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芳婷和梁辉明一度走得很接近，这让我感到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无数次梦里我都在幻想，如果那天提议投票的人是我，我和他的身份是不是就能交换一下。

梁辉明大概是发现了我在看他，于是向我挥了挥手，而我也回了他一个友好的微笑，点点头，然后别过了脸，目光转向另一边，看向窗外。

我想在这一刻我眼里的妒火几乎能把窗帘都烧成灰烬，可是没有人发现。

正常的，即使嫉妒心已经炸裂，我还是在努力地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发生任何变化。都说面具戴久了会脱不下来，我想这份高冷就是我的面具，我无法想象当有一天这个面具被人戳破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哈，原来你是这种废物——这样的嘲笑光是想想都让我觉得崩溃。

何俊毅也不会常来找我。他只有在真的被人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会来拖我一起出去透透气。

大部分时间我还是自己一个人过。

偶尔也会有人问我为什么可以跟何俊毅那么要好，也有些女生会八卦我和他的关系。

我微笑地听着她们口中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心里已经把何俊毅这个孙子骂了三百万遍。

“不知道呢。”我耸耸肩，决定保留真相。

梁辉明也是个社恐，但此社恐非彼社恐，我和何俊毅属于社交恐惧症，而梁辉明属于社交恐怖分子，简称都是社恐，意思却南辕北辙。我的意思是，从老师到同学，男同学女同学，不论跟谁，梁辉明都能马上找到话题和对方聊上一两句，连打扫卫生间的阿姨路过他都可以问候一声“阿姨辛苦了”。但他第一次跟我说话是在半年后的下学期。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值日。在班级里，轮值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固定的，至少一个学期都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了，这天能正好排上我们俩，也算是个巧合。当时我在打水擦黑板，他在擦窗。

他突然凑过来问我当时为什么给卢芳婷投了一票。

“什么票？”

“班花呀，我当时看着你写的。”

“噢。”我仔细回忆，当时投得太随意，记忆中没有记录到他的身影。

其实被看到了也很正常，虽说在心里我是偷偷摸摸投的票，但其实我表现得很随意，目光随意一扫，觉得四下无人注意，便随意地把票放进了梁辉明设定的班花投票箱里。

“挺久的事情了，忘了。”我故作平静。

“你也对她一见钟情了？”他凑到我的耳边小声问。

我嘴角抽了抽，不着边际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情敌很多喔，光是我知道的，我们班就已经有六七个人在追她了。再加上其他班的同届和学长什么的……”他压低声音，“还写着情书呢。”

他特地走过去拍了拍卢芳婷的桌子，把凳子提起翻盖上。我眉头轻皱了一下，内心有点不是滋味。

是啊，那么多优秀的男生追着她呢，我肯定是没有机会了。

我点点头：“我看你跟她挺聊得来的，都是她告诉你的？”

“酸了？”

“怎么可能。”我说。

怎么可能呢，我哪有这个资格。

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下来，寂静得连大操场上传来的嘈杂声我都听不见。

该嫉妒吗？还是该愤怒？我不知道。其实班里漂亮的女生还有好几个，像李司欣，或梁嘉怡，或苏莲，一个娇小可爱，一个元气御姐，还有一个气质端庄。

可我的眼中只有卢芳婷。

我喜欢她，却不敢承认。我怕我一旦承认了，我的感情就要止步于此了。

又或许，从我遇见她的第一天起，我的初恋就已经结束了。

“其实我喜欢她很久了。”梁辉明突然说，“初三的时候，她说不想谈恋爱。”

我一愣，原来他们从以前就认识了。

“我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她却说，别等了，朋友就很好。”他继续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她对我不来电，我不可能有机会的。”

然后，他又苦笑着重复了一次：“朋友就很好了。”

“或许以后有机会呢。”我说，“你一直陪着她。”

“所以说你不懂女生。女生喜欢一个人，最看重的是第一印象。你的第一印象不过关，你就几乎永远没有机会了。”

“也有日久生情的。”我难得反驳了一下。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对方也是我的情敌，他追求卢芳婷失败，我应该感到幸灾乐祸……可我没有，我同情他，又或许只是在可怜自己。对方至少有尝试的勇气，而我没有。

“日久生情的前提也得是日久……”他说，“一个女生如果对你不来电，根本都不会来接触你，又谈何日久生情？”

“但你和她很聊得来。”我说。

“聊得来，那就更加没有机会了。”他说，“她会把你当成朋友，当成知己，当成无话不谈的好哥们……但唯独不会是情侣。”

我沉默。

我想我不应该对别人的感情指指点点，但我还是很佩服他的韧性。

如果是我的话，我想在被拒绝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提不起脸去跟她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