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最討厭海鮮了!除了黏黏糊糊的觸感,還有那股怎麼也除不盡的腥味,最重要的是它們都長得奇形怪狀的!”

“沒有辦法嘛,畢竟剛才手邊就只剩下這張畫紙了。為了能夠落入河水前完成術法,只能這樣畫出與當地靈力屬性最契合的生物才可以趕得上啊!”

“所以你們為什麼要跳車,普通的和對方打個招呼不就可以了嗎?根本沒必要把好好地一輛共享汽車毀掉啊。”

“不符合主流審美,需要徹底銷毀。”

“你也真是的,就不能和叔爺爺學一學嗎,圓滑一點啊!”

河岸邊,滿身粘液的林闕正在用濕巾狠狠地擦拭着自己的衣服,順便斥責着圍繞她坐成一圈的繪枋她們。

平時的林闕一直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像這樣如此明顯的展現自己的怒意實在是非常罕見的事情——雖然今天已經是她第二次生氣了。

這和林闕大小姐的身份沒有任何關係,只要是一個各方面都正常的普通人類,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忍受剛剛林闕在昏睡過程中所遭受的一切。

大腿被當做車載靠墊,上半身被當做畫架。就連在從空中下落的時候也沒能消停,甚至還被當成了用來緩衝的安全墊。

這些事情均發生於林闕因為過度損耗元氣而昏睡的時候,但她對這些事情也絕非毫無印象——畢竟身體上殘留的疼痛是不會說謊的,這種事情只需要問一問青就可以真相大白。

“簡直難以置信,你居然當時還同意了這種像是瘋子一般的想法?”

“準確的說,是我想不出來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能夠用來否定她,畢竟她所說的方案非常有道理。”

“直接關掉噴射裝置不就可以了嗎,說到底不都是這兩個本就不是用來安裝在汽車上的裝置惹出的禍端嗎!”

林闕用力拍了拍身旁那兩個已經徹底宣告報廢的火箭噴射裝置,扭曲變形的排氣孔中甚至還掉出來了兩顆螺絲釘。

“明明只是畫出來的東西,你先撤掉術法,然後再重新構築出這兩個噴射器不就好了?為什麼非要直接把術法和汽車本身合二為一啊!”

“因為這樣能夠避免繼續向其中注入靈力,可以等它自行耗盡燃料之後重新落回地面……”

繪枋在林闕氣勢的壓迫下變得有些緊張,看起來就像是在老師面前乖乖接受批評的學生。

雖然說從兩人在社會上的身份來看兩者的狀態理應完全相反,但繪枋終究還是理虧的一方,在這種情況下顯得弱勢一些反倒是非常正常的表現。

“不過,這個狀態的大小姐也不錯呢……”

青稍微扭了扭身體,結果卻被林闕丟過來的濕巾砸了個正着。

“你這傢伙也是,就不能稍微正常一點嗎?我知道你是一直在考慮我的事情啦,但有的時候用上一些更平和的方法不也能達成相同的效果嗎——說到底,根本沒有必要專門為了保護我而把我塞進章魚體內吧!”

沒錯,其他的原因都不至於令林闕生氣到這個程度,但這一項卻是完美無比的踩中了林闕心中的地雷。

雖然長時間的住在這座沿海城市之中,家族中的大多數成員也十分喜歡享用產自這裡的各式海貨,但林闕卻是這之中的例外。

厭惡魚類的細刺,討厭螃蟹堅硬扎手的外殼,嫌棄海帶那如同嚼蠟一般的口感,最重要的是,那股特有的腥味實在是令林闕無法容忍。

而當林闕從昏睡之中醒來的時候,鼻腔里湧入的空氣滿是那種腥味,周圍的環境狹窄陰暗又潮濕,就像是她小時候偶爾會想象到的死後世界。

“我也沒有辦法,為了能夠最大限度的緩解高空墜落的衝擊力,繪製出大型軟體生物的特徵是必要的……”

“問題不在於那裡,我問的是為什麼偏偏要把我塞進那隻臭章魚的體內!”

“都說了沒有辦法,我畫出來的那一片空間之中只有章魚的頭頂與體內能夠儲存生命體,其他位置都只是徒有其表的虛影而已。你那個時候又沒醒過來,怎麼可能能夠像青那樣在河中自由遊動。”

繪枋的術法沒有辦法創造出生命體,但這並不代表她的畫技不足以以假亂真。

描繪生物的心跳,臨摹生物的每一處器官,將模仿這一項技術做到極致,即使這樣繪枋也沒有辦法創造出獨立的生命,所以她準備了另一種方法。

繪枋在從空中汽車一躍而下的那一瞬間所畫的並不是單純只是一隻普通的“章魚”而已,而是章魚在對應場景之中的活動的“場景”。

雖然不能直接創造出生命,但創造出包含生命的場景卻並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只需要畫的似是而非,那麼這門術法實際上就與幻術並無太大區別。

術法的影響範圍是二十米,為了能夠在增加緩衝效果的同時保證自己所處的位置不會被河水淹沒,繪枋將章魚畫成了在水中游弋的姿態。

同時,與之相對應的,為了能夠將術法的效果發揮到極致,繪枋不僅僅只描繪出了章魚的外形,就連其內在器官與各種各樣的生命活動都統統畫了上去。

這也就是為什麼林闕現在滿身粘液的原因。

“好了好了,準備完成……”

Smorge先生捧着那個正在慢慢漂浮出彩色煙霧的禮帽,小心翼翼的維持着手臂不動的狀態走到了林闕面前站定,開始慢慢的吟唱起咒語:

“負責清潔的精靈喲,憑藉蘇生秘法重新回到這片貧瘠之地,將神明也為之驚嘆的潔凈重現於人世,在此獻上……”

說到這裡,Smorge先生愣了一下,用一隻手托着禮帽,另一隻手則在衣服口袋裡摸來摸去,看起來像是在尋找些什麼。

“啊,我這裡有糖果!”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術法導致林闕處於這種髒兮兮的狀態令繪枋有些良心難安,所以當Smorge先生正在尋找用來獻祭給精靈的祭品時,她主動貢獻出了自己口袋裡那顆由酒店贈送的巧克力軟糖。

“嗯,我也不是專業的精靈術者,不太清楚清潔精靈會不會喜歡這種東西啊……總之先試試?”

“能不能別這麼隨便……”

林闕放棄了用濕紙巾處理掉身上那一大堆粘液的美好願望,現如今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項。

一是老老實實的接受Smorge先生那實際效果不明的清潔魔法,二則是忍着這股難聞的臭味,回到林家宅邸換一身衣服。

“不管了!就這樣吧,反正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被自己身上的腥臭味熏得快要暈過去的林闕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她現在只想讓這煩人的味道儘快消失,然後找一張柔軟的大床好好睡上一覺。

林闕這令人不忍直視的姿態並沒有被羽齊看到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否則這種狀態對於她而言真的是比死還難受的折磨。

“那我就開始了?這位女士,請坐好不要亂動……”

伸手接過繪枋交給自己的巧克力軟糖,Smorge先生在確認了林闕的意見之後將手中的軟糖放進了還在慢慢溢散彩色煙霧的禮帽之中。

“我倒是聽說小精靈們都很喜歡甜食,但這種巧克力對於它們而言會不會有些太苦了?”

師父雙手托着下顎,身邊擺着一大堆拆封了的紙袋——那裡面都是之前雪婉和師父在甜品店瘋狂購物的結果,現在正在由師父慢慢檢查裡面究竟有多少甜品還沒有被壓壞,究竟還有多少能夠食用。

“為什麼不用這些蛋糕試一試呢?”

“奶油沾在帽子上很難洗乾淨呀,畢竟那群孩子究竟什麼時候會響應召喚完全是個未知數,在那之前投進去的所有祭品都會停留在我的帽子里……”

Smorge先生輕輕搖了搖手中的禮帽,那些五彩的煙霧正如噴泉一般向外翻湧着,即使是無法觀測到靈力的師父也能夠隱約察覺到有什麼東西要從那黑色禮帽中出來了。

“奇怪啊,明明能夠感受到有精靈響應了召喚,但為什麼就是不肯出來呢?”

隨着手上搖晃的動作越來越劇烈,禮帽之中的煙霧也漸漸散去,原本被魔力扭曲的現實也重新回歸了正常,然而卻沒有任何東西從禮帽之中鑽出來。

師父本來就無法看到由魔力凝聚而成的小精靈,看不到任何東西從禮帽中鑽出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Smorge先生他們也同樣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精靈的外貌並不總是和童話故事所描述的形象那麼相似,實際上,它們大多數都會以各種不同類型的魔力構成而顯現出各不相同的姿態,就連Smorge先生也無法確定在這片靈力濃度過高的土地之中召喚出來的精靈會是什麼樣子的。

但無論外表如何,精靈想要出現在這片世界之中,擁有一個能夠用於安放自身存在的“容器”是必要條件,而Smorge先生從始至終就沒見過帽子里鑽出過除了煙霧以外的東西。

“難不成躲在帽子里了?但我沒感覺到帽子里有什麼魔力反應啊……”

Smorge先生用手捂住了禮帽的敞口,將禮帽上下反轉,試圖仔細看看究竟有沒有精靈藏在裡面。

“咕咕咕……啪啦啦啦啦!”

從倒置的禮帽之中飛出來的並不是什麼閃閃發光的小精靈,也不是什麼只有能夠感知到魔力的人才能看到的特殊生物,而是一個帶着報紙疊成的帆船帽、用翅膀夾着掃把和拖布的白鴿。

“為啥啊!”

 

 

所謂的魔法生物,大部分都是偏離了正常生物進化路線,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而獲得了操控魔力的奇妙生命體。

有的個體擁有極高的智慧,有的個體則在神話之中成為了守護神獸,還有的個體則會挑選人類之中最有才能的少女,與她們訂下一些奇奇怪怪的契約。

而站在眾人眼前,這隻看起來一副清潔工模樣的鴿子,很明顯也是一隻魔法生物。

“你……你應該不是我召喚出來的清潔精靈吧?”

Smorge先生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摩挲着下巴,小心謹慎的向這隻鴿子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廢話,你看我這樣子,哪裡像是清潔精靈那種弱小的存在了!”

用翅膀狠狠地拍了拍Smorge先生的帽子,白色的鴿子並沒有像大家所想象的那樣發出“咕咕咕”的聲音,而是開始說起了人類的語言——最重要的是,這隻鴿子說的中文還帶着一股奇怪的腔調,聽起來就像是剛剛才學會說話一樣。

“是複寫魔法,它在剛剛那一瞬間記錄了我們所有人的說話聲音與發音方式,而且還理解了我們語言的含義。”

雪婉站在一旁用手指戳了戳白鴿脖子上掛着的那枚紐扣大小的紅色寶石,確認了那其中用封印魔法所保護着的特殊術式。

“沒錯,這就是我的主人為我準備的萬能翻譯道具,這樣一來無論是被召喚到魔界還是天界,又或者是被魔法神大人叫去打工,都不用擔心語言不通而出現誤會啦!”

白鴿搖了搖小小的腦袋,稍微眨眨眼,挪動着爪子朝向了雪婉。

“小姑娘,我看你天賦異稟,是個可塑之才。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女呀?”

“不好意思,我的學生暫時還沒有那方面的打算。”

Smorge先生伸手攔在白鴿與雪婉之間,雖然他臉上依舊還是那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但大部分人都能聽得出來這句話中所包含的敵意——除了Smorge先生和雪婉之外。

“咕咕咕,看來今天這一趟也算是白跑了咕咕,回去之後還要幫主人洗衣服,為什麼我的咕生會如此慘淡……”

雖然從鴿子的頭部並不能看出什麼表情,但雪婉她們卻能夠通過那明顯變得下垂的翅膀以及對方自言自語的內容之中感受到這隻鴿子的內心。

“嘛,不過這些事情都無所謂了,本來那種‘一個月要讓十個美少女成為同伴’的任務就不是正常鴿子能夠完成的,更何況我還努力過了……決定了!這個月,鴿了!”

看起來這隻已經徹底放棄正常思維模式的鴿子隨時都有扮成普通鴿子飛走的可能,Smorge先生眼疾手快,提前一把攥住了這隻準備振翅起飛的白鴿。

儘管Smorge先生不知道自己的魔法術式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才會召喚出這隻明顯屬於別人的魔法生物,但既然對方響應了召喚,也就說明它有着能夠實現這次召喚目的的能力。

“先別急着走,既然你都帶着工具過來了,也就代表着你知道這次召喚究竟是要做什麼的吧?”

雪婉的手指輕輕摩挲着白鴿的頭,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如此的燦爛,但這卻令鴿子想起了它那一點也不靠譜的主人。

每一次魔法實驗,每一次訓練新的魔法少女,每一次讓它去打掃房間,白鴿的主人總是臉上掛着這種略有些假的微笑,一邊嘴上說著“你要信我呀!”一邊毫不猶豫的坑它一把,把最累最麻煩的事情統統交給它去做,自己卻回到家裡睡大覺。

如果不是因為魔法神與自己的主人關係過於親密,白鴿甚至都想要直接向魔法神提出辭職申請,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工作壓力過大而辭職的魔法少女搭檔。

“我就是個只會掃地洗衣的咕咕,不要指望我能幫你們處理什麼強大的敵人!”

“沒關係,就僅僅只是洗個衣服而已。”

雪婉和Smorge先生走到了已經快要哭出來的林闕面前,將白鴿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這麼臭就不應該呆在這裡跳入河水之中也完全洗不掉這些粘液看起來超級噁心簡直就像是遊戲中的雜魚史萊姆我這種雜魚還是直接結束人生回爐重造會比較好一些……”

“這孩子什麼情況,怎麼身上有股這麼龐大的怨念?!”

白鴿被林闕一刻不停的碎碎念嚇得差點飛了起來,翅膀下夾着的掃帚與拖把也掉在了地上,而這股聲響似乎也終於喚回了林闕的意識,那空洞無神的眼珠在眼眶中微微轉動,看起來好像終於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這隻鴿子。

在發現自己唯一寄予厚望的清潔術法出現意外之後,林闕的內心之中就下意識的將自己這幅不堪入目的姿態當成了無法祛除的詛咒,而這種鑽牛角尖一般的思維方式所導致的後果正是林闕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

“能幫她把身上的髒東西去掉嗎?雖然我覺得小巧靈活的清潔精靈更適合做這種細緻的處理工作,但如果再拖上一個小時進行魔法術式的準備,這個林家的討厭鬼可能就要徹底變成廢人了……”

雪婉面色凝重的看着這個本應該是自己最大競爭對手的少女,發現自己一時間竟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明明這個樣子對於林家而言將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雪婉還是希望對方能夠儘快恢復平常的那個樣子。

至少在雪婉的心中,眼前這位少女就是唯一一個能夠和她站在平等層次交流的存在了。

“閃開,讓專業的來咕咕!”

白鴿抬了抬翅膀,原本掉在地上的掃帚與拖把上全都附加了一層魔力構成的薄膜,慢慢的浮在半空中。

雖然是在打掃房間的過程中被強制召喚的術法拉到了這裡,但白鴿實際上並不清楚這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辦法能夠回到主人所在的地方。

但對於生來就是魔法生物,被魔法神賜予了偉大使命的它來說,有一件事的優先度要高過一切。

“就算我現在很擔心自家那個不靠譜的主人究竟能不能給自己做一頓人類能夠食用的午餐,但自己身邊還有這麼一位正在哭泣的美少女,坐視不管可是有辱魔法與奇迹之名!”

作為一隻鴿子,它也許並不能理解為什麼林闕會因為全身沾滿粘液而變得如此傷心。

但是,作為魔法少女的夥伴,作為魔法神七十二眷屬之一,它的力量就是為此而生。

“無垢的人子喲,生於塵長於塵。空中閃耀之星辰乃是天之祝福,沃土生髮之果實乃是地之祝福,賜予你母親般的慈愛正是吾等的祝福。”

溫和緩慢的水流包裹了林闕的每一處肌膚,而那些頑固的附着在衣服上的惡臭粘液則被裹挾在水流之中的閃爍顆粒慢慢剝離,原本在黏液包裹下呈灰色的林闕終於慢慢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就讓你們看一看,這項我用來洗衣服洗了三年的魔法究竟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

 

 

“那麼,林華長老委託給你的事情?”

“有人混入了參賽者,希望您能夠協助調查。”

“哪裡還用得到我啊,參賽者不是你們‘五門’指定的嗎?”

“不完全是,這次的名單出了一些意外。”

恭敬地坐在師父身旁的女傭將一枚有些磨損的鐵制令牌遞給了師父,表面上裝作是正在老老實實低頭反思的樣子,實際上卻在悄悄向師父傳遞着來自林華長老的訊息。

“這種令牌是各家族族長之間用以聯絡的物件,尋常人等絕對無法輕鬆破開令牌表面的術法,所以這之中的信息往往都是不能透露給第三者的絕密信息。”

師父接過了那枚有些分量的鐵質令牌,開始認真的觀察起來。

由於沒有辦法感受到魔力的流動,師父就算站在那隻鴿子身邊也完全無法聽懂林闕她們與鴿子之間的對話。為了能夠排除這股因為無法聽懂對話而失去交流機會所帶來的挫敗感,師父在當時主動遠離了她們幾位,以免自己會對魔法的釋放造成什麼莫名其妙的影響。

而正當師父準備枕着羽齊的小腹,一邊享受微風一邊品嘗甜點的時候,這個原本應該還在反思的女傭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令牌內部的空隙是為了能夠用來儲存特殊信息的?看起來不像是專門用來存放紙片之類的東西……”

用口袋裡的符紙對着令牌正中央的縫隙稍微試着插了一下,師父估算出了那一條橫貫令牌中央的裂隙,做出了“普通紙張無法插入其中”的判斷。

“五大家族各有不同的術法用於打開令牌,除此之外的任何開啟方法都會導致令牌直接自我銷毀……雖然我沒見過令牌自我銷毀的過程,但這是補給部門製造的東西,我猜應該會是一場非常恐怖的爆炸。”

女傭稍微停頓了一下,側過頭看了看正在用力試圖掰斷令牌的師父,給出了源於善意的提醒。

雖然在這個距離下真的發生什麼爆炸女傭也有着足夠的自信能夠存活下來,但其他人的生命安全她卻完全保證不了。

“那,這上面的豁口是怎麼回事。既然會重要到需要你們使用各不相同的術法打開令牌,那麼這枚令牌的本體也不是單純的鐵吧,會這麼容易被人破壞掉嗎?”

師父用手掂了掂令牌的重量,稍微皺了皺眉。

令牌本身的重量與純鐵相比並沒有區別,這一點師父可以保證,畢竟在煉金實驗之中經常要用到高純度的鐵錠,這種金屬的性質他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然而這枚令牌本身並不只是一塊鐵疙瘩,至少從剛才師父用它敲擊磚石路面的時候就能聽出來,這令牌之中至少有三個以上的孔洞。

“沒錯,只是外表看起來像鐵而已,構成令牌的金屬本身由赤鼎門的長老熔鑄而成,具體的打造加工則由樞機派的掌門親自操刀,同期製作而成的還有林家一直封存保管的‘億魔銘刻’……啊!”

在將聽起來像是需要保密的情報一股腦吐露出來之後,女傭突然愣在原地,看起來像是被人拔掉了電源而停止工作的機器人一樣。

“昨天晚上雪婉她們帶過來的那個木盒子我已經收起來了,雖然別的不能保證,但至少沒人能夠在我無法察覺的狀態下拿走它。”

一眼看穿了女傭心中所想的師父向她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水晶手鏈,上面一閃一閃的淡藍色熒光代表着師父早就布置在自己房間之中的封印魔法術式正在正常運行。

“既然您如此認為,那麼我就先向林華長老如此彙報了。”

女傭微微點了點頭,頭頂發箍上的白花又多了幾朵,看起來正在逐漸變成一頂由白色鮮花組成的花冠。

師父之前曾經出於好奇向女傭索要了一朵頭頂的白花,然而由於某種師父暫時還無法看透的特殊原因,那朵看起來生命力相當旺盛的白花在脫離了女傭發箍的一瞬間就迅速枯萎,隨即化成灰燼消散於空氣之中。

——因為這些只是靈力流經髮飾內置術法刻印時產生的生命力結晶,是和火焰燃燒后殘餘的灰燼沒什麼區別的廢物,在停止靈力供應之後便會自行消失。

女傭雖然這樣回答了師父的疑問,但師父還是對這時不時就會冒出一兩多的白花充滿了興趣,時不時的就想要伸手去撥弄那些隨風搖曳的花朵。

“請您不要再拔了,總覺得會導致我的發量也隨之減少,這可是相當要命的事情。”

女傭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伸手抓住了正在試圖從後方接近自己髮飾的那隻罪惡之手。

“接下來說一說事情的重點吧,關於這枚令牌上面的豁口,我們‘五門’分部已經進行過分析了,這並不是什麼術法所造成的破壞,而是自然而然形成的‘磨損’。”

“你們的分析人員是不是都是一群酒鬼,寫分析報告的時候難不成是一邊睡覺一邊寫的?這形狀怎麼看都不像是磨損形成的啊。”

師父用另一隻手把玩着那中間缺了一塊的令牌,想要在令牌表面找出哪怕一絲絲屬於人為加工的痕迹。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他甚至越來越覺得這道缺口就是因為積年累月的磨損而造成的結果。

“從您的表情就能看出來,您也應該已經明白了。這豁口雖然看起來很像是磨損,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斷定,這是由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強大術法所造成的結果。”

長時間的維持同一個姿勢的女傭看起來有些勞累,她從石階之上一躍而起,藉助高跟鞋與磚石縫隙穩穩地站在師父的面前。

“令牌之中儲存的信息正是雪家家主發給林華長老用於確認的參加者名單,而這份名單很有可能已經被人動過手腳了。”

師父稍微歪了歪頭,伸手從旁邊已經開封的紙袋之中拿出來了一個甜甜圈,彷彿剛剛聽到的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反倒更像是一個隨口一提的玩笑。

這是自然,畢竟五大家族的族長實力都早就超過了一般修行者的想象,像這種小事即使不親自動身,僅僅只是派親信前去確認一下就能確認名單的真實性,何必要等到現在才採取行動。

“我知道您覺得這種事情聽起來非常可笑,但我們確實已經沒有任何方法能夠去檢驗這份傳遞到‘五門’分部的名單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如果女傭沒有戴着這張面具,那她大概早就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了——畢竟原本如此簡單的事情居然會僅僅因為一個人的行動而變得如此麻煩,聽起來簡直就像是“蝴蝶效應”一樣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但現實就是如此,女傭無法改變,林華長老也不能,林家不能,雪家也不能,普天之下大概沒有人敢說能夠有十成把握留下此人。

 “雪家的家主,在將裝有名單的令牌送出雪家的那一天起就徹底失去了音訊。‘五門’的執行員瘋了一般的到處尋找,但什麼線索也沒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