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流氓!色情狂!”

——至於嗎,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不要給我貼上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標籤啊!

羽齊用樹枝勉強固定住了被扭向奇怪角度的手臂,另一隻手則拄着拐杖。

僅僅只是觸碰了臉頰就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這種情況誰能一開始就想得到呢?雖然羽齊之後憑藉著尚且完好的另一隻手臂在沙地上寫字交流成功解開了誤會,但是……

望着在遠處走着的林闕,羽齊分明能感受到對方在有意無意的保持着與自己的距離。

“所以說你這個變態,還不趕快想想應該怎麼向大小姐道歉!”

——是是是,我倒是想道歉啊,但她這不是一直躲着我嗎,哪有機會啊?

羽齊嘆了口氣,繼續撐着拐杖向前移動着。自從從靈界那邊回來之後,那枚金丹便隱匿無蹤,青也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對羽齊愛答不理,現如今的狀況比之前不知道要糟上多少倍。

比那些更糟糕的是羽齊的手臂,雖然在林闕的幫助下進行了最基本的治療,但在這片世界中並沒有外界常見的草藥之類,想要讓被扭傷的關節恢復只能靠羽齊身體的自我修復能力。

如果有靈力的話,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但現實並不會順遂羽齊的心意——不如說到現在為止發生的一切都在和羽齊對着干。

“小子,這片天地對你的排斥越來越嚴重了……若是遇到緊急情況,就按照俺說的運轉口訣!”

熟悉的聲音突然在羽齊的耳畔響起,一如傳說中的菩提仙祖一般,那位帶着羽齊的靈體重返陽間的存在悄聲細語,暗暗傳給了羽齊一段口訣。

“這口訣僅限這一次,用過之後你就再也不會想起這口訣的內容,俺這邊自然也會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切記不要讓第三人知曉!”

儘可能簡短的叮囑完之後,那股灼人的氣息再度隱匿於無形之間,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這也是自然,像那種級別的存在想要隱瞞自己的蹤跡就像是呼吸一般輕鬆。雖然其顯露於世要受到諸多限制,但如果只是寄宿在生靈體內便完全不會有任何異象出現。

“喂,你這傢伙又做了什麼,剛才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麼大傢伙從你身旁掠過去了?”

——是你的錯覺吧……

羽齊在內心隨意的回應着,一邊思考着應該如何才能改變自己與林闕之間這種尷尬的氣氛。

林家的家規,或者說是林家家主的家規,是不能讓任何人用手直接觸碰到自己的面頰。

雖然不知道這種規矩究竟因何而產生,但以往的歷代林家家主都是深居簡出,很少過問世間俗世。就算偶爾外出也都以輕紗遮住面容,以免因為意外而破戒。

然而這一自古至今延綿下來的傳統被羽齊的一時失誤而攪局了。林闕自然是沒有跟隱瞞了身份的羽齊細說,這些事情全都是青在之後一點點說出來的。

原本兩人之間的信任紐帶就很薄弱,這樣一來幾乎就是徹底沒有辦法產生聯繫了,甚至可以說是走到了窮途末路。

但羽齊並沒有放棄,因為之前他曾經看師父連續兩天兩夜的玩戀愛養成類遊戲。通過觀摩遊戲劇情與選項,羽齊在當時逐漸悟出了那類遊戲的精髓。

所謂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既可以依靠平日里的小事件來培養,也可以依靠一些特殊的事件來強行催熟。所謂的“立起flag”,實際上指的就是這種手法。

——只要在最關鍵的時刻做出最佳選擇,就有機會打破這種僵持的局面!

“哼,你要是真的有辦法令大小姐原諒你,那我也不會多說什麼……”

聽到這句話,羽齊算是終於緩了口氣。雖然這樣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至少他的任務量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削減。

剩下的就是思考如何才能讓林闕不再介意這件事情。

“不過我可要提前告訴你,主動暴露真實身份並不是可選選項哦?我會在那之前盡全力阻止你的!”

這下不是單純的口頭威脅了,哪怕隔着兩重封印,羽齊也同樣能從那面具之中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曝出真實身份也沒有任何意義吧,我的名號又不是什麼免罪金牌?

“你小子,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就當你是個蠢貨色情狂吧!”

青似乎是被氣得話語聲微顫,在那之後就徹底斷開了和羽齊意識的連接,暫時性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羽齊則是對自己突然被罵感到有些茫然,然而此時的他也來不及細想了。

“唔……這次的早課,占卜出的位置就是這裡了……”

林闕在崖壁的出口處停了下來,小聲的喃喃自語。羽齊也在林闕的身後站住,抬眼望向眼前的景象。

“雖然我對於自己的占卜結果還是蠻有信心的啦,但是這究竟是……”

林闕和羽齊在最近幾天一直在按照林闕每日早課的占卜結果來確定行進方向的,這幾天沒有辦法依靠師父的飛行術趕路,他們的前進速度比起以往慢了許多。

但令人驚奇的是,從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有遇到過妖魔的騷擾,甚至時不時還能聽到沙漠之中有誦經之聲。

他們偶爾也曾走到過沒那麼荒涼的地方,在那裡也曾見過僧塔碑林,甚至還有數十丈高的石佛塑像。偶爾也能看見頗為繁華的村落,街頭滿是攤位,就連商品也都原封不動的擺在那裡。

唯獨沒有活物的氣息。

既然是以西天取經為題材的遊戲,那麼遊戲的終點是佛門聖地這項推論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才對。

然而現狀並非如此,一路行走至今,周圍的種種跡象都令羽齊和林闕他們暗暗提高了警惕心。這種一切如同日常一樣,但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的情景比起其他的一切場景都更令人畏懼。

雖然林闕和羽齊經常會和妖魔鬼怪之類的打交道,但這種詭異的場面也着實的令他們渾身不自在,就連夜間休息的時候都沒法安穩入睡。

不過負責守夜的羽齊根本沒有夜間休息的機會就是了。

——也許是出現幻覺了?之前也沒見過有這種形式的建築物啊,倒不如說這已經不屬於這個遊戲的背景故事範疇了……

望着眼前那些高聳入雲的石柱,羽齊想到了之前將自己鎮壓在石山那隻巨掌。那些石柱在外形上和當初羽齊他們在沙漠之中曾看到的那些石柱有些相似,但實際上也不過只是眼前這片建築的一部分而已。

狂風吹過崖壁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戰鼓奏響的聲音,就連原本平靜的地面也隨着那聲音微微顫抖起來。

原本應該是東方神魔風格的遊戲之中,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座滿是西方奇幻風格的建築物,這種怎麼看怎麼奇怪的展開現在確確實實的發生在了羽齊他們的眼前。

“為什麼是羅馬競技場啊!”

 

 

“四隻蝸牛爬上塔誒,一個丟掉了殼~”

“三隻蝸牛翻過山誒,一個滾進草叢~”

“兩隻蝸牛進賽場誒,一個做成沙拉~”

用腿緊緊地勾住神廟頂端雕塑的手臂,灰白色長發的少女倒吊在那裡,輕輕哼唱着一點也不押韻的歌謠。

這裡可以說是整片區域的制高點,下方的景色一覽無餘,就連遠處的眾多峽谷以及那些峽谷與這處高地相連接的弔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而刻意選擇這處地點作為落腳點的少女,則並沒有那麼多考慮。

“啊哈,舒服舒服,果然這裡是整片世界最令人舒暢的地方啦!”

在少女的手中憑空出現各種顏色方塊的聚集物,在經過短在的扭曲變形之後,一碗還在冒着白霧的冰沙落在了少女的手中。

憑空造物的術法在人間已經屬於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但在這片人為創造的小世界中,天地萬物的規則都會隨着創造者的心意而隨意扭曲,創造一碗小小的冰沙自然也不成問題。

“這一屆的選手都不行啊,怎麼現在就剩下兩組了……”

雖然少女整個身體處於倒吊狀態,但這並不妨礙她品嘗冰沙。實際上,哪怕一時失誤導致冰沙從她的手中掉落,她也照樣可以憑藉著自己的心意將其浮在半空中。

之所以還要進行“用勺子將冰沙放入口中”這種多此一舉的行為,不過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人類一些而已。

作為正統派的美少女,一定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雖然不願承認,但這片小世界的創造者的意識也的確在時時刻刻影響着這位少女的心理。

“七號和八號也回來了……看樣子,你們是準備好了嗎,敗者的離場儀式?”

少女的臉上掛着之前一直用於迷惑他人的笑容,但對於熟悉她的人而言,這種笑容往往預示着什麼不好的事情。

“但這也不代表我們會心甘情願的成為你的食糧,就算需要引導的人已經敗退,我們也必然要和你奮戰到底!”

飄忽不定的兩股聲音在建築物群落中迴響,難以分辨究竟是什麼地方發出的聲音。

突然間,倒吊的少女所依附的雕塑毫無預兆的傾倒,無數條在空中隱約發光的細絲纏住了倒下的雕像,將其切割成了無數塊整齊的立方體。

少女也並沒有束手待斃,在雕像傾倒的那一瞬間她就鬆開了雙腿,任憑自己向地面墜去。

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名少女同時左右兩個方向沖了出來,原本潛藏在建築物的陰影處的她們本打算儘可能地接近倒掛在空中的她之後再進行襲殺,但在行蹤暴露之後,這種舉動也變得毫無意義。

“為什麼呢,大家明明同根同源,為什麼要相互廝殺呢?”

“因為一號你毫無疑問會將我們虐殺吧,畢竟你可是……”

“……你可是主公體內‘妖’的化身!”

七號和八號毫無表情的回答了一號的疑問,七尺金環刀和子母鴛鴦劍交織成網,兩人都用出全力將一號在空中斬殺。

“又錯啦,我才不是那麼淺顯的東西呢……”

然而一號甚至都沒放下手中的冰沙,就眼睜睜的看着刀光劍影劃過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的鮮血濺向空中,濺到七號與八號的身上。

那份虛假的笑容在空中又維持了不到半秒鐘,一號的身體便在另外兩人如潮水一般的攻勢下化作漫天紅雨。

她們眾多個體在這片世界中行走,彼此之間能夠遠程交流,能夠行使的權柄幾乎是一樣的,不同個體之間的差異無非就是手中的武器不同而已。

但一號是異常的存在,她與其他個體不同,其他個體完全沒有辦法與其進行遠程交流。而且,至今為止已經有十幾名個體遭到一號的攻擊而失去消息。

到現在為止,能夠彼此聯繫到對方的只剩下七號與八號了。

“按照現場情況判斷,可以認為一號已經死亡。”

在空中翻轉身體平穩落地之後,七號和八號環視四周,異口同聲的如此說道。

現場很安靜,只有粘附在巨石雕像上的碎肉以及空中的碎石偶爾掉在地上的聲音。七號和八號對於一號的了解並不多,而且從之前與其他個體聯絡所得到的情報分析,擊殺一號並不需要太麻煩的方法,其肉體強度甚至與人類沒什麼區別。

為什麼之前其他個體會敗給一號呢?

七號和八號並沒有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對於她們而言,這是無法根據現有信息推測出答案的問題,思考無法被解答的問題並沒有任何意義。

收刀入鞘,邁步走向競技場廣場邊空地上的噴泉,七號和八號就這樣默不作聲走着,以相同的動作褪去了身上的所有衣物。

先是白嫩的腳趾在水面上引起波紋,隨後則是白如羊脂的雙腿緩緩浸沒在水池中。七號和八號就這樣背對背站在水池之中,開始有條不紊的清洗起自己衣物上以及身體上的血污。

當然,那些污漬就算放着不管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在她們的意識中,身上沾有污漬的時候要進行清洗,這才是“正確”的事情。

原本的她們都是由名為“”

“啊啊,看起來好痛呢,明明那個‘我’還什麼都沒做呢,為什麼要做這麼過分的事情呢?”

突然在競技場的巨柱旁響起的熟悉聲音令七號和八號瞬間繃緊了神經,雙腿發力想要躍出水池。

“已經遲了,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這麼說好像也不對,你們一開始就根本沒有逃走這個選項呢。”

之前還在微微冒着熱氣的噴泉就像是假象一般,白色的冰晶在池水之中飛快的生長着,枝杈蔓延交錯,最終融為一體,整整一池的溫水在一瞬間就變成了堅硬的寒冰。

就連保持着想要躍出水池動作的七號和八號也一併與池水凍結成了一體,就像是栩栩如生的冰雕一般。

“啊啊,雖然這也是我自己的身體,但還是覺得非常美麗啊,真令人着迷……”

微微挪動雙足,原先站在競技場石柱后的一號向水池這邊款款走來。散落一地的血肉轉眼間全都化作沙土,被競技場中間歇吹過的微風盡數吹走。

一號依舊是先前倒吊在雕塑上的那身裝扮,只不過手中的沙冰才剛剛吃了一半,銀質的餐勺被削掉了一角。

長長的裙擺並不是適宜戰鬥的裝扮,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一號只需要維持着一如既往地恬靜與優雅就足夠了,粗暴的戰鬥並不適合她。

手指在堅實的冰面上輕輕敲了兩下,一號籍此確認了冰層的厚度,隨後用手掌輕輕撫摸着已經被變成冰雕的七號與八號。

覆蓋的冰層非常厚,以至於一號並不能看到冰雕內部,但她僅僅只看冰雕就能分辨出七號與八號。

“果然,雖然具有着相同權柄的你們在能夠互相交流的時候非常的難以應付,但現在只剩下兩人,也不過就是原來實力的兩三成而已……”

雖然冰塊的溫度遠遠低於人類的正常體溫,一號的手指甚至已經凍得有些發紫,但她卻依舊用手輕輕撫摸着冰雕,面頰微微有些泛紅,原本平穩的呼吸也變為了帶有慾望的喘息聲。

“但是,為了能夠完成儀式,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必須的……就在這裡,就在此時,與我融為……”

話說至此,原本厚實的冰層突然發生了碎裂聲。一號張了張嘴,想要說完自己的台詞,然而從體內溢出的血液徹底堵住了她的喉嚨,她第一次露出了有些驚訝的神色,慢慢扭過頭來。

在一號的身後,是被剖開了一個洞口的冰面,以及原本應該被一號用陣法冰封住的七號和八號。

“從一開始就沒有逃走這一選項的是你,一號。”

面無表情的二人將刺入一號體內的武器拔出,涓涓流出的血液這一次並沒有四處噴濺,只是慢慢的流淌在冰面上。

因為失血過多而失去氣力的一號徒勞的揮動手臂,想要扶着冰雕站穩。然而冰雕上也已濺上了鮮血而變得越加光滑,一號最終依靠着冰雕,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現狀一目了然,一號的術法並沒有成功將兩人與水池一併凍結,最終被兩人抓住機會繞后偷襲成功。

錯估了自己與對手的實力差距,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可笑的失誤。

“誠然,我們會因為其他個體的消失而變弱。但是,一號你一開始就是最弱的,不存在我們輸給你的可能。”

“還有,被一號用那種眼神盯着的時候感覺很噁心。”

“按照主公的記憶,那種異常情感在人類之中似乎叫做‘百合’。”

“果然一號你已經出故障了。”

七號和八號的眼睛中沒有絲毫的情感,對於這位曾經與她們同根同源的一號正在她們眼前緩慢邁向死亡的過程,她們既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就連任務完成的滿足感也沒有。

不需要情感,只需要引導進入這片世界的人類前往終點,這是她們最開始被創造出來的意義。所以就算是一直以來與自己前進的人類倒下,就算是被倖存的人類苛責,亦或是曾被人類溫柔以待,她們都不會對這些事情做出任何反應。

她們只需要按照最開始的創造者所安排的方式行動即可,哪怕在這裡,在這片由其他神明創造的空間內度過了上千年,她們的思維也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因為她們根本就沒有能被消磨掉的靈魂。

“咳咳,你剛才說了吧……”

身體內的血幾乎已經流幹了,一號卻依舊抖動着慘白的嘴唇,用幾乎不可覺察的音量慢慢的說著什麼。

將一號臨死之前的話語記錄在案,以便防備此類事件再次發生——懷抱着這樣的念頭,七號和八號向前邁出了一步,拉近了與一號之間的距離。

雖然大部分血液已經在冰面上逐漸凝固,但新的血液還在冰面上慢慢流淌着,七號和八號踏在那上面,感覺到了些許粘稠的感覺。

這個距離在她們兩人眼中已經足夠了,畢竟面對手無寸鐵的一號,再怎麼臨死反撲也不可能在這個距離下搶先攻擊到手持武器的她們。

“會感覺到‘噁心’,這也是情感的一種吧?還是剛才那句話,你們已經逃不掉了……”

在冰面上原本已經接近凝固的血液徒然升起,化作圓形的牢籠,將七號與八號連帶着垂死的一號一併包裹起來。

用來反應的時間並不多,大約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七號與八號已經對着那面鮮血組成的屏障交錯斬擊了幾十次。斜着頭癱坐在冰雕旁的一號早已經沒了呼吸,在劍光的波及下被變成了碎塊。

當然,並不是肉塊,掉落在地上的只是用來製造雕塑的漢白玉石塊而已。

七號和八號也猜到了,所以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只是在奮力揮動手中的武器,想要在已經徹底封閉的血色囚牢內開出一條通路。

組成牆壁的血液已經不像是普通的血液,七號和八號不僅無法用手中的武器對其造成任何破壞,反而逐漸地感受到了自身體力在不斷流失。

說是流失也不太恰當,七號和八號的身體並沒有任何的勞累感,那種感覺並無法被她們明確定義出來。

只是,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打破這個牢籠,那繼續努力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種念頭就像是野草蔓延一般,在兩人的內心迅速生根蔓延擴張。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直到最終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原本沒有任何感情的面容上閃過了一絲痛苦的神色,而在那之後,一切都不復存在。

“現在,棋手才剛剛上場……”

 

 

“混賬,那究竟是什麼玩意啊,說好的賞金呢?”

蜷縮在堆滿黑色垃圾袋以及廢棄易拉罐的垃圾桶旁,柳曲突然捂住了嘴巴,盡一切可能的保證自己不夠會發出任何聲音。

純白色的身軀從半空中悄無聲息的飄過,就像是一陣微風拂過一般。但對於已經見識過這東西究竟有多恐怖的柳曲而言,他已經被嚇得冷汗直冒了。

無視任何術法,自身沒有形體,穿牆遁地也不是什麼難事,一旦被盯上就是不死不休,這種難纏的對手柳曲從來沒有想象過。

柳曲最後是勉強靠着之前留下的傳送符躲過那個“五門”的職員。原本他還打算着找個安全的地方喝上一頓,等待午夜十二點整片城市重新循環之後再思考應該如何對付自己負責的那個對手。

然而還沒等柳曲順着小街暗巷摸到那家他經常去逛的酒館,他就在路上碰到了這種東西。

一開始這東西並沒有顯露出敵意,只是一直繞着柳曲轉圈,看起來就像是迷路了想要找人問路而已。

柳曲當然沒能理解它是什麼意思,只是這麼一個白白的和棉花糖一樣的玩意圍着他亂轉着實讓他心煩,所以他就掏出了自己身上帶的祛靈符,想要把這個明顯不是什麼正常靈體的玩意趕走。

“嚇!”

祛靈符上閃爍的光確實令那個靈體稍微遠離了一些,還發出了類似貓類恐嚇敵人的叫聲。

但事情很快就變了,那看起來就像是棉花糖一樣的蠢笨靈體突然竄了過來,一口吞掉了柳曲手上的祛靈符。如果當時不是柳曲反應迅速將自己的手及時抽了回來,可能他現在就成為殘障人士了。

自那之後,這個奇怪的東西就一直追着柳曲,從城東一直追到城西。柳曲感覺自己就像是小時候被街坊二大爺的狗追着跑一樣,他甚至都不敢回頭看那個靈體究竟追沒追上來。

總之就是一直向前跑,一直跑到現在。

只是手中的靈符被吃了,至於那麼害怕嗎?

這個疑問雖然在柳曲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又被如潮水般湧出的恐懼感所淹沒。

柳曲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那個靈體的一切似乎都在喚起潛藏在柳曲心中對於恐懼的直觀印象,就像是他曾經做過的各種噩夢的聚合體一般。

像這樣躲起來是毫無意義的舉動,但柳曲實在是跑不動了。如果是在和“五門”的那個職員交手之前,他或許再多跑上幾十公里也沒有任何問題,但現在的他已經精疲力竭。

想喝冰啤酒,想吃烤串,想在柔軟的床上忘卻一切好好地睡上一覺。

蹲在垃圾桶旁邊的柳曲顫抖着雙腿,試圖站起來看一看那個白色的幽靈是否已經離開。

如果能有第二次機會的話,我絕對不會接這趟活,這工作真的不是人乾的……

一邊這麼想着,柳曲扶着牆站起身來,頗為緊張的向街對面望去。

什麼都沒有。

“到底是什麼情況嘛,這玩意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之後得和那傢伙好好說說,這得加錢啊……”

拍了拍身上的土,抖掉之前一路狂奔粘在自己頭髮上的枯枝落葉,柳曲總算是稍微放鬆了一些。

其實當初柳曲並不想接這個任務,因為和“五門”作對的風險太大。但這任務的賞金高到離譜,而且還有另外兩個人協助,他就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接了任務。

“然而到現在就是不停的牽制各自的對手,這都十幾遍了,到底有完沒完啊!”

柳曲一時氣憤,將腳邊的易拉罐瓶子狠狠地踢了出去。

發泄怒火的時候他自然是沒有想太多,但易拉罐撞在牆壁上,隨後又在地面上彈跳發出的清脆響聲又令他有些後悔。

雖然那東西沒有五官,但它能在柳曲一路狂奔的情況下追到現在,肯定是有着什麼特殊的感應方式。先前靠着不發出聲音躲過了那東西的追擊已經令柳曲慶幸不已,但現在這一陣噪音令他原本放鬆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應該走遠了吧?一個破易拉罐而已,總不可能把聲音傳那麼遠……”

將還在地上滾動的易拉罐撿了起來,柳曲不禁對自己這種一驚一乍的狀態感到有些可笑。

這已經算得上是有些病態的神經過敏了,在擺脫了那個奇怪的靈體的追擊之後,柳曲的思維似乎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是人造的?詛咒,還是催眠?都不像啊,但這種影響很明顯不是自然產生的,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站在原地的柳曲撓了撓頭,想要讓漸漸從恐懼感之中恢復過來的頭腦對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進行有效的梳理。

剛才柳曲只顧着一路狂奔,就連現在究竟身處何方都不甚了解,想要趕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到酒館喝上一杯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只要不用再碰到先前那個靈體就好,其他的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撿起之前慌亂之中掉在地上的帽子,柳曲活動了一下因為長距離奔跑而變得有些酸脹的雙腿,長長的嘆了口氣。

“噫!!!”

嘆氣還未結束,而後又因為驚恐進而猛地吸氣,柳曲憑藉著口腔發出了奇怪的悲鳴聲。

兩隻一模一樣的靈體,同時出現在了柳曲的面前。

“老子之後就金盆洗手還不行嗎,別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