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彈?”       加藤宗一郎擺出了一個很微妙的表情,嘴角有些痙攣兩個眉毛一個往上挑一個往下。

  “對,就是炸彈。說不定,哥布林的人會作為客人混進你的中介公司然後放下了一個炸彈?等着明天除夕的時候一起引爆隨後引起一個大新聞不是嗎?這個做法對警視廳來說可是始料未及的。”

  我用着半開玩笑的口吻說著,加藤宗一郎好像開始緊張了起來,又喝了幾口紅茶。我彷彿看到他流下了冷汗,以及不管喝幾口紅茶都會發白的嘴唇。

  看來加藤宗一郎是不知道哥布林殺手集團的最終目的,他應該就只是一個為了錢幫助那些人賣命的走狗罷了。哥布林殺手集團一併殺死這個人也是很省事的,除掉了自己的後顧之憂也是一個正確的行為。

  “澤人先生你真是會開玩笑,最近的客人都稀稀寥寥的,我都可以應付的來,怎麼可能會有人裝作是客人然後混進來放炸彈呢?”

  “這樣啊,那麼就是我的多想了,加藤先生你不用多去在意。”

  我對着加藤宗一郎做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加藤宗一郎嘴唇微微顫抖也點點頭回應我的微笑。我端起紅茶輕輕地抿了一口,放回了面前的茶托上。

  “只不過我有一個事情很好奇啊,加藤先生你都說了最近的客人稀少,你又何必還要繼續開着呢?”      繼續進攻話題,要逐步攻破加藤宗一郎的防線。

  “能多一個客戶也是多一個客戶不是嗎?假如我真的如澤人先生你所說的今天我關門了,那麼澤人先生你豈不是就找不到可以賣出房子和租房的中介了?更何況,我的住處就在樓上,走走動動也不會麻煩,所以我想多開一天也是一天。”

  “這樣啊,那麼最近幾天都有收穫到新的客戶嗎?”

  “額….倒是有幾個,不過很快就解決了,畢竟是在這種時期。”

  加藤宗一郎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他想再拿起紅茶喝的時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加藤先生你還真是敬業啊,還是說僅僅就是想賺錢呢?結婚了嗎?還是說有女朋友?”      我找到了貼近現實生活中的話題,加藤宗一郎似乎開始放鬆了起來。

  “女朋友都沒有更別說老婆了,那澤人先生你怎麼樣?看你的外貌儀錶堂堂的樣子應該是有女朋友的吧?”      加藤宗一郎有些大叔樣的向我嘮嗑。

  “我沒有呢,最近學業都很繁忙感情上的事情不着急。”

  我對於感情上的事情有些難以啟齒,現在是屬於迷茫的狀態。走在交叉的十字路口不知道應該選擇哪一條。

  “這樣啊,不過我還是勸澤人先生你儘快找一下,學業那邊可以適當的放下讓自己輕鬆輕鬆。以後等到工作開始忙起來了,那才是真的沒有時間找女朋友了。”

  加藤宗一郎擺出一副前輩的樣子開始說著只有前輩才會說出的那種勸解話語,我邊聽邊表示同意附和地點點頭。

  加藤宗一郎好像感覺氣氛有些的緩和,臉色也不再是剛才提到炸彈時的那麼緊繃和微妙。

  他略微輕鬆地拿起紅茶,啜了一口,接着他的視線看向了旁邊的五祭。

  “你是叫嵐是吧?聽澤人先生說你要在南濱讀書啊,那是一個重點高中能考上還真是夠厲害的。”    加藤宗一郎把話題轉向了五祭那邊,正合我意。

  “我還好啦,可以說是去補習班的成果。澤….哥哥也為了我能成功考上南濱付出了很多,所以我很感謝他。”

  五祭說這句話的時候彷彿在刻意壓抑着什麼,我心中突然有些慌亂。

  “原來如此….對了我都忘記了,澤人先生你現在應該是大學吧?在哪裡就業讀什麼專業的?”    加藤宗一郎又忽然轉移話題,我有些猝不及防。

“在國大,讀的專業是文學系。”     我隨口一說,說了一個腦海中跳出的第一個學校名字。

“國大啊,那麼以後想從事什麼工作?文學編輯或者作家之類的嗎?”

“這個倒還沒有仔細地去考慮過,等到要開始選擇就業的時候再好好琢磨也不遲。”       我隨便說了一句話糊弄過去,加藤宗一郎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加藤先生,我一直在想你是在存錢嗎?以後是想着把這個中介做得更大還是說打算買房子?這種時期也沒有必要為了錢一直工作。”

  五祭主動說話把話題繞回了一開始的話題,加藤宗一郎頓了一下露出了苦笑。

“畢竟還是要為自己以後的生活做一個保障嘛,不然遇到什麼緊急的情況一時間拿不出錢是很着急的。”      加藤宗一郎說著這句話的時候,雙手纏繞在一起。

“我當初也是這樣想的然後努力打工賺錢,現在想想,好好享受生活也是一種格外有趣的生活方式。”

“我也想,不過沒有達到自己的目標嘛….”      加藤宗一郎又舔了一口嘴唇。

“那加藤先生你要加油了,最近的生意都不好做啊。”

我故意發出一聲感嘆,加藤宗一郎表示認同地點點頭。

“啊,哥哥…..剛才你說到炸彈,我想到了我上午看到一個乒乓球館周圍圍着都是警察,好像是在處理什麼事情一樣。”

五祭進入正題,我也要開始主動迎合把這個無聊的家常對話快點結束。

“乒乓球館?是我們昨天去的那個嗎?好像那裡昨天下午就被圍住了。”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      加藤宗一郎好像沒有跟上我們的節奏,用着弱弱的語氣問着。

“啊,我妹妹說她今天上午看到了一家乒乓球館有警察在處理事情,我就在想昨天那個乒乓球館就被警察用警戒線圍住了。所以我想會不會是剛才我所說的,那個乒乓球館裡面正好裝着炸彈呢?”

“澤人先生你說的乒乓球館,是最近新開的那個嗎?”    加藤先生的聲音有些顫抖,看來他真的不知情最近哥布林殺手集團的事情。

“對,是最近新開的。剛開沒有多久就被警察層層圍住,看來就是哥布林殺手集團所設立的新的據點。不過還真是可怕用這種平民經常出沒的場所作為據點,看來我那個除夕爆炸的想法有可能是真的。”

我說罷看向加藤宗一郎,他低垂着頭看着桌子上放在的紅茶,眼神遊離,彷徨不定。他的身體好像在微微地顫抖,嘴唇不停抖動似乎念念有詞。

“那個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澤人先生你們兩個在這裡稍等片刻。”

加藤宗一郎起身想要離開會談時,結果一不小心大腿撞到了桌子。桌子往後挪動了幾下,順帶着桌子上的三杯紅茶一起從茶托上脫離。

紅茶已經不再騰起熱氣和飄散那醇厚的香氣,加藤宗一郎撞到桌子后保持着半起身的動作片刻,后擺正身體對着我和五祭伸出一隻手表示道歉的意思。

他現在處於完全慌亂的狀態,心中肯定是一團亂麻想要出去聯繫哥布林組織內部的人確認自己的安全還有得知最新的情況。不過,既然他有這樣的想法了,便是我和五祭開始獵殺的時刻了。

“加藤先生,現在哥布林他們那邊是不會理你的哦,我想你還是儘快放棄吧。”

我轉變成平常的語調,本來轉過身要走出門口的加藤宗一郎僵硬地扭過頭,表情驚恐,彷彿看到了絕望一般。

但是他的眼神有些恍惚,看起來沒能充分緩衝我剛才說的那句話。

“澤人….先生?你是什麼意思….”     加藤宗一郎說先生時候的反問語氣,看起來是緩過勁來開始對我的真實身份產生懷疑了。

“我的意思很簡單明了啊,我剛剛說的全部猜想都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着準確依據的事實。”

“有準確依據的事實….”    加藤宗一郎四肢變得十分僵硬,跟機器人一般機械地轉過身來,眼神迷離中帶着一絲的忿恨但是又帶着難以言表的悲傷。

“沒錯,有準確依據的事實,正是你所十分擔心的事實。”

我堅定有力地回答加藤宗一郎,他往後退了幾步扶在門框上,眼神中的彷徨和震驚交織其中似訴着他此時無限的哀傷。

“我是警視廳相關的人,來這裡當你的客戶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目的還是要過來這裡收集情報的,順便來搜查這裡有沒有所說炸彈。”

“我要收集的情報也搜集到了,加藤先生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有炸彈這一回事。也就是說,哥布林是真的想要在除夕搞一個大新聞出來,還有的就是,加藤先生你完全就是被當做棋子利用了。”

我毫不留情地說出這些事實的真相,加藤宗一郎依然扶着門,全身開始顫抖沒有一個部位逃脫這種絕望。

“我來到這裡的目的很簡單單純,就是希望加藤先生你可以和警視廳合作,如果你有參與殺人案件的話我是沒有辦法保住你了,倘若沒有的話你便可以重新找一個地方在這次事件結束后重新生活。”

“那麼,加藤先生你要怎麼選擇呢?”    我歪着頭露出滿是嘲諷的微笑。

“你所說的,我的店鋪里會有炸彈,是不是真的….”

加藤宗一郎說話的聲音在顫抖,由內之外的顫抖。原本剛才笑臉盈春,輕鬆淡定的他現在變成這副模樣我都下意識地有些同情他。可他現在的這般悲慘模樣都是當初鬼迷心竅決定幫助惡魔所致使的。

“這個需要等下加藤先生你的配合然後我通知相關人員來到這裡進行排查,剛才所說的乒乓球館裡面就是裝着數十個的炸彈。所以,現在就是加藤先生你選擇的時刻了。你也沒有那麼慘淡此刻,你選擇和我們合作坦白你一切你所知道的,那麼全新的前途迎接你的。當然,你從哥布林那邊收到的錢要交給警視廳。”

“…..你們會怎麼做,會保護我的安全嗎?”    加藤宗一郎的聲音變得沉悶。

“這是當然的,畢竟你身上還是有價值信息所在的。還有的就是,哥布林最近應該是很忙,目前還顧不得你這種小角色。你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供你選擇,等到晚間新聞播出的時候你可就沒有退路了。”

“晚間新聞…..”       加藤宗一郎咽了一口口水,然後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我選擇和你們一起走,還有就是….你們必須要保護我的安全,我要看到有刑警出現在我的周圍嚴絲密縫地保護我,我才會說出全部!”

這是加藤宗一郎最後的請求,我當然會選擇欣然同意,這也是我能給他的唯一一個可以促使他完全和我們合作的承諾。

紅茶的芳香散去,交談室內異常地冰冷無比,我們三個人走出交談室。我用郵件通知了中村刑警這邊已經搞定的消息后我和五祭站在自動門前,看着外面模糊的雨景,不知道何時連綿的細雨變成了狂風驟雨。

“我還想知道,你們兩個人的真實名字。還有,你們的年紀應該比實際的還要小吧,你們一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

“是嗎,看來我們身上還是沒有散發出足夠的成熟氣息,還是應該多加鍛煉啊。”

五祭不以為然地回答着,我笑着看了她一眼。

“這丫頭就是明年要上高一了,不過她能不能考上南濱還是一個問題。那個房子也沒有說謊,就是她的。一個成功的謊言,就是要半分真,半分假。”

“我也不是在讀的大學生,過幾天才要參加全國的高考呢。”

我看向遠方,說罷,依稀聽到加藤宗一郎的嘆息,我沒有去在意,也不想去在意。

縱使有着再多的不服氣又能如何,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始終會纏繞着自己的全身禁錮着自己的步伐。

此等痛苦不可堪言的感覺,每個人都難以承受。我不想去試着分擔這些,因為我也是一個需要別人來主動分走我內心陰暗的人。

看着外面朦朧的景緻,我不禁回想起剛才在會談室中加藤宗一郎所說的閑話。

我自己的感情,應該要歸屬於何處呢。他說的沒有錯,要趁着還沒有太過繁忙的時光去使用自己青春風發的年華。

不然,等到生活開始逐漸壓在自己的背和肩膀上的時候,被磨平了稜角后也同要求也會一同被磨平,從而只剩下了將就。

我討厭將就,最近做事情都想要爭取做到最好,所以我也要好好考慮這些事情。

自己的感情最終應該歸屬於哪裡,這個想法不會太早也不會太晚,正是我這個時候應該要考慮的問題。

從小到大,我也就有過一次情竇初開。可那份感情早就已經被埋葬永遠封存。

我在想,是不是應該要試着踏出那一步,尋找着自己的那份歸屬。

對了…..我剛才所想的那個十字路口是什麼來着。每個路口所通往的終點是什麼來着….我怎麼一下子不記得了呢,還是說…..我一開始就沒有這個概念呢。

我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目前為止我還沒有重新選擇自己應該要前往哪條道路。我給自己設置了一個永遠不會亮綠燈的交通指示燈。它就這樣亮着紅燈,明明不是在警示着我不要前行,可我還是依然待在原地沒有絲毫的移動。

我究竟在幹什麼…..為什麼此時此刻還是沒有搞清楚自己應該要走哪條路。

澤人星宿,你好可笑啊….都快要步入大學走進社會的人了,卻還是如此模糊不清,連一條明確的道路都理不清楚。

這個時候,我感覺有人拉了一下我的衣角。

我回過神,稍微扭過頭看向旁邊的五祭。她直視前方,眼神彷彿放着追尋光芒那般堅毅不決的信念。

我又側過頭,腦袋瞬間放空……隨後又抬起頭和五祭一同看向外面。

朦朧的景緻逐漸清晰明亮,變成一道耀眼奪目的艷麗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