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入五：溺於大氣者的胸腔積液
（2018年10月30日，星期二，下午，夏凝視角）
找到庫房並沒有浪費我多少時間，在材料學實驗室中，也有不少我認識的面孔。
當然還有人能叫出我的名字，比如我面前這個短頭髮有些捲髮，穿着有些髒兮兮白大褂的阿姨——她是永生部門安排在材料部門的研發人員，她領着我到了庫房門前。
“小夏你怎麼跑到材料實驗室來了。”
“找庫房記錄。”
“誒...但是曙光黎明現在是戒嚴狀態...”
“我不能看庫房記錄嘛？”
我問。
“啊...嘶...你看了我們的記錄我們要怎麼解釋，對策組叮囑過我們不能泄露這些信息。”
“告訴我算泄露么。”
“不算，但你告訴別人就算泄露了 ”
那位阿姨對我說。
我的記性有點差，想不起她的名字，但卻記得她的樣子。
“我想要...”
“人工皮膚的提貨記錄么，今天早上對策組的人就把那部分的提貨記錄拿走了。”
“...”
“聽高層說，那傢伙臉上似乎bia着我們造的皮，但那奇怪的很。”
那位我想不起來名字，在永生實驗室做過研究的阿姨，彎下腰對我說。
“今天早上我審驗了一下庫房記錄...半年以內...如果沒記錯的一年以內，對新型仿真人工皮膚有需求的部門就只有人工器官部門了，在八月初的時候他們拿走了一大堆貨，當然...目的...”
“八月初...”
是Susan遭到炸彈襲擊去世的時候。
“嗯...”
阿姨點了點頭。
“提貨目的呢...我也知道...你現在應該也知道了。”
“是蘇瑤光吧。”
“是的...提走的新型皮膚就那麼多，沒有別的，剩下的都完好，沒有損壞。”
那我現在調查就不得不去材料部門了。
想到這裡，我忽然理解了為何曙光黎明絕對不會向警方提供線索的原因了。
曙光黎明說到底，不是一個可以被調查的公司...如果警方獲得了人工皮膚的信息，查到了材料部門，那難免要追查人工器官部門使用的那麼多的一批皮膚去了哪裡。
蘇瑤光的身份和來歷可能就因此要收到威脅。
“啊...那個...你不會是闖進來的吧...”
那位阿姨的手機收到了什麼消息，她看着手機屏幕，如此問道。
“嗯...”
我點了點頭。
我本想說回家怎麼能叫闖進來，但想了想，這裡又絕對不是我的家...
或許以前我把這裡當家——那是因為我也沒有其他可以當成家的地方了...
現在，我住在陳宇的家裡...夏澄也在哪，還有蘇瑤光，Rena，討人厭的Elisa雖然也會出現在哪，但那裡...
“那個，要不你先跑，對策組的幹員馬上就到了...他們說有危險目標進入39層，還打傷了幹員。”
“他弄疼我了。”
我說。
“你這個暴脾氣還是一點沒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對策組的人似乎換了一茬，他們不認識你，不知道你是誰。”
“啊...”
“你應該把你那張A0的員工證拿着。”
“對策組為什麼會換人。”
“不知道，我就是個可憐的搞研究的，誰知道對策組幹嘛換人，而且現在是封鎖狀態，我已經一周沒上過42樓了。”
“我一會兒要上去。”
“那邊全封鎖了，走先離開庫房，你要坐電梯上去應該不可能，我想想能不能跟他們解釋清楚，你是夏凝這件事。”
她說道。
“我先去人工器官部門...”
“說起來，人工器官部門裁員了好多人...還有朋友說預算被削掉不少，明明剛取得了重大突破。”
“裁員...”
我抓住了她話里的重點。
“曙光黎明的幹員來了...要不你先去實驗室里躲一下。”
“他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認識一下我。”
我說。
我身後的走廊傳來一系列人的急促腳步聲，他們正在想我們接近。
“那邊的，站住！！！！！”
我轉身瞧了一眼後面的人。
一個帶着一個...就像是彎彎的吸管一樣的耳機的男人，拿着槍瞄準着我，他身後跟着幾個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的傢伙。
就像是黑客帝國裡面那群人一樣...
打扮的那麼正經，但是穿着那樣的衣服不會影響戰鬥力么。
“舉起手，轉過身。”
後面的人向我下令。
“嘶...”
“哎呀...你幹嘛闖進來嘛...你回去取一下員工證，也不至於會這樣嘛。”
“不一定，蘇瑤光都被攔下了。”
我悄悄的對身邊的那位阿姨說。
“舉起手，轉過身，你們兩個一起。”
“要是你沒把人家人打傷我還能說你是我女兒，現在好了...”
阿姨緩緩地轉過身，舉起了雙手。
她這話說的，讓想不起她名字的我稍微有些愧疚，這麼想想，永生實驗室的大家對我都還不錯...雖然有其他目的，但...
比起冷漠來說更讓人溫暖一些。
“停，你們這些人別再我部門鬧騰！”
那位阿姨雖然舉着雙手，但是底氣卻很足，那是當然，幹員手裡拿着的也都只是麻醉武器而已。
“韓女士，請您遠離你身邊的那個人，她是危險目標。”
他們對待危險目標的方式還是太溫和了，如果是我，我就會直接開槍。
“她才不是危險目標，你們眼睛這是咱們曙光黎明的重要人員，你們趕緊退散。”
“朝着旁邊移動。”
那邊的男人大喊，但這位韓阿姨卻擋在了我的背後。
“夏凝你到底來幹嘛的。”
“調查器官大盜，他朝我下手了。”
“什麼？！？！”
“嗯...”
“從她面前離開，否則我們就開火了，韓女士給您五秒鐘的時間。”
“啊...我好久沒離開39樓了，那個夏凝，額...你是要投降還是要接着去人工器官部門。”
“我不知道，我想要見楊清源，曙光黎明真的是太奇怪了。”
“連我都見不到楊清源...啊...緊急樓梯在27012旁邊，我一周沒休息了，我倒是可以正好睡一會，等你離開了待我向韓語冰問個好...你和蘇瑤光...可要把那個器官大盜給抓住...我看那個傢伙肯定是對策組的關係戶...”
韓語冰...
她是韓語冰的母親...是韓芳梅...我怎麼會想不起她的名字來的。
明明是自己同學的名字。
“五，四，三...”
“停，我都說了，她是重要人員，有A0權限的那種。”
雖然並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在曙光黎明鬧騰一番也不是不行，不不不，不是“也不是不行”，是那真是棒極了...我想就算是被對策組抓住了，大概也就是被教訓一頓罷了，我想我也能見到楊清源，向她問一些事情。
“二...”
我站在韓芳梅女士的背後，拉開了上衣拉鏈。
“那個，溫柔一點。”
韓芳梅對我說道。
“抱歉了...”
雖然這麼做肯定會給曙光黎明的安保造成麻煩，但是他們自己搞出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我從懷裡掏出了麻醉武器，轉身摟住韓女士的腰。
“開火開火！她手上有武器！開火！”
這幫人的槍法真不賴，不出兩秒，韓女士的身體就失去了力量，被麻醉了。
我拿同學的媽媽當肉盾和公務人員槍戰...我感覺我才像是壞人。
“找掩護...”
那個帶頭的人大喊...
我舉起槍，瞄準了那人的腦袋，一槍將那傢伙打倒在地。
我托着韓女士，朝着走廊的拐角不斷後退...
我注意着身邊的房號，27007，27008...
27012應該就在拐角之後。
我將手縮回來，以免手部中槍，他們也停止了射擊——雖然曙光黎明的麻醉劑是一種較為安全的麻醉劑，但如果這麼多槍都打在韓女士的身上的話，難免也是會出問題的。
他們也一定明白。
我拖着韓女士繼續後退，轉入了走廊後方。
我輕輕的將韓女士放在地上，聽見了來自後邊人的腳步聲。
“趕緊追啊，別愣着...”
我環顧四周，27012旁邊有着一個被封閉的火災緊急出口。
我沖向緊急出口。
用身體直接將門給撞開。
然後看到了我的一生之敵——樓梯...
我朝着樓上沖了上去。
追着我的那些對策組成員立刻追了上來，他們走到樓梯間內，對着我的方向連續射擊，氣爆聲在樓梯之下響起，回蕩出一種奇怪的金屬音來。
我站在樓梯拐角處，向著追來的西裝男開槍還擊，我開了兩槍，但是無一命中，明明剛才的距離比現在的距離還要遠。
樓下的人似乎並不害怕這種壓制火力——被打到也只是，被麻醉而已。他們奮勇的撲上來。
意識到這點的人先是又開了一槍，放倒了撲向我的人。脫力的他向後倒去...
就算他的戰友在怎麼冷血，也不會不管栽下去的隊友不顧的。
我在做出如此舉動之後，沖向了樓上。
“哈...哈哈...”
40層...41層...
以全速向上奔逃之後兩層之後，我的氣息就稍微有些跟不上了，我的消化系統還未能完全同化我吃下的油炸食品...我感覺低血糖的癥狀出現在了我的身上。
就不應吧兩杯子可樂給蘇瑤光。
我這樣後悔着。
我也不應該在爬樓梯的時候使用渾身解數。
在記憶里，我曾經參與過這樣的一場樓梯追逐戰。
就在一個月之前，我們也都是往樓頂跑。
只不過那時候我是追人的一方，現在我變成了被追的一方。
“哈...哈...”
我在原地喘了一會兒氣，接着走向了42樓。
我的速度應該比電梯要快，42樓應該也不會有更多的對策組成員攔着我。
當然也不一定，42樓畢竟是永生實驗室的所在層。
我用身體再次撞開42層的消防通道門...面前的2A012所在的走廊雖然我不熟悉，但根據記憶中的方位我也能找到永生實驗室的入口。
只要進了永生實驗室，就是我的主場了，這幫朋友連我的都不認識的話，對永生實驗室的內部結構也應該是一無所知才對，他們有沒有進入永生實驗室的授權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在我在走廊中奔跑的時候，氣爆聲卻從背後傳來。
那幫人咬的可真死。
“攔住她！她要去頂樓！！”
哈，我可不會向那個主刀...沈醫生一樣自斷退路，往頂樓跑的。
誰從42樓跳下去都活不了。
我轉身，瞄準，準備還擊，但他們的人有些多，我槍里的四發子彈根本不夠用。
而我也着實不是西裝暴徒，能夠近身搏鬥搶過其他人的武器...
不，我的倒是可以試試。
我在轉身走向下一個路口，但是並沒有向前繼續跑，而是貼牆站好，當她們追逐的腳步聲接近的時候...我伸出了拿槍的手，用左腳蹬牆，接着蹬牆的力量向前衝刺。
算的...剛剛好。
我的身體猛地撞向了追逐着我，來不及剎車的男人，他迅速失去了重心，向著他的隊友靠了過去，我將手腕搭在她的脖子上，朝着後面追來的人連射了三槍。
氣爆聲從離我身體很近的前方傳來，和這個被我撞倒的倒霉男人一樣，處在隊伍前列的人向我開槍，但麻醉彈全部被擋在了被我撞到了的男人身上，他的手脫力，給了我繳械的機會。
我從用左手從他的身上繳過麻醉槍，任由他向前飛去，他的身體撞上了向我開槍的那傢伙。
那傢伙的動量已經損失了不少，撞上開槍者之後也沒讓他失去平衡...
我朝着開槍者開槍，但是撲倒在他身上的他隊友成了了他的肉盾，讓我的子彈無一命中。
啊...
完蛋...
果然不能想着想西裝暴徒那樣耍帥。
我再次瞄準那人的腦袋，但手中的槍卻啞了火...
沒子彈...沒子彈了。
我將沒子彈的槍丟向追來的人，但他們已經追上來，用麻醉槍指向了我。
“跪下雙手抱頭！！”
啊...
真是糟糕透頂了。
我向著追來的人舉起雙手。
當然，我自然不會跪下，做出雙手抱頭那樣的舉動的。
我瞄向我的身後，我的身後也有兩個對策組成員包了過來，截住了我的退路。
前面的幾個人慢慢的向我靠了過來。
如果我是他們的話，大概會直接將我擊暈，以免在進行逮捕流程時出現差錯，導致人員受傷，但我也不想被麻倒...睡過去睡上好幾個小時，我晚上還想回家吃Rena做的稀飯。
“我想見你們指導。”
我說。
蘇瑤光在對策組內的職位就是指導。
一個罵罵咧咧的男聲從走廊那邊傳來，他似乎是在罵自己的手下。
怎麼會把一個高中生放進來，還任由她跑到了42層。
他走出走廊的拐角，與我對視了一會兒。
那個男人和這群對策組成員打扮很相似。
“啊...”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兒。
“你帶美瞳了？”
“褐色的。”
我說。
終於來了一個認識我的人了。
“把槍放下，解散，解散。”
“可是尹導，她打傷了我們好幾個兄弟。”
“解散！”
“好...”
“把他也搬走，送醫務室去。”
yin導...
這個稱呼聽上去有些滑稽...
要是放在高中生的教室里，毫無疑問會被當成黃段子。
“夏凝小姐...久仰大名。”
“你就是管事的？”
“我是新晉導員，負責曙光的安保工作，這批新人剛剛完成培訓...”
“全是生面孔。”
“因為上次的反叛事件，曙光黎明內部的安保都被調走了，當然這也是為了安全，我們不允許類似的事件發生，新晉幹員不認識您也是為了您好，他們可不知道您的來歷，也最好不要知道。”
這位yin姓氏...或者名字裡帶yin的幹員說。
“讓我見楊清源。”
“很抱歉，永生部門現在是封閉狀態，A0授權也進不去，甚至我都進不去。”
“沒法說服我。”
“無論你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請您離開吧，打傷我下屬的事情我也不會追究。”
“為什麼不去調查器官大盜的事情。”
“我明白作為目標您非常的不安，但是相信我，對策組已經開始行動了。”
那個男人對我說。
“要先離開2A層么。”
“我要見楊清源。”
“我說了，現在誰都見不到她，如果有需要，或者別的話，我可以幫你轉告。”
“對策組不是沒有追查器官大盜的事情么...追查的不是公安機關么。”
“對...對對對，公幹機關會辦妥這件事，我們會負責您的安全的。”
“...”
有些奇怪...貌似對策組的確在追查這件事。
“能把材料部門的裁員名單給我么。”
“我想曙光黎明內部的人員名單和您並沒有什麼關係。”
“我想提供給警方，向警方提供線索是公民...”
“我們也是暴力執法機構，我們需要可能對國家安全產生威脅的信息給予保護，就像是我，楊清源都在不遺餘力的保護你一樣，所以能麻煩您不要來給我們找事好么，我還得向他們解釋我為什麼把你給放了。”
“你們根本沒有和警方爭奪調查權。”
“沒有人說過我們和警方只有一方能調查這件事，夏凝小姐。”
這位導員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你們不能合作...”
“我們在合作呢。”
我原本想接著說我可不是這麼聽說的。
但這就等於直接把蘇瑤光正在和警方合作的事情供了出去。
想了想之後，我將這句話憋了回去。
“有什麼想要跟楊清源說的。”
“讓她關心下自己的兒子，他的狀態很差，經常偏頭痛。”
“還有么...”
還有要問的事情，但不能告訴你罷了。
“沒了，只有這一件事。”
“你很擔心他么...”
“畢竟是朋友。”
我說。
“我會轉告的，您也好好上學，不要在嘗試和蘇導調查這件事了。”
他說。
“我也沒想到蘇導會叫你過來。”
“只有我能闖到這裡。”
我說。
“而我們也沒法奈何你。”
他說。
“我們對你的依賴只會越來越深重。”
他接著說。
“要是你早出來，我也不用錘你的人。”
“我在吃飯...我也是人啊。”
這位對策組的指導如此抱怨道。
“請吧...夏凝小姐。”
“我順着她手指向的方向，走了過去。”
“如果警方來查提貨信息的話，會查到蘇瑤光的吧。”
“曙光黎明外面歸警察，曙光黎明內部歸對策組，這就是規矩。”
“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蘇瑤光就算曝光，也只是曙光黎明受譴責罷了。”
“您真是站着說話...啊...不...保護曙光黎明的秘密就是保護您，你要理解這件事。”
Yin導對我說。
“我當然理解。”
我跟着他上了電梯，發現電梯的關門鍵稍微有些損壞，我舉起我的食指，才發現我的指甲劈成了兩半...
啊...
看到的那一刻...痛感便傳來了...
“真糟糕。”
這下可不是一天兩天能恢復好的了。
我想。
夏澄告訴我，要是指甲劈的深，就要去醫院把指甲拔了，防止甲溝炎...
但是...
這件事還是瞞着他為好...
回去找一把刀，把指甲鋸斷，當做無事發生吧。
我這樣想。
Yin導按下一層，接着按下了關門鍵。
Yin導按下一層，接着按下了關門鍵。
“你們找到器官大盜會怎麼做。”
我看着劈開的指甲，在電梯上如此問。
電梯下行到19層，門打開，幾個上班族上了電梯。
對策組的導員，也就此沉默了。
“不會把他殺了吧。”
我並沒有在意這些上班族，如此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