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加速/加速
必須要用最快的速度到達那裡,讓它們進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他早已對自己多次使用強化速度的魔法,但要從小鎮的一側趕到另一側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支“軍隊”比他的速度看上去要快不少,其中的原因也許是因為“軍隊”比他更靠近目的地也說不定。
既然如此,自己理應用比它們快上好幾倍的速度追趕。
可塔斯僅僅是這種程度就瀕臨極限了,這點從他額頭上的汗珠能夠看出來。
“來不及了嗎?!”
前方的腳步聲停了下來,代替其進入耳中的是撞擊牆壁和大門的聲音,這隻維持了一會。
從地面傳到腳掌上的誇張震動就能意識到,對面離自己有多近。
“唔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已經進入鎮子里了嗎?!)
它們的速度已經大大超出塔斯預料,在視線前方的地平線上,那些魔物正在前進的同時進行着殘忍的派對。
好幾戶人家被它們破壞房屋,從屋子裡硬拖出來吃掉。
人類的臟器正在塔斯的面前飛舞,這還只是個簡單的開始。
“絕不能讓你們再向前一步!欲斷鋼的青之利刃,為我所用吧!”
與往常的戰鬥一樣,對自己的武器附魔后塔斯便沖了上去。
他用長劍刺入做先鋒的魔物的肚子上,為了避免出現復原的情況,塔斯用力地往上揮砍將其斬開。
這還只是收拾了一隻,從右邊撲過來的魔物被塔斯用手肘直擊腦袋。
他必須要有在每一擊中都注入一擊必殺的力量,因此,一舉一動帶來了破壞力的同時也十分消耗體力。
被擊中頭部的魔物腦袋被直接打散了,塔斯在這之上揮劍將它的身體一分為二。
(這……)
殺戮。殺戮。殺戮。不斷地殺戮。
少年回想起的究竟是哪一幅不斷殺戮的畫面呢?
是真實到崩潰的夢境,是自然到破滅的現實。
毫無疑問,這樣的事在他的意識中已經非常熟練了。
對這個小鎮的眷念使他強制自己不可後退一步,同時也代表他無法做出大幅度的躲避動作。
少年在模仿着,回憶着自己夢境中面對相當數量的敵人是怎麼做的,將這些動作重現出來。
不計一切後果地。
他做出的動作從斬殺、躲避的角度看都非常出色,只是要花掉更多的體力。
這樣的動作沒持續多久便開始感到吃力,在他抵擋着魔物的期間,不少居民都逃離了這裡。
(只是一小段距離的話……)
他跳出魔物的包圍圈,撞開某棟建築二樓的玻璃躲進去。
◇
“哈、哈、哈、哈……還是讓它們進來了嗎?”
雙腿還在發顫,是因為我方才激烈的動作所致嗎?
頷首放下視線的話,能夠看到身上有不少的傷痕。
是在剛剛弄的吧,現在才感覺到疼會不會有點早了。
剛有些放鬆就開始抱怨了,我還真是軟弱。這麼自嘲的話能夠使頭腦冷靜一點嗎?
如果能達到我想要的目的是再好不過,可這種效果未免太過差強人意了。
是啊,我太懦弱了。
手現在還握着長劍,可手腕出現了酸痛。
精神上快要放棄了,身體還打算戰鬥到底嗎?
一般來說這種東西是反過來才對吧?
比起物理上沒過任何傷害的精神,渾身傷的肉體卻還沒放棄。
“呵、呵。”
擠出乾笑,這個行動和我現在的處境一樣毫無用處。
想着靠放縱那種黑暗性的衝動去擋住他們,持續的時間卻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手,好像沾上了濕濕的東西。
把手掌放到面前並攤開,能夠看到沾滿紅色和藍色液體,這是在戰鬥的時候粘上的嗎?
紅色是自己的血,藍色的是魔物的血。
還真好辨認呢,我和非人之物還是有區別的嘛。
頭疼那些也就是暫時的而已,暫時的。
“疼……”
手掌中心處不知何時綻開一道傷口,看上去好像挺深的,沒有意識到是因為一直握緊了嗎?
鮮紅漸漸沖洗了蔚藍,這個顏色真是迷人啊。
讓我有種想去細細品嘗的衝動,做那種類似品酒的高雅行為。
只是我從沒碰過那種高級貨,頂多就是在那間小酒館裡喝過一次烈酒。
那可真是會灼燒喉嚨的東西,聽說喝慣了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不過,有人喝得慣嗎?
就像喝血一樣……
不可能會喝得慣吧,人血什麼的。
不能就這麼浪費了呢,沒錯啊,血的用途我非常清楚。
再清楚不過了。
“舞動吧,Tiamat(迪亞馬特)”
◇
從鎮門口入侵后,這隻軍隊便從未停止過暴行。
受害的面積正隨着它們的前進逐漸擴大,不知是逃亡的鎮民為了自衛用的火,還是魔物進攻時無意的動作導致。
鎮子上燃起了大火,黑煙奪去了天空的位置,成為他們抬頭所見之物。
稀奇的是,就算天空被火災的濃煙所覆蓋,一部分陽光卻能到達地面。
視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因此這支大軍還在享受這段屠殺。
進攻已經有一段時間,這支大軍有將近一半進入了鎮內。
塔斯躲進的房屋正處於這批大軍行進中的路途里。
他撞破了窗戶,從它們的頭上飛躍而出。
少年手裡拿着一把沒有劍身的劍,僅從握柄的部分以及劍座看的話無法斷定它的成色。
拿着這種劍跳入魔物的軍隊中毫無疑問是自殺行為。
細長的紅色弧線宛如絲線般出現在這支“軍隊”的頭頂,那是塔斯揮舞Tiamat(迪亞馬特)的軌跡。
也是引領它們步向死亡的紅繩。
“軍隊”從中間開始,被整齊地分割出一條血腥的界線。
紅線下的魔物全都被一分為二當場斃命,藍色的血跡一路延伸到遠方。
這就是Tiamat(迪亞馬特)攻擊的方式,塔斯即使在它們的頭頂高處仍能做出這番壯舉。
“這還沒完!僅僅是這個程度遠遠不夠!”
他在空中旋轉身體,那紅色的“絲線”便跟隨着他的身體一併旋轉成為血腥的螺旋。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在這之後塔斯已經十分接近地面了。
為了不從高處摔傷,他使用魔法緩衝落地時的衝擊。
在那樣的螺旋外,稍微有點靠前的魔物都被切成碎塊,後面湧上來送死的更是如此。
塔斯着地后,腳下已經堆滿了魔物的屍體,血液甚至濺上了樓房。
少年淡然地望着仍不知悔悟向這裡進發魔物們,眼神和那個時候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沒有吶喊,該為這些場景吶喊的不是塔斯。
是眼前的敵人,是被蹂躪的弱小者。
那個為了保護鎮子挺身而出的塔斯·威爾·羅倫特是不會露出這種眼神的。
那個為了保護鎮子挺身而出的塔斯·威爾·羅倫特是不會擁有這種想法的。
從那兩句話結束后,這便不再是那個塔斯·威爾·羅倫特。
要戰鬥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自己要這麼做,沒有要保護的東西,沒有目的。
僅僅是被類似義務一樣的東西驅使着。
少年冒死和它們戰鬥的目標不再那麼耀眼,使他變成這個模樣的是另一種東西。
在這極大的攻擊範圍中,幾乎沒有魔物能夠接近塔斯一步。
可攻勢依舊停不下來,魔物的數量應該沒那麼多。
這是肯定的啊,因為自己並未真正解決它們。
切成碎塊的自然是無法恢復,但被砍成兩段的還是能夠恢復原狀。
他的攻擊,Tiamat(迪亞馬特)的攻擊不能阻斷的它們驚人的恢復能力。
“靠這些小伎倆嗎……”
說著,他單手握住Tiamat(迪亞馬特)如揮舞鞭子般在自己身旁快速揮動,剛剛“復活”的魔物立刻變為零碎的肉塊。
“你們和自己的主人一樣,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他將Tiamat(迪亞馬特)扔向前方的上空,自己也隨拋物線跳起並在空中接住。
“舞動吧,Tiamat(迪亞馬特)!”
在高速旋轉着,那個少年,還有紅色的“絲線”。
這個舉動和第一次撞破窗口的奇襲相似,卻不盡相同。
相似的是動作,不同的是兩者之間的速度與威力。
塔斯非常忠誠地把Tiamat(迪亞馬特)的優點利用至極限,魔物的頭上降下了天網般密集的死亡之線。
在這種美麗的“絲線”之下,活生生的魔物盡數瞬間內變為了肉沫。
雖然血腥,但這種才應該是Tiamat(迪亞馬特)真正的用法。
也只有這個狀態下的“塔斯”才能用得出來。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從後方涌過來的魔物一下子沸騰了,看見眼前這滿目的瘡痍完全興奮了起來。
被這種情緒驅使,它們不再保持“軍隊”的模樣,而是各自跑向不同的方向。
“嘖……失算了!”
如果是整齊的前進、進攻,那麼塔斯手中的Tiamat(迪亞馬特)能夠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
敵人的陣型要是散開的話,攻擊的效果就差強人意了。
不過魔物們做出這些舉動並不是由知性所發,而是陷入了狂暴的狀態,無法自拔。
只要拿着Tiamat(迪亞馬特),他就不能跟伊莉絲她們會合。
這樣的話,這場戰鬥只能由他一個單獨享用了。
既有所避忌,卻無比地放縱。
真是像極了那些夢,自己也在此時做着同樣的夢。
回顧往日的“戰場”,感覺都只有自己孤零零一個。
這一點令塔斯想到了“英雄是孤獨的。”這種任性的話語。
再說,就連自己算不算得上是英雄也未得知。這麼形容自己稍微有點自大了。
(我……我真的是為了“保護”才這麼做的嗎?)
他質疑着自己,在路上斬殺魔物的同時猜疑着自己的內心。
趁着這種感覺還在,必須得出往日對其放置已久的問題的答案。
塔斯認為自己只要繼續這麼乾的話,便能夠得到結果。
他是正確的,他深信着這種荒謬的理由。
因為,少年出了這麼做以外別無他法。
每天都要遭受那種痛苦嗎?
三天兩頭甚至每天都被那種頭痛折磨,不會有能夠一直長期地忍受那種頭痛的人吧。
照這樣下去,塔斯一定會瘋掉的。
既然如此,能在自己瘋掉之前想辦法去解決是最好不過的吧?
只要繁複如此,將動作進行下去就能越來越靠近。
(沒錯,像這樣不斷殺下去,我就能得到答案。)
重複這種行為,直到得到自己的答案為止。
現在屠殺的是魔物。那麼,要是以後自己靠近真相的踏腳石是人呢?
到那個時候,少年會像現在這樣眉頭都不皺一下地斬殺他們嗎?
為了自己的慾望,為了一己之私。
這種能夠稱得上是正確的嗎?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呵,我真是個傻瓜。”
為了一己之私又如何呢?存活這件事本身便是需要去傷害其他生命才得以延續。
自己為了存活下去而斬殺那些妨礙自己的人,這沒有不對的地方啊。
是啊。
不論是魔物還是人類,既然殺伐能使自己接近真相,又何樂而不為?
少年奔跑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望着自己身後留下的戰績。
路上像是鋪上了藍色的地毯,從上面看不出有土地原本的顏色。
並且散布了死於塔斯劍下的魔物的屍體,儘管數量沒有大道上的多,但看上去仍然十分恐怖。
屍體/屍體/屍體/
屍體沒有被堆起來,而是像垃圾一樣隨處可見。
火焰以妄圖吞噬天空的趨勢向上鑽,被燒毀的建築物一棟接一棟倒塌。
那些聲音,自己認識的人的呼救的聲音。
那些面貌,自己認識的人的絕望的樣子。
曾經的渺小的容身之所,即將被火焰與魔物毀滅殆盡。
現在除了將這些魔物殺光,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並非是自己所期待的,家鄉最後的模樣。
是自己的無力,才使夢境中的狼藉在現實中出現。
那個時候,自己用上所有的魔力提升速度,能否在它們突破鎮子的大門前擋下?
儘是愚蠢的想法,讓那彷彿沉睡的人心蘇醒過來。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用全力扯開嗓子,將自己的悲傷寄託於這喊叫中。
至少讓這悲痛的聲音,迴響於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