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次交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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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兄長的戰鬥如何了,不會有危險吧……」

竹心在寢宮中坐立難安,在得知了曹操第二次攻城之後,竹心便一直是這幅樣子,坐立難安的根本靜不下心來。

她也從未想象過自己會如此擔心一個人的安危,事實上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畢竟那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綠洲,也是新的棲身之所。

【姐姐呀,能不能不要走來走去啦,轉的我頭都暈了~】

婉兒倒是沒有太多的危機意識,反倒是因為盯着往返踱步的竹心而眼暈。

「你呀,真是沒有一點危機意識。這樣可不行啊,兄長大人在外面為了保護這個徐州而戰鬥,我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真是沒用啊。」

話雖如此,但她清楚在戰爭上沒有她插嘴的份,她做不到關羽張飛那樣在戰場上殺敵,甚至是連孫乾的工作也頂替不了。

【姐姐擔心過頭了啦,兄長大人不是很強嘛,我們也調查過了呀,沒問題的。唔姆……唔姆……好吃……】

婉兒一邊將桌上的茶點塞進嘴裡,一邊如此說道。

劉玄德,涿縣人,曾以兩百民兵全殲五百黃巾軍,曾在東平陵以八百人殲滅黃巾軍精銳兩千,破解了李儒擺下的天下奇陣之一,甚至還有廣為流傳的三英戰呂布的事迹,這些都是劉玄德所為。

列舉出來的話,這是不亞於天下群雄所做的事情,足以被稱為英雄了。

「我當然知道兄長很厲害呀,但……難免會擔心一下嘛,畢竟是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戰爭啊……」

【哼哼,姐姐說是在擔心兄長,實際上就是書里常說的,因為仰慕而被牽扯心情的感覺吧,姐姐呀,因為心上人深入險境而擔憂呢~】

婉兒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似乎帶着笑意望着竹心,自然竹心是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婉兒在取笑她的,所以並沒有留情面。

【呀——疼疼疼!姐姐!放手啊姐姐!好疼的說~】

竹心拉着婉兒的臉頰,將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拉長,讓婉兒可愛的臉上留下了通紅的痕迹,當然並沒有用太多力道,畢竟竹心本身是沒有太多的力氣的,那隻不過是婉兒在無病呻吟而已。

「叫你再多嘴~你這丫頭最近真是太欠管教了,等兄長大人回來了,我一定要向他告狀,讓你上一整天的禮儀課——」

竹心訓誡的話戛然而止,倒也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她還沒有習慣‘禮儀課’這個詞今後要永遠從自己的生活中被去除這件事而已。

【唔……姐姐,怎麼了?今天的姐姐好奇怪呀……】

竹心因這個熟系的詞彙而僵持,注意到其狀態的婉兒反倒是收起了剛才調皮的狀態,一臉擔憂的望着竹心。

「婉兒,我們……就這樣,真的好么?」

【姐姐指的是什麼?】

「就這樣輕易的接受自己的過去被否定,還有新的未來……」

這是連玄德都沒有察覺到的問題:且不論是好是壞,從玄德向她們拋出橄欖枝開始,她們的人生就已經跟這個時代的其他女性不同了。

沒有禮儀課的束縛,那麼她們每天要做什麼?不需要被當做棋子的話,她們的定位又是什麼?要在玄德身邊充當什麼樣的角色?接下來的人生要追求什麼?

這些事情都是擺在她們面前的事實,不會隨着過去的泯滅而消失,腐朽的過去被摧毀后還會出現新的未來的問題,那些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又該如何尋找——這些都是未知數,她們並不是接受不了改變,只是接受不了太多的未知數。

「不去學習如何相夫教子的話,又該去做些什麼?今後不為了找個人家嫁過去的話,這條命又該用來做什麼?對於兄長而言,我們這樣的人是否拖累了他……這樣的問題,有好多好多。」

【姐姐……】

「以前只想着要完成任務,要完成課程,要成為有用處的女性……卻從未思考過之後的事情,也從未思考過自己的事情,但現在不一樣了。整個人生,都不一樣了——」

竹心的話到此為止,婉兒溫熱的手掌攀上竹心的手,將這份溫度和心意傳達給她。這出乎意料的舉動讓竹心停止了將自己陷入問題的泥沼,而將視線落在婉兒身上。

【那我們一起去找答案吧。】

「誒?」

【我說,我們一起去找答案吧。婉兒要陪姐姐一起煩惱,雖然不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但是也許……能夠成為新的目標,不是么?去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就是我們今後人生的意義吧,大概。】

在那一瞬間,竹心從婉兒的瞳眸中看到了成熟與深邃,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婉兒,她也從未想過一直被保護在身後的婉兒會有這樣深刻的想法。

甚至那麼一瞬間,竹心想到了婉兒長大的情形。

【嗨呀!姐姐真是的,專註於眼前就好了嘛,想吃點心就吃點心的生活,不用被過多的拘束不是很好嘛~】

但那又彷彿是錯覺一樣,僅僅出現了一刻便恢復了童真的模樣,婉兒說罷再次將手中的茶點塞進嘴裡,陶醉了一般咀嚼着。

「……也是呢,也許,我忽略了太多東西吧。」

竹心望着這樣的婉兒,不知為何,忐忑的心情也被平復了。

問題的答案是什麼,玄德能否平安歸來,這些都不是擔心了就能得到解答的事情。她能做的只有向前看,然後去尋找而已,當然……關於玄德,是可以去相信的。

而在她一心走着自己的道路時,卻也沒有時間停下來看看四周,忽視了環境,忽視了外界的因素,還有……忽視了婉兒的成長。

「兄長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怎麼啦?姐姐突然想通了?】

「因為我們的兄長,他很強,不是么?」

竹心的臉上總算浮現出緩和的笑容,繃緊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些。沒錯,那可是創造了無數奇迹的劉玄德,怎麼可能會輕易死在戰場上呢。

而另一邊,在徐州城外的戰場上,玄德等人正在衝鋒陷陣。

「注意陣型不要被衝散!前鋒的部隊,不要退縮啊!」

戰鬥開始不過數分鐘的時間,玄德就極快的意識到了兩軍戰鬥素質之間的差異,與此同時還有這場戰鬥的怪異之處。

【嘿——!呀!真是難纏,玄德哥哥,要注意周圍啊!】

在玄德身邊的張飛不能放開手腳去戰鬥,只能一邊將注意力放在玄德身上,一邊將目所能及的敵人打到,也多虧了張飛的衝鋒陷陣,讓紀律嚴明的兗州軍被突破出了缺口。

「哈……我知道!雖然是這麼說,但是……」

但即便是有張飛這樣的猛將打頭,戰鬥經驗不足的徐州士兵卻並不能像玄德預想的那樣衝鋒陷陣。

其原因有二,一是玄德的計策太過冒險,實行起來需要以命相搏,本就求穩的徐州軍在原有的心理落差上要承擔這樣的風險,自然不能像張飛一樣心無旁騖的戰鬥。

其次,訓練素質的差距太過於明顯,這一點玄德也看在眼裡。徐州士兵不像孟德的軍隊那樣驍勇善戰,更像是只會些花拳繡腿的擺設,真刀真槍的戰鬥時根本派不上多少用場。

「太奇怪了,即便是奇襲,這種被迎擊的感覺也太奇怪了吧……」

玄德在知道實力差距的情況下出兵自然是考慮到了這一點,但是要依靠計策來擊垮兗州軍的話,區區奇襲還不足以得逞。

「飛兒!交給你個任務!」

【誒?什麼任務?】

「從現在開始我暫退後方,你帶領前鋒部隊繼續突破,務必突破到曹操面前,爭取將他幹掉!」

【可,可是玄德哥哥,那你怎麼辦?】

「放心!我有我的打算,快去!」

玄德在察覺到這場戰鬥的奇怪之處后,當機立斷的讓張飛先行突破,突破的部隊分成二段繼續進軍。這樣做的目的是解放張飛的即戰力,當然也是最快的縮短與孟德距離的方法。

然而這樣做需要再一次將自己放入險境之中,玄德也是習慣了這一點。

【唔……知道了!人家會把曹操殺掉的!跟上我衝鋒——!】

張飛旋轉着手中的長矛,甲胄碰撞的聲音被兵刃撞擊的聲音所掩蓋。張飛從那個小縣城的戰鬥開始一路成長起來,戰鬥經驗和衝鋒陷陣的技巧已經得到了飛躍式的提升,她也不再是那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張翼德了。

更何況,她的傷已經痊癒,現在的她是準備萬全的狀態。

「那邊的準備已經完成了,那麼關羽那邊……」

玄德的目光轉向了城門的方向,那邊的塵煙可不比這邊少,那是關羽帶領的軍隊在跟兗州軍的前鋒正面交鋒的煙塵。

「吾名關雲長,宵小鼠輩就不要阻攔我的道路!」

關羽一馬當先的沖在了最前面,碧青色的身影揮舞着青龍偃月刀,清冽的刀光手起刀落,將阻攔她道路的敵軍士兵斬於馬下。無論是甲胄還是武器,根本沒有任何能夠阻礙她的東西存在。

【喔——!不愧是那個溫酒斬華雄的關羽啊!】

【那就是與天下最強的呂布交過手的關羽大人……啊啊,居然在這種地方能夠看到這樣的神人。】

【那個身影……堪稱武人之最,是武聖啊!】

關羽那邊的戰況到是比較順利,畢竟有着非常強大的威懾力。敵軍有不少是見識過關羽實力的人,能夠半個回合之內斬落華雄的人,僅僅是看着那雙猩紅的瞳孔便會不寒而慄,再加上那柄青龍偃月刀,她就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孟德,需要我,出戰嗎?】

遠遠望着關羽衝鋒陷陣的許褚攥緊了拳頭,上一次被關羽擊敗的屈辱攀上心頭,令她那股戰意動搖了自己平時的冷靜。

「待命。」

孟德的一句話便澆滅了她想要戰鬥的熱情,攥緊的手鬆弛了下去,卻又無處安放,只能一邊瞟着孟德的表情,一邊無所適從的待機。

「果然,劉玄德選擇了出城奇襲么,還真像是他的風格呢,那麼……也該是時候變陣了。妙才,可以開始了。」

【是,孟德大人。】

夏侯淵領了孟德的軍令,手持將旗,開始指揮軍隊變陣。

【孟德……】

「褚,別急,待我詳細的將戰略講給你聽,之後才是你的任務。」

【嗯。】

訓練有素的軍隊在命令的執行上有着本質的不同。孟德的軍隊可以說是天下屈指可數的紀律嚴明的軍隊,賞罰分明的制度和嚴苛的體系讓她們在作戰中如精密的儀器般運作。

之前也說過,這個世界的兵法正常是以前部為先鋒,也就是戰意盎然的士兵作為衝鋒的箭頭,而兩翼一般呈左右對稱分布,左翼主進攻而右翼主防守。

玄德選擇的恰恰是那主進攻的左翼。他選擇從東門進攻孟德的左翼是為了讓孟德首尾不得相顧,同時以關羽的前部壓製為前提迫使對方的左翼無法支援,右翼支援的準備需要更長的時間,故而這是個直取對方腹地的好機會。

——本該如此才對,但是玄德在剛剛戰鬥時便察覺到了,左翼的軍隊並沒有因為奇襲而變得慌亂,甚至是相當難纏,而且似乎更擅長於防守。

至此玄德明白了,孟德猜到了他的想法,將左右翼的任務對調了,就是為了等他自投羅網。

所以他才會當機立斷的將軍隊分成兩個部分。張飛的衝鋒來充當尖刀,但實則並非殺招,而是從關羽那邊的戰場下手,以其高昂的士氣從誘餌轉為前部進行衝鋒。

只要飛兒能夠攪亂他們的陣腳,那麼關羽就可以順利的進行前插,就算殺不到腹地,也能夠給對方的軍陣造成很嚴重的傷害。

「……所以,劉玄德必然會察覺到我的布陣所在,於是會當機立斷的將軍隊分成兩部分,突入的張飛不過是誘餌,真正的殺招是關羽的部隊。」

玄德自然不知道,此時的孟德已經將他的計策完全剖析開來。

【原來是這樣,不愧是孟德。】

許褚跟隨了孟德這麼多年,一些簡單的計策她很容易就會理解,但更加複雜的東西是只有孟德才會清楚的。

【那麼,孟德,需要我去……將那個男人抓來嗎?】

許褚知道,只要截住此時的玄德,沒有關羽和張飛的保護,他絕無可能從自己手中逃脫。

「不,想要除掉他還為時尚早。」

【誒?可,我們有五倍的兵力差,而且作戰素質也是我軍較高,為何……】

孟德的視線放在了正前方被突破的前鋒上,那碧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令他那求賢若渴的心止不住的瘙癢。

對於關羽,從安喜縣初遇開始,他便盯上了這位美貌與實力並存的人才,雖然自己對那個劉玄德厭惡至極,但唯有對關羽提不起恨意,甚至是非常中意她。

【……孟德,在想着那樣的事情嗎?】

許褚似乎從孟德的目光中察覺到了一絲端倪,再結合著孟德的種種表現,許褚也明白了孟德的想法。

「不得不承認,他劉玄德還真是厲害,那張飛有萬夫不敵之勇,雖然莽撞但卻對其忠心耿耿,很難為我所用;可這關羽不同,從她斬殺華雄、力戰呂布那時起,我就知道,她絕對是要以這個天下為舞台的人。」

【……】

許褚沒有繼續說話,因為她清楚,能夠讓孟德予以這樣評價的人,是絕對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拉攏過來成為夥伴的程度。

“也許孟德在考慮如何在打勝仗的情況下活捉關羽吧”許褚做了這樣的判斷,然後識趣的退到孟德身旁,因為她知道,在這之後的戰略部署已經不是她可以提出建議的水平了。

「我讓妙才進行變陣,目的是將關羽和張飛二人拖在陣中,這樣劉玄德就無法得到二人的響應,張飛那邊我吩咐妙才去應付了,所以應該沒問題;而關羽那邊嘛……看時機,褚,時機到了帶人去把她包圍住,記得不要傷害她。」

【……了解。】

身旁的鐵鎚將這整個木質的檯子壓得‘吱吱’作響,許褚暗自將身上的關節都活動了一番,以確保再次對陣關羽時不會輸。當然了,必要的戰鬥應該是避免不了的,再不濟也應該完成孟德的任務,自己的私仇只是額外的而已。

而另一方面,玄德也在分析戰況。

「曹操這樣變陣,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就我們遇到的阻擊和敵人的動向來看,他很有可能已經識破了我的計策。」

在孟德進行變陣后,玄德已經知道自己的計策被破解了,順勢還被他用了一手將計就計,自然,這是完全的絕境,在玄德身邊的將領們沒有一個不陷入絕望。

——除了玄德本人,他還保持着遊刃有餘的表情。

【玄德大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計策被識破的話,我們再這樣待在戰場上是要白白送死的啊。】

【是啊,玄德大人,我們現在回城吧,回城重新整頓……】

「有軍令在先,臨陣退縮者,斬!況且,我還沒有敗給他,曹孟德不過是破解了一個表層的計策而已,就只許他有將計就計,不許我反其道而行之嗎?」

玄德的嘴角揚起,指揮着現有的部隊向著固定的方向進行衝鋒,當然,所謂衝鋒不過是幌子,實則是有別的目的。

【玄德大人,為什麼我們還要進行衝鋒啊,這樣的話不是正中敵軍的圈套了嗎?】

【是啊,再者我們突破的方向……為何,如此奇怪,我們的目的不是敵軍本陣嗎?為何方向不同?】

副將們的疑慮玄德都清楚,這是因為他們現在突破的方向,既不是左翼也不是前鋒,而是左翼和前鋒之間的位置,也就是陣東南方向的部分。

說來也非常令人鄙夷,那個部分的士兵彷彿不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一般,面對玄德軍突如其來的奔襲慌亂了陣腳,推進速度遠比剛才要快得多。

不僅如此,剛才還深居後衛的玄德抽出了雙劍,揮舞着領軍殺敵,靠着關羽教導的劍術和副將們的掩護,帶頭奮力拚殺起來。

「……(果然我現在,也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了啊,這樣殺人也沒有感覺,手中的劍分離肉與骨頭的感觸,還有鮮血的味道……都已經習慣了。)」

玄德無情的揮舞着手中的雙劍,鋒利的雙劍無抵抗的奪走了數人的生命。

「老子是劉玄德——!誓要取曹操首級!不怕死的就來啊!」

玄德鼓足了底氣,渾厚的聲音吼出了這句話。

【喔——!跟上玄德大人,沖啊——!】

【將曹操趕出徐州——!】

士氣也因為玄德的介入而在此被鼓舞,甚至之前心存疑慮的士兵望着順利突入的玄德也產生了信心,開始奮力拚殺起來。

可以說玄德這步選擇正好擊中了孟德陣法中最薄弱的部分,而恰好是這部分被玄德利用起來,將士氣再次提升不說,還影響了整個戰局。

「嘁,讓劉玄德發現了陣眼了么,那又如何,我還有進一步的將計就計!妙才,調動左翼投入戰鬥,完成包圍網!」

【可是……孟德大人,張飛那邊要打過來了!】

此時的張飛渾身浴血,幾乎是殺紅了眼。她就是那種只要感覺正確就能在戰場上得心應手的傢伙,所以在得到了玄德的許諾后,解放力量的張翼德可是戰場上最尖銳的利刃。

「可惡,錯誤估算了那個張飛的突破速度了么,無妨,調動我的直系護衛隊——」

【孟德!那樣……你會很危險的。】

許褚想要阻止孟德這一舉動。這確實是非常冒險的一步棋,孟德的直系護衛隊是為了保證孟德安全而設置的最後一道屏障,如果全部投入戰鬥,那麼孟德遭遇危險的幾率會呈數倍提升。

「有你,還不夠嗎?」

但顯然,孟德很是信任許褚。

【……嘁,我知道了。】

許褚將孟德手中的護衛隊兵符接過,然後指揮着護衛隊的精銳士兵進行陣眼的反防禦。

「妙才,去拖住張飛,爭取一刻鐘時間,足矣。」

【是,放心吧孟德大人,夏侯妙才,拼上這條命也會保護孟德大人的安全。】

夏侯淵領了軍令,開始着手抵禦勢頭正猛的張飛,而大量的士兵調動卻沒有一絲慌亂,這是孟德最滿意的一點。

戰鬥必然會出現犧牲,如何將犧牲降到最低,採用最高效的戰術解決戰鬥,這是孟德一貫的作風,在他保持冷靜的現在,是不會出現之前那種莽撞攻城的舉動的。

「妙才。」

【是?】

「活着回來,慶功宴還要你打點呢。」

【……好,真是會麻煩人的孟德大人呀,我可放心不下。】

夏侯淵將作戰用的弓箭準備好,然後微笑着與孟德道別,當然,每一次戰鬥之前大概她都會給孟德留下那副標準的微笑表情。

並非是她怠慢戰鬥,恰恰相反,她重視每一場戰鬥,因為戰場不可預測,萬一哪一戰死掉的話,她希望留給孟德的是她最美的表情,僅此而已。

「那邊交給妙才就沒問題了,褚,進度如何?」

【半數士兵已經頂上前線了,孟德……這樣,真的好么?不會有什麼危險……】

「那麼現在你親自去迎擊關羽。」

【誒?】

許褚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孟德沒有下達這條命令。

「許褚,親自率兵迎擊關羽,這是軍令。」

孟德用更加清晰的聲音複述了剛才的話,並且加上了無法違背的條件——軍令。在軍隊中,軍令如山的規矩是深入人心的,更何況是他曹孟德的軍隊。

【……嘁,孟德,要注意四周,不要放鬆警惕,我去去就來。】

不帶有一絲的遲疑,許褚拔起鐵鎚,跨上戰馬向前鋒的方向突進。她清楚浪費時間就會讓孟德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以最快的速度執行命令才是正確的做法。

當然,平常沉默寡言的她會在這種時候多說幾句話,僅限於此。

「還真是個擔心過度的傢伙。那麼……劉玄德,你又該如何應對這次變陣呢?」、

孟德鎮定自若的坐在陣中,甚至是沒有拔出自己腰間的劍,只是盯着陣眼的方向,自己麾下的兗州軍在剛才還被劉玄德的軍隊衝擊的一度潰敗,但由於直系護衛隊的介入,戰線開始僵持,並逐漸呈現反壓制。

那是兩個主將之間的見招拆招,是誰技高一籌,從戰場上現在的局勢足矣了解到——出城奇襲的徐州軍有六千人,而目前戰況下的徐州軍僅剩兩千三百人左右,兗州軍迎戰前五萬人,目前還有四萬五千人。

「姑且,也算是不小的傷亡了,但是劉玄德,你此戰必敗無疑。」

孟德清楚與自己對戰的劉玄德是個天下罕有的戰術天才,但也僅僅如此罷了。他還沒有足夠的力量便與自己為敵,孟德即將用絕對的實力告訴他,這將是他所犯下的致命的錯誤。

※※※

【主公,攻下這座城之後,西面的防禦就穩固了,黃祖那傢伙該怎麼處置?】

身披金色鎧甲的女性站在山崖上,俯瞰着下面正在廝殺的戰場,看似堅固的城防已經被瓦解了大半,為其衝鋒陷陣的猛將們勢不可擋,再加上她身邊有着相當出色的軍師,這場戰鬥的進度要比她預想的順利。

「殺。」

冷徹的聲音極具威嚴感,隨着陣陣微風飄蕩的黑色單馬尾,彷彿這支軍隊的旗幟一般屹立不倒。

她年輕,非常年輕,但是她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無論是內政還是軍事上,領導能力都是超強的。在這個男人當權的天下,她是唯一一位女性諸侯,也是這這江東曾經的名門之後,孫堅之女,孫策之妹——孫權。

十年前,孫家曾經是這江東叱吒風雲的名門望族。與袁紹出身的袁家不同,孫家是以武力見長的家族。其父孫堅穩健又堅毅,其兄孫策意氣風發,武功過人,在二人的帶領下,孫家平定了格局混亂的江東之地,坐擁天險,享受着朝廷的尊重與百姓的愛戴。

然而,因為孫堅與孫策突然間逝世,孫家開始沒落了,軍政不再是他們的強項,他們的軍隊開始變得鬆散,高層的領導變得混亂了起來,而年幼的孫權也不足以撐起當時的孫家。

被孫家鎮壓已久的野心開始恢復原本的瘋狂,然後逐一揭竿而起,曾經鼎盛一時的孫家迅速的沒落,最後的領地只有原本的八分之一大小,無奈的退守至建業附近。

十年後,孫權終於接過了父兄未完成的大業,開始了對江東地區的諸侯進行討伐,年輕是她最銳利的武器,但卻並非她的缺點。

即便年輕,但她的身邊被人才們擁護,展露頭角的神秘軍師,衝鋒陷陣的無名小將,似乎一切都那麼的突然,那麼的陌生,但就是這樣一支新生的力量,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便收復了八成江東地區的領地,而現在這一戰,基本上是最後的了。

【孫權大人,前方傳來捷報,江口已經攻下來了,而且……遠征的周瑜將軍也回信說,南方的城防也已經穩固了,無需擔心。】

「是么……有公瑾在,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雖然花了一年的時間,但我終究是做到了……父親,哥哥……孫家,要重振威名了。」

對於孫權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復興曾經的名門孫家已經近在眼前了,這原本應該是單純的捷報才對,不,公瑾會讓這個消息變成單純的捷報才對。

但——

【只是……我軍西南方的交州附近出現了大量來歷不明的軍隊,正在向我軍南部邊境前進,周瑜將軍決定親自在邊境與之對峙,所以暫且回不來了。】

「不明來歷的軍隊?交州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兵力!這種消息為何之前沒有上報?負責情報的人都在幹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孫權的眉頭緊皺,語氣也變得激進起來,除了對自己的情報閉塞的自責以外,更多的則是由於自己的失誤可能讓公瑾陷入了麻煩的境地,這一原因讓她有些無法接受自己之前下的判斷。

【非常抱歉,孫權大人,這個消息我們是剛剛才知道的,敵人彷彿是突然出現的一樣……】

「那麼,公瑾怎麼說?」

在孫權十幾年的軍事學習裡面,一直注視着各地諸侯的變化,無論有任何動靜她都能夠察覺到,但是交州藏着能夠讓公瑾警戒的大軍這樣的情報,她居然未曾聽過。心中的不安,似乎為這份大業的完成蒙上一層陰霾,但是……

【是的,公瑾大人說,請主公放心,他會親自處理好的。】

「是么……有公瑾在的話,沒問題的。」

無論多少次,她都會選擇相信那個男人吧。孫權收起了擔憂和焦躁,重新變得冷靜了下來,目光再次注視着逐漸平息的戰亂,目光依舊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