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花板,古式的吊灯。
醒来的莱尔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斜斜的光束透过窗子投射进来,无数光尘在那光束中窜动。
之前的经历全都如一场梦,一点也不真实。但仔细回想,也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哥哥莱沃去东凛后,自己就一直在家中蜗居,那一周后,才听说祖父已经死亡的事情…
真是疑点重重。
母亲最后也离开了家,说要去亲手结果了莱沃,结果这个畸形的“孩子”。
祖父,哥哥,母亲的心路历程始终都是个谜团。
然而最在意的一点是他从哪个“梦”醒来后的场景,那个已经被杀死的人到底是谁,那群人为什么要杀他?
其中一个问题莱尔好像已隐隐约约的猜到了答案。
“枝丫”的一声,病房的门开了,一位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看到莱尔已经醒了,他惊诧了一下,“你醒了呀,都睡了两天了。”
“你是…”
“我叫辛尔德,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那个,我自己一个人没有带钱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叔叔已经帮你付过了。”
怎么这孩子一开口就是钱的事,辛尔德轻轻嘟囔着。
“总之,你就在这住上一两周,你的脑子目前也没有毛病。之后在考虑你去西凛上学的事。”
“院长我想问一下,我被送到医院之前的事是什么样的?”
“你指的是?”
“比如有几个人送我过来的,应该除了叔叔以外还有好几个人吧。”
“不是。”
“嗯?”
“就只有你叔叔,只他一个人送你过来的。”
“是吗……”
为什么,既然是这样的话,叔叔到底包不包括在那些杀死莱沃的人中呢?他们杀掉莱沃无疑是因为受到了莱沃直接或间接造成的威胁,这个与我而言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叔叔和他们是否有联系,还有,还有莱沃回来找我的目的……
“那么你在这先缓一缓吧,我还有事情要办。”
一声轻响,门被轻轻的扣上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摆放着一张病床,莱尔不禁猜想这间病房是专门配备的。他走到门前,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一个人影,尽头一排窗户开启了一扇,些许落叶落在窗棂上,随风晃动着。
移步到房间内的窗前,夕阳已经藏匿在了远处黑色的山头之后,山头之上一圈红晕彰显着它存在的证明。
西凛,这就是我要去的学校吗。据说是一个科技还比较发达的城市,也可以是说是一个独立的城邦。莱尔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着西凛的生活,只是有点茫然。
就现在来说,他还是感到莱沃的事情对自己造成了一些影响,他已经察觉到叔叔克劳狄亚和莱沃都向自己施以援手,莱沃发动了傀儡术,将自己困在一个精神世界,通过直面自己的方式将自己拉了出来,半推半就的开启了自己的旅程;而叔叔,他将自己送到了这里,就是对莱尔的人生信条正式的提出了家族方面的默许。
并不怎么饿,今天就这样吧。也是稍微有些乏了。
可是,实在是睡不着。莱尔睡到了夜里一两点钟的时候,又被自己繁杂的思绪绞的激动了起来。
医院的走廊还亮着微弱的灯光,这可能方便起夜的病人起身走动。
顺着楼梯,莱尔一级一级地走了下去,伴随着的是自己有节奏的脚步声。
医院的院落较为平静,倒显得这里并不像是一家医院该有的氛围。灌木是经修剪过的,方正得体,紧靠着一片草丛,草丛中坐落着几株并不高大的树苗和两个秋千,石子小路穿梭在其中。
莱尔这时才发现,这片医院建在了一片原野之中,严格来说不能叫做原野,只是这附近的地带比较平缓。医院的西面则是一些高低起伏的丘陵。
莱尔走上了石子小路,找了个路旁的椅子坐下。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走来。莱尔警觉了起来,手边也并没有武器,于是他站起身来。
对方并没有在黑夜中看出他的异样,只是招了招手。是辛尔德。
“看你这样子,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西凛那边还没给人家知会一声。”
“这个以后再说吧,反正在这待一个月左右院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比起这个,我想知道您是为什么半夜来这里呢?”
“你呢,你是为什么呢?”
“单纯睡不着而已,哦不,我睡着了。总之,就是类似失眠吧,脑子有点乱。”
“我倒是不这样,因为我无论多晚睡觉,第二天都影响不了我的生活与工作。但是,我一周也总有那么几天会晚上在这个地方坐坐……”
辛尔德点了一支烟,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吸了起来。
“这个地方比我以前工作的地方好多了,真的是好太多了。”
“话说来,这家医院为什么没几个病人啊,是因为离城市太远吗,好奇怪呀。”
“你可以把这里理解成心理疏导的医院,当然,这跟精神病没多大关系,但是但凡没有几个钱,你也不太可能来这里。”
“看出来了,这就对上了,你这医院建在郊外还那么有模有样。”
“郊外也是提供一个较为舒适的治疗环境。”
“是吗,也不见得有多少个人来啊。这么说来,你这家医院是受到扶持的吗?”
“不错,虽然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也能掏出这样一笔钱……但事实上是有人资助的。我猜测,这可能只是某些政府高官的决断,毕竟也没有几个民间组织能够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至于动用的到底是不是国家的钱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的国家是……”
“西凛啊,我和卡尔芬那家伙不一样,我一点也不信任西凛那帮人。”
“那么不管你说什么,我可以理解成你在为西凛卖命吗?”
辛尔德沉默了一会,正当莱尔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
“卖命这个词,过了一点。”他猛吸一口烟,呼了出来,接着猛咳起来。辛尔德身形巨大,也可以用魁梧形容,但是他一咳嗽起来,就弯下腰,捂住嘴,脸上也沟壑纵横。
莱尔不知说什么,就静默着。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辛尔德用不同刚才的极微小的声音说着,准备起身了。
“对了,至于你,你有权选择自己乐意的方式活下去,只是,大多数事情事还是少掺和好。”他即刻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蒂,“我觉得,大概……”
烟蒂被扔在了地上,辛尔德花了好像很长时间,将其用脚磨碎。
辛尔德的身影渐渐远去,也许是夜晚,路灯撒下的灯光并不是很明亮,几只蚊虫伴着光亮不紧不慢地绕着弯。莱尔突然觉得,辛尔德的背影在步入黑暗的同时,愈发地变得佝偻。
莱尔反复咀嚼着辛尔德最后留给他的话,却无法继续思考下去,晚风轻轻地吹着,寒意毫不客气地透过衣物刺痛了莱尔的肌肤,原来已经步入秋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