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么?”

“可以。”

她對着蘇益清點了點頭。

“我和王幕究竟差了什麼,讓你對我和他的態度截然不同……”

蘇益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可能對他來說這是他完全不能夠理解的事情,王幕不管怎麼看他都不如自己優秀,要論起長相來說還是更為貼近潮流的蘇益清的穿着更令人感到印象深刻,但就算是以前的蘇益清,也不能做到能夠改變祈羽決定的這一點。

而王幕做到了,而且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做到的。

“他啊…”

祈羽沉默了一會,再次背過了身子,但從她頭的幅度來看,她正抬頭看着天際——隨着她的視線望去,天空卻十分陰暗,就像是要將這個天際都籠罩的黑暗雲層正在逐步侵蝕才剛剛放晴的青空。

“對不起啊…這種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她的聲音好像是從天上慢慢飄下來一樣,給了蘇益清的這個答案。

“所以我莫名其妙的輸給了一個我認識沒有多少的、卻比我差勁無數倍的人么?”

他笑着,卻滿是苦澀。

“只有這點我能回答你——”

她的聲音帶着些許的笑意。

“他在一開始就把你拉出了一大截…也就是說,你和他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也就沒有什麼可以比較的地方…雖然我也才剛剛認識了他幾天…不過,我不喜歡和帶着面具的人交朋友。”

“原來我輸在了這一點,不,從一年前開始,我就沒有和他站在同一立場上的資格了吧?”

他哈哈的笑着,卻根本沒有了本該屬於他的苦澀。

“若是有一天你真的喜歡上他了,那也應該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啊…不過真到了那個時候,估計你要走的路,會比我長不少吧?”

“我不談戀愛的。”

祈羽依舊是望着天空,瞳孔中布滿了天空上的黑暗烏雲所在她眼中呈現的黑暗投影。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到了這一種可能性,讓我感覺到很好笑而已。”

他忍住了自己的笑意,伸出手拍了拍祈羽的肩膀。她側過了臉,疑惑的看着蘇益清。

“我們先到地方去等他吧。”

“雖然這個提議很好…但是他已經出來了哦。”

蘇益清隨着他所說的話將目光放到了遠處的道路上,王幕正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慢慢地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那我們再等一會吧,今天之內,所有的事情估計都能夠解決了。”

“什麼事情?”

祈羽皺了皺眉頭。

“當然是關於你的事情。”

他笑着從祈羽的身邊走過,迎向了王幕,而王幕也僅僅是皺了皺眉頭同樣向著蘇益清走去——兩人在路中間交匯,隨後蘇益清轉過了自己的身子和王幕同行的那個瞬間低聲地說了一句。

“欺騙者。”

聽到這句話的王幕挑了挑眉毛,但他卻沒有任何的舉動來回應蘇益清。

他可不會想問自己為什麼獲得了這個對別人來說極具侮辱性的稱號,可能對他來說自己本身的行為就是在欺騙他,但是這句罵對王幕來說無關痛癢。

只不過感覺他說的有些對而已。

“說得好像所有人都在欺騙你一樣。”

“這話說得不錯。”

他笑了笑,但並未將自己的這個話題繼續,而是與王幕同行着走到了祈羽的面前。

“等會我們去涼亭談談接下來的事情,在這個地方,不適合談話…”

“哦。”

祈羽點了點頭。

雖然她的心中還疑問他們兩個人為什麼要叫自己出來,甚至是他們所說的要談的事情是什麼都很好奇——但既然是這樣說了,那也能只能再將自己的好奇暫時埋在心中。

“走吧。”

王幕一馬當先走在前頭。

至於這件事情之後,他們的關係能不能像是想象當中的那樣建立起來,那也不是王幕該操心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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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在王幕起初和祈羽第一次見面的涼亭當中佇立,而他們為什麼站着的的原因,是因為涼亭兩旁的椅子早已經被雨水打濕,根本就沒有讓他們坐下的地方。

因為接近晚上的原因,天氣也變得異常的昏暗,就像是末日之前的黑暗一般,在這將要黑暗的涼亭之下,他們三人站成一個——最後王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這幾天事情發生的始末說了出來。

“在我第一次見到你之前,蘇益清曾經將我約出來——這件事情,還是由蘇益清自己來說的好。”

他將自己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蘇益清,而蘇益清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你們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在幾天前我確實和王幕進行過一次單獨的交談。而交談的內容是【請求他幫我重新幫助你建立唱見部】,而附帶的條件是【他剩下的兩年,都不會受到學分和學校的管制】。”

祈羽笑着搖了搖頭,但並未立即發表自己的見解。

“當然,在一開始王幕並沒有接受,尤其是聽到了我曾經在你的生日聚會上說出那些話導致我們決裂的事情之後,他十分抗拒這一件事情,【在我不接觸你】的情況下,王幕接受了這一份提議。”

王幕這時候開口,將話題接了起來。

“之後,我才見到了你…在這個地方。”

“所以,那時候你是不清楚我的身份的…對么?”

祈羽低下頭,鼻子發出了輕而久的哼聲。

“對么?”

“對的,當時我並不清楚你的身份,否則當時的我應該不會貿然接近你。”

王幕點了點頭,繼續將這件事情以自己的角度敘述出來。

“第二天一早,我再一次來到了這個涼亭,當時我還是見到了你…當我們互報姓名的時候,我因為你的名字而震驚,隨後你落荒而逃——”

“——你是說,當時你說出‘你就是祈羽’這件事情么…”

她的聲音有些弱,但終歸是能夠讓在場的三人聽到的。

“是的,而在這此之後我向著蘇益清詢問了有關於你的問題,隨後我才了解到你因為他的原因被舍友針對——”

此時蘇益清打斷了王幕所說的話。

“——在那之前我從不知道你是因為我才收到的排擠,然而這件事情之後我就查到了你在酒吧工作的這一件事情,在立即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我們立即在那個酒吧碰了面。”

王幕再一次接上了蘇益清的話。

“——然而準確點說,是因為蘇益清叫我去的,當時我因為苦於沒有你的聯繫方式,又覺得忽然間用蘇益清的能量來幫我找你的聯繫方式會讓你感覺到有點突兀,才出此下策的。”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繼續將這件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當時我的狀態十分穩定,在酒吧舞台上告訴了我們在酒吧門口等着你后,這事情就幾乎像你所見到的一樣了。”

在短暫的沉默了之後,祈羽才抬頭望着王幕——在逐漸被黑暗籠罩的此刻涼亭中,王幕的臉變得暗淡,幾乎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他抬起按壓太陽穴的手倒是顯而易見。

“你的狀態?”

“可以這麼說吧,但是解釋起來十分的困難,所以我並不打算解釋這一件事情。”

王幕將按壓着太陽穴的手放了下來,重新望着祈羽。

“然而這一件事情並沒有完結,在我回到學校的時候,蘇益清同樣收到了消息——而我回來的那個時候,你還在酒店裡睡覺,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蘇益清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給我下了一個套。”

他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並沒有完全將蘇益清對自己下的套全盤托出,而是轉頭看向身旁的蘇益清,等着他的解釋。

“解下來的事情就看你怎麼解釋了。”

“這當然好解釋。”

他的嘴角輕輕的撇起。

“任何人見到自己喜歡的女生被一個剛剛認識的男生拐得徹夜未歸,而那個男生回來的時候還不帶着那個女生,用腳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你能怪我這樣反應么?”

“當然不能。”

王幕轉過了自己的身子望着蘇益清——他的眼神微微地眯了起來,就像是見到了獵物的眼神一樣充滿着審視,而蘇益清同樣直視着王幕的眼睛。

一種奇怪的氣氛降臨在這三人中間,這微妙的氣氛令祈羽都差距到了——因為他們現在的表情都非常地平靜,但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屬於暴風雨來臨前的氣息正在瘋狂地翻湧着。

“等!等會!”

祈羽有些慌亂,她並沒有有過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

“你們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幕左右擺動了一會脖子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的手也被合了起來左右扭動着,發出清脆的氣泡聲。

“這種事情,可不是那麼好解釋的呀。”

“是的,正如同他所說的一樣不好解釋。”

蘇益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也沒有管十分慌亂的祈羽,扭頭向著長廊外走去——而他,並沒有帶傘。

“這個地方不太好,我們找一個地方好好聊。”

“當然,你帶頭。”

王幕的嘴角升起了一絲別樣的笑意,同樣跟着蘇益清走了出去——同樣的是,他並沒有帶傘。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啊!”

祈羽似乎是知道了他們想要幹什麼,向前跑了兩步直接抓住了王幕的肩膀,卻被王幕隨意一抖抖落令她愣在原地——但就在她愣神的這一段時間,身為主角的兩人已經快要到達了涼亭的盡頭。

——不行的!

她望着王幕和蘇益清被夜色掩蓋的身影,心中頓時感覺到了異常的不安,這種異常的不安令她感受到了無端籠罩在她身上的孤獨,而那才剛剛暗淡下來的天不知道何時吹起了不屬於夏日的冷風。

——不管怎麼樣!

“這件事情不是因我而起的嗎?”

她捂着自己的心臟,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

——我討厭這種事情的發生!

——所以。

——我要將這事情制止住!

“如果我的存在,令你們兩個人都陷入到困擾當中的話,我退學——可以嗎?!”

她終於說出了一年之前,她考慮過的,卻沒有敢付諸於實踐的事情。

“這樣的話,你們都不用為了這件事情而感到困擾了。”

迴廊的一頭寂靜無聲。

“回答我啊!”

她的聲音似乎在迴廊中回蕩了很久,而那聲音中也帶上了之前不曾有過的哭腔。

對她來說,這應該是最殘酷的懲罰了。

為了自己的事情,兩個和自己都有關聯的男生鬧成這種地步,追根結底,還是她自己的原因——所以她想要制止這種事情的發生,可她做出的決定,似乎,並沒有什麼意義。

“這件事情,其實並不關以上事情的什麼事,這是我們兩個人早就決定好的事情。”

蘇益清的聲音從迴廊的一頭傳了過來。

“況且、我只是看他不爽而已。”

而隨之響起的,是王幕那冰冷冷的的聲音。

“真巧啊,我正好也看你不爽。”

祈羽並沒有立即回答以及勸阻他們,僅僅是深吸了一口氣將他們落在這裡的傘抱在了懷中,向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跑去。

就在這黑夜當中,零零散散的細雨開始擊打在涼亭的屋檐上。

啪塔、啪塔、啪塔。

在白天中微微收斂了的天氣終於在落日後再一次放縱起來,雨滴侵染了整個零城。驟然響起的雷聲掀起剎那間的光亮卻再一次消失於黑暗當中,然而就在這越下越大的雨幕卻未能改變蘇益清和王幕的決定。

雖然這在別人看來這是兩個人共同做的,最愚蠢的決定,卻同樣是這兩人做的也是最容易、最簡單的決定。

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用語言來解決的,可有一句話說得好:暴力不能解決任何事情,但是卻能暴力解決給你帶來煩惱的那個人。

思考這種事情來說對現在的王幕和蘇益清來說無疑是一件非常耗費腦筋的事情,尤其是在越思考事情就會變得越來越複雜的情況下,他們乾脆選擇了不需要用腦子選擇的解決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在王幕最後一次思考着這件事情的起末之後,他和蘇益清在網絡上決定了這一切的發展——蘇益清很嫉妒王幕作為一個他所認為的、一事無成的廢材接近着祈羽,而王幕同樣因為他所設下的圈套讓葉憐成為他的算計者。

兩個怒點非常不正常的人,就這樣做出了一般人不能做出並且無法理解的決定。

他們淋着雨一前一後走到了操場的草地上,雨水肆意傾灑着澆灌着這裡的一切,逐漸加大的雨滴和參雜在雨中的微風讓抱着雨傘跟隨在他們身後的祈羽感受到了那好像是要刺入骨髓一般的冰冷感。

蘇益清忽然停下轉過了自己的身子,而王幕也隨之而停,兩人對望着、打量着對方。蘇益清那被雨水淋濕的頭髮垂下並不斷的從發尖中湧出細小的水流流淌在他的臉上,而王幕同樣如此。

“為什麼你們一定要這樣啊…明明這一件事情可以很好解決的啊…”

祈羽單手抱着他們兩人拉下的雨傘,站在相互注視着對方的王幕和蘇益清的身後,雖然如同是呢喃一樣的聲音,卻未能被那淅淅瀝瀝的雨聲所蓋住。

“就不能好好的坐下來談談么…”

“我——”

王幕似乎是想說什麼,向著身後擺了擺手,但此時操場不遠處的天空中忽然劈下了一道充滿毀滅威力的雷霆,那剎那間的閃光伴隨着天空中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而他那剛剛脫口而出的話被那轟鳴的雷霆所蓋了過去。

因為那忽如其來的巨響和閃光使得祈羽一時間閉上了眼睛,巨響過後她才嘗試着睜開了雙眼,而她最不想看見的事情卻已經開始在發生了。這是在雨夜中,兩位武者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