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暮外的回聲(10)

 “我沒有殺害古田皇,你們叫我過來這裡也得不到什麼線索的。”

 沉穩有力的聲音,堅毅鋒利的眼神,這是風間透醫生給我的第一印象。

 梳得有板有眼的中分黑色短髮,穿戴整齊整潔的裝扮,這些是風間透醫生給我的外貌第一印象。他整個人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一絲不苟。

 不知道何時會停下來的雨水不知疲倦地打擊着合窗,幸運的是沒有颳起大風以及傳來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上天乾脆利落地下了這場似乎無止境的大雨,每一滴雨水敲擊在窗戶上所發出的啪嗒聲都像是一個齒輪與另一個齒輪重合在一起的機械音,只不過這些機械音都是沒有任何貢獻,不足掛齒的。

 “我們來找風間醫生你主要是想得到你的時間線,線索什麼的我們並沒有渴求。”

 我開門見山地說道,反而聽到我這樣說的風間醫生表情更為不爽。

 “我們只是想知道,風間醫生你在3月15號的晚上11點到第二天的5點鐘在做什麼。”

 “你們知道了又何妨?假使我沒有一定可以證明自己沒有殺害古田皇的證據,你們還是會陰魂不散地糾纏着我調查着我。”

 “看來風間醫生你對刑警有些的偏見啊,不過你還是先說一下為好,你不說我們怎麼判斷你有沒有證據呢?”

 我盡量和聲和氣地和這個看起來很不爽自己時間被浪費用來審訊的風間醫生說話,為了避免在筆錄室進行衝突,我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3月15號的10點,我接了一個外科手術,手術一直做到凌晨十二點。接着,我想我在醫院連續待了一個星期了,於是就把放在醫院裡的堆積衣服整理起來回家。到家的時候是12點半,衣服放進洗衣機后,我淋了一個浴。然後看了一部電影看了十多分鐘,把洗好的衣物整理好掛在陽台上,12點50分就睡覺了。”

 “睡到今天中午12點左右,醫院打來電話說有一個病人需要重新動手術,於是我就趕到醫院去了。”

 “就是這樣,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風間醫生打量着我和櫻庭汌,我有些懼怕他的眼神於是拉了拉櫻庭汌的衣角示意他來問問題。

 “在12點半到1點之間,你真的就如剛才所說的在做事情么?”

 “對啊,不然呢?”    風間醫生皺着眉頭反問櫻庭汌。

 “風間醫生你是一個人住么。”    櫻庭汌將原子筆放在半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風間醫生。

 這是一束透射着無限寒光的視線,彷彿所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結成了冰散發著穿透人心的寒氣。

 “…..我一個人住,沒有戀人家屬。”    風間醫生被這個眼神所給壓制,他鋒芒的眼神弱了不少,看起來目前為止真的沒有人能在氣勢上壓制櫻庭汌。

 “風間醫生,我想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所說的是不在場證明,如果不在場證明沒有相應的證明的話是不作數的。”

 “既然你剛才說,你是一個人住,這樣的話你在15號的11點到16號的五點這段時間,你在做什麼我們根本是不知道的。”

 “那你們可以自己去查證啊!我只負責說我自己的情況,至於事實的真相難道不是你們的責任嗎?”

 “這是當然,只不過你作為犯罪嫌疑人,也應當負起你的責任,我想你最好把你和死者相關的事情全部說出來,這樣對你最好。風間醫生,你的工作性質應該不方便受到刑警們的各種全方面調查吧?我們找你來做筆錄都是要選12點這種夜深人靜的時間,還真是不容易。”

 “我知道了,我會耐心下來回答你們的問題的,你們接着問。”

 在櫻庭汌的一番說辭下,風間醫生收起了自己的不滿決定開始靜下心來配合我們,櫻庭汌重新把筆尖放在記事本上。

 “得知死者死亡消息的時候,風間醫生你的想法是什麼。”

 “我的想法?這個混蛋死了,我當然很開心啊,不然還有什麼?”

 “原來如此,那麼這個開心的原因是來自什麼,你們曾經的過節全部說出來吧。”

 “我和他是大學同學,有一次同學聚會上,他說自己保險員的工作不好做,說最近有一個保險很難賣出去,業績指標達不到。”

 “我當時就問他是什麼保險,他說是關於醫療意外的,我當時自己作為醫生就像這個保險還是蠻重要的於是就為了我母親買了一份。”

 “結果,當我母親發生了醫療意外后,我才得知我所簽的保險合同其實買的是交通意外的合同,我就這樣錯失了為我母親治療的最佳時機。”

 “當時我的存款都拿去買一幢房子了,準備把我父母從鄉下接過來住,結果只落得了一場空。”

 “都是古田皇這個混蛋….害得我如此下場….”

 “我們知道了,那我也不多加打擾風間醫生你了,你可以先行回去。”

 “看來我的嫌疑很大,以後還是要被調查的是嗎?”

 風間醫生一臉事先料到的嘲諷表情對着我們站了起來,隨後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和薄款的風衣走出的筆錄室。

 風間醫生走後,我如釋重負地整個人趴在桌子上長舒一口氣,連續審訊兩個人簡直太累了,更糟糕的是外面現在大雨傾盆,等下要坐中村刑警的車回去。

 “澤人前輩現在是搬出去住了是么。”   櫻庭汌闔上記事本問道。

 “恩…進入三月份后就找到了房子,在東大附近。”

 “什麼時候我能去看看。”    櫻庭汌扭過頭看向我,我正好側過臉去。

 我和櫻庭汌兩個人視線交匯,我看到他墨綠色的雙眸中倒映着我的臉龐。

 “可以啊…春假這段時間什麼時候都可以。對了,要不然等下讓中村刑警送我回去的時候,櫻庭汌你也可以來我家。這大雨看起來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了,櫻庭汌你順便也可以住下….”

 我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不過櫻庭汌好似猜出了我要說什麼,他按下收縮原子筆的按鈕。

 “不錯的建議,我們出去吧。”    櫻庭汌說罷便挪開凳子,我也一起整個人往後退,跟着櫻庭汌的背影走出筆錄室。

 ···

 “櫻庭汌,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櫻庭汌突然提出這個請求讓作為當事人的我有些心慌意亂,櫻庭汌是出於什麼目的要單獨和我說話?

 僅僅是要教訓我剛才不認真思考宇治宮女士的證詞嗎,那我可以想象到櫻庭汌會使用什麼樣的措辭來教訓我了,只能祈禱他可以嘴下留情一點。

 “澤人前輩,剛才宇治宮愛知在說自己證詞的時候,你在想什麼,還是說你根本什麼都沒有想。”   果然是宇治宮女士證詞的事情,我要擺正態度。

 “那個….我什麼東西都沒有想,就只顧着聽她的證詞了。”

 “那是什麼原因會促使澤人前輩你沒有去思考宇治宮愛知的證詞,而僅僅是作為一個聽眾坐在那裡。”    櫻庭汌的語氣和眼神沒有絲毫的訓責,反而是用着一種平緩的語調和我說話。

 “我…..我其實自己也不清楚,不知不覺中就這樣做了。”

 “澤人前輩你是自我代入了宇治宮愛知女朋友的身份上了么,感同身受到她的苦楚和體會,所以大腦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澤人星宿,是審訊宇治宮愛知的人員之一,宇治宮愛知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不容的半點放過。”

 “澤人前輩你是不是忘記了這點,反而只記住了宇治宮愛知除開嫌疑人身份外的那個古田皇戀人的身份?”

 “…..這個….那個….我不清楚。”   在櫻庭汌的層層追問下,我馬上就出現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狀態了。

 可能正如櫻庭汌所說的,但是也有可能不是,我當時也不了解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會在宇治宮女士說證詞的時候放空了自己的大腦。

 “那你認同我剛才對宇治宮愛知的猜測么。”

 “說實話,因為我不清楚,所以我不敢隨意苟同。”

 和櫻庭汌能坦誠的交流,也算是我和他相處得比較輕鬆的一點。

 “這樣的話,澤人前輩,下次審訊的時候你也保持剛才的狀態,然後回想原因說不定就能找出與這一同的緣由了。”     櫻庭汌的話回蕩在我的腦海中遲遲的揮散不去,彷彿迴旋的回聲在大腦中盤旋,猶如根深蒂固的蠱毒一般難以消散。

                     服部達也的筆錄記錄

 刑警先生,請問你們找我來有什麼事情?

 什麼?!坂本她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不,我一點都不知情,我現在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狀態,昨天的派對好像嗨過頭了。

 派對就是我為我開的酒吧所慶祝的派對,邀請一些熟悉的顧客還有朋友們一起參加的。

 好好,我知道了說回正題,不過我是真的不知道綾死的消息。

 心臟被殘忍的刨開了嗎?….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我昨天8點派對就開始了,一直和朋友們喝酒聊天玩遊戲,等到有意識的時候就是在11點左右淺川扶着我進衛生間里吐,除了那段時間的記憶之外我都沒有印象了,好像斷片了。

 我和綾平常的關係怎麼樣?刑警先生你是在說笑嗎?她是我女朋友啊,你說關係怎麼樣?我們在一起快一年多了,感情很好的。

 我是嫌疑人之一嗎?怎麼可能,我有不在場證明的,而且我根本沒有殺害綾的動機,刑警先生你們不要隨便懷疑別人。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協助你們調查的。

                   淺川悠介的筆錄記錄

 那個刑警先生,提問可以快一點嗎?我最近有一本雜誌的排版出了問題我着急去重新修訂,還要和其他的編輯進行商量下個月的雜誌內容安排。

 我是一家雜誌的主編,這個雜誌應該很有名吧?是各種潮流諮詢的雜誌,名字是叫《F.IN》。這個雜誌算是我最滿意的企劃了。

 綾的死亡我根本不知情,我要不是刑警先生你們聯繫我,不然我是不會知道的,最近我的工作都很忙。

 昨天為什麼我會有空去參加派對?下班了我當然有空去參加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刑警先生你不要故意找茬哦。

 心臟被人刨去…太殘忍了…綾她身上還有什麼其他的傷痕嗎?

 匕首的割痕…兇手好像是一個形式主義的殺人方法啊….

 我昨天晚上就和達也差不多啊,只不過我兩點送他回家后就回到自己家中然後洗澡睡覺。

 我是嫌疑人?別開玩笑了,我和綾的矛盾根本不值一提,那不至於成為殺機。

 我知道了,辛苦刑警先生了。

                        淺川香佑的筆錄記錄

 刑警先生找我來有什麼事情?我現在困得要死,不能換一個時間嗎?

 啊….達也和淺川來了關我什麼事情,你們就不能謙讓一下女性嗎?

 行行行,我不多說話,我還希望早點結束早點回家睡覺呢。

 我那天就是在睡覺啊,我本來是想參加達也他們的派對的,可是身體不舒服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是做什麼職業的?自由職業,什麼時候零花錢不夠了就去打打零工,我父母前兩年中了彩票,然後現在又有退休金我又不用愁工作和生活。

 昨天我八點左右吃完晚飯就睡覺了,一直睡到今天的10點,本來身體還有有些不適的結果被你們拉到這裡來做筆錄。

 我和死者的關係?一般吧,如果偏要極端來說就是情敵關係,只不過是那個達也一廂情願而已,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問完了嗎?問完了我就回家了。

 ···

 我不會主動去追逐狂風閃電,那不是我所追求的刺激冒險,我也不願意自己的生活碰到這種不切實際的瘋狂境遇。

 對於我來說,平淡、起伏、波瀾、無味,都只是一段時間的浮雲而已。

 就算再多的浮沉,再多的繁華,本質終究是繚亂雙眸的走馬觀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