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哈伦大森林内,深夜。
几位身着白金色的修女服的人正在追寻着一位类似服饰的人,只不过相较她们,却明显是后者的服饰更加奢华些,但即便是这样也逃不过被追杀的既定事实。
“教皇陛下有令,务必将异端除掉,不留活口!”
为首一位华丽面巾遮住全脸的女子对着周围众人命令道。
“是!”众人齐齐回应。
几只十字架样式刀柄的锋利匕首随着回应的落下而脱离众人之手,狠狠激射向前方慌忙逃窜的人,但却不知怎地,在距离女子大概有三四米的时候,这些匕首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弹开了。
见状,为首女子面巾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很快恢复了平静。
“……圣光,照耀我身……圣光,沐浴我身,圣光——赐福我身!”随着女子一阵阵的吟诵后一声大喝,一无所有的手掌上,光粒子从周遭不断显现盘旋其中并不断凝聚,最后居然形成了一根完全由光芒塑造的凝实光箭。
“去吧!就让异端的血壮大我们教皇陛下的功绩,弘扬我们神伟大的荣光!——”
女子将光箭点了一下眉心,随即轻轻一甩,光箭便划过半空,射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急速冲向了前方目标,在就快要接近女子的那一片刻,女子身上却并没有发生刚才出现护盾的情况,箭也在快要命中的一刹那分裂成了一根又一根的细小光箭,随后便狠狠刺入逃亡女子的四肢。
“啊唔!——”前方人影吃痛倒地,但很快一股辉光在她升起,光箭造成的伤口在不断地愈合。
她看了眼后方,想强撑着身体爬起。
深夜的艾哈伦森林,万籁俱寂,只剩树叶的唰唰作响和溪水的潺潺清脆,一切是那么的安详与宁静,但恐怕今晚不会如此了。
“快追!务必将异端消灭,不然你我都将面临教皇陛下的怒火!”见目标倒地,为首女子大声吩咐道。
而修女们也趁此机会大幅度地缩短与目标的距离,同时倒地的女子也很快就恢复行动,忍着疼痛,身上闪起辉光继续向前奔跑,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也随着动作幅度不断的晃动。
此时的夜已经彻底归于黑暗,就连天上的月亮也被乌云掩盖住。
终于,在修女们的追逐下,逃亡女子终于停止前进的脚步,不为其他,只因面前就是垂挂三千尺的瀑布,得益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各路的溪水与地下水沿着一条主道汇聚起来齐齐流向呈九十度的百米断崖,最终自由地砸向地面,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湖泊。
一旦落下去的结果便是遭受水与石的冲刷,导致粉身碎骨并被卷入湖泊,完美融入其中,成为其的一部分。
已经走投无路的女子,被众修女团团围住,并不断地在缩小着包围圈。而此时,为首的修女也出现了,一边走去一边解开了脸上的面纱,碰巧的是月亮也刚好挣脱了乌云的束缚,洒下了洁白的辉芒,照在了修女的脸上,月光下照耀的脸庞,让人不由得失神,而女子在看清她的脸后,脸上出现了些许的震惊与动容,但随即,她便回复过来,脸色逐渐变得从容。
望着不断走向她的修女首领,女子缓缓跪下,双手合十,洁白华丽的衣服此时也因为泥土的沾染而显得垢迹斑斑。
逃亡者与追杀者,在月光的剪影下,跪坐的人与站立的人的影显得曲直而修长。
许久无言,
两人的影子随着月光的变换在一个支点不断移动着角度,像是钟表上的指针,好似在一起前行,但却终究无法重叠。
“凯西利亚,如果是教会,不,应该说是他,是他派你来杀我的吗,那么……你,就动手吧。我……毫无怨言,这,或许也是神为了她的教徒而设下的考验——通往天国之路必需的条件。虽然,不知道,真的会有天国存在吗——”女子悲戚的脸勉强微笑着对面前的修女说道。
“……”
此刻,修女的狠厉全无,只剩下无尽的暖意俯首望着面前的女子,她伸手抚摸着女子脸庞。
抚摸者与被抚摸者,月光下的两人,是那样的洁白无瑕,那样的温馨……只可惜,她们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随着周遭森林的唰唰作响开始,修女眼中的温情瞬间变回冷厉,原本抚摸脸庞的手,此刻却转而提起面前之人的脖子,随着破空的轻响,另一只手狠狠插进了女子胸膛!再一个闪身,将女子踢向半空,血淋淋的手中瞬间出现了一只光箭掷向半空化作箭群,再次将空中的女子全身刺满。
“——咳啊——!”口中鲜血伴随痛呼溅洒而出,有几滴落到了修女的脸上,再温热的血滴终究也会趋于冰凉,最终,女子掉落,被瀑布吞噬,最终融于湖泊。
“永别了,圣女大人……永别了,莉莲娜……”
落下一句话后,凯西利亚戴上面纱便着其余修女向着来时的路返回。
总教会,教堂大殿
“……,最后,她落入了大瀑布中粉身碎骨了?”
“……是的”
教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皇正坐在圣座上轻叩扶手,听着凯西利亚修女的汇报。
接着便是无尽的沉默,只留下时不时的轻叩响。
许久,
“你应该把她带回来的,阿格拉·凯西利亚·卡塔瑞,她该接受审判后才予以受刑,你,要背叛你的信仰吗。”年轻教皇说道
“请教皇责罚,我愿一人承担。”
看着圣座下面半跪着低下头的修女,教皇看着她,又好似没有,片刻后才说道。
“出去后,向下面宣布异端已除,然后,禁足一个月。”
“好的,教皇冕下,谨遵您的意愿。”
看着面前之人尊敬却没有半点语气的话语,教皇离座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缓缓道。
“现在,我们私心而谈——你,还在为我派你去杀她——莉莲娜,我的姐姐,对这件事而耿耿于怀?”教皇轻声问道。
还不容凯西利亚修女回答,教皇继续自顾自说道。
“凯西利亚,你一向是忠心的,不管是对这个教会,还是我们这一家,你都有太多的功劳在里面,但是啊……凯西利亚,世间的万物无一不在变化,有始有终,有上有下,有盛必有衰,所以,这是很浅显的道理不是吗。”
“而现在,教会的情况就是这样,已经开始力有不逮,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为了前代教皇,我的父亲,我必须做出点什么。而你,我知道就算你没有见到到,但也隐约感觉到了这座庞然大物的不对劲。”
“……”
凯西利亚沉默着。
“是啊,我知道有些不明所以,但就算是落下的夕阳,暗淡的月光也终会有升起、闪耀的那一刻……尽管会很长很长……”
一个人的转变其实很简单,就像面前之人一样,凯西利亚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个中的原因,她只知道,往日阳光,充满希望的他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不惜手刃血亲,冷血又阴沉的他。
最后,凯西利亚愣愣走在回修道院的路上,就连自己什么时候从教堂殿里出来的都已经忘却。
而回到凯西利亚离去的教皇殿内,年轻教皇站在神像前。他望着月光照耀下的神像,此时他好像透过了现在,回到了过去一般。
“请原谅我这么做,母亲,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这不该,但我必须去做。”
然后,他从华丽的教皇服内衬中掏出一只坏了的怀表。
“……父亲,我会查清你的死因,并让罪者付出代价,请再等待一段时间。莉莲娜……我的姐姐,我知道凯西利亚不会下死手,所以我希望你别再回来这里……这里,已经不再能称之为‘家’了,但如果你已经陪同父亲在守望着我,我将带着你们的那份,彻底肃清这一切!”
说罢,他用力地攥握手中的怀表,好似握着的不是怀表,而是某人的手。
“黎明的到来总是需要一些铺垫的,想要重燃辉火,所需的时间还很长很长,但我不会放弃,等着我,母亲父亲、姐姐——克尔,我,在此立誓。”
克尔半跪在神像面前,身上辉光闪烁,最后,殿中烛火熄灭,高大的身影融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