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终于下课了……”田中姬一下子趴在课桌上,用涣散的眼神看向窗外。正是春天,这个复苏的时节,田中却一点精神都没有。“要是我能像这棵风铃树一样就好了啊……”窗外一簇洁白的风铃花正向田中颔首致意。田中盯着其中一朵白色的花,心中满是羡慕,“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啊,小花……”田中突然垂帘 起自己来了,想到自己命运之悲苦,竟要受高中生活如此之酷刑,两行滚烫的泪珠应声滑下,“我也想像你一样啊!小花!”田中拍案而起,对着窗户一声大喝。“喂,你小声点……”月之美兔转过来,不懈的看着她。“杂鱼可没资格管我!”田中不甘示弱,看起来非要和这位黑发少女争个高下。

“说过多少遍了,叫我委员长……”

“杂鱼,杂鱼,杂鱼!”田中吐了舌头,效果拔群!

“你……丸子头假酒猴子!”美兔也站了起来!

“安啦,当JK不是挺好吗,”一旁的未来明说道,“看女孩子裙底很方便的。”美兔和田中一齐白了未来明一眼,“闭嘴,变态黄毛!”

“我要疯了,我已经好几天没能见到外面的景色了,好几天啊!”一边说着,田中的泪又不禁流了下来。杂鱼一边对田中指指点点一边递上纸巾,未来明托着脸笑着说些让美兔难为情的话。

“还真是有活力呢。”小白在座位上远远看着吵吵闹闹的这群人,暗暗地笑了。放在下面的手里藏起了一张照片。

“啊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起的好早啊各位小姐,今天也会是美好的一天啊。”从前门迎面走来的是一位马面人身的男人,不要问我为什么女校会有男人,问就是不可告人的性别转换方法。“啊啊啊啊各位,请有序排队前去体育馆参加补办的开学典礼,啊啊啊一定不要迟到嗯嗯嗯。”呼啦啦的人从两门涌出,马面男子独自在人群之中凌乱,根本没有人听见男人“注意秩序”的呐喊。

“未来明啊,你说,我们学校为什么要种那个开白花的树啊?”田中边走边问。

“那个是风铃树,你用这种含糊的称呼是为了掩盖你的无知吧。”美兔插话道。

田中白了她一眼。

“应该是为了美观吧。”未来明说。

“可不只是为了美观哦,你知道白色风铃花的花语是什么吗?白色风铃的花语啊,是……”看起来美兔想装博学,可惜失败了。本来是想维护一下委员长的威严的啊。

两人看着美兔别扭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风铃树,从来没听过呢。”田中说道。

“大概没什么人种吧。上个学期好像还没有来着?”未来明接道。

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慢慢悠悠地朝体育馆走去。

“马叔,你们班学生也太自由了吧。”带着粉色晃悠悠的头饰的老师跟在人群后面,正在和马面男子说活。

“是啊,哎哎哎,没办法,一开始拗不过他们,现在反而成了他们管我了。”

“上次体育课没伤到吧?”

“啊啊啊啊,没事没事,就是扯到腰了。想着给学生给他们做个示范,反而最后让学生教我怎么发球。我做老师真的失格了。”

女老师笑了,“她们真的很有活力呢。”

“是的是的。”

“田中还好吧?”

“你放心绊爱,就算别人我没能力管顾,她我姑且还是有盯着的。”

“我就知道没问题的,我相信你。”一双真挚的碧眼转过来直直地看着马男,似沙漠涌进海水,又像明媚的白日里天穹的蔚蓝。

马面男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显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一边口里用嗯嗯啊啊的词糊弄着,一边难为情地直挠后脑勺。

“马老师?马老师!”马男在台阶上踩空了,带着无法停止的气势从上面一路滚下来,“你没事吧,马老师!”绊爱慌乱地地追了上去。这就是不专心走路的代价啊。

(2)

虽然各个班级已经在体育馆排好队了,但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设备出了点问题,学生就在下面炸开了锅。田中却一反平常的极其安静,连美兔的挪揄都毫不理睬。“未来明,喂站起来未来明,别朝别处看了,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田中拉了拉未来明的校服,后者起身转过来,“是蓝白碗呢。”“哈?”田中不解地眯起了眼,美兔则露出不善的笑容,“哪呢哪呢?”“就是那个女生……”

“喂不是,你们也是女生啊,可不可以正经点?”田中说。

“自己的和别人的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一本正经地回应田中,似乎这是什么人间真理一样。

“不是我说真的啊,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

“咦——”未来明发出唏嘘的声音,“你自我意识也太重了吧,怎么会有人看你?”

“这里都是女生,不会有人对你不怀好意的。”美兔说。

“那你们刚才在对那个女生干什么?”田中露出不懈的神情。

“这是为了科学!”未来明和美兔两人齐声回答道。

田中还是有些不太安心,便寻找目光的来向。目光是来自体育馆的窗户,但是田中刚找到那扇窗户,那个人影就被一群学生模样的人带走了。

田中想着那个人影,心底生出一种感觉。

“我去趟厕所,等会马叔来你俩帮我说一下。”说完田中便自顾自地跑出去了。

(3)

外面还有很多松松散散的人,他们会在今天下午补办开学典礼。学校体育馆没有那么大,操场上又下着雨,学校只好采取这种分流的方法。田中冒着雨往带着那一群人的去向跑去。很可惜,人实在是太多了,田中没找到她想确认的身影。但是,她却在雨中遇见了撑着伞的小白。

“啊,是田中啊。”小白微笑着。她的微笑总是润人心脾,不过失意的田中没工夫管顾是了。

“你怎么在这呢,小白?”田中呆呆地问小白,后者用伞挡住田中头上的雨。

“我在组织人帮老师搬来新器械呢,机器旧了,早就该换了。”话说着,有个人冒着雨跑过来向小白确认麦克风的数量。

“话说你怎么在这呢?”那个人走了,小白转过头问田中。

“啊,我……上厕所!”田中答道。

“那你拿着我的伞吧,淋湿了容易感冒。”小白把伞递给田中,又给她一包纸巾。“你怎么办……”“我没事的,你快去吧。”说着小白就钻进另一个人的伞底下,那个人正在询问小白典礼的恢复时间。

“这才是委员长该有的样子啊,美兔那个杂鱼……”田中暗自想着。

田中一边往回走着,一边若有若无地想着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

“小白竟然会用粉色的伞?!”

(4)

“我讨厌雨天,更讨厌开学典礼。”田中趴在课桌上说。

“你就是单纯地讨厌上学吧。”美兔说。

“我已经几百年没有好好玩过了!”田中直起腰严肃地盯着美兔。

“你还真是……”

“星期天要去哪里玩?”

“在家打打游戏不好吗……”

“你就是阿宅吧~肥宅杂鱼!”

“不是,你都感冒了这么有精神?”美兔皱着眉头,“有没有发烧?未来明应该一会就买回来药了。”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田中说,“”好像到天上去啊~”

“你还说没事!让我摸摸头。”美兔摸了摸田中的额头,额头很烫。

“我真的没事~”田中哼哼唧唧的说。

“你还有工夫贫嘴,你在这等等,我去给你弄点热水。”美兔起身离开了。

说实话,不难受是假的。田中头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的了。她摸着桌角刻着的名字,从那指尖模模糊糊传来的感觉几乎要吞噬了她。

她在那片混沌里似乎又要牵起她的手,她强打起的精神在涣散,身体上的力气也一点点在消失,她不能阻止自己下坠,软绵绵的身体里的罪恶感又从脊髓中席卷而来。支片旧时的光影的侵吞她的意志,混着悲伤,后悔,和永远不能再相见的永远的遗憾。

“不行,我不能……”田中的意识已经模糊,她支起身子想要前去哪里,她没想到淋一场雨就会发这么严重的高烧,她踏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正在前往她要抓住的时刻。

那幻境里传来的是久违的声音,好久没见了呀,那头久违的长发,那身影即将要前往那世界的彼岸,从那美丽的伊甸园抽身而出,淡黄的花田掀起阵阵波浪,欢欣的粉瞳里尽是她挚爱的人。

“那地方真的那么美好吗?”她天真的问。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是不应该做出的回答。

她天真的笑了,我们天真的笑了。

本不应该如此,我本不应该做出那样的决定。

我们不应该分离,我们彼此无法离开彼此。

罪恶的火焰在燃烧,燃着我的欢愉,燃着我对美好未来的遐思。

声音渐远,那是无边无际的烟雾,那是无边无际的大火,燃着绝望的呼喊,燃着我们发现的边界的花田。

陌生的人影,踏在我们的秘密上。

我们不应该受到任何阻拦。

从远处传来建筑倾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座椅书籍倒地的声音。

一声声尖叫穿透鼓膜。

“田中同学!田中同学!”

(5)

田中姬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