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这样一种说法:

这个世界仅是一个过于庞大的系统,其中的一花一叶,一虫一鸟……都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组数据。我们的生存,也只是按照事先编排好的数据运营。

我们怀着怎样的心情?想要去看怎样的景物?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

然而……

系统可能会出现漏洞,程序可能会滋生bug,只要它存在于世间,哪怕他就代表这世间,也依旧无法臻至完美。

即便仅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它也确实存在着。

———————————————————————

这个世界的“存在”,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定义的呢?

为他人做贡献是为存在?与人交好是为存在?亦或是,仅仅满足“可观测”这一点即是存在?所谓的“存在”,其本身究竟有何意义?人的生命仅仅是一个从无到有,而后再到无的过程吗?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

被定义为“不存在”的我根本无缘解开真相。

不被人所察,不被人所感。这,就是“我”本身所涵盖的意义。

好像从出生时就是这样,除了父母以外,旁人无法实际“观测”到我,更不可能会有人找我问话。我的“存在”,就好像境界边缘的徘徊者,能够触摸到世界,却无法干涉……

我既然出生于这个“存在”的世界,却是以“不存在”的地位苟活于世……呵,上帝真的是给我开了个玩笑。

你觉得我会不会难过?

呵,那怎么可能?……我都已经习惯了,就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昂扬向上的活下去,而且能活的比那些所谓的现世现充们更好。

所以……我讨厌“存在”。

我讨厌这个世界的一切。

然而……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哦~”

那一天,她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明明完全不需要你……

完全不想看到你……

早就决定好要孤身一人前进的我……

我……

“小白~以后,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对吧??”

我怎么忘不掉呢……

你这个……笨蛋。

时间已经到了腊月,天边不知何时起开始落下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白色洒落人间,让这方灰暗的世界染上一种圣洁的美。

踏着一片松软的雪地,墨白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街景——这里是教学楼的正后方,围着楼房的边缘,可以看到一排被雪花覆盖的灌木正努力绽放出绿色。

他的面前,只有铺落满地的银毯。凌冽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像一柄锋利的小刀,不停的划在墨白的脸颊上,却始终无法穿透他那空洞暗淡的眼眸。

“昨天……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吧?”墨白喃喃道。他仰头顺着教学楼看上去,透过遮天蔽日的白雪,隐约可见楼房顶部的天台栏杆——那里,就是她跳下去的地方,墨白在心里确认了一遍。

忽然刮起一阵狂风,漫天的雪花在空中飞旋。

——不对……话说,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的脚步突然向后撤了一下,瞳孔中反映出像是自迷茫中清醒的神色。

嘴角弥漫出苦涩的味道,他很清楚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但他从未真正去面对它——三天前,一位名叫沐小玄的女孩从楼顶的天台跳下,自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该案件以自杀的方式草草结尾,没有人知道被害者真正的死因。

尽管人已经逝去,但她存在过的证据不会消失。

墨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股愤然逐渐充斥他的心窝,记忆如潮水般开始涌现:

“找,到,你,了。”

“初次见面,我叫沐小玄,以后请多指教!”

他想起,那是他们在天台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小白,你这个人真的好坏心啊。”

她微微鼓起脸颊,有点娇气的低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傲娇的模样。

“小白,以后我们也能像这样继续出来玩嘛?”

那是他们第一次出门约会的时候,但很可惜他们并不是情侣。

“小白,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听起来总感觉你是我的专属物,好奇怪的感觉,嘻嘻~”

在落日的余晖下,她曾经这样宣言过。

……

——我不需要你,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

——这句话……明明一直是这么暗示自己的。可是……

——我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我会想你?

——想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想你面对我时的每一个表情,想你身上的味道,想你害羞时喜欢用拳头轻捶我的肩膀的感觉……

——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苦涩的感觉逐渐蔓延全身,不知是不是气温过于寒冷,墨白的身子竟忍不住开始颤抖。

——果然……

——我最讨厌你了。

他紧咬着牙,不知何时,豆大的泪水已经滑下脸颊,温热的液体缓缓滴落,却只能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而后便在飞雪中彻底隐去踪影。

墨白沉浸在这莫名的情感中。突然,一道有如机器般冰冷的女声传入他的耳蜗:

“发现异常情绪波动,确认规则奇点,目标锁定,正在执行清除程序。”

墨白霎时打了个寒颤,他环顾四周,却始终找不到半个人影,这道声音宛若天降,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清除失败。”

“正在搜索对立奇点……搜索失败,对立奇点已清除。”

“开始执行第二维护方案。”

什么……方案?墨白的内心渐渐升起不安。

刹那间,他周围的景象竟开始变得扭曲,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席卷他的脑海。

眼皮渐渐下沉,眼角膜所能感受到的光线正在一点点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