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终于忙完今天的工作了,我伸了个懒腰,舒服的靠着公司新进的人体工学椅的椅背。如释重负的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6:47)。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小时十三分,总算是可以摸鱼了!虽然是摸鱼,但是具体要做点什么呢?

习惯性的打开了b站,确认小约翰可汗没有更新视频后,有些失落的关掉了网页。

此刻,当我正直勾勾的盯着二次元美少女(其实是远坂凛)桌面上的种种软件,却没有打开任何一个的欲望。

人在闲下来的时候,往往就开始浮想联翩。要么是进行往昔的回忆,要么是进行未来计划的构想,要么就是开始思考一些幼稚而又深邃的问题。

说来我运气一直很好,但是到毕业那年还是遇到了一些倒霉事。最糟糕的无非是毕业那年赶上了疫情,被迫放弃实习回家,艰难地查阅线上文献勉勉强强完成了论文,并顺利经过线上答辩后,就已是六月。

那是一个十分平淡的六月,没有所谓的庆典,也没有所谓的毕业旅行。在学校草草办理毕业以后,我就拿着自己的毕业证和报到证,去了我爸友人帮签四联单的公司上班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这是一家做ACG内容的版权管理公司,我负责给人家做外宣文案和新媒体运营。工作内容说来很简单,一是为公司设计产品的推广文案,二是把这条文案配美工设计好的产品展示图用公号发到微博和b站上,之后对用户的互动内容进行统计分析,然后用一些当下的梗皮一下和用户互动拉进距离持续涨粉罢了。

这样的日子已经日复一日重复了一年。这其实是很轻松,蛮令人羡慕,没有严格kpi和管理制度的一份好活了。每天十点上班(实际上公司十二点才能坐满人)六点下班(有事就提前跑了),午饭饿了就点外卖,也可以出去吃顺便遛遛弯儿。可以说是幸福且宁静,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领域呢。

时至今日,我对自己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但是这种重复的生活不由的让我的内心产生了一种虚无感,我突然觉得,这就像是玩一个已经设计好结局的游戏,机械的点击鼠标执行着接下来每一段故事的作业而已,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生吗?人类的生活亦是人类的生命,或者说——生存之道?

此刻一个原初,严肃且幼稚的问题的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若是存在先于本质,那么存在本身是否不具备意义呢?

因为是做文案的嘛,一思考起问题便有了灵感!不如我现在就写首诗吧!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应该够了。

(诗文如下)

(诗歌有点长,不喜欢也可以直接跳过看故事哟!)

题:远方的仙岛

矗立在海上的是远方的仙岛。

勇者扬帆,去向仙岛。

不可抵达,

抵达后便是荒芜的岛。

......

那是一个贫瘠的躯干,

就好像,

被枯骨和蚊虫所滋养的伟大树木。

干枯的树木静静的矗立在那,

穿着她那华丽的衣裳,

枯骨和蚊虫唠唠叨叨,

赞扬着树木的青春靓丽。

那可爱的树木,

是那样的娇小。

那样的惹人怜惜。

呀,她身在干枯的燥热的荒芜中。

明明应该什么都没有的,

她确矗立在那。

她在倾听,

她在倾听那她所厌恶的赞扬,

甚至有些烦,

有些闷。

她在想,

我为什么生在这里,

又为什么不在这呢?

可憎的是,

天地不给她回应,

她却还要这样矗立着,矗立着...

直到她的枝干腐朽,

留下她那漂亮的衣裳。

她就这样死了,

死在了荒芜之中。

此刻,我站在这里。

倾听着枯骨和蚊虫的诉说,

诉说着她的故事。

诉说着她存在的故事。

我就站在这里,

陪伴着我的只有枯骨和蚊虫。

他们不厌其烦的,

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述着她的故事。

我一会儿就听腻了。

问枯骨,

还有别的故事吗?

枯骨摇了摇头。

问蚊虫,

还有别的歌谣吗?

蚊虫开始沉默。

就这样,

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夜晚群星璀璨,

枯骨和蚊虫开始恐惧,

倒不是恐惧这每天都会降临的夜晚。

而是恐惧我那可怖的提问。

是啊,

他们生命的意义在于她。

而我生命的意义在于什么呢?

我穿上了那华丽的衣裳。

变的可爱,变的漂亮。

在群星之下,我才是那最恐惧的人。

我穿着她靓丽的衣裳,

像苦行者一样穿过了浩瀚的荒漠。

来到了码头,

这里热闹而繁华。

我问勇者,

勇者说他们在建造一座大船。

大船可以带他们去向远方的仙岛。

他们热情饱满,

幸福而欢快。

这是他们的意义所在吧,

勇者问我,

可爱的先生要一起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我知道,

对我而言,

那是荒芜。

离开码头,

我来到了大海之上。

海豚为我高歌,

海燕为我指路。

蓝鲸为我起舞,

平静的海洋突然热闹非凡。

我深知他们为何而舞,

为我的可爱,

为她可爱的衣裳。

可爱的先生站在这里,

但可爱的先生却不是可爱的她。

这时,我忽然想起她的故事。

为什么,

她要矗立在那里。

陪伴着枯骨和蚊虫。

她明明那么可爱,那么的迷人。

我的眼前是那座荒芜的岛,

离码头并不很远。

我在心中默默祈祷,

善良的勇者们请慢些抵达,

.....

慢些抵达吧!

我不忍他们承受生命之痛,

毕竟他们是那么的可爱,

甚至说我是可爱的先生呢。

我有些忧伤,

忧伤的坐在了岛上。

智者漫步来到我的身边,

朝我笑笑。

“瞧,这是多好的岛啊!”

我从梦中惊醒,

看着四周的荒芜。

他在说什么呢!

这明明是荒芜!

智者难道都喜欢,

都喜欢这闭上眼睛睁开心灵的蠢事吗?

算了,我就在这里等待吧。

等待着勇者的到来。

勇者如约而至,

携带着热情与希望,

携带着欢声与笑语。

咦?为首的竟然是她,

这件衣服的主人。

那智者说道:

“那荒芜的孤岛,

被渴望幸福的灵魂滋润。

希望之风吹过,

他必将开花结果,枝繁叶茂。”

可爱的先生摇了摇头,

把衣服还给了她。

那可爱的主人。

勇者在幸福的岛上高歌,

而可爱的先生却坐在荒芜里。

可爱的衣裳紧贴着胸膛,

就是不肯回来,

不肯从那最初的荒芜中回来。

唯一的不同,

就是连枯骨和蚊虫。

都不见了......

(诗歌完)

看着这首因为自己对存在意义的思考因而突发奇想写的小诗,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在诗歌的右下角做出了批注。——生命的意义就是那远方的仙岛。

“哟,蛋娘还在忙文案啊。下班了下班了,有问题明天在搞,我们这不提倡加班哈!”领导拍了拍我肩膀,我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过了十二分钟,有点亏,等我保存好文件关好机,估计要亏个十四分钟了。

不过仔细想来,我这是拿公司的电写自己的文章,亏的应该是公司吧。

和公司的人告别后,我朝着地铁站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后,我如常进入了肇嘉浜路九号线的站台。

上了地铁后,我突然有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一个简单想法。我在陆家浜路下了地铁,换乘八号线坐到了大世界,又坐上了开往豫园的十四号线,也就一站了……

在豫园出了站以后,我朝着外滩的方向走去。

说来在上海工作一年多,我还没有逛过这些上海本地人几乎不会去的景点。俯身在外滩的栅栏上,吹着黄浦江的晚风,内心忽地放松了下来。在这种沉醉感中,我甚至忘却了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回想着我那一首小诗,若是生命的意义是那远方的仙岛。而那受折磨的灵魂,究竟是平凡的勇士,还是可爱的先生呢?

“啊————!”

身后突然传出了一身巨大的呐喊,那声呐喊似乎饱含着无尽的愤怒。

我转身望向了那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穿着蓝色洋装,双侧扎着麻花辫,穿着小皮鞋的少女,看着只有初中大小。

她手里拿着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快速朝着我的方向狂奔而来,像是一只受伤的兔子……不过她到底要干嘛啊?是冲着我来吗?我也不认识她啊。手里那个是什么玩具模型吗?

我正这样想着,那个少女忽然满眼泪珠的喊了起来:“这样的人生真是糟透了!让我来亲手毁灭它吧!”

说完,我感受到冰冷的尖刀刺入了我的胸口,寒冷的感觉忽然变得炙热,不知为什么,在痛觉渐渐消失后,我的视线模糊了起来,而后全然变成了黑色。

可恶,我甚至连那个女孩儿的脸颊都没有看清!你想毁灭人生干嘛要冲我来啊!我可是觉得我的人生超棒的啊!

诶?真的超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