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希望進行什麼樣的話題？”
看樣子亦步和我進行的對話讓她覺得很累，這樣的話倒的確可以讓她來選擇一下將要進行的話題。
“對了，說說你在集中區那邊有沒有見到過什麼讓你感興趣的東西吧？”
“感興趣的……”
“嗯嗯。”
亦步稍稍湊近了些。
我鬆開了握住方向盤的一隻手，從衣兜里拿出了那個已經變得皺巴巴的貓咪布偶。
大概是因為之前在雨中太長時間的站立，這個布偶浸了水，變得有些沉。
“您知道這個嗎？”
我把這個布偶拿了起來，讓亦步能看清楚。
“啊，我知道，毛絨娃娃，我小時候還玩過一會兒，不過你手裡的這個看上去做得蠻粗糙啊。”
雖然這個東西和亦步口中的毛絨娃娃大概是有些差異，不過應該也不影響什麼，二者的性質都是類似的。
“是，這是在集中區內，某個商鋪中所販售的商品。”
“那裡還有用來交易的市場嗎？”
“是，雖然沒有流通貨幣，但按照Wind的話來說，一般的東西都可以用糖果來進行交換。”
亦步倒是很快點頭表示了理解，雖然我是不明白為什麼要用糖。
“而這個布偶，就是Wind用糖果交換過來的，他送給了我和李瞳一人一個布偶。”
“也就是說，這是Wind送給你們的禮物？”
“是。”
亦步似乎對此有些苦惱。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再次放下來的時候，杯里的咖啡已經被喝光了。
只剩下幾滴還附着在杯子里。
“真是奇怪啊，Wind。”
“對此我也有相同的感觸。”
不知為何話題又變了回來，大概亦步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那其他的呢？還有些別的什麼沒有？”
不過亦步又打住了，我得收回前言，她肯定發現了話題的轉變。
“其餘讓我感興趣的，是在集中區內某個稱之為養殖區的地方。”
“養殖倒的確是很少見了。”
“對於其中很多叫不出具體名稱的動物，我有些感興趣。”
“啊……這得怪我，一般AX都會在資料庫里安裝一個關於常見物詳細知識的信息模塊，而因為你剛剛啟動第二天就要去執行任務，就沒來得及給你安裝上去。”
“我明白了。”
也難怪我對集中區裡邊的很多東西都叫不出名字。
“那讓你感興趣的動物是什麼呢？”
亦步又湊了過來，似乎對我的回答很感興趣。
不過仔細想想，我目前知道的名字的動物也只有寥寥幾種而已。而記憶清晰的大概也只有一種——
“豬。”
我的回答讓亦步露出了一幅愕然的表情，一旁李瞳的身體也明顯地抖動了一下。
大概是我的這個回答讓她們覺得很意外，不過我不清楚原因。
“嗯……豬也沒什麼不好……豬也挺可愛的不是嗎。”
亦步似乎是在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正常。
我歪了歪頭。雖然我對豬感興趣的原因是它們在我靠近時也湊過來的舉動，不過大概也沒什麼向亦步辯解的必要。
“您似乎對我的回答有些意外？”
“呃……”亦步眨了眨眼，想了一會兒之後對我說道：“倒也不是這樣啦……對了！我有點想看看你記錄下來的有關於Wind的東西，待會我會給你打過來的，先掛了啊！”
話題突然被岔開，面前的這個視頻窗口也隨着亦步的掛斷而關掉了。
她看上去似乎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我的那個提問。
所以就關掉通信了？
不能理解，不過亦步應該的確是想看看有關於Wind的記錄。既然如此的話也沒有什麼好去懷疑的必要了。
車道開始變更，從路燈分布得稀疏的水泥小公路換成了寬敞的塑性材料車道，用以照明的光源變得多了起來，也漸漸有了些駛向同一方向的車輛。
這不過是才剛剛出了集中區而已。
這段路開得更加漫長，來的時候也是如此。
它筆直地延伸着，向著城區，安置在道路上的各種設備也隨着距離而變得更加先進起來。
有一種隨着路程變長，科技水平也在不斷變高的錯覺。
為什麼會有這種差別。
之前也問過這樣的問題。
李瞳給出的解答是我早已知曉答案。
思緒又一次的雜亂起來。
雨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密集的雨幕幾乎是連成了一條條線，彷彿連光都無法穿透。但車身上的清理裝置會讓雨水在瞬間被而使用了塑性材料的路面能讓雨水直接滲透進入其下的地表，路面上不會留有積水。
所以面前的這幅大雨傾盆就像是捏造出來的幻覺。
“嘟——”
“Limit。”
“是。”
亦步的影像再一次出現在了面前。
的確如她所保證的，她再一次的向我建立了通信。但她現在的表情看上去竟有些莫名的嚴肅。
“關於Wind 的事情，我剛剛在這裡查看了部分你上傳的關於他的資料。”
“我明白了，您有什麼疑問嗎？”
“我希望你能暫時關閉一下數據寫入程式。Wind的那些舉動肯定已經對你產生影響了……我也沒想到他居然可以變成這樣……”
我不免有些驚訝，Wind的舉動居然能讓亦步做出這樣的判斷。
“關閉數據寫入會讓我喪失掉直到再次啟動程式前的記憶，而恢復啟動需要使用輔助主機，您確定需要關閉嗎？”
“對，等你回來之後我會為你恢復啟動的，你執行吧。”
“我明白了。”
執行用不了多少時間，而關閉數據寫入后，我的機體思維性能也會提升不少。
但相對的，如果在這時出現了什麼故障，會讓我的檢修變得十分困難。
除非是的確有什麼不想讓我留下記憶的東西。
“您所言的Wind的狀態？”
“……極其完備的情感狀態，較強感染力的說話方式。”亦步從一旁拿過一個平板，似乎是在翻閱着些什麼，“現在你的思維程式肯定也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如您所言。”
比如莫名其妙就回想起那些聽到的話。
“我就知道……”
亦步嘆了口氣。
“這樣的Wind，居然還被放置了這麼長時間。”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她抬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李瞳。
“和AX的回收機制有關，你不知道那麼詳細也沒關係的。”
我能理解她的言下之意。
這並不是我能知曉的部分。
“……我明白了。”
“不過這還真是難辦啊……Limit，回來之後我會先對你進行機體診斷，回收Wind的事情我們暫時放一放，等我把你的思維程式修復之後我們再去進行下一步。”
“我需要繼續回收的後續工作嗎？”
“啊……對，因為一些治安任務，這兩天都沒有負責後續工作的AX，所以就讓你代勞一下了，沒關係吧？”
“我明白了。”
“不過現在對你說也沒什麼用啊……”
亦步又開始了她的喃喃自語。
雖然對這句話抱有疑惑，但我很快止住了自己發問的念頭。
我的任務隊列中沒有亦步先前所說的進行機體診斷。
也就是說我現在沒辦法對自己的任何信息做出添加或是修改，而原因便是那個數據寫入程式的關閉。
“我能問一下關閉數據寫入的目的嗎？”
“防止你胡思亂想啊。”
亦步似乎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這些混亂思緒對我自身的影響的確不小，繼續下去的可能會改變我的意識主體，大概也是出於這個考慮才讓我關掉數據寫入的。
“總之你就先開回來吧，我繼續去看看你上傳過來的東西。”
“我明白了。”
在亦步點頭之後，這個窗口就被關閉掉了。
她的神色並不如她口氣這般輕鬆。
李瞳稍稍靠過來的身子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已經收了回去。
畢竟話題已經結束掉了。
天際漸漸有了亮起的光線，但我明白在到達管理局的時候大概又會暗下。
路還有很遠，安靜大概也會這樣繼續。
只是雨已經漸漸變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