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究竟還要走多遠?”

“快到了,我的朋友!自從上一次來到這裡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我感覺這座城市好像又添了不少新鮮的玩意兒……”

“不要對着快遞無人機比劃姿勢了,那個東西不會幫你照相的!”

“哇哦,明明帶着這麼高級的攝像頭卻不能照相,這是何等的浪費。”

“也別用你那個煙斗在它身上亂敲了,敲壞了可是要賠償的!”

“哦不!我身上可沒帶着那麼多錢,被強制遣返的話難得的假期旅行可就完全泡湯了。”

金髮碧眼的外國男子和西裝革履的大叔走在一起,就這樣一路持續進行着這種令人心累的對話。

主要是大叔感到很心累。

“哦,親愛的李,我們已經快到了!”

彆扭的外腔中文裡時不時還夾帶着幾句京腔,這種時不時令人感覺非常彆扭的說話方式在這幾個小時里一直蹂躪着老李的耳朵,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抑制不住想要好好的修理一下旁邊的這個不正經的傢伙了。

在老李和偷襲他的人對戰的時候突然橫插一腳進來,僅僅只用一招踢擊就戰勝了令老李陷入苦戰的敵人,如此看來這位自稱是“如豐”的外國人毫無疑問算得上是有恩於老李。

所以當如豐請老李幫忙帶路的時候,老李也並沒有推辭。偷襲者雖然自己說出了姓名,但這對於弄清楚他們究竟在謀划著什麼事情根本毫無幫助,而且這也並非老李作為一名普通職員所應該插手的事情——因為這一連串的考慮,老李只是單純的用束縛的咒法將張三捆好放在原地,同時也向五門發送了消息請求委派專業人士來進行處理。

“不過,五門那邊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回信呢?”

老李再次掏出了通訊設備,顯示屏上依舊是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新的通知。

跟着如豐已經穿過了大半個城區,然而老李現在還是沒能弄清對方究竟想要回到哪裡。

說到底,就算是住在這裡幾十年的本地人,在聽到單純的“白色的雕塑,蘋果樹,五層高的建築物”這種含糊不清的描述時,恐怕也沒有辦法想出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又或者說備選答案實在是太多了。

公園、遊樂場、種植園,甚至是幼兒園他們都去過了,但都並不是如豐所想要找的地方。

“你這傢伙,該不會和名字一樣,是個瘋子吧?”

老李拉住只顧着抽煙想要橫穿馬路的如豐,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這一路上如果不是有老李盯着,恐怕如豐早就不知道要被車撞倒多少次了。

像這樣只顧着抽煙沒工夫看路的煙迷老李還是第一次見,就連對方所抽的煙草都像是什麼稀奇的東西,燃燒起來就像是他偶爾在員工食堂吃到過的蘋果餡麵包。

“你這樣子只顧着抽煙的人,為什麼會在那種地方突然從天而降啊?”

感覺想要找到如豐的目的地還要經過很長的時間,老李換了個話題,開始追問起他之前就想問的事情。

那條巷子早就被張三設下的驅人陣法所封閉,正常人甚至都無法察覺到在繁華的大街旁還有這條巷子存在。這對於修行者而言也算是掩人耳目的老辦法,老李自然也不會對這一點感到驚訝。

但本不應該有任何外人出現的地方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穿着大褂舉着煙桿的外國人,這個外國人還碰巧解決掉了老李所面對的那個難纏的對手,這一連串的展開雖然看起來都像是巧合,但還是令老李有些疑心。

“當然是因為神啊,是神的意志讓我走進了那條小巷子,讓我找到了你這麼一個可靠的引路人啊!”

如豐的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大大的張開雙臂,給了老李一個擁抱。濃郁的果香味撲面而來,老李感覺自己就像是掉進了盛滿了蘋果酒的酒桶之中。

“當然,因為沒吃早飯而導致的低血糖可能也是原因之一……當時我是沿着牆根迷迷糊糊的走着,好像直接走到了旁邊停着的貨車上?”

如豐鬆開手臂放了老李,深深地嘬了一口煙嘴,滿意的從口中噴出了徐徐青煙。

周圍的行人稍微多了一些,但相對於往日這個時刻的街景而言,現在街道上的景象簡直可以用“寂寥”二字形容。

秋風蕭瑟,寒鴉啼鳴,這種典型的秋日景象實際上在這座城市很少見到,老李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現如今還是第一次感受這種秋日所特有氛圍。

衰敗,凋零,萬物開始走向末路,簡直就像是迎來了末日一般。

這種感覺令老李忍不住想要笑出聲,因為這種情緒與周圍的繁華景象格格不入,反而越發的顯得僅僅因為絲絲涼風就變得多愁善感的他如此滑稽可笑。

“嘛,秋天應該是豐收的季節才對,可惜城市裡看不到農田,那種氛圍很稀薄……”

如豐的話語被淡淡的雲霧所掩蓋,就像他的身份一樣讓人看不清摸不透。老李對如豐的懷疑越深,如風的表現在老李的眼中就越發的變得可疑起來。

然而既沒有憑證,也無法和總部取得聯絡,老李只能這樣緊緊地跟着如豐盯住他的一舉一動,以免對方在這座城市之中弄出什麼事情。

——不過就算放着不管也沒事吧,從他身上也感覺不到任何靈力,怎麼看都像是個普通人……

為了能夠第一時間確認自己所盯上的人物究竟是不是危險分子,平常的“五門”成員往往都會被允許使用一些特殊的術法來對對方進行試探,而老李所掌握的幻術則是最適合用來試探的術法——但那也僅僅只是對於最為普通的正常人而言。

老李先前對如豐稍微使用了一下幻術,想要藉此套出一些有價值的信息,然而對方所說的話依舊雲里霧裡,就連老李自己都不能確定之前他所施加的幻術究竟有沒有起到效果。

 “啊哈!親愛的李,來幫我照張相片吧。就在這個學校的門口,這裡風景看起來相當的不錯呢!”

如豐興奮的從大褂的袖子中掏出了一台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拍立得照相機,將這個幾乎可以送去博物館的物件塞到老李的手中。

“別苦着一張臉嘛,這麼舒適的季節里應該多些歡笑才對!”

——我倒也想笑啊,可現在的情況讓我根本笑不出來啊!

老李苦笑着嘆了口氣,將鏡頭對準了站在學校門口擺出姿勢的如豐。

大小姐不見了,和自己的搭檔也失去了聯繫,五門那邊至今也沒有任何回信,在這種緊急情況下自己還在陪着這個可疑的外國人到處轉悠,這樣真的好嗎?

一邊思考着這些幾乎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老李按下了拍照的按鈕。

 

 

“害蟲,異常者,確認……”

“開始剿滅,備用靈力循環系統,啟動。”

“神權等級下調,聖域各個出口,封閉。”

“啟動降靈儀式,主體,一號,獻祭全員。”

碎片化的詞句扭曲着這片世界的規則,原本坐在看台上的數十名外貌一模一樣的少女此刻全都站起身來。蘊含著特殊力量的話語既是對她們的指令,同時也是對這片世界的指令。

這片創造之初就已經決定了用途的世界,現如今開始真正的展露其真正的形貌。

而這一切變化的開始,僅僅只是一顆子彈而已。

“我究竟……剛才做了些什麼?”

捂着頭半跪在地上的末子文表情十分痛苦,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擊中了頭部,甚至覺得自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周圍的一切都在燃燒,就連競技場中央的雕像也都沾滿火焰,整片世界彷彿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並沒有被那本應該隨着火焰一併產生的高溫所影響,火光不過只是假象,是為了某種特殊的用途而準備的象徵而已。

“這下應該清醒過來了吧,還能認出你的同伴嗎?”

林闕扛着巨斧在末子文眼前晃了晃,側身讓出身後的朝璃月,試探性的詢問着。

之前的末子文毫無疑問是被什麼術法迷惑了心神,而為了能夠儘可能快的解除掉那不知道究竟如何施加在末子文身上的術法,林闕選擇了最為簡單與粗暴的方式——用朝璃月的武器狠狠的敲了末子文的頭。

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情況緊急,而且林闕的同伴也已經落敗而亡,她在被末子文用槍指着的時候就僅剩下這一項選擇了。

“啊啊,真是抱歉,給林闕小姐添麻煩了呢……”

朝璃月此時的狀態看起來也有些奇怪,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身上的氣質也變得和之前林闕所見的完全不同。

硬要說的話,就像是林闕曾經在長老會見過的那些人身上所特有的氣質一樣。

“你是……”

林闕嘗試着使用術法看透對方的真身,卻被朝璃月纖細的手腕阻止了動作。

先前明明在力量的比拼上完全落入下風的朝璃月,此刻的力量卻遠遠超過了藉助術法加持自身的林闕,那並非單純的肉體的力量,而是某種更為玄妙的東西。

“不可看,不可說,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夠完全忘掉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畢竟這是靈界那邊的事情……”

僅僅只是被對方用手指觸碰到肌膚,林闕卻感覺自己彷彿連肺部的空氣都被牢牢束縛住了一樣。身體完全動彈不得,但意識卻還保持着清醒,林闕就在這種狀態下被定在了原地。

“你也真是的,明明比我多擔任了這麼多年的神職,怎麼心性還是如此紛雜,居然被這種旁門左道所迷惑……”

周圍的火焰猛然躥出,似乎想要阻擋朝璃月邁步向前的舉動。然而朝璃月只是單純的揮了揮袖子,已經延燒至她腳下的火焰驟然熄滅。

朝璃月就這樣緩步走到末子文身旁,將他拉了起來。

“雖然知道那句害蟲指的並不是我們……但引導員小姐啊,你們那種態度實在是令人不悅……”

望着還站在觀眾席上的身影,朝璃月的雙手數次攥緊又數次鬆開,而後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拉起了已經失去意識的末子文。

“也罷,既然已經受人之託,這種程度的冒犯我就當做沒看見,日後相見之時再算賬……”

突如其來的巨響幾乎將整片建築物都毀掉,巨大的裂縫橫跨競技場的中心,而朝璃月則無視了這些變化,她回過頭來面向林闕,臉上帶着抱有歉意的笑容:

“雖然我也很想帶你走,但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還請稍微再堅持一下……”

形體消散,化作無數重疊交錯的色塊,朝璃月和末子文就以這樣一種莫名其妙的方式消失在林闕的眼前。

被特殊的力量所束縛的林闕也終於重新獲得了自由,一時間沒能站穩撲倒在地。

“煉造之時已至,所有雜質都要進行剔除。”

拇指般粗細的石錐如同雨點一般傾瀉而下,其目標直指林闕。立足於空中的那些引導員此刻的身形大多數都已經不太清晰,唯獨中間的那一位少女依舊保持着原本的樣子。

那雙眼睛之中毫無感情,既沒有善惡,也沒有慾望,就像是人偶的眼睛一樣。

林闕嘗試着進行防禦,但石錐上面附加了能夠吸收靈力的術法,原本能夠支撐很久的爍金盾僅僅支撐了幾秒就被石錐擊破。林闕甚至來不及用靈力描畫出下一張符篆,尖銳的石錐便已經來到了她眼前。

——果然,今天的運氣依舊是差到不行……

就這樣閉着眼睛等待着石錐穿過自己身體的時候,將自己從這片世界排除出去的時候,林闕聽到了一陣奇異的聲音。

小時候家中的長輩曾經教導過林闕一些醫術,對於這種聲音自然也是非常熟悉。

當然,普通人也絕不會對這種聲音感到陌生,因為這種聲音所有人都無時無刻不在聽着。

只是普通的心跳聲而已,除了這聲音大到令人驚訝以外沒有任何更特殊的地方了。

但在這種地方,在這片與現實世界隔離開的,由陣法構成的這一方世界之中,究竟還有誰能有如此響亮的心跳聲呢?

帶着這一份疑惑,林闕睜開了雙眼。

淡金色的光芒,金色的髮絲,那一對如同柳條一般在空中揮舞的鳳翎,還有那金箍玄鐵的長棍。

漫天石錐懸浮在空中,在林闕身前那位存在的氣場下無法再向前移動一絲一毫。

天地崩裂,流雲四散,在這片近乎末世的情境下,站立在林闕身前的那個人開口了。

那聲音是林闕當年曾經聽到過的音色,口中說出的就像是京劇中的戲詞。

 

 

“你這車,老夫真是坐不得了,之後寧可走回家也不坐你開的車了……”

林華長老面色發青,顫抖着打開了車門,緊緊地抓着路邊的路燈桿喘着氣。

雖說是以最快的速度達到了目的地,但林華長老感覺自己的壽命也因此耗掉了不少。原本從未亂過的呼吸現如今也已經變得不那麼規律,林華長老甚至感覺自己的肺有着隨時罷工的可能性。

“哎呀別那麼說嘛,我也不知道原本是坡道的地方怎麼就改成台階路了呀……”

將車鑰匙拔出來關上車門,師父笑着跑過來用手輕輕地拍着林華長老的後背,將早就準備好的紙巾遞給了他。

“這玩意又是用來幹啥的,老夫還沒吐呢!”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著,林華長老還是接過了紙巾,用它捂住了嘴。雖然現在還沒有那種感覺,但林華長老覺得自己現在稍微亂動都有可能導致自己的胃將自己吃過的食物統統反芻出來。

“現在已經是最後一處啦,既然之前所有的扭曲點都沒有辦法找到幕後黑手的蹤影,那麼肯定在這裡能夠找到行蹤……大概吧?”

師父望了望周圍,確認了並沒有普通的民眾在周圍閑逛。這也是自然,現在這種時刻,有心思在大學的校園裡閑逛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回家吃飯了,學校的學生現在也基本上都在教室中上晚課,怎麼可能會有人閑的沒事來到學校的花園之中。

當然,普通的車輛並沒有辦法直接開到這裡,為了避免大量的車輛經過對學校的環境造成污染,這裡的道路多半都是鵝卵石鋪成的小路。

雖然師父並沒有理會這些,強行開着車來到了這裡就是了。當然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原本價值上百萬的豪車硬生生的被師父開出了拖拉機的感覺,當時坐在車上的林華長老甚至感覺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林家祖廟所在的那片偏遠山村。

“這裡?你確定?”

林華長老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服,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雕像。

“你們‘五門’不也對這裡了如指掌嗎。靈脈的匯聚點,城市的正中心,在這種地方建立學校以此來鎮住地脈之中溢出的靈力,這些都應該是‘五門’所做的風水布局吧?”

師父抬腿邁過灌木叢,將手中的符篆攥成一團丟在了地上。

林華長老則是從懷中掏出了幾根桃枝,踩着特定的步法開始丈量雕像周圍的土地。

師父說的並沒有錯,林華長老也不準備反駁,因為這裡正是由他親手設計,最終經過數十位布陣高手聯手設下的陣法。若論對這片區域的熟悉程度,林華長老自認為在這城市中應該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不像之前在遊戲廳那樣,在這裡兩人沒有再說什麼多餘的廢話。因為現在時間寶貴,他們務必要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前將罪魁禍首找出來。

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標,林華長老和師父都在盡全力的將自己生平所學施展出來,為的就是能夠儘快做好最終的準備。

按照先前的推斷,在幕後謀划著一切的多半並不是人,而是什麼實力不太強大的存在。為了能夠施展出這種規模的陣法,對方所有的布局都是圍繞着城市之中靈脈最密集的地方而進行的。

這樣做的確可以彌補實力上的不足,但也為師父他們破除困局提供了道路。

為了能夠停止這個“一日循環”陣法的工作,師父帶着林華長老幾乎逛遍了整個城市,拆掉了幾個最為重要的陣眼——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些陣眼都是先前師父所推算出的扭曲點的位置,簡直就像是在提醒師父那裡就是陣眼一般。

“究竟會是誰呢,一直在暗地裡幫忙……”

師父將最後一張符篆捏成紙團丟在地上,拍了拍雙手,地上的紙團開始瑩瑩發光。

將符篆丟在地上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能夠接引地氣,至於為何要揉成團……

“這也算是儀式的一種?老夫倒是從未見過這樣使用符篆的,也算是長見識了!”

林華長老那邊也已經將桃枝盡數插在地上,以雕像為中心擺了一個小小的天罡陣。為了能夠封鎖天機,林華長老還在最外層藉著手頭的東西做了些額外的布置,其影響力甚至能夠在必要的時候覆蓋住整座學校。

“別啰嗦了,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師父從懷中掏出了一柄鏤空的裝飾性金屬短劍,將其插在了雕像正下方的土地上。

“別急,有人過來了!”

林華長老咳嗽了兩聲,將口袋裡藏着的幻符掏了出來——現如今時間緊迫,他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用來與普通人糾纏,就算是要為此稍微在法律的邊緣試探一下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誒,長老?您怎麼在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來到這裡的並非是什麼普通民眾,而是能令師父與林華長老安心的人。

如豐和老李,最終也來到了這裡。

 

 

“請您不要再踱步了,之後的地毯清理會十分麻煩。”

“你這傢伙不是人造傀儡嗎,居然也安裝了偷懶的概念?”

“並不是為了節省我的力氣,而是出於對宅邸財政的擔憂。這個月僅僅只是為了修繕房屋屋頂就已經耗去了大部分經費,清洗地毯的水費以及清潔劑的費用甚至要提前預支下個月的撥款才可以……”

“這傢伙居然這麼窮?”

林悅停住了腳步,嘴角抽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沒笑出聲,靜靜地坐回了沙發上。

在這裡靜靜地等待實在是太過於無聊,而且剛剛遇到的敵手實在是非常有趣,林悅感覺自己在靈界那麼多年而漸漸冷卻下來的戰鬥之血再一次的沸騰了起來。

然而對方並不是來找麻煩的,是為了這座城市的存亡而來與林家在這座城市的管理者進行談判而來的。

“真可惜,要不是時間緊迫,我一定要好好的和那個小丫頭打上一架……”

“您……不覺得那樣有點以大欺小了嗎,對方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啊?”

助理終於還是忍不住插嘴了,這種年齡差距懸殊的對決若是傳出去,無論林悅是贏是輸,對於林家而言都不是什麼光彩的對決。

“那種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也沒規定修行者年紀越大就越強,反而是天賦以及機遇佔據着決定性的因素……若是能有那個丫頭一半的天分,恐怕我也就沒必要走上這條道路。”

將手中的短刀收回了刀鞘,林悅自嘲似的笑了笑。

林悅也明白這種事情終究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現在的他早就已經屍解成仙,在這裡說出這番話也不過是羨慕尚且算是生者的他們所具有的可能性罷了。

但如果真的有機會重來一次,讓他回到當年的戰場重新作出抉擇的話,他一定還是會選擇這條道路。

“這樣就好,這樣的結局就是當初的我所選擇的,此生已無憾……”

手指在刀鞘上的龍形浮雕上慢慢摩挲,林悅的臉上掛着苦澀的笑容,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然而這種能夠悠哉回憶往事的時間並不長,林悅所一直等待的電話鈴聲終於響起,利刃也到了應該出鞘的時候。

“您好?對,這裡是林家……好的,好的……恩,我知道了,很快……是是,下個月就可以……再見。”

負責接電話的助理口氣十分恭敬,然而其所做出的應答卻又不像是在接收林華長老的命令,更像是……

“只是催收之前修理費用的工程隊而已,距離先前說好的時間還有幾分鐘。”

助理的一番話語害得林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將短刀再度抽了出來,一寸一寸的慢慢擦拭着。

如果之前來報信的那個小姑娘所說的情況都屬實,那麼林悅所需要對付的就不是剛才所處理的那些敵人了,而是某種和他處於相同級別的存在。

西洋棋中最強棋子之間的對決,這種比喻雖然令林悅感覺自己在被操縱,但能夠與強者對戰的興奮感還是令他有些興奮。

在靈界的存在基本上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林悅在那邊呆了這麼久,卻也依舊沒能和什麼強者交手,自身也隨着靈界的時間流逝而漸漸變得有些懈怠。既然現如今終於被重新召回了人間,他自然是想要儘可能多的體驗一下戰鬥的樂趣。

越是臨近那個時刻,林悅就變得越是興奮與專註,手上擦拭刀身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細緻。與自己手中的武器進行如此深度的交流,這樣的行為林悅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

成為仙人的他幾乎可以將萬物化作武器,但在面對這個不明身份甚至連實力都不明確的對手,像這樣準備一把趁手的兵刃也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夕陽沿着百葉窗的縫隙透射進屋內,外面天空中的雲翳在空中投下了它們的陰影,並着陽光在屋內形成了奇怪的圖案。

屋內非常安靜,甚至就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助理作為人造傀儡不需要呼吸,而林悅作為仙人自然也不需要呼吸。就在這種近乎空明的環境之中,林悅將自己的注意力漸漸匯聚在一點,逐漸的進入了冥想的狀態。

而就在那一瞬間,電話鈴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回不會是收水費的吧?”

林悅揉了揉太陽穴,又好氣又好笑的問道。

然而這一次接起電話之後,助理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將耳朵靠近聽筒聆聽。

“沒有聲音,你這是在聽……?!!”

劇烈的震動使得房屋的天花板出現了開裂,玻璃窗在那一瞬間變得粉碎,就連之前林華長老在臨走之前設下的陣法也沒能起到作用,巨大的破壞力將林家宅邸的這個充當入口與防護壁壘的建築物在一瞬間摧毀大半。

“……找到……了……”

電話的另一端突然響起了一段雜音,而在那雜音之中,林悅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是從別的世界而來的訪客?從靈界……不對,這是從小世界來的!”

幾乎在一瞬間就確定了攻擊的來源,林悅拉起跌倒在辦公桌旁的助理,一腳踢開了已經崩裂的牆壁。

來到外界的空地上,在林悅眼前的天空中呈現的,則是他在靈界都沒見過的景象。

兩個內在靈格幾乎一模一樣的存在,其靈力劇烈燃燒而形成的光幾乎令太陽黯然失色,在林悅的眼中那幾乎就是再好不能的對手。

然而他並沒有出手,一方面是時機未到,另一方面則是……

他急着救人。

剛才那一瞬間的震動幾乎摧毀了林悅剛才所處的整棟建築物,而在他所能感知到的範圍內,至少還有着林華長老先前布置下的十幾名暗哨。

但那並不是林悅所需要操心的事情,那些被建築物殘骸埋在地下的成員都有着足以自保的手段,有的甚至已經平安的從廢墟之中鑽了出來。

雙足發力,在空中踏虛而行,林悅此時甚至恨不得能夠直接到達他所注視着的那片區域,為了能夠及時救下最為重要的那個人。

林悅與林華長老所最為擔心的,從空中墜落的那個身影——林家現任家主的獨生女兒,林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