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不斷地奔跑。在奔跑之中的焦躁猶如膨脹開的棉花糖一樣讓他煩悶。在猶如蓬鬆開的絲線下的線索之中他也追蹤不了核心。

洛維邇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動,但眼前已經確定下來的事實讓他焦躁不安。

好似缺少了些什麼真實,好似忘卻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覺得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虛假,但他自己卻猶如在虛假冰面之上滑行,而忘卻了湖底的黑暗。

那裡有着什麼他忘卻的東西。他覺得那種東西,就應該藏在那裡,但他卻無法記憶起那是什麼。

他現在的心中只有填鴨式的憤怒,而將它一同發泄向了眼下正在跟蹤的目標。

“麻煩讓一下。”

洛維邇嚷嚷着路人讓開,他朝向前快速奔走。

在完成德利夫婦要求的委託的最後,只看了一個蒙面人劫持下少女迅速脫出酒店。他帶着少女飛速的逃離。

洛維邇卻怎麼也想不出來這個蒙面人所做之事意欲何在。

莎婭撞開路人,緊跟着洛維邇。

“莎婭,你從一開就察覺到有可的人混在食客里了嗎?”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知道吶!你覺得我是天神下凡,天生就有預知一切的力量嗎?”

焦躁的口吻從莎婭那裡傳出。

“別說了呢。現在的事實可能只是大局不巧,從而不幸地被捲入到城鎮的政治鬥爭中去了呢。”

依凜諾不顧因為奔跑而撞倒在地的人在身後謾罵,繼續緊隨着洛維邇。

“那種事情不正是應該去值得擔心的嗎?我真搞不懂這個世界的人們究竟在想些什麼啊!好端端的把無辜的少女捲入進來算是什麼…?”

他絕不想就這樣放過他與他背後的那些人。因為有冒險者死了,死去之時還是那麼的突然。

在他看來那是宛如被同伴在背後捅刀一般地容易使人狂躁。

他們是叛徒,他們是惡黨,他們的動機無法讓洛維邇理解,他們的行為也同樣無法得到原諒。

他覺得想要挑起爭端,沒有什麼比殺死他人再進行逃逸更加省事,帶着少女在大街上逃逸只會節外生枝。

“要是說對面本來就是一窩強盜,僅僅只是在趁火打劫呢?”

“那種可能性真的一點都不高。那孩子單薄的身上,你覺得會有多少錢啊?最重要的是,這一連串看似是巧合的事情,究竟要以多大的機率才能夠連續發生?”

“事件所發生的時間連續性呢。那麼以販賣人口為目的呢?那樣的小孩子正合適。”

洛維邇任由依凜諾看着自己,沒有吭聲。

在他看來,那個人的行為就像是懦弱的土匪,生怕自身被人懲戒,從而需要進行自我保護性的要挾人質。

無論是怎樣不安地揣測,也必須要暫時拋擲在腦後。

洛維邇透過紅外跟蹤系統所反映在視網膜上被框浩起來的兩個組合一塊的紅色人影,他們都在迅速移動。

“呼,看來你完全不這麼想。也許事件的波及程度比想象中的還要大呢。洛維邇,這街道上的人有些多,實在不好走呢。能不能換走房梁?”

依凜諾嘆息一口氣,詢問向洛維邇。不過被他一口回絕了。

“別那麼做啊。對手由我來跟蹤就好了。既然對方沒有打算就地解決那孩子,就一定會將其帶到自己的巢穴里吧?如果是人販走私那就拜託你們一鍋端掉好了。”

“呼~我說你別把我當成衛隊手中握着的正義槍棒呢。另外你就那麼認真地覺得那是人販走私?”

“我說你別一直說暗地裡的話。趁着政局混亂社會情緒不安的時候,怎麼的機會主義者都會出現。現在就將其定位成某種勢力行動的結果,確實有些過於武斷。但是人心究竟什麼最可怕?”

——別有用心的人類比政治爭鬥更加可怕。

利己主義更像是多米諾骨牌前的指尖,在無意與有意之間擦碰着最為前端的牌面。

油然而生的不安,讓洛維邇對事件背後的關聯感到一絲恐懼。

在「丹德拉茵」都市的深處更像是一股漆黑的黑暗,從而完全無法窺見那裡正在發生些什麼。

只是,他的心聲猶如吐露在外一般,被莎婭一舉截住。

“不,人心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現在的你在遮掩吶。容我直言不諱,從發覺委託運送的貨物是武器的那一刻起,你就根本不在乎這個城鎮會發生過什麼吶。你只是在害怕德利夫婦被捲入某種鬥爭之中。”

“切,這也包含在內啊。我不否認在我害怕。但是我不覺德利夫婦對這座城市富有惡意。他們啊…”

“他們是你的明亮的路燈,這句話不用說了。呼,所以說,你活的還真是幸福吶。”

“你突如蹦出這句話,我才理解不了啊!”

莎婭的話他理解不了,更弄不清突然說出這句話的莎婭究竟意欲何在。

只是他現在不會為此感到幸福。

這座城市的躁動猶如一條巨蛇,會慢慢地盤踞在洛維邇的身邊,直到那張兇惡的大口毫不留情地吞噬下洛維邇所熟知的一切。

他所認識的這種兇惡的事物,大概會被叫成歷史的洪流,處於邊緣的人們只會成無辜的犧牲品。

理解到如此的洛維邇咬切着自己的嘴唇。

“算了,理解不了的話,那麼你就這樣活着就好了吶。那些人殺死了無辜的冒險者。如果要懲戒那傢伙,我現在就可以向對面開一發,可別小看我的風彈拋物的精準吶!”

莎婭看着他焦躁的樣子也不再難為他。她緊緊的抓好自己手中的魔法杖,做好了隨時發起攻擊的準備。

只是洛維邇並不打算讓她這麼做。

“忍耐一點啊,我想了解的更深入一點…沒錯,必須要更加深入一點…才行…!”

他的聲音愈說愈小,直到在他的嘴邊抿成一條直線。

他害怕這股看不見的洪流吞噬下德利夫婦的生命。

他明白,德利夫婦也是這場政治鬥爭中的參與者。

往後會發生何種不幸他無法預測,但他很清楚,只要發生,他現在所獲得的幸福將會全部失去。

這是他所不能夠准許的。

“停下了!?”

洛維邇驚奇地發現,映射視網膜上的紅色色溫影子在某處藍色色溫區域旁停了下來。那裡的藍色區域看起來更像是某種建築,隨之跟蹤的熱源信號消失在了建築物內。

“誒?找到了嗎?”

莎婭快速止步,驚奇地看着洛維邇。而依凜諾則不顧民眾地謾罵,兩三步踩踏上水果店的桌子,翻越店前的敞篷,縱身躍上房檐。她看了看對面的街道,又困惑地回頭望向洛維邇。

“我說,為什麼你們不趕快跳上來呢?”

依凜諾剛開完口,店內的兩三個人兒便立刻圍堵了上來。憤怒地要求洛維邇與莎婭對此事進行解釋。

在周圍喋喋不休的謾罵中,洛維邇毫不猶豫的衝著依凜諾吼了起來。

“別說的跟待在自己家裡一樣啊啊啊!”

“幹嘛那麼介意呢?~這屋子也不是很高,充分發揮你的才能,完全能夠跳躍上來呢。”

“這跟有沒有才能完全沒有關係啊!你想要怎麼跟這群大叔解釋啊!”

這絕對她是自我中心的明顯表現。

洛維邇根本無暇顧及遠處依凜諾那張天真的臉頰。大叔們在洛維邇身旁愈發的不滿與謾罵,早已讓他焦頭爛額。

“你這混蛋對我們就這態度?當這裡是自己的家想上就上啊!丫的!你這小子還有你這小丫頭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大叔們兇巴巴的看着他們,甚至都拿出了讓讓他們去拘留所的氣勢。

“才不是這樣一回事。聽我說啦~我們是因為…”

洛維邇趕忙進行辯解,但是莎婭卻立刻拍打起了洛維邇的肩膀。

“跟這群人糾纏,只是在浪費吶。只要不觸碰這家房屋就行了吧?”

“誒?”

莎婭的話讓他覺得有些微妙,而看到玩弄其自己發梢的莎婭,便斷然註定那不是什麼好事。

他想他是對極了。

“愚蠢的人類可別小看魔法使吶。去吧吶!飛向天際,衝破現世的阻礙吧!!人體炮彈!”

隨着莎婭的一聲高亢,他的身軀在魔法杖的擊打下隨着一陣颶風驟然飛向二三十米的空中。

洛維邇所看見漆黑的烏雲依舊還是那樣的昏暗。但身軀下方的的街道,卻與他的心境一樣,錯亂無比。

這不是心煩,而是發自內心的抗議:

“你這傢伙啊!要是準備殺人就直說啊!!!”

隨着一聲腦袋炸裂般地陣痛傳入骨髓,洛維邇的腦袋撞在磚石地上后一動不動。

他死了。

看着從天突然而降的人影撞擊在堅硬的地面上,周圍的民眾都為之驚嚇一條。

只是洛維邇的腦袋旁沒有一絲血跡。

依凜諾縱然跳下房頂,走到洛維邇的身旁。他蹲了下身子順着自己的指尖,輕輕地戳着洛維邇柔和的臉頰。

“一般來說,這個時候應該能夠看見腦袋瓜碎裂,被擠出腦殼的腦漿呢。這麼乾淨…一點也沒意思呢。”

“別指望我會接你的話吶。我這是在自言自語。…但我會表達對他的歉意。真的對不起,明年我會為你獻花的。但是我想保留你軀體內的鐵性物質,那種東西沒準還能夠賣些錢,大概能夠作為我對你的追憶吧?”

莎婭早已用自己的魔術直接跳躍了過來,並若無其事的站在洛維邇的軀體旁。

周邊圍觀的人們開始漸漸地散去,而莎婭的雙手背握着魔法杖,仰頭望向陰沉的烏雲所帶來的惆悵,好似真的在感嘆眼前的不幸。

只是,這話里沒有一絲憐憫,這裡只有冷漠的觀眾。為此洛維邇聲音便開始指責眼前兩人的忘恩負義。

“…你這些傢伙…把別人身上的東西都變賣了,哪裡談的來追憶啊!~啊~..啊~好痛好疼啊…腦袋就像是在水裡划槳。”

撐起渾身酸痛的身軀,洛維邇艱難地坐了起來,揉搓着自己的腦袋。

“死掉的傢伙,怎麼能夠還在水划槳呢?詐屍的話,我覺得醒來就失憶什麼的比較好呢~”

依凜諾注目着洛維邇那張滿身灰土的臉頰,她看的那個人兒,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你這是在明顯的想要開脫罪責啊。”

“嘿咻~才不是那樣的呢。老實說我希望你全身打上石膏在醫院的病床上睡上兩三個月呢。”

“好過分!你是不幸之神的代名詞嗎啊!弄成那副慘狀,是打算讓我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倍受刺激的洛維邇難以遏制住自己的情緒,從而迸發了出來。

“那只是那個罪人一廂情願。”

但莎婭對依凜諾所持有的那份特殊的厭惡,卻在不經意之間變得有些刺耳。她彎下腰間認真地看向洛維邇。

“真的沒事嗎?洛維邇?”

莎婭垂落而下的金色頭髮正像在灰暗中的光芒,照耀着洛維邇的世界。

只是這跟他所經歷的事實一點都沒關係。

“別一臉關心的模樣啊!這還不是拖你的福!腦震蕩起來可是真的很容易眩暈啊!”

“哦…這樣啊…恩…我會注意未來的把握分寸吶。不過我估計這應該很難讓你的身體骨裂才是…”

“骨裂這判斷標準聽起來超級過分啊!在你的眼睛裡我是玩具吧!!這副昂貴的內骨骼要是壞掉,憑這裡的爛科技修都修不好!!給我做好照顧我一輩子的覺悟啊!”

洛維邇拍着自己的大腿,憤怒地向著莎婭發泄着自己的不滿。

他說的毫無虛言。在這地方,身軀只要壞掉一次,就註定着一切的終結。

沒有修理的條件等同於死亡。

“照顧一輩子聽起來挺吸引人的呢?果然直接敲斷你的骨頭,我離開會更加方便快捷呢。”

似乎聽到什麼有趣的話題,依凜諾當即加入了進來。

“你要是這麼來,立刻就舉報你啊!”

“嘿咻…果然我們時間耽擱的太長,要是發生悲劇就來不及了呢~”

“一如既往地錯開話題的神技出現了啊!!”

依凜諾輕佻地踮起腳跟,站了起來。

“嘿嘻嘻~”

莎婭看着洛維邇這副景象,由此淡淡地笑出聲來。

“你別想用這種方法矇混過關啊。莎婭,你不明所以的笑意是怎麼回事啊?”

“沒有什麼吶。只是,突然覺得,這樣的洛維邇才更像一開始所遇見的那樣吶。”

“是的呢,這才更像是幸福的洛維邇。”

不知為何依凜諾也跟着附和一句。但他對她所說的話卻一點都不明白。

“又是不明所以的稱呼。我一開始就沒變,被改變的分明只有你們。”

帶着一絲不愉快,洛維邇鬱悶地回應了過去,只是即使是這樣莎婭對洛維邇態度也依舊改變。

莎婭伸出自己的手掌,將其遞給了洛維邇。

“不要管那邊的人。沒有被改變的只有洛維邇才是最好的吶。要是洛維邇害怕這座城市發生躁動的話,我會幫你的。”

“謝謝,這麼一說我感到很開心啊,要是三個人能夠這樣一直走下去的話…”

洛維邇順着莎婭的手掌起身,無意之間吐露而出的話語就像冰冷的匕首,一口氣划斷雙方的紐帶。

莎婭的手迅速從洛維邇那裡脫落,帶着一絲冷酷與依凜諾同時異口同聲得否決過去。

“不可能的。”

話語一處,三人同時察覺出尷尬,一同挪開視線,在憂鬱得臉頰中同時沉默下去。

一瞬間空氣猶如凝固上了寒冰,驟然變得寒意滿滿。

他們比誰都清楚彼此分隔的那一條界限。

洛維邇在心中責備自己模糊了那條界限,他想說的話卻又在嘴邊突然發不出聲。他在撫摸於脖頸地尷尬中無奈的改變了話題。

“果然時間…還是會在一瞬間變得很難熬啊…啊呵呵呵呵…”

“恩抱歉吶,我剛剛才還說的好好的。”

“恩……”

面對莎婭的道歉,洛維邇也只是小聲的嘀咕了一下。

回想起這幾天的經歷,關於莎婭的態度他就沒再祈求過什麼。倒不如說,他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只是在刺痛着已經再次開始微笑的莎婭。

為什麼他要打攪莎婭的愉悅?他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在無意間做了一件蠢事。

現在的氣氛反而更加尷尬。

“嘿咻~抱歉~…打擾你們的興緻了呢。但是看着這氣氛,你倆就應該趕快去結婚呢。”

“去死吧,理應千刀萬剮的千古罪人。”

“哦,果然再晚一點那個小女孩就會發生不幸呢~”

聽見莎婭敵視的話,依凜諾立刻轉移下話題,但莎婭緊隨而來的厭惡卻怎麼都擺脫不掉。

“我說你吶,不要再這裡試圖逃避轉移話題,你的罪責是逃脫不掉的。”

“是呢~洛維邇啦~洛維邇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呢。結婚吧,洛維邇。”

“咕!”

洛維邇一聽依凜諾將這個糟糕的話題拋給他,便覺得尷尬。

“別把你那糟糕的話題拋給我啊,就我看來這沒可能。”

“為什麼呢?”

“厄…莎婭她…”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莎婭。

“那種事情我怎麼知道吶!別在故意挑起神經了,我對戀愛反應過敏。”

只見莎婭在略微紅潤的臉頰間,匆忙的擺了擺手,隨即轉身離開了。

“好吧…莎婭還真是少女情懷啊。”

“夠了,夠了吶。你不用勉強,論起少女情懷你也差不多到哪去,你先檢點下你那種臉頰與那縷長發吶。”

“我早就說過那是記憶的痛點啊!”

為此辯護的洛維邇一心想要強調自己不是變態,但這正好給依凜諾找尋到了新的方向。

“果然如我所說的一樣呢。你和莎婭戀愛,一定會被看成是同性戀的呢。”

“我是男生!男生!話說這論調為什麼非要以戀愛為前提啊!”

“自然是我覺得你和莎婭很般配呢!並且你喜歡莎婭呢。”

“我現在覺得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超具有跳躍性和誤導性啊!”

“不要逃避,不要膽怯,大聲的說出‘我喜歡你’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啊!你這種人就是在故意找茬啊!”

反應過於激動的洛維邇,對依凜諾的定義沒有一絲虛假。只是在說出口的下一秒,他的右手被莎婭一把拉住。

“不要再跟這種罪人說話了吶。你只要跟我走就好了吶。”

“哦啊啊…手手!!”

“手什麼的我才不管,直到你擺脫那罪人之前我都不會鬆開吶!”

在微紅的臉頰之中,莎婭緊握着洛維邇的手從依凜諾的身旁離開,義無反顧地往前方走去。

“洛維邇~如果這都不算是戀愛,那究竟什麼才算是戀愛呢?你自己又怎麼想呢?”

“鬼才知道啊!哦哦,我只能說現在超高興,還帶有一絲錯亂感啊!這難道真的是戀愛?!”

發覺自己有些興奮的洛維邇伴隨着微紅的臉頰,肆無忌憚地吐露着心聲。

“給我閉嘴愚蠢的人類!現在的你也超級的吵吶!!趕快給我走!”

然而,莎婭卻卻衝著洛維邇怒斥了起來。

在依凜諾的起鬨之中,他們一同走向了他們要去地方。莎婭拉着洛維邇的手,一直到黑暗的深處才鬆開。

***

“這裡黑得有些可怕吶。”

莎婭鬆開洛維邇的手,她的話便立刻鑽入洛維邇的耳內。

在這個漆黑的地下隧道內,伸手不見五指。好似世界從未有過光芒一樣,在潮濕與寒冷之中感受着黑暗的冷漠。

“莎婭害怕黑嗎?”

“恩稍微有一點…大概是因為這裡什麼都看不見,還有點寒冷…”

“這樣啊,把你的手給我。”

“誒?”

“我說,把你的手給我,莎婭。你可能看不見我,但是我看見你已經膽怯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了啊。”

“沒、沒沒沒!絕對沒有那麼害怕吶!!”

洛維邇透過視網膜上的紅外成像系統,看見莎婭慌張地撤開自己的胳膊,從而拚命地擺手。

只是這樣沒用,洛維邇精準地握住了莎婭的右手。這讓她在剎那間受到了些許驚嚇。

“呼咻!”

“沒關係,我的。”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只是害怕走丟了,我拉住你的衣角就好了吶。”

莎婭迅速脫落洛維邇的手,但很快被洛維邇第二次抓住。

“不幹。因為剛才莎婭也一直在握着我的手,所以換我為你牽頭好嗎?”

“咕唔!好吧吶。謝謝。”

洛維邇看着彆扭的莎婭低下腦袋,輕輕地點頭默許。

隨之,洛維邇牽着莎婭的手,轉身緩慢地向前走去。

“呼啊…我吶,真的不是在害怕黑吶…只是…小時候的某次去過這樣漆黑的洞穴,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一直都有可怕的東西襲擊過來。記憶之中的自己差點死掉了吶。”

莎婭跟隨着洛維邇的牽引在緩慢地走着。她所說的話洛維邇並沒有去打擾她,只是在途中輕聲地“嗯”了聲作為傾聽的回應。

“我吶,害怕自己在這樣漆黑的世界裡,手腳變得與這裡的空氣一樣冰涼。一想到這裡,我就不知道倒在這個地方,手腳冰涼之後的我到底該怎麼辦…也許會就這樣死掉…連同自己死去的模樣都看不見吶。”

在這冰冷的洞穴隧道之中,莎婭那宛如自言自語的話宛如在獨自述說著心聲一般,侵入在洛維邇的耳內。

他更加用力,但卻依舊溫柔地握緊拉住莎婭的那隻手掌。好似擔心着那隻細膩的手悄悄地從他那裡滑脫。

“這樣啊。人人都有害怕的事物,想要逃避,想要忘記,僅僅只是一個人的話一定會恐懼地不得了。”

“人家正在吐露着過去,你在擅自說什麼哲學,你有在認真聽嗎吶?”

有些不滿的莎婭開始質問洛維邇,但他卻將此當成耳邊風,並沒有那麼在意。

“當然在認真聽啊,但是莎婭的手心真得很溫暖。如果你在害怕,我想給你一點安全感。相信我,我會保護你,我會牽着你的手,直到走出這片黑暗。”

“別這樣一口氣的,就判斷我是在對不明實體的東西攻擊而感到害怕吶~”

“才不是判斷啊,事實不就是那樣的嗎?所以,我絕不會讓你鬆手,直到你不再害怕為止。”

“唔……”

莎婭支吾了一下,半天沒能對上話來。但此刻跟在莎婭後邊的依凜諾倒是看準時間插話了進來。

“是呢,這就是愛呢。”

“唔啊!!嗚嗚…!!!”

聽聞身後的聲音,洛維邇猛然一驚,驚悚地大叫起來。漆黑之中,莎婭快速地撲向洛維邇的身後,緊緊地捂住洛維邇的嘴,將他之後的尖叫扼殺在了喉結里。

“噓!小聲一點吶!!我們可是在敵方的老巢邊!”

“唔恩恩!”

聽到莎婭的警醒,洛維邇點頭示意。而莎婭則嫌惡得將話鋒對向了她身後的依凜諾。

“快死去吧,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死人吶!”

“莎婭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呢~不過現在洛維邇的樣子一定超有趣呢。”

莎婭的手鬆開洛維邇的嘴唇。洛維邇回頭看着探出腦袋,對着他一臉微笑的依凜諾。他拚命的壓低聲音,發泄出自己的怒吼。

“下次隨意的發出感慨之前先打聲招呼啊!我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了啊!”

“說我不在了還真是傷人呢。我一直有好好的跟在你們後邊呢。”

“是那樣一回事嗎啊!!”

“你還真是容激動呢,話說,現在你與莎婭黏在一起吧?莎婭的胸部如何呢?”

“哦啊~”

發現自己的立場有些微妙的洛維邇,立刻從莎婭的懷抱中跳開。他看着莎婭也立刻推開他後退了一步。隨即,他們互相看了看對方而開口道歉。

“抱歉。”

“抱歉。”

“不,該道歉的是我吶,是我沒注意抱着洛維邇這麼久。”

“不不,請別介意,我對女生的接觸沒這麼抗拒,只是壓在你的胸部真得抱歉啊。”

“哦恩,沒關係吶,反正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男孩子,所以我一點都不抗拒吶。”

“不不,為什麼莎婭也與那邊時常會嚇死人的傢伙一樣喜歡傷人。”

洛維邇輕輕地擺起手,否認起莎婭的話。

“因為這是身為洛維邇的身上,所無法更改的定理吶。嘻嘻。”

“哦啊~莎婭還真過分啊。這樣也不錯呢~嘻嘻。”

看着莎婭會心地發出笑聲,洛維邇也喜迎而笑。

清晨地憂鬱猶如昨日的夢幻,從莎婭那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是依凜諾則又突然插話過來。

“所以呢,乾脆就這樣結婚吧。”

“你趕快去死吶,活着對於你來說是種活受罪。”

“是不是活受罪我可不知道呢,但是這裡的氣氛我倒是很喜歡。”

莎婭冷淡地看向依凜諾,而洛維邇也沒有一張好臉色。

“哦啊,你還真是活在漆黑里的生物啊~”

“嘿咻~?死亡的魔女這一別稱的一半就是黑暗。說我就是黑暗中的另一半也不為過呢~”

“是那樣的話,就老老實實的趴在黑暗裡不動多好啊。”

“打攪你們真的對不起呢~但是我有正經話想說呢,你對這個洞穴怎麼看呢。”

依凜諾在洛維邇的眼前無奈地攤了攤手。她說著便將話鋒轉向了這個狹長的洞穴隧道。

只是這漆黑的地方除了洛維邇之外,她們兩個是看不見的吧?

“是呢,怎麼說啊。這裡感覺像是古老的煤道,但是卻聞不見煤味。所以,在我看來,更像是在卧室內的地下擅自挖掘的牢房。”

洛維邇轉身隨手將手觸碰向隧道邊緣上柔軟的泥土。

他回憶起莎婭拉着她去店家的經過。他們經過諮詢找到了犯罪者所居住的那間房門。藉由洛維邇高超的開鎖技巧,很輕易地走進了犯罪者的居所。

只是犯罪者居所里的卧室空無一人。整齊的被子與桌子上的用具整齊的排列,就好似那裡從未有人居住一樣。

然而,洛維邇在無意間地掃視之中,發覺熱源信息的視網膜上,出現了一片異常冰冷的區域。

那是通往地下的暗道。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地下通道向地下延綿數十米。

在一片漆黑中,他們順着扶手,一直下到了洞底。而就在那一刻,莎婭說了害怕。

“剛下來,我也有點擔心呢。這裡多數都用木質壓實的牆壁與支撐的柱樑。哪怕是現在塌陷下來,我都不會為此感到驚奇呢。”

依凜諾的話,一點都不讓洛維邇感到違和。他仔細打量着四周,洞穴牆壁的木質框架在鐵釘子的釘扣中,猶如是按在淤泥里將其固定一般得令人不安。

“恩,我也不認我這裡是店家原本就開鑿好的啊,這裡毫無疑問是被灌過水的。”

他低頭看着自己腳底下踩踏的印記明顯地往下凹陷。——那裡比他想象中要鬆軟太多。

而至於這裡陰涼,就像是留住了水的陰冷。

“不管怎麼說,現在都先繼續往前走吧。我們在外邊耽擱了這麼久,現在我開始擔心你所說的那個孩子了吶。”

“恩。”

聽聞莎婭的話,洛維邇毫無思索地再次拉起莎婭的手,牽引着她繼續朝前走去。

“誒?”

“現在還沒有看見光亮,果然這樣會更好些啊。”

“恩。”

莎婭小聲的吭了一聲,洛維邇認為這是在默許。

“莎婭,我提問個問題啊。一般挖洞,在這個世界裡有什麼快捷的魔法嗎?”

“魔法?”

“是的,我想在這裡動用普通的開鑿工具,緩慢的工程進度遲早會引起店家的警覺。爆破這種粗暴的方法根本不可能。”

“呼。對我們來說挖洞這件事情很簡單吶。基本上土木系專修結構類的魔法使挖這種洞穴,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

莎婭小聲地嘆息着,洛維邇覺得這嘆息之中,八成都是在為他自己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而感到悲嘆。

不過洛維邇覺得這也沒辦法,他本來就對魔法沒怎麼深究過。

“土木系專修結構類…這個聽起來好似大學裡詭異的專業是怎麼回事啊…聽起來就像是專門打地基的。”

“厄…老實說就是那樣一回事…既然用魔法就能夠讓大地開裂,並讓內部土岩分裂重組,為什麼我們還要親手拿着鋤頭挖洞吶?”

“哦啊~這方便主義可真是夠徹底的啊,豈不是能夠很方便的建造地下世界啊~”

這種事情也許是理所當然,洛維邇相信世界萬物都熱衷於尋找方便快捷的方法。

也許魔法世界所持有的文化與科技發達世界所持有的文化意外得相近。

但複雜的東西總會凸顯出它的複雜。莎婭宛如被抽去脛骨的軟體動物,突然之間說的有氣無力。

“啊…話雖然可以…但別用這種方便主義來敷衍這個專業吶。那種東西一點都不簡單,怎麼打洞都有個極限吶。但它是個無底洞,以前上過一次課的我,當即就決定放棄吶。”

“為什麼?這專業很難嗎?”

洛維邇不是很能理解莎婭所說的話,土木專業對於洛維邇來說,只不過是操縱着大型機器在泥土與岩石中,進行繁瑣而沉重的重複作業。儘管有着對土質鑒定的要求,但那並不算是太複雜的事情。

但按照莎婭的說法,能夠直接重組土壤與岩石的地貌結構,實在與天然形成的沒什麼區別。這簡直就是在說,可以省去了大量對地貌的勘察任務。

地貌已經變得不再那麼重要,甚至可以說是令人拍手稱快。

“即使是這樣,也仍舊不應該將土質自身所能夠承載於上方的承重極限忽視呢。”

依凜諾隨即接過莎婭的話,而洛維邇則再次看了看頭頂的泥土。

“那種問題你們早就解決了啊。要是解決不了,憑藉這裡鬆軟的泥土與幾根木質承重軸,洞穴早就坍塌了。並且一路上居然沒有一點泥土塊崩落的跡象。”

“好吧呢。將地下世界建造得太深,就不得不進行「魔法輸入陣」來強行彌補超材料自身強度的先天缺陷。但真正的難度不是將這種‘補強魔法’整合在「魔法輸入陣」內,那是並不是一個體系。如果你能以地下迷宮與隧道,多數是為戰爭而服務的思想作為準則,大概就能夠理解「自動反擊性安保系統」所在的意義了呢。”

“更加強調針對性與目地性的戰時專業啊…大概我能夠理解莎婭選擇放棄的理由了…”

洛維邇自主的將「自動反擊性安保系統」與他所能夠理解的「智能化應對入侵者的機制」劃為等號。一想到要在尖端領域下,設計出一整套體系便讓洛維邇感到頭痛。

他的指尖輕輕地戳着自己的腦袋,一臉鬱悶。而莎婭的話也恰在此時傳來。

“大致就是這樣吶。建築核心過於集中,也更容易遭受全面性的破壞…「魔法輸入陣」體系的複雜性及其它所有得巨大工程量,全都粗暴地耗費在了安保系統上。實際需要在建築上的‘魔法補強’理論,不過是兩張書信紙的份量,簡單易懂吶。”

“我大概明白了,恩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說這裡的洞穴,是極度偷工減料的工程啊。”

“大概就是這樣吶。我小時候差點遇難的地方,就是完整的那樣一個地方。直到現在我都很后怕。”

洛維邇偷偷地回頭看向莎婭,她輕輕低下頭,將手心置於胸前。那膽怯的身影宛如柔弱的少女,在森林裡迷路一般充滿着憂鬱。

但洛維邇是安心的。因為他正拉住莎婭的手,這會讓她知道她並不孤單。他知道現在的莎婭只會為過去的記憶而憂鬱。

洛維邇淡淡地笑了,他沒有說話,在依凜諾突然而來得提示下,才轉頭看向前方。

“噓!別說話了呢。前邊那個拐點大概就是那些傢伙的藏匿之處了。”

他們腳步輕踏,不發出一絲聲響。在黑暗之中他們看見了光。

前方昏黃的光亮猶如在黑暗之中誕生得一絲奇迹。金黃的微光輻射於四周中,在那裡能夠看見拉長的影子。

在洞穴深處響起的嬉笑,宛如惡魔在洞穴中粗野的歡樂。伴隨着影子不斷的舞動,發出令人作嘔的喜悅之聲。

“啊哈咯咯~咯咯咯!!”

洛維邇等人貼靠着牆壁,躡手捏腳地靠近光源的邊緣。

洛維邇屏息起呼吸,窺視向裡面的那一瞬間,立刻不寒而慄。

撒落於地面一片透明的油水顯得有些刺鼻。

那個被劫持的少女雙手與雙腳被捆綁於椅子上,她身上濕潤得衣襟讓內衣變得稍加透明。

少女眼前聚集着三個男人。其中的一個男人提起一桶與地上同樣的油水潑撒向少女。——或許是因為油水的冰冷,少女伴隨着微微顫抖的身軀,打了一個噴嚏。

“你這小傢伙知道這油脂是什麼嗎?猜對了的話叔叔就會為了你續一秒性命!咯咯!”

男人將臉頰湊向少女。他的手正打算觸碰少女的臉頰。

只是,在那一剎那之間,少女毫不客氣地咬下男人遊走在自己嘴邊的手指。嘴唇與肌膚所撕咬而來地劇痛,立刻傳遞於他的神經。

只聽見瞬間——————

“啊啊啊啊…你這混蛋!!居然敢咬人啊啊啊!”

說著,男人炙熱的拳頭打在了少女柔弱的臉頰上。

“你要面對的是能燃燒的油!小傢伙!你搞清楚了!”

剎那間,少女跟隨着椅子一同飛出兩三米。

“啊厄厄…好疼…你這雜種!別以為這裡的煤油就能夠讓我屈服!你們這群殺死父親的兇手!絕對有一天會向你們復仇!”

屈辱無法忍受,謾罵好似打心底而來地怒吼。

洛維邇窺視向眼前的一切。只見少女在扭曲的臉頰上,寫下了對男人地憎惡。

男人也對少女同樣憎恨。

洛維邇知道少女為何如此憤怒。他看向少女的臉面,她在拚命地忍耐着剛才拳擊而來的疼痛。

不論那個男人對着少女袒露出怎樣的憎恨,都值得千刀萬剮。

洛維邇憎惡地看向眼前的那個男人。但他的本能卻在扼制着自己情感上地衝動。

“哦啊…知道這種待遇等同於什麼嗎撒?”

另外一個頭戴巾帽,高尖的鼻子與消瘦的臉頰的男人,好似惡鬼一般扶起少女之前坐着的椅子。

“這可是會...不斷的燒灼!不斷的燒灼!!直到撕裂神經,你會在地獄中哀嚎撒!大概只有地獄才會被容許這樣惡毒的行為撒!!我就是惡魔,會看着你的肌膚一點點被撕裂。看着你的內心在痛苦中覆滅,這就是名為惡魔的喜悅撒!”

一驚一乍的巾帽男,在少女的耳邊低語。見此情形,少女那張嘴巴再次憎惡地竄向男人的臉面,差點將那張醜陋的臉肉,撕扯下一大塊。

男人猛然往後一縮。躲過了少女的襲擊。他反口吐了口吐沫,噴到少女的臉上。

而在躲在牆壁邊上莎婭看着那個男人,咬牙切齒地怒視着眼前的一切。

“混蛋傢伙!我現在就轟飛你吶!”

“稍等一下莎婭!”

洛維邇一直拉着莎婭的手,猛然將她從衝去的邊緣上拉了回來。

莎婭難以理解的壓低聲音質問洛維邇。

“你真的能夠忍受這樣的欺凌吶?”

“我知道!但是我腦袋還沒壞掉啊!…在這麼狹窄且充滿燃燒氣體的地方開戰,一旦燃燒起來,用風對洞內產生氣體流動,就是在助燃。你在想什麼啊?”

“切~…這群混蛋…”

莎婭情不自禁地握住自己手中的魔法杖,視線尖銳地戳向那兩個作惡的男人。

只要她想,洛維邇相信,她隨時可以在這狹小的區域,將對面的兩個男人掀撞在牆壁上讓其昏死過去。

理智並不是冷漠,但理智一定會背負上道德的責難。

洛維邇同樣心生憎惡地看過去。但對他來說,理智是他贏得最終勝利的唯一工具。

“並且啊,你不覺得這超級奇怪啊…那些傢伙對那孩子所施暴的目的又是什麼…在我看來,怎麼都不像是單純為了殺戮。”

他的話拋在此時,對面玩弄般地聲音依舊不停入耳。

“咯笑”的男人吐露出自己的舌頭對向他的巾帽同伴。

“你這傢伙得了吧,~反正都是要死的人,為什麼不能夠在死之前好好的盤問清楚她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撒?”

“哦撒!我可一點都沒想到!”

那裡,任誰一看都能夠明白“人渣”這兩個字究竟該如何定義。

想必此時,在那名少女心中也如同莎婭一樣,對眼前男人憎惡至極。

“閉嘴!你這畜生!”

“該死的小鬼!閉嘴的是你撒!”

男人炙熱的拳頭再次打在了少女的臉上。一瞬間,又是重複的場景。少女伴隨着臉頰上的疼痛,連同椅子一同迅猛地摔在了地上。

“你這混蛋可沒有資格說老子撒!”

“夠了!”

“巾帽男”聽見他身後強健的男人地呵斥,猛然回頭。而那個強健男人頭,帶着一絲中年人特有的鬍渣。他頭痛般地揉搓起自己的腦袋。

“跟你們組隊,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得了吧撒~老大~別一臉正經地說這事兒~對於幼女你肯定也很想從他家人那裡順勢要贖金吧?”

“那種事情也給我省省!金主那希望這孩子儘快地被火燒死。況且她家人早就不在了。做不按金主說的話去做,錢可拿不到,說不準還會死。金主那邊的實力,你們早就明白的吧?”

兩個男人一點都沒能聽進去。

“咯笑”的男人也對此不滿。

“老大老大!但是我還想…”

“你們兩個別給我做多餘的事情!這孩子可是夕。不想死於政治的話,就快點將這孩子燒死。我們還有爆破的事情要做。”

“爆破咯?!為什麼還要在意那樣的事情!「丹德拉茵」的政治變跟我們有什麼破關係!”

“啊啊,當然沒關係,這個世界跟我們有關係的只有錢和利益。想要分到錢,就別節外生枝!這行業很忌諱。”

被稱為老大的男人,看向那個被他們稱為‘夕’的少女。

在這一瞬間,洛維邇終於理解對面只是一個利益團伙。只是,難解的疑惑就像無法割捨的肌肉,在他腦內持續發酵。

“爆破?”

他驚奇的在嘴邊嘀咕一聲,短暫的時間飛速而過,沒有讓他細想的餘地。

緊隨而後,‘巾帽男’人猛然點燃起火把:

“老大不準就讓我們向惡魔獻祭孩子吧!”

“切!~”

洛維邇咬切着自己的牙齒,緊盯着打算對“夕”放火的男人。希望他還能猶豫一下。至少,在最後一刻到來之前,他還希望眼前的敵人在無意之中吐露出更多的信息。然而,就在‘巾帽男’急躁地想要繼續脫下去的那一瞬間,一陣迅猛的颶風將這個男人衝撞向了牆面。

只見在土壤散落於地的牆壁邊上,‘巾帽男’在岔氣之中昏迷過去。

“你們這群混蛋!要是敢在這殺了這孩子,我就把你們全都絞死吶!”

“莎婭?!”

洛維邇驚訝地看着站在男人們面前,盤起金色小辮的人影。

莎婭的怒火好似膨脹開來地火球,正燃燒着她的心肺。

“要繼續等下去那就你自己等下去好了!”

“你也不用這麼急躁啊!?”

“如果做人做到這個份上都不急躁,那麼你就去做畜生吧!我最討厭這種人了吶!”

突然沉默的洛維不再說話。他迴避過莎婭那張嫉惡如仇的臉頰,想要從對道德的背叛感中逃逸。

在一瞬間本能抽取而出的知識之中,顯然已經讓他將‘以既定傷害實際發生’作為理智的標杆。

理智的極限是對人際情感令人厭倦的冷淡。莎婭不再責難洛維邇。

“像這樣的人渣吶!給我在地獄裡為自己的罪責哀嚎去吧!!”

憤怒才是莎婭此時最大的情感。她說著便拔出佩劍,毫不猶豫地朝向“老大”斬殺過去。

瞬間,冰冷的佩劍與細長的長劍在兩人面前猛然相撞!

“反應過激可是會帶來死亡與莽撞。這位小姐~不就是選擇與莉微·克倫威爾站邊的那位嗎?這麼說來我們可還是親家。”

“我的親家裡可沒有像你們下流的畜生!你們只是一群令人噁心到吐的,傾倒在拜金主義下的老婦女!”

說著的那一刻,莎婭繼續揮舞着佩劍朝向“老大”襲擊而去。但那手腕中的力量明顯沒有對面的強勁。

在劍鋒往前突刺地挑撥中,莎婭的佩劍被對方長劍所彈開。

“老婦女這個詞彙可是女人才會有的專有詞彙,小姑娘。而我看來你有成為老婦女的潛質!”

趁此,“老大”立刻跟緊步伐將莎婭踢向一旁,從而將她擊倒在地。

見狀,摔倒在地的莎婭立刻抓握魔法杖,將其往前一指釋放出風彈。

“去死吧!你這畜生吶!”

在一瞬之間,即刻撲過來的“老大”猶如撞上迎面而來的汽車。頃刻之間,他飛撞在牆壁上,使其牆面一震,讓掛墜在牆壁上的油燈也搖曳起來。

“老大”的同伴們察覺到“老大”的進攻失利,隨即從腰間拔出長劍追擊而上。冰冷的寒光在火光中變得殘忍,“咯笑男”如賴子般吐露出輕浮的舌頭,高舉着長劍力圖將摔倒於地的莎婭劈斬成兩半。

“咯咯!這麼好的肉體就這樣死去實在是太可惜了!你死掉之後我會好好的奸屍哦!!”

“你這混蛋!對着我家妹子幹這種事情之前,先管好自己那張醜陋的臭臉比較好啊!!!”

來不及躲避的莎婭,只見洛維邇的拳頭強健有力的砸在了吐舌男的臉頰之上。力度之大,乃至在一聲清脆骨折聲中,“咯笑男”便倒在地面上就此昏厥過去。

“就算你現在這樣,我也不打算原諒你那無動於衷的態度吶。我可不是你家的妹子。”

洛維邇見着莎婭不愉快得站起身子,抬起胸膛故意不與他對視。

由此,他無奈的撓抓起了自己的後腦勺。

“我知道,抱歉。”

“道歉也沒用吶。”

“哦啊!我知道了啊!我知道了啊啊。我是人渣,冷酷的人渣,最下賤的人渣!你滿足了吧?”

“不會滿足吶,你放棄吧。”

莎婭依舊不依不饒。但洛維邇只有低哼的煩躁。

“嘿咻,莎婭對善惡的界限是很分明的呢。估計你不順着她,很難娶到她呢。”

依凜諾趁此插話更是讓洛維邇心煩意亂。

“吵死了,煩死了。任何都以臆想着結婚為基準的你,為什麼還在悠哉地站在那裡啊!!”

洛維邇肆意發泄這心中的煩躁,這有人在添油加醋,只是在添亂。

“當是為了預備役呢~”

依凜諾的話音剛落,被莎婭擊飛的“老大”突然起身,迅速揮起手中的劍,砍擊向掛在牆壁上的油燈。

只要火焰能夠掉落於地,這裡的一切都將化為地獄。

只是那難以理解的手臂,在一瞬之間被膝蓋鑿擊在了牆壁上,伴隨着一剎那,間骨頭碎裂的哀嚎,長劍並砍下油燈。

“啊啊啊啊啊啊————!”

依凜諾的音速衝擊迅速粉碎過“老大”的手臂。只見膝蓋鬆開的那一剎那間,瘦高的男人蜷縮在煤油水中,繼續哀嚎。

“噢噢噢噢啊啊啊啊!!!!————————!”

“你看,總需要一個能夠觀摩戰場的人呢。”

依凜諾沒有轉頭地說著,而“老大”掙扎着看向襲擊他的依凜諾。他不知何時鬆開的劍,已然握於依凜諾的手中。而那冰冷的劍鋒筆直地對向“老大”的腦袋。

“啊啊啊————————你這…混蛋…啊!!!!!”

男人的腦袋中現在一定只有憤怒。

但是彷如是看穿過那無力的身軀,依凜諾歪側起腦袋,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猶如對待玩具一般的興趣索然。

那是人類,但看起來卻更像是別的什麼事物,從而對生命毫無憐憫。

“果然普通人還是太弱了呢。希望你現在能夠理解死亡是一種什麼事情呢。”

“你這混蛋…死亡…你…”

“能夠理解就好多了呢。說出多餘的揣測會死,不回答提問也會死呢。對於你所做的一切,在死亡之前盡情地懺悔會比較好呢,但是即使是這樣你也沒有螞蟻那樣值得把玩呢。”

她那冰冷的口吻猶如劊子手一般冰冷,死亡前的恐懼就像記憶蘇醒一般在洛維邇的脊椎上遊走。

強壓,是那種令人冷漠到極致的心理強壓。彷如另外一種生物所持有的高傲,輕浮而蔑視着一切的生命。

待在一旁的洛維邇感受着只有依凜諾才能夠帶來的強壓。

莎婭也沒有動彈而選擇了沉默。

那是身為魔女特有的高傲,那是對死亡無盡的探索與極致的冷漠。

或者將這標籤為魔女特有的“氣場魔法”也不為過。

“你這混蛋……還有那兩個走狗……如果有人知道你們跟這個混蛋在一起的話……”

“老大”隨即將憎恨的目光看向洛維邇與莎婭。

莎婭隨即將臉頰側向一旁,洛維邇則看着依凜諾依舊不為所動。

“那兩個人知道一切呢。我對那兩個人心存感激,但是誰准許你辱罵我的朋友了?”

冰冷的劍刃毫不猶豫地快速地劃過“老大”腿上表層的神經,隨即一陣灼燒般的疼痛讓他哀嚎了起來。

“啊啊啊——————!!你!!!”

隨即,冰冷的劍刃再次輕輕地觸碰在“老大”的臉頰,猶如惡作劇般的輕輕地拉出小小的血跡。

“殘殺可以有數種煎熬,哀嚎的極痛在於精準下細膩的手法。回答問題呢,你是誰?為誰賣命,為何物而戰?”

那是鋒刃所給予的惡作劇之吻,訴說著絕非謊言編製而成的恐懼。

洛維邇理解。

酷刑只是為了讓人在此屈服,殘忍是戰爭必不可少的手段。沒有友善的戰爭,只有披在‘正確’的大衣之下,背負起名為‘信仰’的十字架。

遲早有一天這樣的罪惡會要還。只是這樣的罪惡,將會成為不擇手段去為活着而掙扎的泥潭。

“哦呼呼…你…要怪…就去怪罪莉微·克倫威爾吧…你…這個怪物!”

“看來你是莉微·克倫威爾派系的走過呢…那麼雇傭你的金主,具體目的是什麼?”

“呼啊…要是知道了,不就等同於抓住了僱主的把柄了嗎!那樣的事情怎麼會知道的!”

“雇傭者不可能不去大概了解僱主的委託內容,來評估風險與回報。”

“啊啊啊啊啊——————!”

隨之與第一次同樣犀利的划切,在“老大”的表面,劃過,隨之又是一陣哀嚎。

“死亡將會在你的脖邊遊走漸漸的,漸漸的滑入你的心臟呢。”

猶如死亡瀕臨而至,寒冷刃尖緩慢貼着男人的肌膚,慢慢地滑入他的胸膛。

劍鋒挑撕着那裡的衣襟,再次輕划於肌膚的表面,讓那兒緩緩地溢出鮮血。

“我說…!!呼啊….你這混蛋!別以為這點心理暗示與陣痛就能夠困得住我!我只不過是名在為金錢而奮力掙扎的人啊!!”

男人在掙扎中鼓起了自己的勇氣。在痛苦而扭曲的眉間之中,突然不可思議的用手抓握住了眼前的劍刃。

那燒灼於腦內的一定是極大的灼痛,“老大”在血腥的手掌里奮力將劍刃揮落於一旁。隨之,他猛然竄起,強勁的拳迅猛地打在依凜諾的臉上。

“可惡!”

依凜諾立刻摔倒在地,打算即刻行動,但“老大”地瘋狂卻仍在繼續。

“人為了生活,去拚命地賺錢才不會有什麼錯!人之所以墮落,全都是魔女你讓世人背負上這樣沉重!在這個世界裡到處都有着饑荒,人只能為自己!不管那是多麼骯髒的事情,我都會奮力往前走去——別來妨礙我的財道啊啊啊啊!我才不管你是天皇老子還是地下閻王啊啊啊!”

“老大”說著的那一刻,拳頭迅速地錘擊向牆面。隨之猶如土壤猶如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回應拳擊從側面土壤竄出來土塊,朝向依凜諾襲擊而去。

一瞬間,土塊擦過依凜諾翻身逃離時的衣袖,徑直地砸落下去。隨之,一陣強有力的颶風猶如穿過去的鑽頭,驟然沖斷攔截於此的土樁。

土樁飛散的那一剎那間,洛維邇看到了那張瘋狂的臉頰中,所流露出來自勝利的喜悅。

“吶婊子們!如果我告訴你們現在頭頂的地方即將會成為塌陷區,將會怎麼想?但願你們窒息而死的時候有勇氣咬舌自盡!”

“老大”說完之後,一聲巨大的震動伴隨着轟隆巨響,便驟然傳至洛維邇的耳內。

在腳底搖晃的大地之中,洛維邇慌張的看向原先走來的通道,那裡驟然塌陷下來,將其塞堵得沒有一絲縫隙。

“不會吧…你!”

洛維邇的驚呼,正好應了男人的意圖。

“就是那麼一回事!這可是預謀已久的爆破啦!要怪就怪「魔法輸入」支撐的技術只有兩張紙的內容吧!不添加安保魔法,就這樣製造人為塌陷區的想法,很天才吧!附帶一提,頭頂上的區域可是包括着進來的那家旅館,數以萬計的人都會死掉,但是!沒人能夠找到我!”

“你這個混蛋吶!僅僅只是為了錢,究竟會有多少人死去,你能夠為此負責嗎!”

憤怒永遠都不嫌棄更多。莎婭迅速拿起佩劍極速砍殺而去,但男人邁出靈活的步伐從側面一閃而過,莎婭就此一擊落空。

“誰才會負責!適者生存這是法則!為了能夠讓土塊更好的砸下來,我們可是包下了很多房間,並在地底下打洞並灌水讓土質變得很鬆軟,這也算是為了生活而在奮鬥!你明白嗎!”

男人藉助狹隘的空間,躲過第一擊之後,迅速竄於莎婭的腹部,將膝蓋迅猛地撞向那裡。

“死亡吧!脆弱的生命!”

只見一瞬間在胃中燒灼般的嘔吐感立刻讓莎婭岔氣過去。而“老大”毫不猶豫地快速從自己的腰間抽出匕首,只見冰冷的鋒刃在高空一閃,猶如死神揮下的鐮刀,即將裁決下她的性命。

千鈞一髮之際,依凜諾如同飛彈一般衝到男人的身旁。只見匕首即將切斬於莎婭脖頸地那一瞬間,男人的頭部承受着音速襲擊而來的鞭腿。

瞬間,他猶如炮彈一般,慘烈地撞向了洞穴的牆壁,筋骨從而扭曲的不成人形。

莎婭摔倒在地上,匕僅僅是擦過她的脖頸,在襲擊中順着慣性被甩飛於遙遠的一旁,

“沒事吧!莎婭!”

依凜諾匆然蹲下身軀,試圖用雙手將她攙扶起身。只是在即將碰即莎婭的那一刻,莎婭猛然大叫起來。

“別碰我吶!!”

“誒?”

依凜諾驟然蜷縮了一下身軀,獃獃地看着自己爬起身軀的莎婭。

“我跟你一點都不熟悉!!並且這件事情背後的動因你也逃避不了責任吶!”

“莎婭!依凜諾她只是想幫你啊。”

洛維邇站在‘夕’的身旁,對向莎婭喊話。

“就連你也想模糊罪責嗎?”

在洛維邇看來,莎婭有些強詞奪理。正當他想要跟她理論的時候,“老大”蜷縮着身軀。在他在瀕死之際又在嘴邊支支吾吾地說起話來。

“我…誒…沒死?”

由此,洛維邇等人吃驚地往那裡看去。

“不…不熟悉…啊呵呵…天下沒什麼不熟悉…不熟悉..人死去…不被承認之人…死…土木…火…火!”

也許是最後一個字觸動了什麼,眾人驚悚的離開理解到了什麼。在莎婭背後拽的火光,好像早已讓視線的存在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即使一剎那間看不見它,從心中柔發而出恐懼,也在洛維邇腦海中變得清晰可見。

只見眾人猛然回看向那個猶如死神所點燃的火炬————————那兒,一切都太晚了,只輕聲聽見攔住油燈的岩石驟然碎裂,一團灼熱細小的火星不到半秒的時刻,便墜入煤油所鋪散的土地。

頃刻之間,藍色的油光一掠,半米多高的火焰剎那間竄起。

僅需幾秒,或許僅僅只需短暫的兩三秒所有的一切都將浸於火焰的地獄。

“風!”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莎婭立刻將魔法杖撞擊向地面。只見莎婭通往洛維邇身邊的煤油頃刻間朝向兩邊飛泄而去,猶如助燃器一般,飛撲進燃燒的火焰,讓其焰舌猛烈地竄入洞頂。

炙熱的火焰燒灼下周圍的一切,而隨之而在火焰中被燒灼地哀嚎也頓然傳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殺死了我!!!殺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慘烈地哀嚎中,還有兩個昏迷過去的人影。

也許是極痛讓其痛不欲生。在拉長地悲慘聲中,那罪惡的身軀註定會將其化為灰骨。

洛維邇一直在看守者着夕,並早已給她鬆綁。他於心不忍地堵住夕的耳朵,好讓她在這片殘忍的現實中,得到一絲解脫。

依凜諾與莎婭同樣想要忽略過這裡的悲壯。她們在凝重的臉頰中,漸漸的與洛維邇縮小距離。

洛維邇環顧向四周不斷燃燒的火焰,好似絕望地身處在毒蛇兇惡口腹之中,扼住他心中對活着的希望。

“莎婭,這樣不行啊,這樣下去絕對會死掉的啊!!”

“那種事情我肯定是知道吶!”

“能夠找到出口嗎?你們說過「魔法輸入陣」是有着某種核心,但這裡根本就沒有發現奇怪的東西啊!”

“那種事情別幻想了吶。那個傢伙沒有說謊。那種東西一定設定在了其他房間。只要用破壞煤油燈的魔法,使其隔壁的核心崩潰就行了。可惡吶!”

莎婭咬牙切齒的心情洛維邇是感同身受。

“也就說這裡是被土壤包人肉包子了啊!”

洛維邇絕望地說著。但對於比喻,依凜諾則是另外一種見解。

“比起人肉包子,我覺得更像是在烘烤陶瓷呢。大概身為半機械體的洛維邇最難融化呢。”

強風吹拂着周圍不斷流逝過來的煤油,在以莎婭為中心畫圓。

這裡是宛如火山口般的火海,洛維邇等人早已汗流浹背。

但比起炙熱,大口喘息的他們察覺到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那種事情怎麼都好!莎婭!等到氧氣消耗殆盡之後,在融化之前就會變成烤肉啊!”

“那種事情我當然知道!拜託給我安靜點吶!”

焦躁猶如沙石堵塞着他們的胸口,看着周圍的火焰燃燒的“噼啪”作響,便更容易讓人狂躁。

他們彼此挨靠的更緊,莎婭不敢將周圍的風速調速的過大。

在封閉的空間,周圍保護他們的風,也在讓身邊的氧氣不斷的流向火焰從而被其消耗。

洛維邇很理解,試圖用強風來封鎖火焰等於自殺。

“洛維邇!能夠得知這裡到距離地面的距離嗎?”

“塌陷只會讓地面與這裡直線距離縮短,如果從我們下來的那個入口的深度來衡量的話,保守估計不會超過15M。”

“這樣嗎?”

莎婭一邊聽着,一邊抬頭看向洞頂。

洛維邇一同順着她所看的方向,他大概已經猜出莎婭想要做些什麼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啊,這上邊的土層如果很鬆軟的話,爆破的不到位,反而會讓爆破點周圍的土壤摔落下來。如果非要爆破的話我更希望是定向爆破啊!”

莎婭的魔法杖輕碰在地面。只見瞬間以魔法杖為中心點,旋轉而發光的綠色圓形魔法陣向四周擴散而去。

魔法陣閃耀着綠色的熒光,隨之又分出一個小圓徐徐上升。兩個相同複雜的平面圖章,一個鋪在他們的腳下,一個套住着他們的小腿腹部。

洛維邇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但他卻無心感嘆眼前圓形魔法陣的精緻與華麗。

“才沒有那麼精細的魔法手法,該粗暴的時候就應該簡單粗暴吶!我話先說在前頭,爆破的同時,我會用最底層的魔法陣作為彈射器,爆破與彈射前後兩者發生時差將在兩秒內。”

“稍微等一下!你能夠保證一定能夠在上方瞬間開出洞嗎啊?”

“運氣決定命運!爆破的力度足夠讓這裡的氧氣全部被吹散!比起被砸暈和被燒死,我覺得前者會更舒適一點吶!”

“這不是跟賭博沒什麼區別嗎啊!”

“洛維邇保護好你身邊的那個孩子,拜託了吶。被拋出去的那一剎那間,拋物將會是四散狀,並且在喊出招式的前一秒吶,請以最大的肺活量吸氣以免窒息。”

“再思考一會成不!這將會跟噴出去的煙花沒什麼區別啊!”

洛維邇大喊着想要在再讓莎婭稍微考慮一下,但這份心情只能夠成為最後的哀嚎。

“要準備上了————風啊!我以人之軀向世界獻上聲之祝福。以風之子名,給予我協助完成吾等庇護之義務。風!我呼喚汝之尊榮,給予我最為狂暴的怒吼,席捲這兇惡的焰火於吾等軀殼之上!”

莎婭高舉着魔法杖的開始向風吟誦。只見剎那間,狹小的洞內狂風肆意旋轉而起,席捲着搖拽火焰,帶着燃燒的煤油水一同捲入頭頂。

燃燒的火焰好像在憤怒的嘶吼,比之前任何時候燃燒的都更加狂盛。隨之,

“————展現汝之力量吧!————————暴風之眼!!”

莎婭呼出名稱的那一剎那間,頭頂如同一陣波動一般驟然推開周邊兇惡的火焰,閃現出巨大的眼睛圖案。它不到半秒便迅速湮滅。

隨之猶如回應了莎婭那狂躁的內心,比電鋸還要鋒利的颶風驟然在巨大的悶爆聲中,朝上掀去。它將頭頂的土地吹飛開來,讓那昏暗的洞穴看到了陰沉的烏雲。

轉眼之間,洛維邇已經飛在了空中,並正在急速下墜。

“我真TM希望有人能重新考慮一下動能的傳遞性與整體論啊!”

他緊急的抱住懷中解救下來的褐發的少女。

在他睜開的眼睛中,他只看到了頭頂的烏雲。但腦袋朝下的不幸,讓他猛然之間意識到在幾十米的高空,根本抗拒不了撞擊於地面給少女所帶來的慣性衝擊與二次彈射的傷害。於此————

“莎婭!!”

本能地怒吼比嘶喊更加真誠。在即將墜落於地面的那一剎那間,一陣向上吹拂而來的強風瞬間塞住了他的耳鼻。

在“噗通”一聲之下,洛維邇平安的背摔於地。

“哦啊…啊啊…這個世界的人一定都是瘋了。自認為把自己關在鐵箱子一起跳樓是安然無事的。呼啊呼啊……”

為此感到驚恐十足的洛維邇仍舊心有餘悸,但好事是他與胸前懷抱的夕,總算是平安地落地了。

洛維邇鬆懈下一口氣。只是,夕緊緊抓握住洛維邇的腰間,頭埋在他的懷裡,久久不願抬起。

她可能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察覺到那樣一點思緒的洛維邇輕輕地扶住少女的雙肩往前推去。他希望這樣就能夠讓她心得到一絲安慰。

“不管怎麼說,現在為此高興也是可以的啊,為自己還活着這一件事。”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夠高興起來。”

然而少女埋在黑暗裡的眼睛卻早已浸濕過淚水,而洛維邇卻發覺得實在太晚。

“因為即使是活着…也沒有辦法讓死去之人復活,與其這樣真的不如就這樣死去。”

也許是在追憶些什麼,也許是在痛苦着些什麼。

在緩慢抬起腦袋中,夕所流落於雙頰的是富有鹹味的眼淚。

“如果是剛死去的人也許還能夠復活呢。但死去之人的二次復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種詛咒。還是別去追尋那種事物會比較呢。”

洛維邇看着遠處的依凜諾與莎婭拍開自己身上的灰塵,從廢墟中站立起來。

洛維邇以為遠處說話的依凜諾是在對着夕說話,但他完全想錯了。

他剛剛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她們身上,而是隨着她們的視線看向這裡的地域。

洛維邇這才發覺,自己所躺着十幾平方米的土地更像是孤島。

在此之外的土地好似剛剛經歷過地震一般,被重新翻轉過一般。原本繁華的街道深陷於在3米深,1公里直徑的塌陷區內。

洛維邇彷如被這番景象勾住了魂魄。不好的預感讓他情不自禁地推開了夕,從而站起來邁開步伐,走到“孤島”的邊緣一探究竟。

他帶着難以回味而又扭曲的表情往孤島外圍看去,那是比想象中的更加沉重。

那兒,看不到任何一個活人的身影。

那兒,所能夠看到的只有碎石與樹木的雜亂,以及裸露於外的房屋尖頂。

但那兒,一眼望去的土壤上,卻能夠看見混雜在泥土與碎石之間,有什麼東西留下的血跡。

沒人能夠知道那是人的,還是畜生的,或是兩者同時混雜在一塊。

“這也太過離譜了啊…”

“可惡的東西吶!能夠挖掘這麼大,肯定早就蓄謀很久了。”

莎婭的表情同樣好不到哪去,而依凜諾也同樣一樣。

“「丹德拉茵」真是比我所想象的還要不安定呢。果然無法預測的躁動已經開始了嗎?”

“那是什麼意思,依凜諾…”

“沒錯呢,也也許我應該為此負一大半的責任…洛維邇…我就直說呢…我…!!”

看着眼前一副憂傷的依凜諾正要拋棄眼前的一切,猛然轉身看向洛維邇之際。她在第一時間看到的是洛維邇那張突變驚悚的臉頰,以及一隻小手握着匕首,插在洛維邇右側腎上所溢出的鮮血。

“洛維邇!!”

洛維邇聽見依凜諾大喊起來,而他卻一瞬間的岔氣之中跪倒在地。

他想,他被人暗算了,而暗算的人兒,就是自己所救下的夕。

隨着夕將匕首拿開,他的身上不由自主的開始溢出冷汗,視網膜上反應的生命指數也開始不斷下滑。

半機械化的軀體,在本能上想要迫使他轉由機械系統來維持正常活動。

但洛維邇卻斷然拒絕了生命維持系統的輔助,而選擇硬撐下去。

夕一見依凜諾與莎婭架起進攻姿勢,並在他們即將衝擊過來之際,猛然大喊起來。

“別想過來!!別亂動!你們這些莉微·克倫威爾的走狗!!!!只要衝過來,這傢伙的絕對會死的!!”

洛維邇感受着她憤怒與不滿,但與此同時洛維邇所看到的面孔,卻是一張哭泣的臉面。

洛維邇任由夕抓住自己的脖子,將匕首抵在自己的喉結。

儘管那裡如此的冰冷,他仍舊想要遵循着身為人類的信仰。

他理解只要少女想要那麼做,任由匕首輕輕的割下他的喉結,即使是半機械化的最強維持,他也無力回天。

只是他能夠感受到那雙握住匕首的小手,在微微顫抖。他覺得少女一定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也許是摻雜着同情與憐憫,才讓他自己決定以更加接近人類的方式來回應她的第一次。

但無論一瞬間,他自己所尋找到的理由是怎樣的奇怪。夕所激進的反應,都令他的同伴格外焦灼。

“你這傢伙吶!眼前可是拚命前來救下你的人。你要憤怒就衝著我來吶!趕快放了洛維邇。”

“給你三秒時間,如果不鬆手就殺了你呢!”

莎婭握住自己手中的魔法杖將它對向了少女。而洛維邇眼看着依凜諾打算衝過來。於此,他勉強開口。

“呼啊…稍等一下…我沒事情…別那麼衝動…你…是領主亞當斯的遺孤嗎?”

“那種事情怎麼都好。你們這群丹德拉茵的叛徒!兇手!死去!死去!死去死去!!!!!”

少女的匕首在空中肆意地揮動。沒有任何專業訓練過的模樣。

這就像是憤怒的歹徒,在向著圍剿過來的警察一樣感到驚恐。

“你從一開始就搞錯了!那很明顯是在下邊燒死的那些人吧!請不要將錯誤的正義發泄在這裡吶!”

洛維邇根本無法理解這種誤解。在他看來,夕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

即使是稍加思考也會明白,若是想要害他根本沒必要冒着會死的風險。

但洛維邇相信,哪怕是這樣,夕也根本想不明白。

“那種事情根本就是騙人的!在酒店裡你自己親口承認與莉微·克倫威爾有所關聯,別想在這裡裝好人!!”

“什麼叫做裝好人!認真的用你自己腦袋好好想一想吶!如果我們真的是裝的話,讓那伙人殺掉你正好合適吶!幹嘛還要為了你這種小毛孩將自身逼入險境吶!”

“你們這群人渣一定是想要控制住我!之前魔獸在城鎮製造出混亂,肯定就是莉微·克倫威爾與哥布林王朝串通好的!那麼多的哥布林居然能夠繞過城鎮安檢,並且與體格巨大的魔獸一同出現在城鎮里。怎麼想,都是有人故意放他們進來的!”

“那是!!”

莎婭咬切着牙齒頓時說不上來口。

洛維邇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一天的記憶,他們一直都停留在依凜諾身為魔女的這件事情上。

其他的洛維邇根本沒有在意。

他們互相憤怒,他們各自擅自行動,他們彼此敵對,最後他們為各自的痛苦而同時哭泣。

然而現在洛維邇卻必須面對細思極恐后的一系列問題——————

“說話啊,你們這群混蛋!那一天的魔獸與哥布林究竟是怎麼繞過警衛進入到「丹德拉茵」的!”

在夕的憤怒之中,莎婭與洛維邇同時不約而將目光拋向了依凜諾那裡。

只是依凜諾一陣發獃之後,輕輕地搖開了腦袋。

“不是呢!如果那只是一場給莎婭你看的作秀。我根本沒有理由放任米諾陶諾斯死亡。那可是極其優秀的戰力呢。”

“這說起來也是。但是我無法信任你...哥布林也許從之前就和你有所預謀!...”

“不可能呢!如果是那樣的話,洛維邇和你早就死了,你以為我冒着秘密敗露的風險陪你們這麼久嗎!”

“…可惡!…”

看着莎婭咬切牙齒在一旁糾結的洛維邇,同樣也焦躁的不得了。拋下吃驚與焦躁不說,洛維邇也擔心莎婭一時間將依凜諾是魔女的事情也抖露出來。

“莎婭啊…拜託了…現在先別懷疑太多…東西…”

洛維邇勉強地從口中擠出話語。

他不希望依凜諾的事情就此敗露給除去他們三人之外的任何人。他不曉得自己希望壓制“危機感”的這份心情,能否傳達到莎婭的心理。

但他必須要繼續說下去。

“呼啊…我沒有多大事…依凜諾…莎婭拜託別出手…還有身後的夕…所有的責問都只是基於對父親死亡的憤怒與憎恨吧?”

“才不是僅僅只是這樣!你這走狗!父親一直都愛着「丹德拉茵」,死掉的那麼突然,你又怎麼能夠理解這所有的一切!”

少女一如既往的激動,折回來的匕首抵在洛維邇的脖頸上。

冰冷,匕首所能夠感觸到的,只有冰冷。而那裡的匕鋒微微擦開一點皮肉,從而沾上一點點血跡。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感到無所謂,他的焦躁一點也不亞於任何人。

如果一切都不是巧合,只是有人在預謀些什麼,那麼德利夫婦與大量的居民註定將會會死在這場爭鬥之中吧。

城鎮外側有着哥布林王朝的窺視,內部有着自身的矛盾。他覺得這座都市正在搖搖欲墜,在緩慢地滑入毒蛇的口中之前就會被消化殆盡。

“也許我真的理解不了…但是夕…你所堅持的正義就是要將憎恨的一切…不分青紅皂白的全部趕盡殺絕嗎?…你所認同的公正就是自己所懷疑的一切…都將其撕裂個粉碎嗎?…”

“別在我面前談論正義與公正,你們就是卑鄙的小人!騎士派不敢堂堂正正的與內政派辯論!父親說你們只會用武力訴說一切的野獸!”

“…說法我才不管像不像啊…你的父親會為此悲傷的…領主世襲制註定要讓你成為這座城鎮的繼任者…但是這就是你想要訴說武力的身姿嗎…?看看你現在自己的樣子啊…難道…呼…不是正在與殺死你父親的兇手一樣…同化為野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