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遙】

“你為什麼要考警察?”這是一位面試官給我出的題。

2008年政法大學畢業后,我在考入警隊的最後一關遇到了類似的疑問。

最冠冕堂皇的回答是:我勵志成為一名警察,匡扶正義消滅犯罪!記得當時的面試官會心一笑,什麼都沒說然後在我的單子上打了一個勾。今天想起來,他這一笑里的內容實在太多了,根本不是幾句話能夠說清楚。

報考警察真實的理由是什麼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大部分的人是“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也有的人是“通過考警察取得公務員身份,然後想辦法調到其他部門”亦或是“我媽要我當警察,女朋友也覺得找個警察男朋友比較帥”。但不管什麼原因,在面試的時候基本上都回歸到勵志匡扶正義上。

同樣是考警察,曾經有一些人和我並肩走,但是他們從第一步開始,就沒有想過走正道,所以漸行漸遠,越來越偏。

有一個同事入警時告訴我:“喬姐!我當警察是為了賺錢!賺很多的錢!”

後來他就因為盜竊機動車被判了15年。

另外一個和我一起被錄用,成為巡警的小夥子,當警察其實是為了泡更多的妹子。不過他也只用了3年時間就因為猥褻婦女被辭退。

還有一個勵志成為黑白兩道通殺的大佬,記得有一次殺人案現場,兇手被我們現場捕獲,還沒送到派出所就接到這位勵志成為大佬的警察來電,協調我們給個方便。

他的結局是因為販賣槍支入獄。

如果步子歪了還可以調過來,如果是心歪了,那就只有一條路走到黑。

那麼,我的結局又應該是什麼呢?

說到底,作為一個女人,刑警這份職業並沒有帶給我身做人上人的快感。

不過這些年來我倒是慢慢理解到了光榮和夢想的含義。以及也擁有了……陪伴了我一生的正義觀。

直至死亡,也絕不會丟棄的正義。

【5】

碩大而又泛着皎潔月光的國徽標誌,正鑲刻在屋頂的正前方,莊嚴得就像一盞明燈。

國旗也在晚風中頗有節奏的飄蕩,城東的地區派出所的整體性非常好,對稱的建築結構一看就很堅固,潔白的磚瓦與乾淨的門窗,第一印象就像是一座特別大的石室。這裡不會因為地震、颱風或暴雨而影響房屋。

通往公安大樓入口的保安室里只有一位年輕的警員,當他看見喬雪遙時,立馬站起來了敬禮。

“喬姐好。”

“辛苦了。”只是一段簡單的問候,保安也沒有對喬雪遙有過多的疑問。

城東派出所的警員工作壓力都很大,大家心中都很清楚。所以半夜有人跑回單位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很多人都習以為常。

因為沒把自己那輛豐田卡羅拉開回來,才導致現在的後院出現了清一色塗裝的警車,看着着實有規律與協調感。喬雪遙喜歡對稱美,就跟自己的妹妹一樣。在發現正大門被鐵鏈鎖上時,喬雪遙只好走到了身為特殊警員通道的後門,在錄入指紋之後的不久,機器亮起綠燈並響應,這時她才順利進入了一樓大廳。

前台空無一人,只留下了值班室的一位老警官獨自看着電視。

“哦,是小喬啊。”戴着老花鏡的老警官放下了遙控板,走出門外向她打招呼。

“陳叔好。”喬雪遙朝着陳警官點頭。

“這麼晚回來啊。”

“嗯,要回來處理一些案件。”

“真是辛苦你了。”

“沒事的,倒是陳叔,你在看什麼節目呢?”

“看一些新聞。”陳警官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然很容易睡着。”

“慢慢看吧,我先回辦公室了。”她揮手告別,轉身踏上了去二樓的台階。

陳警官和藹地微笑道:“再見,好好加油。”

邁着沉重的步伐,喬雪遙快步來到了樓上。二樓的區域是部分警司們的個人辦公室,而喬雪遙所謂的第二個家也是在這裡。為了能夠在單位睡得舒服,她特意在同事的推薦下網購了能夠調節背靠角度的人體工學椅。

等等在衛生間洗完臉后,就直接在辦公室休息吧。她就這樣愉悅地想着。

剛踏入二樓時,節能燈的亮光直接映照在了她的臉上。相比一樓的灰暗,派出所第二層倒是明亮了許多。當喬雪遙的手已經放在了辦公室門把手,打算按壓下去時,她的頭頂卻發出了奇怪的聲響。

富有規律的踏步聲在天花板上響起,辦公室的門剛打開一半,喬雪遙就抬起了頭,望向穹頂的燈管。

“什麼聲音?”她自問着。

噔、噔噔……很明顯是一種皮鞋踩踏地板的熟悉響聲,而這種聲音喬雪遙平時也經常能夠聽到。因為只有皮革材質的警用靴才能發出這樣響耳的腳步聲。剛張望着到一半,她便發現了哪裡不對勁。

這雙靴子……這是武警的鞋才會發出的聲音。因為曾參加過各式各樣的訓練,喬雪遙對不同部門都留有不同的印象。其中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來自公安局的武警部隊,他們來到派出所時,不少人總能第一時間知曉來者身份。

為什麼武警會在這裡?

“這麼晚還有人嗎?”

拋開之前的疑問,說不定靴子的事情只是單純的巧合呢?而且,如果是在其他樓層,或者離這裡相隔較遠的區域發出聲響其實還好,儘管留在單位值夜班的人員不多,但也不少,偶爾有人來往於樓道間也不是不可能事。

但若聲音的來源是來自自己頭頂的房間,那事情的嚴重性就不一樣了。這才是最值得關注的點。

喬雪遙凝神思考,“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樓上的辦公室應該是檔案室。”

派出所的檔案室是這間機構最不能侵犯的地方,畢竟其中有着市內各大刑事案件參與人員的重要資料,包括通過科研處認證的生物證據與法庭文件。一旦檔案室出了差錯,派出所全員上下都會受到來自中央的處分。

一想到這裡,喬雪遙就按耐不住自己的雙腳,她重新關上了辦公室門,將其用鑰匙反鎖上后,立即匆匆離去。

午夜還逗留在檔案室的人,不論是誰,她都有資格去查看並詢問。就算連派出所的所長,出入檔案室也需要申請並留下指紋記錄。

最重要的是,檔案室的內部還有一台電腦,裡面收納着全國各地居民的相關信息,以及污點歷史。

這些文件都觸犯到個人隱私,一旦有人查閱,後果也不堪設想。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不去管這件事也沒有關係,只要明早一調監控,立馬就能知道是誰前往過三樓的檔案室。到時候再詳細審問,也並不遲。

公安機關所有的電子檔案都存在國家專屬的司法服務器,任何非相關人員都無法駭入,機密性極強,想要通過個人手段瀏覽資料,實則難如登天。

但喬雪遙還是無法放下心,對她來說,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會發生檔案失竊這檔子事,也絕對不可姑息。

就是這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才把她逼得手足無措。

“社會需要的不是能夠迅速解決案件的優秀警察。”

讓案件不再發生,才是我們存在於此的目的嗎……堂妹那句話總是不間斷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所以,現在的她一旦意識到不對勁,便會本能的前往事件發生的地方。

因為對喬雪遙而言,這就是她對“正義”二字的貫徹。

短短十幾秒間,她二度整理好了呼吸的頻率,接着便不慌不忙地走上了三樓。她望着前方,伴隨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風,某種未知的恐懼正侵蝕着來到這裡的自己。

前方是漆黑一片的地帶,這裡已經使她的視覺與聽覺都接收不到任何情報。

節能燈沒有打開,這樣令人身臨其境的感覺,宛如是來到了荒無人煙的島嶼一般,連月光也照射不進派出所三層的大廳區域。

黑暗,就僅僅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她拿出手機,打開了後置攝像頭的電燈,前方的道路也明晰起來,一塊塊大理石地磚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從走廊到拐角處的門都緊緊地關着,完全沒有任何人來過這裡的痕迹。

如果你的心裡足夠陰冷,在你看來,現在的派出所內部就像是一個斷頭台。

相比之前的環境,這裡的裝飾與布景都呈現一股奇怪的灰色調。這時喬雪遙才想起那句老話:警局跟法院都是一個晦氣的地方。

喬雪遙踏着謹慎的步子,開始前往傳來聲響的檔案室。她經過了一間又一間屋子,渾身有些乏力。那些屋子喬雪遙也曾來過。

除了檔案室外,三樓還有審訊室,而且這房間目前就在她的身後。那裡只有重案嫌疑人才可以進入。

真可謂算得上是布滿死亡氣息的地方。絕望,悲傷,害怕。說不定這個時代的背後,也跟這間派出所一樣,有着落差巨大的灰色地帶。

她為自己打氣道:“應該快到了吧。”

達到拐角處時,她看見泛白的月色正好照進了三樓的陽台。喬雪遙抬起頭,望向了矗立在派出所對立面的大樓。

月亮正在那所大樓的樓頂上,就像給那棟地標建築戴上了爵士帽一樣。那發出黯淡蒼白色的新月,其艷麗程度或許能使看見它的人目不轉睛。

驟然後,三樓陽台的玻璃窗上正倒映出了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喬雪遙思緒被中止,頓時惶恐萬分。她慌忙的轉過身,看見了一位身着警服的熟悉身形,正朝着他面露充滿敬意的微笑。

“是誰。”她朝着烏黑的前方詢問道,“有人在那裡嗎?”

那人緩緩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喬姐晚上好。”他對她敬禮。

“什麼啊,是你啊,大晚上不要嚇唬人啊。”

“我馬上就去開燈。”

喬雪遙剛打算安下心時,反而有更多的疑問拷打着她的腦海,“等等,三樓只有你一個人嗎?”

“是啊。”他略顯委屈地回答着,“雖然我不這層工作,但難道就不能上來看看嗎?”

她用陰沉沉地聲音質疑道:“你……你有沒有去過檔案室嗎?”

“……你問這件事啊。”不知為何,他的笑容變得更加深沉。

“你不否認嗎?”

“我沒有去過。”他無辜的攤手。

她看似如釋重負,卻是在重新穩住步子,整理着站姿,開始以凜冽的眼光瞪着他。

“很遺憾這是不可能的。”喬雪遙諷刺般地笑着,“我來到這邊的陽台時,身前身後可是沒有一個人的。而你卻在我到了走廊盡頭時出現,這就證明在這之前,你躲在了某個房間。”

他不慌不忙地回答:“原來如此,喬姐是這麼想的嗎。”

“結合之前聽到的腳步聲,我大概可以確定你躲的地方——就只有檔案室了。”

他很冷靜地反駁:“我有要務在身,不得不去檔案室查找資料。”

“那你為什麼要躲起來?”

“我……”

“你也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擔心是來的人是檔案館的負責人員。我猜你你拿不出任何書面申請證明自己不是非法入室……但來的人是我,所以你才毫不在乎的走出來跟我打招呼。”

“……”

“明白我的意思了嗎?我跟那些剛進所里的新人不一樣,如果你認為我對你的看法是錯的,那請你把申請進入檔案室的文件拿來給我瞧瞧。”喬雪遙伸出手,張開手掌,頗有壓迫感地直視着他。

“果不其然,是個麻煩的女人。”然而他並不慌張,而是將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間。

她向他逼近,“是啊,我本人也是這麼看自己的。”

突然,他從腰間舉起了一枚熟悉的金屬管狀物。喬雪遙大驚失色,連忙後退兩步,因為她知道那件危險的物品究竟是什麼。黑夜之下,通過月色的餘光,她清楚的看到,冰冷的槍口正對準自己的胸。

“不要開玩笑!”她也將手放到了上衣的內口袋,畢竟裡面有一把警用配槍。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

不知從何而來的“嗖”一聲,隨着那早已聞慣了的硝煙味傳播,喬雪遙停止了一切動作。

她發現自己的胸口正蔓延着灼熱的刺痛,呼吸也在瞬間變得困難起來。她想要大聲叫喊,卻發現已經無能為力。喬雪遙感覺到自己的肢體正崩裂着,軀幹支離破碎,連穩住步伐的力氣都沒有。她的視野被紅與黑逐個吞噬,直至永遠。

“咳、咳咳咳!”劇烈的喘息后,喬雪遙噴出一口來自體內的鮮血。她的喉嚨與鼻腔都瀰漫著鐵鏽味,緊接着,她緩緩地低下了頭,將手捂在自己的胸口。掌心濕潤的熱感立馬讓她明白髮生了什麼。喬雪遙看着自己的十指,上面正流淌的屬於自己的溫熱血液。

“喬警官,從很早以前我就聽說,您不接受任何人禮金,也未包庇過犯錯的後輩。人嘛,不會變通可不是好事,過分的正義感是不會帶來美好生活的。”

宛如脫線的木偶般,喬雪遙直接撲倒在了地上。此時此刻,她還是能夠感受到左胸口在不斷湧出鮮血。她想要做點什麼,只好拚命挪動着即將失去知覺的指間。那一瞬,悲涼的情緒從她的心底緩慢地擴散出來。

她的腦中響起了大量的呼喊聲,彷彿出現了一位相伴自身多年的摯友,正努力地在握緊她的手,打算將其帶領到世界的某個角落。

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 ,我是快死了,所以呼喚我的人……是真的?

……啊。

……有岩雲的味道,是雲巢那邊吹來的風,那些人……死掉的你們復活了嗎?我好像看到了……你們……

……

她很想把這些話說出口,但大腦已經不可能發出這樣的命令了。

好冷……好安靜……雪憶……雪憶……

……救救我……

海苔般的黑色秀髮就這樣蕩漾在血泊里。

【6】  

從昨天晚上開始,修皓的腦子中就一直想着喬雪遙的事情。現在也是朦朦朧朧地只思考着有關她的一切而已。

講師在大屏幕上播放完PPT后,隨口說了一句“休息一會兒”便沖忙離開,也不知道是要去幹嘛。

大學英語公開課的嘈雜階梯教室,修皓一個人像傻瓜似地在座位上埋着頭。周圍越明顯熱鬧的討論聲,也越能將他表現得形單影隻。

一點都不像我,真的是一點都不像我。他在心中這麼說著。

雪憶……他的自言自語不斷反覆着。

“好想叫出聲。”

自從喬雪憶因工作沒與自己聯繫以後,修皓感覺世界都為之靜止,眼前整個教學區就象是褪色了一樣。

然而和雪遙姐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彷彿像是回到了高中時代般,再也沒有去考慮那些不安的事。起碼那時,修皓從未有過如此淡然一切的心情。可能是在她的身上找到了姐姐的感覺吧?

腦海里閃過了喬雪遙的回目一笑。

他希望能和她再見一次面。

當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打算讓喬雪憶的堂姐以後能夠徹底對自己改變看法。

他期待某一天,和雪憶朝夕相處的同時,喬雪遙也能在遠方心滿意足地對自己豎起大拇指,而不是一臉憎惡地把手放在槍托上。這麼想着的瞬間,修皓也跟着嘆了口氣。

他感受到這份喜悅,眼看世界就要重新啟動即將取回原本的色彩時,修皓的內心馬上便告知自己,這不過只是一種虛幻的夢而已。

藍遙嬌小的身形來往在修皓斜上方的過道附近。下一秒,她就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物般,開始蹦蹦跳跳地來到了某個方位的旁邊。

“學長。”她對眼神空洞的修皓招了招手。

“一點都不像我,真是一點都不像。”

像平常那樣整天覺得無聊得要死的感覺,可能還比較好。

“修學長?”

不過這樣的日子久而久之,是個人也會對課堂產生厭倦。

每次上課時,默然抬起頭,卻找不到一張熟悉的背影。如果再見到喬雪憶的臉孔,也許自己又會開始不斷思考着這些事情了。修皓再度陰鬱地低下頭。

“修學長,修同學?修皓!”

為什麼這種名為感情的東西,會這麼令人感到討厭啊。

“就這樣,我總共叫十次名字……從今天早上就一直不斷地看着窗外……”

坐在修皓身旁的某位女大學生在發現藍遙后,便立馬露出了頗有活力的神色。

“我覺得跟以往的他並沒有什麼不同,不是嗎?”她向藍遙解釋道。

“嗯。但是學長他……唯獨今天稍微有點怪怪的。那個,我想應該是比較沒精神。”

“就是沒睡醒。”

“雨記姐知道原因嗎?”她的視線轉向了左手邊的雨記。

“通宵打遊戲唄,不然還能怎樣。”雨記毫不在乎地用手指盤旋着自己的頭髮。她自從跟修皓結識后,兩人就多次因打遊戲的關係而睡眠不足,導致長期在專業課上遲到以致學分不夠,只能到藍遙的一年級課堂上補課修回學分。

修皓還是低頭不語,也沒有去關心身邊談話的兩人。藍遙也學着雨記開始捋頭髮,思考着如何將修皓從冥想的邊緣拉回來。

“在這種時候,就不要想太多了,直接對他用一記升龍拳!”雨記對着她竊竊私語。

“升龍拳……”

她拉起了藍遙的手,“你跟我過來。”

修皓頓時感覺到有某種柔軟的東西搭在自己的頭部後方。

下一個瞬間,他的視野立馬變成了漆黑的一片。

“惡作劇嗎?”修皓不耐煩地開了口,但也沒有表現出太多怒意。

其實也並非是不打算髮怒,而是他的半張臉都被某人蓋住了,導致無法讓人看見他的表情。

他看不見前方,畢竟被人遮擋的地方還是雙眼,所以也不知道可以沖誰開罵。

“這是誰啊?”從手的大小來猜,他想應該是女生。而且能做這種事的也只有藍遙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修皓還是簡單地問了一下。

“那、那個,學長。”聽到後方傳來藍遙緊張的聲音。

他決定往聲音的方向回過了頭。

“等一下啦!”藍遙這麼說著的同時,又把他的腦袋扭了回去,“不要推我啦。”

“疼疼疼!”

在她叫出一聲之後,藍遙的雙手就緊緊地抱住了修皓的後腦勺,同時將他壓着。

這使得修皓更加看不見東西,並且因為受到壓迫而感到呼吸困難。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修皓為了想掙脫而擺動着頭部。

“啊、啊……不行!”

“哎呀呀,真是火熱的年輕人。”雨記發出了象是大媽般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把手放開!”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度。

“可是這樣的話,學長一定會生氣的,怎麼辦……”

“我會生氣?我不會生氣的啦,你快把手放開!”

“你看,果然生氣了吧。”

他總覺得教室現在正一片喧嘩。看樣子應該是注意到修皓與藍遙的狀況而起了騷動。嗯,等等……這種情況,難不成……

“是藍遙沒錯吧?”

 “……嗯、嗯,確實是我。”

“那好,我已經猜到你了,這遊戲已經不好玩了。”

他在完全看不見的情況下,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簡單的說,就是藍遙的胸部……正壓在自己的後腦……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他愈發激動,“等一下,快放開我!”

“咦?嗯,你稍等喔。”她捂着修皓眼睛的手開始鬆了一些。

只是修皓還在想着其他問題,例如還在教室這種人那麼多的地方……這樣不就跟變態沒兩樣嗎?

“藍遙?”他的視線還沒完全恢復過來。

“……該怎麼辦?”

“這種事情有需要如此煩惱嗎?”

“好吧。”

“腦袋不要動了,平衡不好的話我會摔倒的。”

因為藍遙是站在階梯教室的台階處,所以步子一亂就會比較危險。

“不要緊吧?”修皓關心地問。

“不行!你再一直動的話會摩擦到的啦!”

“希望你,至少不要講一些會讓人想象到奇怪方面的話啊。”

雨記在一旁低聲怪氣地說著:“阿修還真是意外地悶騷。”

“什麼悶騷?我說你啊……”

他只想稍微將藍遙的身體給推開而已,

“不行!不能碰那裡!”

“咦?”

不知不覺中,本該喧鬧的教室從另一端傳來了幾個熟悉的男同學的聲音。羨慕啊、賺到了、變態、悶騷男等等……這些隨便說說的單字,即使不願意聽也會傳入到當事人耳中。

直到藍遙放開他為止,他都只能這樣等待着嗎。只要想象自己目前的處境,看起來應該就是一副即使被稱為變態也不奇怪的慘狀。

“學長的頭髮使得我胸部附近感到有點痒痒的……”

“不要說這種話!快點把手拿下來!”

“嗯、嗯。真是抱歉!”

在藍遙的雙手鬆開之時,他的視野終能清晰到了看得見東西的程度,而最先看到的東西,就是修皓側身那裡,藍遙清爽的笑容。

“得救了。”他的臉莫名其妙地發熱,並且覺得象是被蒸熟似的。

在教室的同學們,有的人投以白眼相待、有的人則是投以好奇的視線、更有人以討厭的眼神竊笑着。

“藍遙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剛才那是因為被雨記硬推所以才……”

原來是雨記的詭計啊……在他的印象里,只要雨記這個看似與世無爭的宅女,會搞這種毫無意義的惡作劇。

“剛剛那是意外的事故。”雨記解釋道。

藍遙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掌心,像是要說什麼。修皓髮現了她着急的神色后,便主動開了口。

“你有什麼想給我說的嗎?”

她吱嗚道:“只是看學長你心情不太好,所以我們才想……改善一下你的心情,你不要往心裡去。”

“不要怪人家啊,這只是一個玩笑。”雨記替紅着臉的藍遙指責修皓,彷彿這一切的錯都在修皓身上,“還不是怨你,擺了一上午臭臉。”

“我沒有怪她啊,而且我也不打算追究。”

“對象是阿修還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耶。如果對別的男人做出這種事情,那可是一件大事呢。畢竟藍遙的破壞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好了你別說啦!”藍遙紅着臉推攘着雨記。

雖然很在意周圍的眼光,總之修皓還是抬頭看了了藍遙,想從她的表情里了解到她的心思。

不過她的表情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麼兩樣,但總覺得似乎也有點沒精神的感覺。

“藍遙,你身體不舒服嗎?”

“咦?我?不會啊,我完全沒事喔。這種問題不應該是我問你嗎?”

“哎呀,你再遲鈍也要有個限度吧,藍遙就跟平常一樣啊。今天有問題的應該是你!”

兩人皺起眉,笑容逐漸變成了對修感到擔心的神情。

我……大概也是隱藏不住心情的那種人。他想道。“不要緊的,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