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在可可洛的苦苦哀求之下，勒伊并没有把事情全都捅到公会里去。不过与之相对，这件事从头到尾造成的损失就都由她来承担————以暗中给公会的金库捐献财产的方式。
“随手拿走的东西也是个封印道具……这种事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猜得到吧？”
这已经是她最有意义的辩解了。
虽说有“不知者不罪”之类的说法，但这份惩罚也不该降在她以外的人头上。综合算起物质和人员的伤损和补偿、再加上任务酬劳和动员冒险者的费用，她辛辛苦苦得来的那块金锭基本被花了个干净。
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而在几人回到公会交接任务时，自然发生了大骚动。整个逐日城发动所有人寻找的不死族巢穴不仅被他们悄悄找到，还仅凭80%的小孩子队伍就解决了事件。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城内的酒馆应该少不了对这段传奇的谈论吧。
当事者的勒伊对此却没什么兴趣。他不想成为什么名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只是套着那件本已少了一只袖子、却又在把希娅莉塔送回府邸时莫名其妙再次得到了一件的粗麻厚斗篷，脸也不露地独自领走了任务报酬的一百枚金币。
说起可怜的希娅莉塔。她在第一时间就被送到博爱教堂，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本来对于优秀医生也相当棘手的伤势，在雪莱修女的神术之下、仅仅半日就恢复如初。不过其人却仍因失血而暂时昏迷，如今正在将军府内养伤。
在送去伤员时不曾遇到嘉兰布莉安，也避免了因为保护失责、而被她的奥术往生极乐。
这或许就是勒伊所能得到最大的幸运了。
而在那之后，本来看似深受神恩的夏莉尔也再没能释放出神术来。据雪莱修女所说，这与牧师本人的虔诚与信念有很大关系。
总之无论如何，望着兴奋得蹦蹦跳跳的夏莉尔和哇哇哭着抱在他身上的露卡，勒伊明白；这两个孩子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还是没办法接受吗？”
多半手续都办理完毕、在给作出队员应有贡献的小女孩也送去报酬的时候，勒伊和可可洛被强留在了教堂吃午饭。
现在，两个孩子都去帮雪莱修女作庆功宴的准备，只有他们二人坐在这依然破旧的大厅里。
而幼龙则在桌子上蜷作一团呼呼大睡。她的待遇一直以来和宠物差不了多少，而现在更是名副其实————也包括那只握住了勒伊的手指就再也不肯松开的小爪子。
“诶，不接受？没有那种事。”
“你肯定是看不到自己那张郁闷的脸。”
“这是做了白工之后谁都会露出的脸。”
“毕竟是你自己的责任。”
“……我知道了啦！可时间耽搁停机损失再加上道具成本……经济大跳水。都怪你敏锐地多余。”
“我只是说出了真相而已。”
“人是比起真相更想要利益的生物！”
“啊，对了。给你这个。”
看着平时总是古里怪气，此刻却野猫一样蹦起来的可可洛，勒伊交给她一个拳头大的布袋。
“这是什么。高利贷吗。传票吗。”
“我还不会落井下石到那种地步。”
可可洛接过袋子，才发觉里面沉甸甸的。
“里面是……金币！而且有二十枚！”
“为什么你只要一掂就知道得这么确切？金币妖怪吗！？”
“这是……终于要趁人落魄失意之时和本天才签订卖身契约为所欲为——”
“是你的报酬！”
勒伊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
“……诶？你是说……要给我这次任务的报酬？明明整件事都是我犯的错？”
“你至少在完成任务的方面尽了自己的责任。这是队长判断。当然，这可不是什么心理补偿，是你应得的。虽然相比起那块金锭也算不上什么就是了。”
“这种事……”
“弗莱尔虽然不会在乎钱，但她为了任务负伤、额外的部分该给还是要给她。至于我就和糸拉依一起分三十枚……当然，基本也都会被她吃光就是了。”
“……脑袋被骷髅打坏了吗这人。”
“这莫名其妙的人身攻击是怎么回事。”
“明明不给我也不会有怨言，为什么不想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报酬？再说最危险的工作也都是你来做的……你也应该多得一点吧？”
“不用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应得的东西………一切都只是被赐予的而已。”
勒伊的视线已经飘向远方。
“你是信了什么奇怪的宗教吗？”
“就算是吧。不过，我倒还有点事想问你。”
“我可再没有能被拆穿的阴谋了哦。”
“你既然已经拿到了那些黄金，又是为了什么才和我们一起再次进入陵墓的？”
……
可可洛已经预见到了这个问题。这一点从她并未表现出惊讶的反应上也可以看出。不过，她却并未为回答做好准备。否则，也不会闭口不言。
“……”
勒伊看着可可洛的眼睛。他明白，这个提问将破坏掉他们之间形成了的，彼此互不干涉的默契。但相处时间越长，他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去问。
毫无修饰的红墙静悄悄。能听到粗糙手制木椅在身下发出的吱呀声。可可洛的眼神不自然地躲来躲去；过了几秒，才终于试着与勒伊目光相接。
“在这个国家，复活死者也是犯法的吗？”
“应该根本没有这种古怪的法律吧。”
“那你……”
“我只觉得是不可能的事。”
“……那，我就说了。”
可可洛少见地一点点试探着，终于开口了。
“我，有想要复活的人。”
她不再使用平时那故作的腔调。只是放轻声音、几近低沉地说着。
“是很重要的，无论如何也想让他们活过来的人。但这种研究是我的故乡……御伽之国的绝对禁忌。在实验暴露之后，我遭到整个国家的追捕……而现在，就是为了继续这件事情才在大陆上旅行着的。”
可可洛沉静地坐在椅子上，连下意识整理护目镜皮带的小动作也没有了。勒伊明白，她并没在欺骗任何人。
“所以这次。在知道了不死族出现的事以后，我想试着再去陵墓里调查一下死灵术。毕竟，那就是我现在知道能让死者复苏的唯一方法了。可是。也只是复苏，不是复活………就像你说的那样，不死族是没办法拥有人的灵魂的。那就没有意义了。”
“…………是吗。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也是为了进行复活研究才需要那么多钱的？误会了你实在抱——”
“只有钱才是神明的化身。”
“我收回道歉。”
“所以，虽然是这样，助手君也不需要特地在意我什么啦。被人可怜的感觉可不好。”
可可洛又掂了掂手里的钱袋。那里面至少有一个圣人的价值。
“我当然知道。所以你的份就是你的。”
但勒伊油盐不进。
“……”
“啊啊啊后悔了。你根本不适合当队长。”
可可洛一副真是服了的样子，在椅背上顺势一躺。仰着脑袋望向天花板，只是用那小巧的下巴指勒伊；毛茸茸的耳朵也在木板上蜷弯了。
“为什么？”
“总是舍己为人的家伙可没什么个人魅力。”
“是吗？”
勒伊自己倒显得不在乎。
“本天才看人是不会出错的。”
被避开视线，勒伊无法看到可可洛现在是什么表情；否则，他定能发现浮现在她嘴角的那一丝笑意。
“啪！”
“迟到了对不起————！！！库。”
几乎同时，大门的开启声、喊声与悲鸣声一同响起。本应还在府里卧床不起的希娅莉塔已经满血复活、飞奔到博爱教堂并被门框绊倒一头扑在地上。
““大小姐！？””
这忽如其来的自杀式袭击让两人措手不及。
“那个……”
他们反倒吃惊得无话可问了。
“唔……我醒来后听女仆小姐说大家都在这里。”
“你不是失血过多了吗！？”
“诶？有吗？”
“何等顽强的生命力……”
变形怪也为之咋舌。
“哇哇哇哇哇！”
拎着食材慌慌张张，准备从大门进入的露卡不留神一脚踩在希娅莉塔身上滑倒了。手里的藤筐飞了出去。落雨柿不偏不歧打在勒伊脸上。空中的剑薯被醒来的幼龙一个跳跃咬在嘴里吃掉了。
此后便是大混乱。
而午餐意外地丰盛，至少要比上次招待勒伊时宽裕许多。简单一问，这是日前那一箱金币为教堂带来了充足的余裕。收容所增加了一间，负担起的孤儿也增加了三人。由此这附近再也没有流浪儿童，她们每日餐点里的乳酪也可以再多一块了。
虽然从来不曾后悔，但勒伊此时才真正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庆幸。希娅莉塔还想将自己的任务报酬捐献出去，雪莱修女却再没收下。
大概她能平静收下的，从来只有那个被她看做女儿的孩子的资助而已吧。
之后，在老修女的目送之下，小队五人带着怎么也不愿意和夏莉尔分开的露卡一起来到了冒险者公会东城区分会。
也是就，勒伊最初成为冒险者的地方。
他们需要全员最后进行一次笔录，作为紧急特殊工会任务上报总部的凭证。
“没想到……那个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传奇斗篷男就是猎人先生？”
也正像之前那样，精灵族接待员杷梓在二层等待着他们。
“虽然称号有点奇怪但就是这么回事了。”
“那么这几位……”
“你也看过资料，没必要一一介绍了吧。她们………是我的队友。”
“队友……”
杷梓扫视着。从两人独自交谈的看过去，希娅莉塔立刻从长椅上起身向她行礼，可可洛则爱答不理的样子。
“是的。”
“猎人先生，已经有了能一起前行的人了呢。明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还像只野兽一样谁也不肯靠近的样子。”
“……或许是那样。给你添麻烦了。”
“不，猎人先生帮了我很多忙哦。还有对于王都也是。所以，您现在已经是这个王国内合法的一员了。”
一张盖满了印章的认证书被摆放在桌子上。其中[勒伊·苏尔盖特]和[公民]两个词汇，写得格外醒目。
“你早就知道我说了谎吗？”
勒伊曾自称为边境人。
“不，只是在拿到它之前才发现的。我能理解，会那么讲也是没办法的。”
“那还真是感谢。”
“那么，总之就是因不明理由而在先王的隐藏陵墓中出现的不死生物，得到了各位的讨伐。这样写就可以了吗？”
“当然。”
“好的。”
在单据最后被收走之前，勒伊下意识地往上面瞅了一眼。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有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便是在他面前的精灵族接待员——
[负责人 杷梓·爱斯贝兰卡]
这名字让他不由觉得熟悉。
“冒昧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你，有一个哥哥，是吧。”
“诶？是的……他在十几年前牺牲在战场上了。”
“那北方叛军围城期间，你也一直在逐日城里？”
“嗯。因为精灵族的立场很危险，所以都是藏在法忒阿米蒂教堂里………”
“……原来如此。”
勒伊无可奈何地苦笑。
“这才是造化弄人的意思么。”
“怎么忽然问起这种事情？”
“没什么。把这东西给你吧。”
他从斗篷下掏出一个旧黑布的小包裹，就那么直接递到杷梓手上。
“——这是？”
“陵墓里的一点小纪念品。”
“里面是……是什么的粉末？沙子？而且布的味道也很奇怪……”
杷梓摸不着头脑。
“总之我得把它给你。但之后怎么处理，就是你的自由了。”
“嗯……”
她想把布裹放在桌上。但思考片刻，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到自己身上去。
“但总感觉，有点熟悉。”
“那就足够了吧。”
说着，勒伊站起身。这也引起了自刚才醒来就一直盯着他的幼龙的注意。
“既然该做的都已经做完，我们要告辞了。”
“好的。明天见，猎人先生。”
“[明天]、吗。我忽然觉得那实在也是个美丽的词。”
“是猎人先生看什么词都觉得漂亮吧？”
“或许是吧。”
他只是这样回答。至于真相，如今已经无从说起……也没有人会追究了。
“明天见。”
再次向杷梓致意，小队几人离开了房间。
公会门外。
正值午后。虽然谈不上地下探险的补偿，或许也有反差效应的影响；总之，今日天气格外晴朗。太阳毫不吝惜自己的光和热，不留死角地撒下来，连建筑物留下的阴影也被冲淡了许多。
勒伊又一次看着自己的手掌。这手已经无比真实，再没有误认成骨骸的错觉出现了。
“这样一来，夏莉尔也是冒险者了！”
举起手上的小徽章，夏莉尔大胜利。
“但是，可不能直接跑来接任务哦。”
露卡警告她。
“为什么？”
“忽然偷偷跑出来还给冒险者的大家添麻烦……回去之后就暂时禁足，只许在教堂里玩了。”
“诶~~~~？露卡欺负人。”
“雪莱姐姐说的哦。”
“咕。”
“现在才有机会向各位道歉……真对不起。”
露卡向几人鞠躬。
“……不，我们多亏了她才能完成任务。”
“结果在我……失去意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希娅莉塔还对情况一无所知。
“让你受伤的死灵法师也是个不死族。我们只是让他往生了而已。”
“是这样……对不起。明明都是我自己揽下的任务，还这么不中用……”
“会用锤子把自己打昏这一点也很可爱所以没关系啦。”
“……唔”
心中的痛处被可可洛无情戳中。
“不过说起来，那个接待员和小夏莉尔长得还有点像呐。”
这个口无遮拦的侏儒族继续讲着。
“看你一直都跟自己的扳手过不去，还以为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分清呢。”
“这个的确很奇怪呢！普通的精灵族不都应该是绿发绿瞳的吗？像嘉兰布里安老师那样——”
颠覆常识的希娅莉塔。
“是你的普通太特殊了。但夏莉尔………不，没那个可能吧。”
勒伊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又嘲笑自己。
但就在此时。
微风忽地吹了起来。抚动着他那宽大的斗篷、也掀动了走在他们身前、两个孩子的发丝。
他仔细看去。
在此之前从来没去注意过，便不曾看到；但现在产生了意识后他终于发现，在夏莉尔那蓬松的金发下————
不正藏着一双尖尖的长耳朵吗。
“……露卡。”
愣了两秒，勒伊最先问的是紫发小女孩。
“你……是在什么时候遇到夏莉尔的？”
“诶？很小很小的时候……差不多，十年以前？”
“她看起来不还不到十岁吗！？”
“恩！当时我可能也只有两三岁……夏莉尔的年纪比我还要大一些呢。”
“诶？”
“虽然现在这样，但我本来是要叫夏莉尔姐姐的呢。不过她好像长大的特别慢……所以现在反而是我要更大几岁了的样子。雪莱姐姐也让她开始叫我姐姐，好像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什么……”
“夏莉尔的事？是那样哦。”
“拥有远比人类悠久的寿命，所以成长期也长于人类两倍………这孩子，不是精灵族吗！？”
“是的，我们还没有对您说过吗？”
“雪莱姐姐本来是不让我们说出来的哦。”
“……！”
露卡立刻捂住了嘴。
“她总觉得被人知道夏莉尔是精灵的话会被人欺负……不过，冒险者叔叔和姐姐们不会欺负我。而且，还有杷梓阿姨那样可靠的精灵族。一定没关系的。”
“诶？原来如此……怪不得总觉得夏莉尔的五官很精细的样子。”
希娅莉塔蹲下身对小女孩揉来揉去。
“无论怎么说，做了牧师之后总会被人尊敬的啦。不过小夏莉尔当时明明释放了那么强的神术……为什么现在又用不了了？”
可可洛手指点着嘴唇。
“不知道！但是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夏莉尔，总有一天还能从法忒阿米蒂妈妈那里借来更——厉害的圣光的！”
“有自信倒是件好事……”
“我也觉得，夏莉尔一定能做到的。”
露卡的语气信誓旦旦。
“为什么？”
“杷梓阿姨悄悄告诉我。夏莉尔的名字在精灵语中，就是【曙光】的意思哦。”
在那之后，临时组建成的冒险者小队彻底解散。望着手牵手渐渐远去、消失在人海之中的两个小女孩，勒伊只是沉默着。
作为冒险者，因为正义感而就算留下孩子也要前往战场的双亲。
还有令他们委托的人都因环境所迫、不得不放弃抚养的身份。
而最重要的是，那与杷梓……以至于和墨尔忒·艾斯贝兰卡都一模一样的黄金发色，和仿佛向往着天空似地碧蓝眼眸。
他对那两个孩子，什么都没有说。
即便分离、即便忘却了，即便根本不曾了解；被战争所拆散的人们也在机缘巧合下再次相遇。只要活着，或许就总会有这么一天。他不禁觉得，在这街道上走着的每一个人之间，都被无数条早已被打散了的绳索相连。
不过这在不知情的她们看来却算不上什么巧合。只有知道了一切的人才有这种感触………勒伊只是拿到了一个小小的手记本而已。但倘若世上真的有神明，恐怕更会戏谑这人间的荒诞吧。
而只要生活于此，每一个人的存在都能成为何处谁人的救赎。
名为人的存在，或许就是这巨大的因果。
直到这时，勒伊才明白了自己无法成为人类，总怀着莫名失去感的理由。
不是这副异形的身躯，也不是无可追忆的过去。
只因他不过是独自生于此世、无法自证的，虚妄存在。
这一点，在他明白这个世界不过是虚构物的同时，就是早已注定了的。
“[朋友]。”
耳边忽然响起的话语，惊醒了他的怅惘。
“那，就是[朋友]吗？”
是双手交叠在胸前、食指互相划着圈的希娅莉塔。
“也姆别的可能了哇。”
可可洛胳膊背在脑后，叼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回答。
“嗯……原来如此。”
“你了解了些什么。”
“只要形影不离的话就是朋友？那么苏尔盖特先生和可可洛小姐这样也是朋友关系吗？”
““不是。””
异口同声。
“那么……”
“是情人。”
“是陌生人！”
勒伊斩钉截铁打断了可可洛。
“呀！少女之心受到创伤。”
“你身上根本就没长那种东西。”
“但可可洛酱不会灰心！”
“我比较担心你的精神问题。”
立刻吵作一团的两人让希娅莉塔眼冒金星。
“那个……也就是说，不是吗？”
“只是普通的主人和助手的关系。”
“连那也不是。不过你为什么忽然问这种事？”
勒伊看着她。平时面对任何事物、哪怕是强敌也不曾畏缩的希娅莉塔，现在却躲闪这目光似地转开了头。
“对不起。我没有这么问的理由。这次我盲目自大，不肯听您的劝告，还麻烦您把我就就回来。知道这不是感谢就可以弥补的过失………但还是请让我对您致谢。”
“事到如今就算你这么说……”
“也多亏了可可洛小姐，我才有机会执行这次任务。我以家名起誓，日后一定会加倍报偿二位的这份恩情——”
“别摆出那么一副寂寞的表情来啦。”
她深深鞠躬所作出的社交辞令，忽然被可可洛的声音掩盖了。此时，她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诶？”
“无论算不算朋友，我们之间都已经不是需要这些硬邦邦话的关系了吧？”
“是、是这样吗？”
这对从未和嘉兰布莉安以外的人有过亲密关系的希娅莉塔而言，心中忐忑是自然的；但即便如此勒伊也应付不来那双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应景掩饰不住期待的红眼睛。
“你不介意的话，这么讲倒也没关系。”
“非、非常感谢……”
“什么嘛那副了不起的样子。反正你这种人也不会有朋友吧？”
可可洛借机挖苦。
“我有糸拉依就够了，这话还是先留给你这机械狂自己用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听懂了哪句，早已变回人形、一直揪着勒伊衣角的幼龙一下子拦腰抱住父亲。
“你这恋○癖。”
“闭嘴！”
如此战争悲剧重演。
“啊，对了！”
还处于完全不适应的气氛下，脑袋乱哄哄的希娅莉塔恍然想起了什么。
“勒、勒伊…………苏尔盖特先生？”
“？”
“没、没注意到……”
见对方只是一如既往地转过头来，没做出其他反应；希娅莉塔不禁侥幸似地小声嘀咕。
“怎么？”
“是嘉兰布莉安老师。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见您。”
“！？”
仅仅一个名字就能让勒伊毛骨悚然。
保护不力。处置不当。有着恐怕足以买下他人身自由价值的卷轴。足以让他丢掉这条小命……甚至比那还惨的理由多不胜数。
“呜哇。要提前在我这里订一具棺材吗。不灭钛合金款，给你友情价。”
“她她她她找我有什么事。”
“我也并不清楚……”
希娅莉塔说着，遥遥无往城中心的方向望去。
“据说，是和女王陛下有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