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下午 a市东南区的罗浮街内,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警方介入后迅速将嫌犯镇压,目前有一人轻伤,一人重伤,嫌犯三人当场击毙一人,捉拿归案两人。本台会持续跟踪事件后续。”
电视上播送新闻的女记者早已不是艾莉,李却还是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楼道下是示威游行的人群,不同服装的人手上统一地举着简陋的牌匾,黑的画像被大致勾勒在板子上。最近抗议的口号变成了李的起床铃声,李的黑眼圈更重了。
“都持续多少天了,有完没完啊!”李生气地把头探出窗外,楼下游行的队伍相比之前只加不减。
“等等?新闻好像说有人受伤?不会火并了吧?打个电话问问。”
“嘟——”电话很快播通了,接电话的是李侄儿。
“喂?李哥!真是你啊!我们想死你了!”
“少来,听说你们前天出警了,大伙都没事吧?”
“额这个……新来的小周受伤了,人还在医院……”
“嗯?你们就是这样带新人的?”
“不是啊哥,按王叔的说法,大家让他在后面接应,结果他第一个冲了进去,就和当年的你一样。”
“当年的我?我不也才干了不久 。”
“不过也好,刚辞职就有了接班人”李小声嘀咕,确保电话那头没听到。
“他没事吧?病房在哪,我改天去看看。”
“这个……人还在icu没出来呢。”
“什么?这么严重!”
“对不起李哥,我知道我们都有责任。”
“不,要是我当初去看看就好了。”李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心想也许用这个理由不去见艾莉,结果反而会皆大欢喜。
“话说她好像也一直没理我了,自从上次之后。”
“谁?喂王哥?还在吗?”
“没事,就这样吧,要是他好转了,我跟你们一起去看他。对了,你帮我去查一个人,丽街的一个小商贩,平时推着摊车,卖点酒水,平眉,细眼睛,圆鼻子,丽街出事那天就在事发附近卖东西。”
“这线索,可能得查好一阵子。”
“没事,慢慢来,麻烦你了。”
“不麻烦哥,有空常回来看看。”
“嗯。”李挂断了电话,心想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间,虽然计划的进展缓慢,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第二天清晨,李刚醒便下意识地看了下手机,结果是毫无消息。
声势浩大的游行还在继续,漫天的叫骂和讨伐声不绝于耳,男孩的父亲登上演讲台 ,声泪俱下地讲述着自己孩子的悲惨遭遇,尽管偏离事实的地方比比皆是,夸大的言辞在普通市民看来只是更强烈的共鸣。谁还没有个孩子,谁家孩子被欺负了家长不心疼?
“正是因为东南区腐败的官僚,无能的警察,互相包庇互相受贿,才会让东南区的经济一跌再跌,变成如今a市倒数,如果我上台,我一定会大刀阔斧地改革,首先开除这些无能的警察,其次整顿无良的商家,再者制定普通市民的保障制度……”台上的男人声音高昂有力,卖力的脸庞不断挤出皱纹,区长候选人的拉票演说,就发生在李的小区旁边。
“咱们家的孩子,上次在巷口被人打劫,书包衣服全被扒走了,警察呢?到现在也没有下文了。”
楼下的演讲还在继续,但很快就成为了市民们的诉苦大会。
“您家孩子一个人跑去废旧的巷子里抽烟,书包就丢在旁边,一没监控二没目击者,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书包就不见了,要我们怎么查?至于衣服,无稽之谈。”李在心里反驳着,又有人开始了新的演说。
“我家孩子上次被人给撞了,鼻子都撞塌了,结果呢?警察来了之后,居然说孩子负全责,一分钱没给赔。”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倒是记得有个半夜闯红灯的鬼火少年,被一辆摩托侧面追尾,人甩出去几米远,鼻子磕地上了还没带头盔。”
“我家孩子……”
李砰地关上窗,窗外仍有窸窣的声音从窗缝里挤进来。
“颠倒黑白。”李打开电视,企图用电视声盖过窗外叽叽歪歪的声音。
“要是喜欢体察民情的松本老哥听到这些,会不会心痛呢。”李笑了笑,开始拿出手机联系黑。
“要是他的通缉画像遍布全市,也对,现在唯一还保留的信息也就是黑的脸了。至少还没人能认出来。”李想到自己好像一直都在为他操心,黑却还是我行我素行踪不定的。
“就像自家养的孩子一样。”
和李想的一样,黑的电话迟迟无法拨通,李只好编辑好信息,祈祷这个奇怪的人会留意手机留言。
“真郁闷,等他们下班了,找他们去丽街喝酒好了。”李看了看时间,“先睡一会好了。”
……
街道的另一边,一对小情侣正在隐蔽地卿卿我我,时不时发出宠溺的声音。躲在角落的黑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幕,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小情侣立刻警觉地观望起四周,黑只好赶忙跳墙撤退。
“关不掉?他只说了怎么接电话,没说怎么关掉。”于是黑拖着个会想的砖头,在大街上不断穿行,活像个人形警报器。
“是不是坏了,丢了再找他要好了。”黑掏出手机刚要丢,又想起李说的话。
“不行,要是被别人捡到就麻烦了。”在黑手下留情之后,手机很快就不响了,屏幕上也陆续弹出几行字。
……
舆论快炸了,我们要加快进度。今晚丽街见。
——李
“找我?又出什么事了。”
……
虽然受到了那件事的影响,丽街的规模也丝毫不减从前,飓风也没有对店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人们的欢乐谷依旧响彻着酒杯碰撞和欢闹的声音。
“今晚大家居然都不出来,莫名其妙的,明明我在的时候天天想着来这喝酒。”李一个人在店里喝闷酒,金黄的牌坊周围,排满着大红色的梁柱和砖墙,经管看起来有些年代,还是有种金碧辉煌的大气之感。
“那个人估计又鸽了,真是的,明明有电话,交代一声要死啊?”说着李又叫了一壶酒。
“老板娘!再来一壶酒!”不远处的老板娘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红色旗袍下的身材仍然曼妙可人。很多来这的酒客都不是为了欣赏店内中古的装璜,也很少有真正品酒识货的人,大多都是来看看这半老徐娘,和她刚成年的小女儿。
老板娘愁眉苦脸的,好像没有听到李说的话,李走上前去询问,才知道老板娘的女儿因为前几天被几个酒客醉酒后调戏了几句,就发脾气说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没等老板娘劝说几句,女儿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三两天了还没有消息。
“这么久了,你怎么不报警呢?”李有些着急,因为最近才出过事,很难说是否还是天下太平。
“这个……我想着孩子都成年了,最多就跑去同学家住两晚,再说东南区治安一向挺好的……”
“说出去对店门影响不好?”
“贵店本来就是以美女与酒作为招牌,要是被大家知道了,难免影响生意。”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突然插话进来,穿着道袍的男人走到柜台前,显然他也是来讨酒的。
“你谁啊?说话明明文邹邹的,还感觉像骂人一样。”李忍不住吐槽,并上下打量着身边的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夫君在外打拼,常年没有联系,只有我们母女相依为命,我既要养家又要经营这祖上的基业……”说着老板娘就开始眼泪汪汪,抽泣着转过身去。
“不好意思,二位客人,我这就去给你们拿酒去。”
老板娘刚离开半步,穿着道袍的男人便开始和李针尖对麦芒起来。
……
“说来也对,谁不知道你们警察局里全都是大嘴巴,不小心就会走漏风声。”男人插着腰,一脸不屑地看着李。
李刚想反驳,但警局的泄密是事实,警员管不住嘴也是事实,一阵酒劲过后,李冷静下来,问道:“你认识我?看你这身行头,不会是个道士吧?”
“显而易见。李警官,虽然你确实破过几个案子,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道士。
“警察只负责抓坏人,可不要惹怒了鬼神哦!”说着,道士一把抱起老板娘刚递过来的酒瓶,转身离开了店门。
“他经常来这吗?”
“他是这里的老顾客了,不过也就是最近这几个月的事,具体我也记不清楚了。”老板娘敲了敲脑袋,“那个,李警官,我女儿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李心里想着,换作是还在当警察的自己,他肯定会无条件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