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淵很少感覺坐在一輛車裡的感覺這麼差,幸好沒有把希音帶上,不然她再一鬧騰,恐怕他的心情會更煩躁,很有可能不自覺的踩一腳油門做點不可挽回的事情。。

用手指拍打着方向盤,心裏面感覺相當的糟糕,坐車最忌諱的,就是有人放屁,而放屁最忌諱的,是喝過咖啡之後放屁,而放咖啡屁要忌諱的,那就是在封閉的環境下放了。

這輛車裡的乘客都沒有放屁,但是卻傳來一股子類似咖啡屁的味道,而且是那種讓人聞多了之後完全不想再聞的那種咖啡味,帶着一種甜膩香氣。

國淵有些受不了了,悄悄的把手伸向了車窗的按鈕,一毫米,兩毫米的挪動着手指。

目不轉睛的盯着外面的紅燈,手裡卻操弄着小動作,這種小伎倆便衣們用的不少。可就在幾乎快要成功的時候,卻被發現了。

那雙被厚厚的鎧甲包裹着鐵手像鉗子一樣夾住了他的手。

“你這是想要開窗嗎?”

財八斗透過頭盔,伸過頭來,用一種拷問般的腔調問道。

在那副的鎧甲上,方才希音漫不經心調出來的那一潑玩意兒已經凝固了起來,就好像在那瞎了左眼的老頭臉上黏了一塊翔,這讓這個老頭看上去更可憐了。而他一靠近,身上那咖啡和糖混在一起的味道就更重了,以至於國淵不得不扯着脖子盡量遠離這個咖啡味的鐵罐頭。

“讓我開一分鐘好不好?就一分鐘,你身上的味道讓我TMD快要窒息了!”

“不行,絕對不行!”

財八斗決絕的說道。

“細節決定成敗,就在你開窗的一瞬間,說不定我就被那裡飛來的鋼筋插死了,這就功虧一簣了!”

“功你MB!”

國淵罵道,果然選擇幫助對於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也許是個錯誤的選擇。

如果不是因為綠燈剛好已經來了,那他剛才可能就要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和這個混蛋講講道理,不管是用什麼方式。

這座城市,並不大,一直以來都屬於二線的範疇。

並不是說這裡不繁榮,只是城裡面的人懶於規劃擴張而已,也因此其他城市的市郊都要變成市中心了,而這座城十年前的三環路現在也還是三環路。

他們的目的地,是城東邊那座不高的山……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只算是個小土坡,只不過這座城市地處平原,實在太平了,這麼個拔地而起的小土堆,也顯得很高了。

但凡是寺廟,建在山上的肯定比建在鬧市的要靈驗,雖然不知道這是誰總結出的經驗,但人們潛意識裡都習慣性的這麼認為。

所以但凡是座山,大抵都該有座廟。何況是在這座缺山的城市。

財八斗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去那座山上的那什麼廟裡拜一下,磕個九十九個響頭,然後再捐個十萬二十萬的香油錢,破財消災。

只要求神就能得救,這種想法未免有些天真。不過對於那種無法解釋的霉運,或許也只有求助同樣沒有人解釋的東西了。

不過為這一天,這個傢伙似乎確實準備了不少。

不光是打電話找公安這種高危職業要了個運氣最好的保鏢,還提前規劃好了車流量最少的路線。

“前方一百米,請左轉。”

聽着車裡的導航,國淵跟着向左轉動了方向盤。

雖然他實際上其實沒有在聽導航的,而是根據自己對這座城市的熟悉在行車。剛剛的轉彎,只是因為前面有個交警而已。

國淵實在不想碰上交警,這倒不是因為沒系安全帶——正相反,一上車,財八斗自己,也督促他把安全帶繫上了。國淵只是不希望被人看見自己的副駕駛坐着這麼個鐵傢伙。這樣八成是要被送進局子里做點口供,那事情就很麻煩了。

這樣想着,一扭方向盤,在前面拐進了一個小巷。

這個小巷一直都人跡罕至,幾乎沒有什麼人會來,而這個也和導航的規劃如出一轍。

“前方二百……二……二……”

開着開着,一直在說話的導航突然卡殼起來。

國淵望了望右下角的導航裝置,只見它稍稍有些閃屏,並且一直在用同一個重複二,二,二,這種機械故障般的聲音加上那種咖啡味,讓人非常的不愉快。

於是國淵抬起手,在導航屏上使勁拍了一下,他是‘不聽話就打’的陳舊學說擁護者。而被拍了這麼一下之後,導航裝置突然又恢復了正常。

“前方兩百米后,右轉。”

“真暴力。”

財八斗搖了搖他的鐵腦袋。

“至少她聽話了。”

國淵回應道,繼續仔細的盯着前面的路況了。

前面是個十字路口,以巷子來說,這種路況很少見。基本上也是禁止車輛駛入的,因為狹隘,視野也不夠開闊,國淵從剛才幾乎是在貼着着牆走的。

“前方,右轉。”

導航的指示傳了下來。

國淵皺了皺眉。

憑自己的記憶,這裡似乎應該直走更好,所以並沒有理會導航的意思,反正導航也經常亂搞一些不必要遠路,所以只要繼續保持着這種稍慢的速度向前開了,就在駛到十字路口中心的時候,財八斗突然說的一句話引起了他的興趣。

“……幸好你沒右拐。”

聽了這話,國淵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右邊。

突然嚇出一聲冷汗。

在街道的右邊,居然是一面施工護欄,而且上面寫着在進行地鐵的修建,由於這裡視野的問題,他還看不見。如果剛才是按着導航的路線走的話,肯定就摔下去了,雖然修建地鐵的深度一般也不高,但開着車掉下去……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你TMD是不是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啊?”

國淵苦笑了一下。

“連導航都想要幹掉你。”

“可笑!我財八斗行的正坐的端,絕無半點劣跡。”

財八斗幾乎想都沒想這麼一句聽起來很可笑的話就脫口而出了。但這也讓國淵稍稍有點放了心,因為如果不是沒有背什麼債務的人,是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

接下來的路途,國淵索性吧導航關掉了,按照他的記憶算是比較順利的到了城東的那個小土坡來,從城西到城東,一路上提心弔膽的,也確實不容易。

此時,已經到下午了,因此國淵雖然為到了山上鬆一口氣,但還是不自覺的在踩油門的腳上加了點力氣。況且這座山雖並不是很高,但是路修的不太好,有些路的角度還很誇張,這讓國淵不得不拿出最大的馬力來跑山路。

而現在腳下的這條路,就非常之糟糕了,都接近60度。財八斗這台外國車馬力是不錯,但不知道是太重了還是怎麼的,就是爬不上去,不管怎麼國淵死命的踩着油門,馬力就是上不去。最後居然慢慢的停了下來。

“拋錨了。”

國淵說道。

“似乎是。”

財八斗也附和道。

二人一時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該做什麼。

“那麼……走上去?”

“只好這麼辦了。”

“你穿這麼重,上的……”

國淵話還沒說完,突然頓了一下,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你有沒有感覺……”

“感覺什麼?”

“感覺我們在後退?”

“老實說,我穿着這東西,感覺有點遲鈍。”

這麼說著他朝窗外望了一下。

外面茂密的樹榦在一點點的後退,頓時,露出了驚恐的眼神,雖然國淵看不見。

“我們確實在後退!車子在往下滑!”

“快下車!下車!”

國淵怒吼着,慌忙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同時打開了車門,但沒有來得及逃跑跳出車,卻被財八斗的呼救聲叫住了。

“幫我!我解不開安全帶了!”

直接財八斗在座位掙扎般的扭動着身軀,兩隻手不停的擺弄着安全帶的鎖,但是安全帶卻紋絲不動。國淵於是一把把他的手甩開,但這個安全帶的安全鎖顯然是哪裡壞了,手感一點也不對,於是國淵當機立斷抽出衣服里的警匕,想要劃開安全帶。

但這時,后滑的車也開始加速了,在後退的途中攆着了什麼,把手上的刀震到車座與車座間的夾縫中去。

“快撿起來!”

財八斗焦急的怒吼道。

“MD!”

而國淵也同樣的以髒話回應。

他沒有去撿刀子,而是掏出那個銀灰色的打火機,對着安全帶開始燒了起來,但安全帶的尼龍材料實在不是很易燃。

此時車子退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打火機的火苗也因為風而變得不穩定了起來,就在這時,安全帶突然在財八斗的胸甲上擦了一下,把那老頭臉上的翔給擦掉了,火苗沾着糖,瞬間的旺盛了起來,國淵於是扯着燃點兩端,使足了吃奶的力氣,終於,結實的安全帶還是在這巨力下斷掉了。

財八斗慌張的打開車門,從車門後面滾了下去,而國淵也順勢跳下了車。

他們在山坡上翻滾了一小段距離,只聽見身後傳來巨大的撞擊聲,放眼望去,那輛車已經在一塊磐石上撞的不成樣子了。

國淵大口喘着氣,和財八斗面面相覷。

“咖啡真的救了你個混賬一命啊。”

“我要改信希臘多神教。”

財八斗說著,在胸口劃了個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