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升降機不能直接通往最下層呢,從這個高度和斜度來看…有點麻煩啊。”
“只能乖乖走下去了吧…來,愛姬,上來吧。”
奈特也清楚要走下這個樓梯肯定要花上不少體力,也許單純是為了加快速度,又或許是在擔心妹妹的體力…又或是兩者都有,在背上愛姬后,青年便沉默地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還真是有夠寵溺妹妹的…怎麼,為什麼要這麼看着我?”
正當貝小米為奈特的溺愛而不由得感嘆一句時,卻突然發現背後有一道視線正緊盯着自己---除了艾樂外還能是誰?
“…”
男孩只是沉默地盯着少女,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是眼神中的那份期待已經完全傳達給了貝小米,讓她清楚明白到男孩想要自己做的事情。
但是少女並沒有回應這份期待的義務:
“就算你這樣看我,我也不會背你下去的,你的傷已經沒事了吧,給我用自己的腳走下去。”
“…小氣。”
被貝小米毫不留情地拒絕掉后,艾樂頓時鼓圓了臉頰,撇過頭去,便無視了貝小米,連蹦帶跳地快速步下樓梯。
“小氣!”
就算是在走下去中途,男孩亦不忘回頭朝少女叫喊道,讓她的額角不禁冒出了一個十字。
“你這臭丫頭…看來我不教一下你什麼叫禮貌不行啊。”
貝小米一瞬間產生了想啟動起電鋸追砍上去的衝動,好不容易才在深呼吸了一口才冷靜下來,加快腳步追上了因為背着愛姬而以相對緩慢的速度前進着的奈特。
青年看了看以遠超自己的速度走下樓梯的艾樂,又轉頭看向因為男孩的行為而略感頭痛的貝小米,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
“…你們關係還真好啊。”
“怎麼?其實我剛剛不小心刺中你的眼睛,所以你現在瞎了嗎?”
---然而,青年得到的卻是貝小米那毫不掩飾的厭惡表情,一副青年剛剛說出了什麼不經頭腦的話一樣的樣子。
“說錯話了還真是對不起啊,不過至少在我看來,他還是挺親近你的。”
發現自己竟然漸漸習慣了茶發少女這偶爾會冒出來的尖銳話語,奈特不禁對習慣這種事物感到可怕,在微嘆了一口氣后才又說道。
“你也差不多,那孩子總是在注視着你,說明他也很喜歡你吧。”
“是這樣嗎…是說你竟然不否定嗎?”
青年突然留意,貝小米說的是“差不多”和“也”,亦即是說明少女並不否認自己所說的,艾樂很喜歡她的觀點。
“我又不是笨蛋,那孩子的情感表現又那麼直接,怎麼也會察覺得到吧。反倒是你,妹妹就算成了那副樣子還是那麼親近你,你還真受小女孩歡迎啊。”
“哈?你在說什麼啊?”
貝小米本只是打算再調侃一下奈特,但他的反應卻出乎少女的意料,並非因為自己的話言而感到不快,而是純粹的疑問,似是真的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欸?什麼意思?”
“不,什麼意思的。。。你是在說艾樂他吧?”
“對啊,艾樂她怎麼了?”
“所以說他…啊。”
這下奈特總算髮覺到了,兩人的對話的違和感到底是什麼,雖然仔細想想的話就算一直沒有察覺到亦是情理之中,不過奈特卻是潛意識地默認了少女和自己一樣。
“這樣啊,你還不知道,艾樂他…”
“哥哥姐姐你們還在幹什麼啊!再那麼慢人家就丟下你們不管啰!”
青年正想解釋,從樓梯下方卻是傳來了艾樂的催促聲,從聲音傳來的方向判斷,他大概已經比三人要多走了一層樓以上。
“行了,馬上就來…艾樂他,在回到原來的世界后,到底會怎樣呢?”
在放聲回應了艾樂后,奈特又突然壓低了聲線說。
“…誰知道呢,雖然我們在這個世界什麼都自己負責,可是回到原來的世界后,我們還是什麼力量都沒有的普通小孩而已啊。”
貝小米沉默了一會,才略帶半分不快地回應道。
和艾樂不同,兩人的精神可以說是基本成熟,就算在這邊的世界遭遇了那麼多事情后,要重新調查精神狀態,融入到原來的世界並不是一件難事。
但是男孩不一樣,精神狀態還沒完全成熟的他,還能夠重新融入到社會之中嗎?
就算現在還能夠像這樣照顧他,可一旦回到原來的世界,不管是誰也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沒可能再去照顧艾樂的一切,然而。
“那孩子,一次也沒跟我提起過自己的父母。”
“…我也是。”
兩人固然不可能知道艾樂父母的事,而男孩自己應該也非常清楚在回去后,自己會被怎麼對待。
縱然如此,他還是選擇跟隨眾人回去原來的世界。
“走吧。”
兩人沒有再說話,僅僅是沉默着步下一級級的樓梯;自己實在是無可救藥地心軟,至少兩人是明白到這一點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三人終於走完了整條螺旋梯到達最底層后,艾樂已經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等在唯一的鐵門之前。
“哥哥姐姐太慢了!人家都已經在這裡和小噗聊了好久的天了!”
“是你走得太快了。比起這個,還是快點進去吧。”
無視了因為無視了他抱怨而將那熊玩偶對準自己的艾樂,奈特將愛姬放下后,便走到了白色的閘門前,卻發現這門和上面的不同,似乎必須靠力量推開。
“為什麼只有這裡是…也罷。”
雖然大門比想象中的要沉重,不過對體力經過大幅強化的奈特來說並不成問題,只是花了一點力氣便成功將大門推開。
當眾人看到門后的光景后,不禁又愣在了原地。
“…湖?”
只因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地底深處的,廣闊而清徹的一片湖。
“你們來啦。”
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后,眾人才回過神來,只見亞蘭正站了在池邊一座似是控制台般的東西旁,僅僅只是瞄了眾人一眼,便繼續集中精神於最後的調整。
“喂,這裡到底是什麼回事?地下湖…肯定不是這樣吧。”
“這個“湖”裡面裝的並不是普通的水,要說的更像是表現出液體性質的特殊氣體,是為了讓傳送門兩端的環境能夠適應…你們理解為這個所謂的湖本身也是傳送門的一部份就行了。”
亞蘭本打算進行解釋,不過在想了想,覺得他們肯定聽不懂也沒有興趣,便改了口,比起這些,現在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對眾人說:
“總之,傳送門就在這下方,只要再等一會傳送門就能開啟,到時就能夠把你們傳送回去原來的世界了。”
“再等一會,具體是要多久?”
“大概十分鐘左右吧…這樣就行了,剩下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
似乎是完成了最後的操作,黑髮青年以手背抹去了額角的汗珠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總算停下手中的動作。
“只有…等待嗎。”
並沒有任何能夠反駁的說話,可奈特心裡仍是無法接受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一事,不過在察覺到身旁貝小米的視線后,他亦只得將這種感情壓抑下來。
在冷靜了一點后,青年又環視了一周附近的環境,可除了亞蘭外,就不見有其他管理者在。
“你們那邊的人呢,總不會只有你一個吧。”
“不管怎麼考慮,都不能讓你們直接見面吧,他們的話已經先一步進去了。”
說著,亞蘭指了指在湖的中央飄浮着的某球狀的物體,就外表來看十分類似於救生艙之類的東西,不過就這個大小看上去,至少能夠容納近百人。
不過,也就僅是近百人而已。
“這樣看來…你們的人數要比我想象中的少很多啊。”
奈特曾估算過,算上外圍的廢墟城市,原來伊甸的人口有幾十萬應該是沒有疑問的,可現在聚集於那救生艙內的人數,竟然只有那區區近百人。
“別忘了,我們也是被拋棄的人,只有幾十人…在你們看來是這樣吧,但在我們看來,可是足足有幾十人活下來。”
在回答奈特的問題時,亞蘭少有地表情出現了些許變化,而這微小的變化並沒有被奈特看漏眼。
無論他們曾經干過什麼,他們肯定也是拼上一切,好不容易才能存活下來,即使被拋棄了仍不放棄,為了能夠活下來不惜一切代價…
雖然究其原因是他們自作自受,可說不定在本質上,亞蘭他們和自己等人都是一樣的。
只是,想要活下來罷了…
“…確實,不應該是區區幾十人。”
“非常感謝你的理解…比起這個,那個球艙主要只是為了分隔開你們和他們而已,反正這水深不到十米,直接肉身潛下去也沒有問題。”
“對我們待遇還真夠好啊。”
儘管抱怨了一句,但奈特實際上並沒什麼意見,比起要和那群管理者待在一起,潛一下水根本不算得什麼。
總之,萬事備妥,現在只剩下等待傳送門充能完成就能立即啟動。
明明只不過是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可眾人卻感覺這比十個小時都要久,空間中越是安靜,他們的思緒就越是無法平穩下來。
“…咦?”
正當貝小米快要無法忍受這名為死寂的壓迫感時,她突然發現到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那並不是什麼奇特的現象,會注意到也只不過是一個偶然,而會出現這一現象,本應也是極為正常的,但在這裡卻不一樣。
“…亞蘭,我問一句,地面上的戰鬥,應該不會影響到這裡吧?”
“這裡距離地面可是有一百米以上,就算地面上的戰鬥再激烈,也不會波及到這裡的。”
就好像少女問了什麼奇怪的問題一樣,就連亞蘭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疑惑,可只見貝小米一直盯着湖面看,不解的眾人便將視線亦移向湖面。
----本應平靜的湖面,此刻卻是泛起一陣陣漣漪。
“那看來這是地面下的戰鬥了啊。”
冷汗從少女的額角滑下,在理解到湖面泛起漣漪的意味后,她也只能苦笑着拿起自己的電鋸。
“…事到如今似乎也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麻煩你們爭取最後的時間了。”
就算是亞蘭,亦已經不得不相信,即使這裡是地下一百米,那傢伙也依然能夠追到來。
像是要證明他的想法沒有錯,下一秒鐘地面…不,整幢建築都猛烈地搖晃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入口處爆發開來的爆風,如果不是因為早有察覺,眾人肯定會被直接吹飛。
“把傳送門建在這麼深的地底,真是個不錯的決定,花了我不少時間呢。”
當塵煙散開后,站在那兒的,是巨大的陶瓷人偶,以及站在它手心之中,身體有一半已經化為怪物的遙。
那是彷佛能將內臟擠出,心臟也為之炸開般的壓迫感,大腦響起猛烈的警號,提醒他們眼前的這頭怪物是一切生物的天敵,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戰勝它。
但必須擋住它,就算身體再怎麼抗拒與它對峙,還是得握起武器,甚至不得不以咬破指頭的方式,以痛楚避免自己被畏懼所吞噬掉。
然而綠髮的怪物卻完全沒有…或是根本不將眼前這些渺小的人類到底費了多大的努力和覺悟才能站在自己面前,僅僅只是一如既往地,揚起那副沒有任何溫度的淺笑。
“不會讓你們那麼簡單地回去的,開始吧,你們最後的掙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