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終於回到寢室的米歇爾撲倒在床上翻過身來對着天花板長長得舒了一口氣:“差點就趕不回來,累死我了~~~”

兩人一直在野外練劍,直到看見月色高懸於頂才想起拿出日晷儀確認時間。

“糟糕,已經是夕九時半了,要趕不回去了怎麼辦。”

“快點...”彼方拉住米歇爾的手一路狂奔,藉助刺客系的職業在瞬步與疾影步中不斷切換銜接,另一隻手在期間操控面板將裝扮快速地替換為男性着裝,全然不顧跟不上腳步的米歇爾。

雖然在艾莉希婭中並沒有屬性數值的顯現,但從身形就能判斷出來力量佔優的米歇爾從速度方面要遜色很多,因此等到一路連追帶趕終於在最後一聲響鈴前回到寢室的時候,米歇爾再也忍不住沙啞似的大口喘息起來:

“咳咳.....真是...咳...”拍着自己的頸口,花了兩分鐘時間緩慢穩定下心率之後,米歇爾才捂着額頭重新整理起語言:“真是好險啊,差一點就要被老師們罵了。”

學校的規定中,學生每晚最遲回到寢室的時間為夕十時,超過這個時間查寢時仍沒有回到宿舍的話,肯定會遭到莫妮卡修道士的一頓臭罵。如果在這之上再遲一小時的話,就要面臨被迫退賽的處罰。

“唔~~~”從浴室走出來的彼方僅僅披了一條白色的睡袍在腰上,剛剛沐浴過的水滴順着發梢滴落在木質地板上,白皙而有些病態的纖細胴體上殘留的水珠在月色和燭台的照耀下閃閃發光。他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坐回米歇爾的對面:“你剛才說什麼?”

“我是說我們差點挨罵。”

累極的米歇爾奮力向前揮動雙臂才將沉重的上身拉扯起來,揉一揉酸痛的肩膀緩慢地走進浴室。

要不是回來太晚趕不上溫泉的話,此時的他真想要美美地在灑滿花瓣的熱水中睡上一覺。雖說每間寢室里都配有洗浴用的木桶,但也只能夠進行最簡單從頭到腳的淋浴。沒有現實中沐浴露和洗髮劑的存在着實令彼方深覺不便,除此之外水也是涼的。

很快躺進被窩的彼方就聽到浴室里一聲酣暢的噴嚏。

因為時近白首季,又地處高原,就連打出的水都是冷冰冰的。雖說彼方也想過利用火焰水晶進行加熱,但他之前卻並沒有儲存這一類的物品,況且房子都是木質結構,沙漠中的氣候又乾燥不已,沒有容器做加熱爐的話非常容易造成山火,到時候就不只是被開除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僅僅過了一分鐘,抱着身體顫抖的米歇爾就從浴室走了出來,比彼方動作還快的鑽進了被子里又過了兩倍的時間,大腦才逐漸恢復意識。

原本米歇爾還想要拿彼方畏冷這點戲弄他一番,但他顯然低估了源自艾莉希婭極北方絕望山脈凝結的雪水力量,流經半個艾莉希婭版圖之後來到這裡的活水,依舊能夠明顯體會到山脈中令人絕望的溫度。

“喂~~~彼方。”米歇爾的聲音輕輕顫抖着。

“嗯?”

“你不冷嗎?為什麼你這麼瘦弱反倒不怕冷呢?”

彼方枕着雙臂道:“當然怕了。”

“那你是怎麼回事?我要看看你究竟耍了什麼把戲。”從床上跳起來后,米歇爾一把扯開彼方的棉被。雖說彼方在敏捷上佔優,但兩張床之間只有一米左右的間隔,再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守住自己的被褥。

“咦....奇怪?”

米歇爾跪着橫跨在兩張床上以俯視的姿態從頭打量彼方,本來以為他在被子里藏了什麼取暖用的物品,但現在渾身赤裸的他除去包裹在臀部的浴袍外,只剩下微微泛紅而誘人的柔軟線條。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經常扮演女孩子的緣故,就連腰肢看起來都像女生那樣向內微微凹陷。

耳邊傳來被凍得瑟瑟發抖的聲音:“幹什麼啊你?”

“那個....”米歇爾看着這副纖弱的身體不禁紅透了臉頰,他伸出手試探性地戳了戳彼方的手臂:“我說彼方....我姑且確認一下...你真的是男生沒錯吧?”

“不然呢?都讓你用這種姿勢看透了你還想怎樣。”

直到被彼方從後腦抽出的枕頭擊中額頭,米歇爾才注意到自己這般糟糕的姿勢。

“那我就放心了。”

米歇爾以手臂作為支撐一下子躍到了彼方床上拉起被子。

“你幹什麼啊。”

“我好冷,我今天要和彼方睡在一起。”

“笨蛋,那也要把衣服穿好吧。”

“怕什麼,彼方不是也光着身子嗎?”

.............

從床上激烈地打鬧了二十分鐘后,兩人終於虛脫似的換上了睡衣,面色紅潤地仰天長卧。雖說是單人床,但兩個人的體型都不屬於佔據空間的類型,擠一擠的話居然從中還空出了越五公分的間距。

夜談是兩人每天都會經歷的事情,只不過因為過度的訓練,今日米歇爾的話鹹的格外疲憊:“我說彼方?”

“怎麼了?”

“做我師傅吧......”

“為什麼這麼說?這裡比我強的人多得是。”

“但是我覺得彼方最能合得來,怎麼樣,做我的師傅吧。”

“好啊....”彼方閉目養神似的搖晃了一下頸椎,正好碰到米歇爾的側臉:“不過你要好好學喔,到決賽的時候我不會手下留情的,畢竟我也有必須成為騎士的理由。”

“是啊...”米歇爾也用碰頭的方式回敬彼方:“我也是啊,如果愛麗絲還活着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就不用找天命騎士報仇....自然也就不用和彼方競爭名額了。啊,對了,現在是不是該喊一聲師傅才對。”

“不要用這麼噁心的名稱叫我,還是‘彼方’聽起來比較正常。”

“那就‘彼方’好了,話說彼方...”米歇爾測過身子踢了一下彼方的大腿:“你先不要睡呀,我還有東西要跟你講呢。”

“我在聽。”

米歇爾微微抬起頭看着彼方閉目修養的樣子不信任地嘟起嘴吧:“話說彼方,我還在想如果萬一你成了天命騎士要怎麼辦呢?我想要找騎士報仇,可是萬一彼方穿上盔甲我認不出來,或者彼方把我忘了怎麼辦?”

“那就想辦法在決賽的時候打敗我啊,或者如果哪天真的忘掉的話就把我打醒好了。不對...”彼方憑藉直覺敲了一下米歇爾的腦門:“到時候務必打醒我,我也有不能忘記的使命存在,在完成它之前我絕對不能停下腳步。換句話說,如果到時候真的是米歇爾取勝的話,我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是嗎.....”米歇爾好像放下心結似的舒了口氣:“那就好,因為我也一樣。只要變強的話,不管有沒有成為騎士都無所謂,只要能夠報仇。”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應該說成為天命騎士才是我想要脫罪的借口吧,如果能像彼方一樣強的話,那些都無所謂了。”

“嗯...不過....”彼方張開眼睛久久凝視着天花板上的木質紋路。雖然關着窗戶,卻仍舊能聽到不合時宜的寒蟬凄鳴聲。同樣擁有等級數值的金蟬,只有極少數不斷汲取汁液的少量個體才能在紅葉季降臨之前將等級提升至三十,即便這樣也無法挨住帶有霜凍的寒風。這大概是它們最後幾日的悲歌了。

“不過,我並不想和米歇爾成為敵人,如果還有其他選擇的話,我大概可以主動放棄晉選的資格吧。”

“我也是。聽說神殿的高層有一個可以見到死去的人的地方。如果說有什麼非贏不可的理由的話,我希望能在那裡見愛麗絲一面。我想那個時候大概看到的還是當初野炊時候的情景吧,我在做夢的時候還會經常夢見我和她小的時候。”米歇爾半撐起身子,看着彼方紅酒般深邃的眼瞳問道:“彼方也會想念故鄉嗎,被困在這裡這麼久了?”

彼方搖頭閉上眼睛的行為令米歇爾不解:

“不會想念嗎?彼方有一年多都沒有回到那裡了...”

因為按照艾莉希婭本土居民的傳言,當世界外面的來客將等級提升至一百的時候,就能從這個世界脫離出去。雖然不知真偽.....

“我還一直以為彼方是這個原因才這麼努力提升等級的。”

“那邊也沒有什麼好懷念的,要說的話....比這裡無聊多了。”

“誒,彼方在那邊都做些什麼啊?”

在做什麼呢?彼方雙眼放空地望着頭頂。也許是在這裡生活太久的緣故,已經記不起從那邊的生活每天以怎樣的形式開啟結束。就連學校的名稱,也變得如晨間的薄霧般朦朧不清。

因為實在想不起具體的內容,彼方只好搖搖頭說的確記不起來了。米歇爾有些失望的神色看着彼方,令他也自覺愧疚,可是如果真要把每天從學校學習的科目從頭到尾講述一遍的話,也不會是什麼有趣的話題。

彼方伸出食指點了一下米歇爾的眉心,然後用力將他推到在床上:“與其說這些,還不如再回顧一下今天練習的內容。”

“嗯嗯我知道啦~~~”米歇爾剛剛把身子放下又即刻坐了起來,看着彼方紅潤的面色問道:“彼方你中毒了嗎,面色好難看喔。”

這一點彼方其實也有自覺,倒不如說相比中毒,用“發燒”形容得更確切些。但艾莉希婭中並不存在這樣的負面狀態。

“不要緊,是因為我喝了這個....”彼方滿臉睏倦地閉上一隻眼,另一隻半睜着注視從被窩伸出的右手操縱菜單。一小瓶黑色瓷罐從出現在彼方手中。

“這個是?”還沒有等米歇爾問出口,彼方就用拇指撥掉上面的木塞。濃烈酒精的味道霎時間充滿整個房間,不僅令米歇爾鼻頭一酸。

“你要喝嗎?”

見到米歇爾連忙擺手的樣子,他又重新收了起來。

“彼方會喝酒的啊?”

“當然不會了。”這瓶酒是在彼方洗冷水澡時突然想到的東西,過去作為芬里爾的贈品一直收納在倉庫中,直到今天才想起喝酒有取暖的功效。

“所以彼方就是喝了這個才不怕冷的嗎?”

“可是我也沒想到後勁居然這麼大,早知道不喝這麼多了。”彼方的行為逐漸失控似的朝空中大開大闔地擺動雙手:“不行了米歇爾,我不行了,不能繼續說下去了,我要睡了,晚安。”

對彼方耍酒瘋的行為深感驚恐,米歇爾縮着身子貼近牆壁,嘴中不甘心地喃喃道:

“本來還想跟你說點重要事情的.....算了,晚安。”

.....

次日米歇爾連拖帶拉終於將彼方抬進教室,直到兩節課的下課鈴聲打響之後,彼方的靈魂才緩慢鑽回軀殼似的睜開眼:

“唔啊~~~”疲倦地伸開懶腰,然而教室里除了米歇爾外空無一人,於是彼方問道:“米歇爾?現在是上午的幾點了。”

“現在已經夕五時了。”

“哦~~”沉吟片刻之後,彼方終於爆發出不可思議的聲音:“咦————?幾時?”

露出一副“真受不了你”表情的米歇爾嘆了口氣,將日晷儀擺在彼方的面前按下了顯示按鈕:“已經夕五時了,下午的課程都結束了。”

等大着雙眼,彼方抓起日晷儀左顧右瞧:“不可能的,米歇爾一定是在捉弄我。”

可是日晷儀接受的是天空之神的恩惠,在艾莉希婭上各區域的時間完全等效,除非太陽之神與月亮之神被取而代之,就算將日晷儀摔毀,上面的時間也不會有分毫片差。米歇爾並沒有辦法像簡單的機械原理那樣隨意修改數值,這一點彼方也心知肚明,只是自己無法相信睡了那麼久。

趴在桌子上的彼方拍着自己的後腦勺,聲音淹沒在蜷起來的兩臂之間:“米歇爾居然不叫醒我。”

“還不是彼方你睡得像頭死豬一樣,要不是我背你,估計你已經被做曠課處理了。”

“哦....是這樣啊,那看來下午練劍的課程也結束嘍?那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教室,這不是早晨上課的地方嗎?”

“因為彼方太沉了啊~~~”米歇爾慪氣似的掐腰站在彼方面前,接着又不肯相信似的不斷用雙手拍打彼方的兩肋:“真不可思議,彼方明明這麼瘦,體重卻重得驚人。”

“啊啊,那不是體重啦...”因為彼方戰鬥時所穿戴的護具以及兩把神器,在加上一柄高密度的單手木劍都存放在快捷包裹內,雖然可以即刻取出,但缺點就在於不得不承載它們的重量。“是因為....”剛要說出口,彼方便想到什麼似的朝四周窺探,接着把手籠在一臉不明所以的米歇爾耳邊,輕聲講到:“是因為有兩把神器在包裹里,不要告訴別人啊....”

到不似彼方想象中的驚異,米歇爾露出靈光一閃似的表情擊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彼方不說我都忘記了,我也有個重要的物品給彼方看一下。”說著就拉起彼方的手臂一路小跑。

“誒誒誒....”尚未完全清醒過來的彼方有些跟不上他的腳步,一邊喘息似的疑問道:“什麼東西啊米歇爾....不能在這裡看嗎?”

“不在這裡。”

“那也等一下,我午飯還沒有吃的吧.....現在都快晚上了。”

“午飯我們可是一起吃的啊,彼方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彼方伸出手指比出一厘米左右的距離,但在跑步的搖晃中米歇爾並沒有看清。

“大概就這麼多吧,只喝了一口而已。”

“以後你不要喝了,昨天晚上彼方的表現太嚇人了。”

“很嚇人嗎?”

“反正酒品很差就是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快要被米歇爾拉倒的彼方前伸出手臂驚呼道:“慢一點,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嘴上是這麼說,但兩人一路小跑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終於到達米歇爾所說的目的地。俯瞰着斷崖下雲霧繚繞,一排鴻雁自攀援在絕壁上的矮松下滑過。見此情景腳掌打顫的彼方不小心踢下幾塊碎石,在崖邊跳動幾下之中便消失在雲端的視線之中。

彼方顫抖着手臂緊攥住米歇爾的肩膀向後退了幾步:“喂喂喂....米歇爾...不要告訴我說你來這裡是要跳崖的。”

米歇爾撥開彼方的手臂,令他忍不住又向後退了幾步。現在他已經距斷崖五六米的樣子。

“當然不是了。”米歇爾如是說,“我需要彼方幫忙....”米歇爾從倉庫中取出一把腳趾粗的麻繩,一邊繞在腰間打上活扣,看着彼方不明就裡皺眉的表情,一邊自顧自地講道:“一會兒的話我會用這根繩搭我下去,雖然我會把另一頭系在那邊柯爾貝樹榦上,但我還是希望彼方能幫我拽住繩子,這樣安全一些。”

依舊一頭霧水的彼方杵在原地,直到米歇爾結束在樹上打結的動作並一隻腿蹬在樹上使勁拽了兩下,彼方才頓悟似地拉住米歇爾的手臂:

“你不會是要從這裡爬下去吧.......可是有近一千米的垂直高度啊...”

“不用擔心...”

米歇爾拍着胸脯坦言道:“小時候我就經常和父親一起去爬山,況且只是順着岩壁下去,還有繩索保護。”

米歇爾攜帶的繩索,是專門用於攀登,長度近乎無限的專有道具。是他的父親在每次登山帶回來的草枝交給妻子編織而成,絕無僅有的品質被篆刻上了匠神努爾斯的名字,在他的父親去世后就一直由米歇爾保管。

“所以就算用利刃割的話,也不會輕易損壞。”

“我倒不是在擔心這個.......”

還沒有說完就看到米歇爾踢動雙腿從崖上一步步降落下去。

“喂米歇爾.....注意安全。”

等到米歇爾再次爬回一千米上的頂端時,盤腿坐在樹邊的彼方已經快要趴在粗製的繩索上昏昏欲睡,直到攀登上來的米歇爾將手中的鐵劍丟上來,在石岩上撞出“哐啷”的聲響,彼方才聽到鬧鈴似的從昏睡中回過神來。

“太差勁了彼方。”米歇爾的雙臂緊攀岩壁,一隻腳豎叉似的搭在岩壁上牽引,口中還不忘吐槽:“叫你拉我一把也不回信,害我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

“我才是以為你回不來了。”彼方拉住米歇爾的手臂將他拖拽上來,不過相比於米歇爾精疲力竭的樣子,彼方更在意的是他丟在地上的銀色短劍。彼方拾起它端詳起來:“這是什麼。”

“這是十年前我從斷崖下面發現的,應該是天命騎士的隨身佩劍吧,我偷偷把它藏起來了。”

“不是......”從劍鞘精美的浮雕以及出鞘后霎時間映照出的青光就不難判斷其歸屬,彼方更在意的是:“你從這裡翻下去就是為了拿這個?”

米歇爾點點頭:“天命騎士的佩劍應該也是神器品級的吧,正好彼方也有這樣的武器,我希望在決賽的時候能用它和彼方一決高下。”

彼方右手握住劍柄空揮了兩下,發覺重量並不像想象中的輕盈。如果要將自己拿把肋差比作黑鴉的羽毛的話,這柄劍的手感更像是開山用的斧頭。“不過....”彼方的左手緩慢拂過劍刃,指尖所及之處劍身立刻散發出白熾似的光亮。他會轉過身,朝着柯爾貝樹的方向劃出十字斬,幾片紅色的枯葉被短距離的劍氣掃落下來,乾癟地落在彼方的鞋面上。

他的這一舉動令米歇爾驚慌失措地揮起手來:“彼...彼方,快停下,傷害柯爾貝樹的話是會被抓走的。”

彼方倒是無所謂地一屁股坐回從岩石地掙出的粗壯樹根上:“有什麼關係,反正又不是直接拿它做攻擊對象。”彼方撿起地上較為完整的一片落葉交給米歇爾:“最多算作是被風吹掉的,這種葉子能買個好價錢,你不要嗎?”

“我覺得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比較好。”

“反正都已經掉了,不拿話的話不是很可惜嗎?彼方點擊了一下樹葉,將其收進倉庫。

看着彼方不斷收集地上落葉的行為,米歇爾拿出木劍刺擊彼方的手背。

“啊,好痛...”在彼方將短劍丟開的瞬間,米歇爾的木劍伺機而入挑飛劍身,在空中迴轉幾周之後完美地被米歇爾接住。

米歇爾一副極其認真的樣子擺出中段劍姿:“來吧彼方,跟我用這個決鬥吧。”

沒有想到彼方首先丟出的石子就沒有接住,從彼方指尖脫逃的石子好像靈動迅捷的猛禽那樣以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捕捉到的速度閃過,甚至還未將劍重新抬起,第二枚石子就在米歇爾的左肩爆裂開來。捂着肩膀倒地的米歇爾連忙舉手投降狀地組織彼方。這一招式他早在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就對莎里奧他們施展過,沒有想到居然有這般強勁的威力。

“停停停....”米歇爾雙手抱頭地趴下身子。直到確認彼方沒有繼續投擲土塊過來之後,才試探性地俯起身子,透過腋窩向後窺探:“彼方你也稍稍顧忌一下這裡是學校吧,違反《最高遵從聖約》的事情還是少做一些的好。”

“可是我覺得這是最便捷的方法...”又一塊石子擊中米歇爾的左臀迸發出飽有彈性的聲響:“米歇爾的出劍速度實在太慢了,實戰中對手的劍可要比現在還要快很多。”彼方緩緩走近米歇爾將他拉起,又繼續補充道:“所以現在就不要想着用神器對練了,稍不留神的可能把你自己的胳臂切開。”

“咦?”米歇爾不解地看着彼方將繩子穿過兩條大腿,最終在腹前繫緊的樣子歪歪頭:“彼方你做什麼?”

彼方手頭仍不停歇地回他:“我突然想到一個東西...”他抽出不知何時在腰際顯現出來的純黑色肋差,屠夫似的在袖口反覆蹭了兩下刀背:“我要借米歇爾的繩索一用,米歇爾也等我一下。”

“喂...”米歇爾一把抓住彼方即將跳躍下去的手腕:“彼方也要下去?不行,彼方太瘦弱了,體力根本支撐不住的。”

“那米歇爾為什麼就可以呢?”

擼起袖口,米歇爾向彼方秀出算不上粗壯卻堆滿肌肉塊的手臂:“不要看我劍技差勁到不行,我可是從小就和父親一起進行攀山活動的,所以經驗自然不用說,就連力氣也遠在彼方之上。而且,彼方不是恐高嗎?”

“為了特訓就顧不了那麼多,就當是修行好了”彼方露出放心的笑容拍拍米歇爾的肩膀“那麼回來的工作就拜託你了,到時候我會用好友窗口發給你信息的,下山的話....”還未等米歇爾阻止,彼方就兩腳一蹬從崖頂飛躍了下去。

這樣降落的方法無疑是自殺行為。米歇爾剛要向上提拽繩索便聽到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接着連綿不斷切削聲響如履薄冰般傳入米歇爾的耳廓。

.....

刺客職業擁有同級別里最高的靈敏性,彼方縱身飛躍谷底,張開雙臂感受疾風吹動飛舞的發梢,雲團鋪面而來攜帶雨露的芳香,翻飛的外衣不斷拍打他的大臀和側臉,但仍不睜眼地向下飛躍。雖然恐懼的失重感依舊針錐似的刺激身體的每一處器官,血液奔流之中帶有明顯的阻滯和酸澀感。但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夠暫時忘卻失墜的實事。

他的心中默數着倒計時,劇烈的風壓排光了肺部的氣體令他不得不溺水似的吞下一口凌冽的風團換氣。心臟在每次搏動下不斷地加快速度運輸養料。

二....

一....

心臟像是被魔女的手指捏爆了似的劇動,彼方霎時間睜開雙眼,闔緊的雙手反握住那把渾身暗淡的不祥之刃,奮起全身的力量下刺。技能“崩山”轟隆聲附加天聲的湖藍色光效片刻間在堅韌的磐石間爆裂開來。崩濺的石屑耳光般抽打臉頰,彼方不得不緊閉雙眼向下拖拽劍柄。碎裂的滾石噼里啪啦地在巨石上彈跳,最終落進腳下的深淵之中。

依靠黑刃切進岩壁的阻力不斷減速下滑,砂輪機似的高溫火花自刀刃噴濺出來。因為擁有神器的品級,單薄的劍刃被喚醒共鳴之後愈加激烈的綻放出炫目光芒,石壁自上而下被切出一道豎直而光潔的紋路。雖然如此減速的做法會大量消耗武器的耐久,但神器品級的裝備能夠自行恢復,況且只要持續施加天聲,無論是武器的強韌度還是耐久消耗都能得到穩定加成。只不過疏於防護自身的彼方,身體多處都被崩濺的高溫火花燒灼出一股烤焦的黑點。待到目測距離急劇縮短的地面猛撞而來,彼方鬆開緩緩纏繞在腰間的繩索,以翻滾的形式減速着陸。但最終還是昏迷了五分鐘才被山間滾落的石屑敲醒。

彼方扶着自己酸痛的後頸與肩膀,沉重的腰椎及膝關節的半月板傳來斷裂似的疼痛。若不是在着陸之前勉強使出燕踏回正身體以緩衝,搞不好此時已經與公會的大家見面了。

而在一千米之上的米歇爾提拽着松盪的麻繩不知所措。

“彼方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從他躍下懸崖至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雖說離閉宿的時間還早,但考慮到返程時的余量,差不多就該要動身了....

焦灼不已的米歇爾不知所措地用手裡的樹枝敲打地面:“彼方你快點回來呀....”正當他覺得不得不返程卻猶豫不決時,米歇爾的好友窗口收到了對話:“米歇爾,可以把我拉上去了。”

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彼方拖拽上來后,米歇爾全身虛脫了般躺倒在地上。還沒有問出口便看到一瓶盛裝紅色藥水的玻璃瓶,在月色下閃閃發光地拋向自己,米歇爾一把接住了他:

“這是什麼?”

正在米歇爾疑問之際,彼方已探頭探腦地將整整一背包容量的藥水與水晶攤開在地上。

米歇爾一下子觸電似的坐起,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駭人數量的治療道具:“這....這是什麼啊?彼方你拿這些做什麼?”

彼方做出勝利姿勢地伸出拇指:“之前的回復道具不是被收走了嗎,我就這帶了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