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的堡垒位于一处山谷中,只有一条水路连通外界。这座堡垒的前身是一个矿产小镇,不仅自给自足,附近的山里还有着丰富的铁矿矿脉,夜行者们所使用的武器便是用开采出来的矿石打造的。

这座堡垒名为“夜灯堡”,除了高耸的外墙,家家户户都至少放着一把武器外,基本就是个小镇。镇子中心的建筑是“夜行者”们的总部,这里是管理夜行者们的“议会”办公的场所。同时,必要的会议,情报的交流,档案的管理等也都在此进行。建筑外有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的四周是训练场,以及治疗伤病的医院。

“没什么大碍,就是肋骨断了三根,”“晨曦”塞尔玛·纽曼翻着手里的诊疗档案,“住院一周左右,就可以继续出任务了。”

“骨折只给一周休息医生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躺在病床上的威尔呲牙咧嘴。

“一周后欧莉的手都长回去了吧?你还想躺到什么时候?”

“不要拿我的恢复速度和师父比啊。”威尔用手盖住了眼睛。

“不用担心,我们会在夜灯修整一段时间。”欧莉站在病床边,“我有事要请唐调查。”

“雾霭”唐·马塞勒斯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统合着夜行者的整个情报系统。

“是要倒推马队的行经路线,查出那个红发男的身份?”威尔语气认真起来。

“没错。”欧莉点头。欧莉的打扮比出任务时要休闲不少。由于少了只手不方便梳理,金发只松散地绑了个马尾,白色的蓬松长裙外套着一条简单的格子罩裙,脚上是一双扣带小皮鞋。日常的装扮更显得她的脸庞天真无邪,与稳重的神态反差得更厉害了。

“欧莉你怎么样?少了惯用手很不方便吧,要不要也住过来?”塞尔玛搂住了欧莉的肩膀。塞尔玛是夜灯堡最出色的医师,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身材纤长。

“我不用。”欧莉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本能地向后退了退。

“那也来帮我点忙嘛,”塞尔玛一把禁锢住欧莉的肩膀,“我用来做实验的吸血鬼老鼠快用完了,你再帮我转化一点。也不是很多,八十只就行。”

“等将来有空的时候……”欧莉的眼神开始游移。

“你现在有空吧?就现在吧?”塞尔玛步步紧逼,“你放心,我给它们都洗过澡了,也饿了两天,这次绝对不会再出现老鼠受惊过度排泄的意外……”

“欧莉。”有人从背后喊了欧莉的名字,两人转头看了过去。

叫住欧莉的是一名高大的男性夜行者,灰色的头发及肩,最醒目的是左脸颊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颧骨开始贯穿嘴唇一直延伸到下巴。他的身上带着股水雾,看来刚通过船只回到夜灯堡,还透着一股腐臭的血腥气,是吸血鬼的血的味道。

“格雷。”欧莉回应着,顺势指向他,对塞尔玛说道,“我待会有约了。”

“好吧,”塞尔玛泄气地放开欧莉的肩膀,“我不打搅你们老搭档叙旧。”

欧莉松了口气,迅速从塞尔玛身边逃开,轻声向格雷低语,“谢了,你来得正是时候。”

“不过,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镇上了?”塞尔玛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我记得任务是一座村民全被转化成了吸血鬼的村庄?支援的两组人应该还在路上吧,怎么你们就已经回来了?”

“关于这个,”格雷的身后还站着一名亚麻色头发的青年,他摊着手解释道,“师父等不及想早点回镇上,就只身冲进去把工作解决了。”

两名女士的视线投向了格雷,比起夸赞更多是责备。格雷拉低了帽檐侧过脸去了。

“怎么还是那么莽撞,‘第一猎人’。你呢,艾文,没跟着他胡闹吧?”塞尔玛把格雷的徒弟拉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起他来看看有没有受伤。

“谢谢你的关心,塞尔玛小姐,我没事。跟了师父那么些年,我也涨了不少经验,不会像以前那样总是一身伤的回来了。”格雷的徒弟,艾文顺从地让塞尔玛拉来拉去,微笑着说道,“比起我,倒是听说威尔住院了?”

“哟。”仰天躺在病床上的威尔伸长手挥了挥。

“小欧莉不是和师父有约吗?照看威尔的工作就交给我吧。”艾文对着欧莉弯下身子。

“你这家伙,不要把别人师父当小孩耍!”在艾文的背后,是怒吼的威尔。

见两个年轻人吵吵嚷嚷关系如此融洽,欧莉叹了口气拿他们没办法。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便决定让他们两聊着不打搅了,“拜托你了。” 

   “没什么的,包在我身上。”成功激怒威尔后,艾文对欧莉的态度回归了面对长辈时该有的谦恭。

和威尔以及塞尔玛道别后,欧莉和格雷离开了医院,塞尔玛也去治疗其他病人了。

“你怎么回事?”人都走后,艾文对威尔说话的语气随意了许多,走到了威尔的病床边俯视他。

“被马踢了。”

“我还以为你是工伤。”

“怎么不是工伤?那匹马是吸血鬼马!”

“嚯,真稀奇,”艾文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我还没见过吸血鬼马。”

“我是不想再见第二次了。”威尔郁闷地嘀咕着,“……唉,你也不用待在这儿,反正有塞尔玛小姐在,你也可以去酒馆喝一杯。”

“怎么,在意你师父和我师父那边?”艾文笑眯眯地。

“滚,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威尔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在夜灯堡中心广场的东侧,是一条宽阔的商业街,两旁林立着酒馆,旅店,商铺等设施。夜行者们最常去的是一家名为“银牙”的酒馆。它最初是由一名隐退的夜行者开设的,此后,师父们带着徒弟,徒弟再带着他们的徒弟,一代代夜行者们在此休歇痛饮成了惯例。使店铺从老夜行者手中传给了他女儿,又从他的女儿那传给了孙子也没有改变。欧莉也是“银牙”的老客人了,与店老板相识了很久,因此才会卖酒给她。

“哦!奥蕾莉亚小姐!”

“晚上好,奥蕾莉亚小姐!”

“奥蕾莉亚小姐,听说你遇袭了?真是灾难啊……能回来就好!”

自从欧莉落座后,酒馆里原本喝着的,之后进门的夜行者们就络绎不绝地上来和她打招呼。

然而对于格雷,大部分夜行者们都有意无意的选择了和他保持距离。格雷本来就不怎么说话,脸上的疤更给人不好亲近的印象,不少同僚都觉得他是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搅,因而不敢搭话。

“你整天板着张脸,都吓到别人了。”欧莉提醒他,“偶尔也该笑笑。”

格雷没说话,盯着欧莉的脸看。

欧莉意识到自己也是一副笑意全无的沉闷表情,于是扯了扯嘴角。

“嗯……”她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最近实在没有余力笑出来。”

“我知道。”格雷没怎么动他的酒。

“所以才特意赶回来的?”

“不全是。”格雷的视线仍停留在欧莉身上,“你不会错过和艾梅拉德有关的线索。让我帮你。”

“我或许没法回报你。”

“不需要。你以前帮了我很多。”

欧莉看着空杯子不做声,格雷就当她是默许了。

为了打破这有些微妙的沉默,格雷换了一个话题,“怎么没看到凯特?”

威尔是凯特相依为命的孙子,照理来说,威尔住院她也应该在医院才是。

“你来之前我就让她回家休息了,毕竟她也上年纪了。”说起别人的事来,欧莉也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你明天要去探望她吗?”

“嗯。”

“那我也一起去吧。”

夜灯堡的南部和西部是住宅区,凯特·沃尔顿的家就在西侧的一栋不起眼的石头小屋里。一大早听见敲门声后,凯特打开门,发现门外的是两位老友。

欧莉撑着遮阳伞,伞柄搭在肩膀上,手里抱着一瓶葡萄酒。格雷站在她的身侧,捧着一个烤盘,从中透出了磅蛋糕香甜的气味。

“哎呀,”凯特让开了门,“好久没见你们俩一起来了。”

“自从分开行动后,在镇上的时间就很难凑在一起了。”欧莉走进屋,格雷帮她收起了伞,并带上了门。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继续搭档了?”凯特从欧莉手里接过葡萄酒,领着格雷去厨房,把酒和蛋糕都暂且先放到料理台上。

“因为我师父的事……‘议会’不信任我,他是来监视我的。”欧莉把伞靠在墙角,与凯特,格雷在餐桌边汇合,“后来‘议会’确认我确实没有二心,组队行动效率没有分开来得高,便将我们调开了。”

“真可惜。”凯特在桌边坐了下来。

“要是一直搭档,我们也没机会收徒了。”欧莉说着,和格雷一同落座。

“也是,”凯特笑起来,“还是我拜托你收威尔当徒弟的呢。”

“是啊,”欧莉又想起威尔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抱歉,凯特,我没保护好他。”

“你怎么又开始道歉了?”凯特的脸上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我是希望他能成为像他父母和爷爷那样出色的夜行者,才让他跟着你的哦,可不是让你保护他。”

“嗯。”欧莉低声应了一句。

“所以别在意了,欧莉,”凯特一如既往地慈祥,“对了,格雷,你徒弟呢?那孩子不一起来做客吗?”

“在医院。”格雷回答得及其简略。

“艾文已经去探望威尔了。”欧莉帮他把话补充完整了。

“他们出的融洽真是太好了,”凯特很高兴的样子,“威尔难得能交到年纪差不多的朋友。而且他们的经历好像也差不多的样子?”

凯特的笑容随着吐出的字词一点点消失,“那孩子的家人,也是被吸血鬼给……”

威尔看着床头前的窗户望眼欲穿,恨不得立刻翻身下床冲出医院。

“丢人。”格雷的徒弟,艾文笑呵呵的顺走了个床头柜上摆着的苹果,啃了一口。

“我只是在想奶奶每天来看我会不会太累。”威尔开始嘴硬。

“好吧好吧,”艾文耸耸肩,“不过说认真的,我觉得在报仇前,小欧莉应该没有心思想其他事。我大概能理解。”

“这就是你对丽莎那么冷淡的原因?”

“不要把话题带到我身上。”艾文姑且因为他是伤员没有锤他。

“你们在说什么呢?”穿着白裙带着护士帽的少女突然凑上来问道,吓了两人一跳。

“丽莎!”

丽莎是塞尔玛的女儿,平时就在医院里帮忙。

“我们在说,呃……”

“关于奥蕾莉亚的事。”

“对,关于我师父的事。”两人默契地打着岔。

“哼~”丽莎半信半疑地哼着,贴到了艾文的身边,艾文微不可查地挪了挪,躲了过去。

丽莎幽怨地瞪了艾文一眼,没再深究,“我听说奥蕾莉亚小姐是贵族出身,真的吗?”

“你不知道?”塞尔玛和欧莉的关系挺亲密的,所以丽莎特意来问他们让威尔有些意外。

丽莎摇摇头,“妈妈基本只会和我说研究和工作的事。”

“很有塞尔玛小姐的风格……”威尔感叹。

“到底怎样?”丽莎追问起来,“我一直听说奥蕾莉亚小姐很特别,可总是找不到机会问呢。”

“她确实是贵族,”艾文回答了丽莎的问题,“奥蕾莉亚的姓氏是贝菲尔德。”

“咦?!”丽莎惊呼,“那不是……”

“嗯,大概五十年前还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

“现在的话,‘贝菲尔德领地’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吸血鬼王国了。”

“那个被吸血鬼真祖‘女教皇’艾梅拉德引诱堕落,导致整个家族和领地上的领民全都被变成吸血鬼的领主,就是奥蕾莉亚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