,两人正欲收剑,“砰”的一声巨响,书房被人大脚踢开,把本就心惊肉跳的行秋吓了个哆嗦。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这三个干什么一声更比一声高,小雀儿叉腰站在门口,毫不客气的拿扫把指着两人,“你们又想拆了这古华别院不成!”

“咳咳,我和你师兄切磋,下手自有分寸...”掌门正想拿出架子,被小雀儿一瞪,也立刻闭嘴了。

“你这叫切磋吗!回回逮着师兄就打,我看你分明是嫉妒师兄武功,哪有一点掌门的样子!”

老头被训的面红耳赤,背手不言。

“师妹,你这说的...”行秋正想打圆场,没想到小雀儿剑锋一转,直朝他心窝刺来。

“你也没点师兄的样子!整天游手好闲,空有一身功夫,可陪我练过一天的剑,喂过一天的招?数月音讯全无,回来就和师父大打出手,你把这古华别院当道场了不成!我要是掌门,早把你逐出古华派了!”

师徒两人立正在书房一刻有余,直到小雀儿训的口干舌燥才罢休,拿着扫把轮流指着两人:“师兄你,跟我去厨房烧火做饭,师父你,去拿点糨糊把窗户补了,赶紧的。”

家父家兄还在等我回去,行秋本想这么说,终究是没敢吭气,乖乖跟在小雀儿后面进了厨房。

小雀儿原本不叫小雀儿,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只因被掌门接到古华派时,整日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大伙才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小雀儿向来是无所谓古华的,也无所谓掌门,也无所谓大侠。来这天衡山上只为一口饱饭,顺便学点武艺傍身,哪怕将来古华派不在了,也好去做绿林侠盗,不至于回到璃月港那最肮脏龌龊的角落里。这一口伶牙俐齿也是从前的习惯,你说一句她回你三句,句句紧逼,令人生厌却也令人欺侮不得。

无所谓古华的这天衡山上还有一人,小雀儿初见行秋之时,只觉得此人眉清目秀,锦衣华服,根本不像是来学武的,倒像是个唱花旦的,想必过不了几天就下山去了。

没想到仅仅过了数月,行秋已经将古华经典融会贯通,武功造诣直逼掌门。众人皆称其为百年罕有之奇才。同为新入门的弟子,行秋对小雀儿也照顾有加,为讨她开心,几乎把和裕茶馆那些年的书都说了一遍,还有那些行侠仗义的故事,街头巷尾的逸闻,常常听得小雀儿两眼放光,世上竟有如此博闻强识又侠肝义胆之人,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但也仅止于此了,春去秋来,小雀儿愈发明白,行秋心里没有自己,也没有古华,他是被那些武侠小说迷了眼失了心,竟真以为自己是大侠了。到头来他救不了古华派,也救不了自己。

月上枝头,清风渐起,天衡山的夏夜远比璃月港更加宜人。陈老在庭院里支起棋盘,招呼行秋过来对弈。行秋也算读过几本棋谱,加之天资聪颖,常常和陈老杀得难解难分,算是棋逢对手。

但今晚行秋有些心绪不宁,总是棋慢一招,不到二十个回合便败下阵来。陈老看出了行秋所想,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你也不必胡思乱想,掌门之事我言尽于此,今夜难得我们师徒相聚,就好好聊聊吧。”

果然,陈老没再提起过掌门之事,两人相谈甚欢,从绝云间的仙踪聊到行秋的稻妻见闻,又聊到稻妻的武学。

“听说稻妻的武学大部分传自雷电将军,其中又以太刀术和薙刀术最为深奥。”

“有趣,这倒和我派的剑枪双绝不谋而合。”

“非也,”行秋想起自己见到的武士挥刀的模样,“稻妻的武士大多同时精通太刀术和薙刀术,而能习得我派剑枪“生克法”的人,据我所知...百年不曾有。”

陈老略一沉吟,“我听闻稻妻多生祟神,至今战乱不休。太刀术和薙刀术与其说是武学,不如说是战法,武士们不得不因地制宜地选择兵器。而我派剑法“裁雨法”和枪法“刺明法”,通一法便可护身保命,如此解释可否?”

“恐怕不止于此,”行秋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曾研究过“刺明法”,因此明白,此法非启神瞳而不可得,然“裁雨法”和“刺明法”两气相冲,水火相克,恰如“生克法”其名所言,更不用说启双瞳之人,闻所未闻,即使古华大侠本人,怕也是...”

两人沉默了起来,陈老像是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而行秋想起了一个更久远的问题,一个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只是不好开口。

陈老见行秋欲言又止,便率先开口:“有话但讲无妨,今夜我们无论师徒,更无所保留。”

“好吧,”行秋犹豫了下,还是把问题问了出来,“古华派三绝,俱是非启神瞳而不可得。但我观今日古华派中,除我一人偶得神瞳外,三绝无人可传,如是振兴古华派几乎难如登天。师父知此否?”

陈老默默无言,抬头观天,行秋以为他是有所思,但半晌过去,陈老居然掐指计算起来,行秋随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天澄如镜,星耀如华。

行秋在书中读到过,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古有观星者能依星象而知天命,当时只觉得不可思议,莫非师父真能从这漫天星光里看出些什么?

终于,陈老低头垂眼,手也放了下来,发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只因古华派的古华二字,名不符实。”

“什么?”行秋听到这没来由的一句,过了会才理解到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名不符实?

陈老抬眼看向行秋,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你既然已经回绝了掌门之位,这话本来不该说给你听,但我也说过,今夜无所保留,因此下面我所说之事,你但记于心,切不可为外人道。”

见行秋点头后,陈老继续说道:“你以为自称古华之人,当今世上有多少?”

“这...”行秋把记忆里天衡山上的面孔都过了一遍,“尚在天衡山的,不过三十人,凡拜过师门的,应该有百人。”

“自称古华之人,在这璃月,数以万计。”

“啊?”行秋只当师父在开玩笑,但见他神情严肃,愈加迷惑起来,莫非师父瞒着自己在山下又建了别别别院?

陈老继续说道:“百年前,璃月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我知道,”行秋答道,“海不扬波,匪不具兵,马入华山,天下太平。”

“这是谁的功劳?”

“那自然是古华大侠。”

“古华大侠一人所为?”

“这...听闻古华化作星宿升天,想必是仙人之躯,有神秘莫测之大能。”

“荻花洲有一望舒客栈,有护法夜叉居于上,这夜叉又名金翅鹏王,有三眼五显之能,扼守荻花洲要道,莫说天下,如今荻花洲太平否?”

“这...那究竟是何人所为?”

陈老抚须长叹:“古之古华,名曰古华团。”

古华团,行秋在书中见到过这个名字,一个久远的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名字。

“起初不过数十人,都是古华大侠在绝云间救下的商人。为报救命之恩,商人们散尽家财,修栈道,连铁索,硬生生在乱石千岩间开出一条路来。百里山民都杀鸡宰羊前来道谢,问其姓名,商人们回答:吾名古华。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这个名字,蒙受古华大侠之恩的人,又以古华之名帮助了更多的人,所谓从善如流,璃月大地上,一群自称古华团的人出现了,他们中有武人,有樵夫,有渔民,有官人,有壮男,有老妇,他们平日里各司其职,若见他人遭难,则必挺身而出,竭力相助。

古华二字,在百年前就等同于侠。

如是经年,海不扬波,匪不具兵,马入华山,天下太平。”

陈老说完,有些唏嘘,显然是动了忆古伤今之情。

行秋无言以对,侠之大者,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自己平日所行之事,虽然也能称之为侠,但终究杯水车薪。

“那古华派又是从何而来?”行秋想起了之前的疑问还没被解答。

“古华派虽然空有古华之名,行的却并非古华之事,这说来话长。”

“洗耳恭听。”

“剑枪三绝非古华派三绝,实乃古华三绝,毕竟,”陈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古华派是不收启神瞳之人的。”

“为何?”

“从来如此,古华派是百年前古华团中一群未启神瞳之人创立的,古华团的覆灭也由此开始。”

“我不明白,有无神瞳就那么重要吗?”

陈老苦笑道,“你年纪轻轻就受启神瞳,自然不会明白。未启神瞳之人,求神叩首千遍而不得,殚精竭虑一生而无果,其中辛酸,遗恨千年。”

“可是千年来,有无神瞳之人都相安无事。”

“那是因为帝君本人年年下凡,事必亲躬,虽有万般不满,不可明说。而如今帝君仙逝,尘世执政交予七星,日久恐必生变。”

“依我看,当今七星也并非厚此薄彼之人。”

“那我问你,当今七星中,未启神瞳者又有几人?”

行秋哑口无言,半晌才又问道:“这么说古华派是要与众启神瞳者为敌?”

“倒也不至于此,”陈老答道,“你可记得初入古华派时,我教你的那些江湖奇术?纸鱼游水,吞剑吐火,这些才是古华派的立派根本:给雀儿那样的孩子一个活下去的路子,仅此而已。”

行秋回头去看那两间居室,灯影已灭,小雀儿应该已经睡着了。

“弟子还有一问,”行秋直视着师父的眼睛,“我启神瞳后为什么还把我留在古华派里,还传我裁雨法,甚至想要将掌门传位于我?”行秋知道,今夜的谈话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传到七星的耳朵里,古华派将面临灭顶之灾。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陈老眯着眼说道,似乎真透过天衡山间的茫茫云雾看到了那个人,“一个披蓑戴笠,临渊而舞的人,一个事事必效古法,循古礼的人。”

行秋无言以对。

“其实,我和你一样,本也是无所谓古华派的人,但掌门之位既传于我手,身不由己。”陈老又仰头看天,“而今蓦然回首,其实古华派振兴与否根本不重要,甚至古华之名能否传承也不重要,”陈老说到这里,突然紧紧抓住行秋的手,“行秋,你要做侠,而且是大侠,懂吗?帝君已逝,人心不古,如果你不做,百年间可能都不会再有人做了。”

夜过三更,万籁俱寂,行秋不敢去看师父的眼睛,那眼睛里的期盼过于激烈,如潮涌,如山崩。未启神瞳之人,求神叩首千遍而不得,殚精竭虑一生而无果,其中辛酸,遗恨千年。行秋这时候才明白了这句话。他只得点了点头,大侠?像古华那样的吗?怎么做?没人告诉他。

陈老满意的松开手,又靠在椅背上,抬头望天,仿佛是尽了毕生之愿,喃喃道:“真想在这辈子看一看古华三绝的生克法啊,剑枪相生,那该是何等绝妙的技法...”

这是行秋听到的师父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