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是想跑步,但是我見到你在過來衝刺兩圈了之後我就沒有這種想法了。”

她笑了笑,緊接著說道。

“那你呢?你居然會出來跑步?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十九。”

“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王幕搖了搖頭,隨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似地張開了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止於喉間。

葉憐自然也發現了這個現狀,但她並未問起這個問題,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昨天我哥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沒怎麼樣…那你呢?”

“我自然沒有怎麼樣,有問題的不應該是你才對么?”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幕。

“也是。”

他回答着葉憐,卻也不再想要開口。而葉憐似乎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倒也沒有再次將話題扯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上。

“那就先這樣吧,我還有事情,我先回去了。”

“嗯。”

王幕點了點頭。

葉憐倒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同樣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了之後開始邁步走向橡膠跑道的出口。

在葉憐宣告兩人的交談要告一段落了之後,王幕同時輕輕鬆了一口氣,在確保自己說的話不會被葉憐聽到的安全距離之內,低聲的說了一句。

“咱現在可不好和你接觸啊,蓮。”

確實也是如同王幕所說的一樣,現在假如再發生什麼事情的話,那就真的能讓王幕應接不暇了。那件事情發生過去才剛剛過了幾天,可沒有到達能讓人隨意淡忘的程度。

但在兩人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秘密的情況下,兩人的交談就會顯得尤為尷尬。

因為她曾是他的妹妹,而他也曾是她的哥哥。

雖然只有一日,但在那天當中兩人都抓住對方秘密的情況下,那原本只是好友的兩個人變成了一種十分尷尬而又微妙的關係,既不能算是親人,也不能算是好友。

若說是知己,兩人又不能達到這種地步。

在這種尷尬的關係下的談話自然會顯得更加尷尬——若是連聊天都要瞻前顧後,那聊天本身就沒有任何的意義,雖然之前葉憐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但隨後她似乎也明白了這一令人尷尬的關係,所以她選擇了找借口離開。

這種選擇對於雙方來說,無疑都是雙贏。

在王幕胡思亂想的時候,揣在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剛一接通,蘇益清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王幕,我得到了她的學生檔案和她同一個宿舍的舍友對她的評價。”

“誰的檔案?”

他皺了皺眉頭。

“祈羽的。”

蘇益清的聲音帶着一絲羞愧。

“檔案上怎麼說?”

“太過久遠的東西我也已經查不到了,而最近的檔案中可是”

王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接上了蘇益清的話。

“說了什麼?”

“說她是一個綠茶婊……”

“綠、綠茶?”

王幕嘴角忽然開始抽抽了起來,心中那極致的憤怒在一瞬間升起。

“你在逗我嗎?別人一個那麼孤獨的女孩子你說她是綠茶?你見過她彈吉他唱歌唱到流淚嗎?你見過她願意為了認錯別人是一個啞巴的時候臉上那真誠的歉意嗎?如果他是綠茶,你是什麼?我又在幹些什麼?”

“不,等等…”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一些慌亂,但還是勸解着王幕。

王幕似乎也明白自己今天有些控制不住的異常了,但他在這種狀態下靈光一閃還是想到了什麼。

他現在有些頭大,便伸出了另一支空閑的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再次說道。

“她是被收到排擠了對么?”

電話哪頭沉默了一會,聲音再一次響起。

“從現在看來…是的。”

“呵。”

他忽然明白自己說是被別人介紹的時候認識她的時候,祈羽為什麼那麼慌張了。

“我需要事情的經過。”

電話那頭再一次沉默了下來,久久沒有說話,而這一次王幕已經沒有耐心來等待蘇益清,直接對着電話大吼。

“我現在需要事情的經過!你聽到了沒有!”

此時蘇益清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但他的聲音中顯然可以感覺到電話那頭的蘇益清帶着深深的疲憊感。

“我說,你聽。”

“事情是哪一次表白了之後,我刪掉了祈羽的QQ,並想要做一個能夠察言觀色的人。在這一年之內我完成了從死宅到高富帥的轉變,從一個不通世事的家裡蹲,變成了一個八面玲瓏的老油條。”

“我將我能用的優勢都發揮了出來,這是那個女生受到排擠的根源所在…因為祈羽的原因,我和她的舍友都成為朋友的關係,而他們舍友當中有不少追過我,但都被誤拒絕了…但我的意思也很好的表達給了他們。”

他講到了這裡,王幕嘆了口氣,再次說道。

“你還真是容易折騰人啊…”

“我一開始我也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她的生活…而且聽他們的舍友說,每周五周六周日,祈羽都會背着吉他很晚回來,有時候還帶着一身酒氣…”

聽到蘇益清再次爆出一段信息,讓他的眉頭再一次緊鎖了起來,但並打斷蘇益清的發言,只是靜靜聽着蘇益清說著。

“她似乎還經常在網上買一些小東西,但她的舍友從來沒有見過她將小東西隨意放在宿舍里,而是每領一個包裹,拆包了之後就放在宿舍裡面一段時間,隨後在一個空閑的時間內帶着包裹消失不見。”

“雖然她的舍友猜測是她送給其他男生的禮物,但是…祈羽並不是一個綠茶婊,我一直相信這一點!”

王幕咬了咬嘴唇,再一次伸出空閑的左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緊接著說。

“你有能力能夠查到她的身份么?我指的不是現在,而是她人生的所有簡歷,在在哪出生,在哪上小學,在哪發生過什麼事情。我想要她整個人生大大小小的事情……這你能做到么?”

“能…但是我需要出動很多關係,包括大大小小的官員,在一定程度上還要借用某個情報組織。”

蘇益清的聲音帶着一絲苦澀。

“那就是不能對吧?”

電話直接陷入了死寂。

“那就這樣吧。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繼續插手了,我能不能了解祈羽在這之前發生過什麼我也說不準,而我知道你越介入進來,這件事情就越混亂,你是貴公子,而她是凡人——所以我的意思你懂么?”

“……我懂了。”

“那就收手吧。”

王幕嘆了一口氣,同時電話的那一頭也同樣發出一聲嘆息。

“她很純潔、就像是個孩子一樣。我不知道我的這個感覺是否是錯的,但那憂傷的音樂下透露的東西是不會騙我的——我思緒有點亂了。你等我理一理我的思緒。”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似乎在默認着什麼。

王幕思考了將近十秒鐘,再一次開口說道。

“我雖然沒有任何資格評價你的所作所為,我也不想評價你當時的做法究竟是有多傻。你知道這個世界總是帶着殘酷,而你把你殘酷的愛強行加在了一個純潔的孩子身上形成枷鎖干擾了她的生活。若是她先前還經歷過什麼的話,那你的所作所為和人渣也不相上下。”

“我會嘗試着問出她隱藏在所有人面前的事情,並出手改善祈羽的生活以及周圍的人對她的評價…但這件事情太過於艱難,我不想讓你再插入進來給我‘錦上添花’——就像是我當初說的一樣,不要再介入她的生活…我的說法,你明白了么?”

王幕說完之後,耐着性子等待着蘇益清的回答。

對他來說這個決定或許十分艱難——而王幕現在,也有了耐心陪他繼續耗下去。

兩人沉默了將近半分鐘,可蘇益清終究是說出了自己的回答。

“好的。”

他的聲音帶着一些苦澀。

“我會加油的。”

“敬候佳音。”

兩人在這簡單的道別了之後,王幕將手機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他們這一次的交談或許是兩人之間最久的一次交談,內容信息量之大似乎超過了王幕所能夠接受的範圍,以至於他數次失態忘了周圍的環境。

天空那不斷照射下來的炙熱陽光打在塑膠跑道上,而此時的塑膠跑道上已經幾乎沒有人煙,只有王慕一個人傻傻的接着電話在這跑道上轉了不知道多少圈。

他抬頭,看着和昨天一般無二的蔚藍天空,隨後搖了搖頭。

我啊…要做一件傻事啊…

要做一件,我似乎辦不到的事情啊……

王幕緩緩地搖了搖頭,抬腿走向跑道的出口。

——我不知道我現在是怎麼了,但我確實很想要幫助那個女生。儘管在昨天,我才知道了那個女生的事情,在今天,我才知道了這個女生到底是誰。

——但我確實很想幫她。

——這無關情愛,也無關其他,僅僅是想要幫助她而已。

——僅僅是這樣子而已。

現在王幕的內心中發生着劇烈的波動,要知道,就算是當時葉憐說要和他再次面基時他的內心都沒有那麼激動過,也僅僅是進行了形式上的反抗確定了自己的立場。

他不知道現在的他是怎麼了,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下來的。

——想要幫她。

因為一個女生,他將要面臨他最大的、最費力也是最容易留下遺憾的選擇。

因為進入少女所認識的世界,少年必須要嘗試着改變自己。

因為一個對他來說素不相識的女生,他生出了想要嘗試着改變自己很久以來的心病的想法。

而改變自己介入她的世界,最後的結果到底是怎樣——王幕不知道,蘇益清也不知道,乃至於這件事情的女主角,那位名為祈羽的少女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終究會走向什麼結果。

不過現在可以肯定的兩件事情是少年想要幫助少女,和少年想要為了少女要改變自己的事實。

不是如同在潛移默化中將葉憐當成妹妹的存在而強行無視掉女性恐懼症,而是想要將少女放到與自己同等高的位置。

他在烈日下行走在橡膠跑道上,那腳步邁動的頻率可謂是極其的慢,以至於現在他的臉上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汗滴,後背感覺到一陣陣的濕漉,但他卻不予理會,慢慢接近着橡膠跑道的出口。

少年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這種事情是否理智,也不知道以自身的立場干涉入別人的生活的做法是否正確,同樣也不清楚少女將會在他心中佔據着怎樣的位置。

想到了這裡,他抬頭再次望向天際,低聲的說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這個決定做得是否正確…我的理智在告訴我不要過多介入這件事情——但我覺得這件事情假如自己不介入的話,我絕對是要在這個人生中留下遺憾啊。”

“從前的我啊…那時候的你,又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啊……”

他朝着天空張開手掌,似乎想要將整片天空收入手下,最終,他咬緊了自己的牙齒。

“優柔寡斷可不是我的作風啊!”

王幕抬起手掌狠狠地往自己的臉上扇了一耳光,力道之重甚至讓王幕的臉頰發疼,甚至出現了一絲耳鳴——雖然這種這樣子做出的決定似乎會很傻,但終究不再像是剛剛那樣優柔寡斷了。

他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我要幫她,僅此而已。”

——————————————————————————————————————————————————————————————————————————————————————————————————————————————————————————————————————

【祈羽】

【2016年7月15日夜】

今天我遇到了一個男生。

他並不是長得很好看,但他的聲音很渾厚——但似乎我對他的印象也就僅此了而已,因為我們也只是算是萍水相逢而已。

我本以為我們兩個人能夠交一個朋友,但直到他說出那句“你就是祈羽”的時候我本能的感到絕望了,本應該是萍水相逢的展開卻因為我的名字而陷入頹境——被討厭也是常識吧?大概。

第3章 

實際上我算不算是那些因為太過於受到男生歡迎而遭到同類嫉妒的女生呢?雖然我覺得應該不是…

所以關於那個男生的話題就這樣終止了吧!

接下來我應該要談一點什麼呢?我想想…

唔,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談的了——果然喝了酒就不應該在回到宿舍的時候寫日記么…雖然腦子一團亂,臉上好像也有些燙燙的,但是總想說些什麼,但仔細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吧。

所以我到底為什麼要逃避那個男生啊!

該死!我果然是喝酒喝多了嗎?居然會在意那個男生…

算了。

洗洗睡吧,今天就這樣了。

——————————————————————————————————————————————————————————————————————————————————————————————————————————————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為人知的事情,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但這個時候的我卻遇見了對我來說最難的事情。

因為我居然會可笑到想要去幫助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女孩子——而想要幫助的理由居然是“想幫她”。

我可是完全沒有一點女性恐懼症患者的自覺啊…

就比如說馬路上躺着一個大爺,你扶,你就可能會慘。你不扶,大爺的死活也不會關你的事情。

所以為什麼要為了幫別人而承受風險呢?

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可若是馬路上,躺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生、又或是一個身穿西服的嚴肅男子。

那情況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我的世界觀里,人都是看衣着的生物。

只要穿的人模人樣,那自然可信度也會逐漸上升…但這只是人的第一印象而已。

就算別人給我的第一印象再好,別人拒絕認識自己的時候自己也從來不會自找沒趣,但這一次似乎超出了我的想象,而且是史無前例的。

我不想為我的行為解釋什麼,也不想想自己現在反常的行為是為了什麼——我只知道我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生而憤怒、而焦躁、甚至無時無刻都在想哪時自己驚呼她名字的時候她反常的行為。

大義凜然地去找一個借口,幫助、相識一個非常符合自己胃口的女生。

不管怎麼看都很遜。

【劃掉】

【劃掉】

【劃掉】

可這不是開玩笑的,你現在是不是在這麼做?是嗎?

——是的。

所以我很遜啊,真的是差勁到爆啊我,吃相很難看啊王幕,這是你嗎?

——是的。

所以王幕到底是什麼人?一個代號嗎?還是我的代號,又或是一個和別人談話時別人對自己的稱呼呢?所以說你是誰?我又是誰?

或許我應該把我自己稱作十九?

——還是王幕?【笑

葉憐叫我十九。

——我應了【嚴肅

李晃叫我王幕。

——我同樣也應了【嚴肅

到底是王幕這與生俱來的名字是我還是我自己選的名字是我,我現在可分不清楚了,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我會精神分裂。

有這種可能嗎?

——有【笑

所以我到底在幹些什麼,在這個白色的小本本上寫些什麼?

——你要受不了了嗎?【疑問

是啊受不了了啊,真的很受不了啊!兩個性格很矛盾啊!

——那讓我來?【躍躍欲試

你來可以嗎?

——說不準【搖頭

大概吧,你要試試一下嗎?

——可以嗎?【好奇

是的。

——那…就開始吧。【點頭

所以你在日記本上到底在寫一些什麼呢?

——我在想,我這麼寫讓別人看到的話,會不會被認為是神經病?因為在互換性格的時候,我可是作為主導者,可現在並不是,我不是成為了第二面么?

當然會啊,笨!

——那我們要不要把這一頁銷毀掉?【嘗試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當然不用,這是我的問題,而不是你的問題。問題來了,所以現在你要我怎麼做?

【日記本上空白了很長一大段。】

——像我一樣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