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利奧大人,”坐在門窗緊鎖的寢室內,弗洛利爾從盤中取出一盞酒碟,輕嗅花香似的湊在鼻尖深吸了一口氣:“還有兩周的時間就差不多要開始生存賽了,那兩個小鬼如果還沒有解決掉,我怕到時萬一和他們分到一組,以他們的氣量很可能對我們不利啊。”隨後他又改口似的稱道:“當然我們不是說莎利奧大人的實力不夠強勁,以那兩個小鬼的水平我一個人就足夠解決掉,也絕不勞煩您費心。只是我覺得,差不多改到動手的時間了。”

在過去的幾周內,弗洛利爾和提爾凡一直暗中窺伺着彼方兩人的動作。從進入校園的第一天起,他們就形影不離地黏在一起。如果只有米歇爾一人還好說,那個名叫彼方的傢伙有着超乎尋常的反偵察能力,隱蔽和搜敵的技能似乎都在頭天的衝突之後提升了又一個檔次,雖然不知道在沒有練級場地的修恩貝洛高原他是如何做到的這一點,但最近這段時間,依靠弗洛利爾的搜敵技能已經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行蹤。

“尤其是這兩周的時間內,他們每到夕五時從道館離開之後,就會匆匆跑向東面。”提爾凡抱着兩臂沉思似的補充道。因為那邊除了懸崖峭壁就只剩稀疏的柯爾貝樹紮根在一望無垠的石地之上,找不到掩體跟蹤,再加上兩人一同追隨孔雀格諾家族的意志,沒有莎利奧的同意兩人不能隨意行動。

“我覺得應該去看看才對,莎利奧大人。”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絕對再打什麼歪主意,我以布魯諾二等貴族的聲譽擔保。”

莎利奧無言的閉着雙眼,享受似的在酒碟中嘬了一小口含在嘴裡,揮揮帶着純白絲織手套的右手示意他們繼續說下去。

學院內沒有交易市場,也就不可能擁有如此珍貴的酒釀販售,就算懷中揣有足以裝滿幾座城堡的索拉,如果沒有花銷場地的話,那麼就和鏽蝕的鐵片別無二致。因此三人雖然用着高純的金色酒具,卻遲遲不肯將其中掛壁的珍饈吞咽下喉。這僅有的一小瓶聖依朗克還是酒神節那天莎利奧打通渠道才買到的最後一瓶。限量供應的它雖然一直保存在莎利奧酒窖般的倉庫中,風味卻依舊不減。

似乎要用帶有果香的酒精蒸汽填滿一半的鼻孔才肯下咽般,弗洛利爾暫時拿下手中的杯碟講道:“如果留他們到生存賽就不好辦了,難保他們不會做出什麼卑劣的下三濫行為干擾我們晉選。”

“當然莎利奧大人宅心仁厚,就算不取他們性命的話,只要讓他們跪下低頭道歉,並主動退賽的話,放他們一馬也正好展示孔雀格諾家族的寬厚與大量,也非常符合您備受愛戴的二等侯爵的尊貴身份。”

“沒錯,必須要讓他們認識到錯誤,付出代價只是適當的懲罰手段。”

原本學校公寓中的寢室只有擁擠的兩人空間,就算盤腿坐在床上的話最多也只能容納四人。但作為艾莉希婭有名姓的名門望族,雖然不能使用貴族特權,但也絕非沒有任何一項特殊的待遇,這間如同書房似的寬敞隔間便是最好的印證。從書櫃的後方打通暗門一直通往他們所在的兩間寢室,並對外聲稱這是學生禁止入內的圖書室而門鎖緊閉。這樣一來就可以從狹窄幽暗的寢室一直通往此處進行秘密商議。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寢室都為兩人間,但與提爾凡同住的另一名四等貴族在來到高原上的第二天就因違反校規勒令退學。這樣一來此處就成了絕無外人知曉的絕佳密謀場所。

當然,莫妮卡修道士除外。

聽到開鎖聲的瞬間,莎利奧三人就如彈簧似的站起,整理衣容對着走進門來的莫妮卡鞠躬行貴族禮。雖說三人是地位只在肖恩巴納家族之下的二等貴族,但那是以人界來說。來自神界的莫妮卡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與地位,雖說她本人並不在意這些,身為溫文爾雅的高等貴族自然不能疏於禮節。而莫妮卡同樣知道三人的特權,也並不關心他們談吐的內容。只花了幾分鐘在書架上取出自己所需的書籍,便向三人點頭回禮地離開。

雖說不主動代勞取書的工作也有於禮節怠慢的嫌疑,可莫妮卡修道士身為神界的居民本身不在意這些不提,堂堂正正的貴族可不會做有阿諛奉承有損氣節的事情。

確認到鎖門的聲音,莎利奧才重新攥起放回在圓桌上的酒碟:

“那麼,就今天懲罰一下吧。”

昨夜的時候,彼方因為過晚回到寢室而被莫妮卡決定留在教室中訓斥。現在差不多已經被叫去教室,這是為數不多的與米歇爾分開的絕佳時段。

敲着桌子,三人的視線落在日晷儀的刻度上:“差不多再過二十分鐘彼方他就該從教室里離開了吧....”莎利奧站起身來,整理好腰間的佩劍將其收束進包裹,“我去和他會一會,你們負責拖住米歇爾不要和他見面。”

........

由於昨晚狩獵行動中多貪圖了一些經驗,彼方選擇讓焦灼的米歇爾先行返回。沒有想到當處理掉最後一群怪物時,自己已經找不到“秘密基地”的方向,最後不斷摸索着才終於在撥開一撮土丘找到據點,可耽誤的時間不論彼方再怎麼追趕,最終還是在靜宿鈴敲響了二十分鐘后,才連跪帶喘地回到公寓。

“幸好只是二十分鐘,離被開除還早。”

“彼方你的心也太大了吧,萬一真的被開除了怎麼辦。”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反省的。米歇爾今天就先去‘那個地方’等我好了。”經過為期兩周的特訓,彼方的等級已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增添了一級,而米歇爾雖然沒有提升,但實戰能力還是有了突飛猛進的飛躍。所以彼方才敢放心地將米歇爾一人拋之野外。

所以,等莫妮卡完成責罵之後,就去和米歇爾會和。本是這麼計劃的彼方不曾想卻在學堂的大門前遇到了那個絕對不想再有瓜葛的冤家。

“莎利奧。”彼方下意識的取模左腰間的劍但被他無動於衷的樣子遏制了下來。

“我已經恭候多時了。”

彼方拍拍本就沒有灰塵的黑色衣擺,正眼也不看地回復他:“收起你的那一套,如果想要騙我出手的話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我是不會和你決鬥的。”

莎利奧的樣子不知是在苦笑還是嘲諷似的看着面前漆黑衣着的少年:“看樣子我在你心裡的形象相當差勁呢....”

“更正一下,你在我眼裡根本毫無形象可言。”

莎利奧張開手臂,語氣好像宣言似的高聲言道:“再怎麼說我也是孔雀格諾家族的二等侯爵,不會愚蠢到在學院正門公然挑事.....”

彼方再一次打斷發言地越過莎利奧,回頭在身側對他投以不屑的目光:“既然如此,告辭。”

但卻被莎利奧張開的右臂及內側綉有金絲孔雀的白色披風攔住:

“我卻有一事想要想你討教,這是你的榮幸。”

“不好意思,承受不起。”

莎利奧再一次抖動手臂示意他不能離開的事實:“我想米歇爾的安危你應該是在意的吧。”

.......

此時正奔走在前往修恩貝洛高原向東行進的米歇爾一路左顧右盼,兩周之前彼方從山腳被自己拖拽上來后,向自己展示了許多從未見聞的稀有貨物。

“這些都是什麼啊?”那天拽着彼方像吊車一樣從山崖下將彼方拖拽上來的米歇爾坐在沙地,指着地面上堆積成小山的瓶瓶罐罐,彼方一邊將他們分類擺放,同時給自己講解說:“都是恢復用的道具。”

“我知道這是恢復物品,我是說彼方拿這些來幹什麼?”

彼方的口中毫無畏懼感的樣子,明明知道這是在訓練期間嚴禁使用的物品,卻還是不動聲色地分了一半給米歇爾:“之前的東西不是都被收走了嗎,我就跑去格列爾特又買了些。”彼方雙手掂量了一下整整一麻袋的玻璃瓶,順帶解釋說:“這些量應該足夠撐到比賽結束了,只要回到寢室的時候在偷着用就不會被發現的。我想米歇爾應該也不會像去薩沙小姐那裡治療的吧。”

“嗯~~”

薩沙小姐是賽選期間專門負責為學員療傷的醫生,雖說在其他人眼中是巴不得每天都負傷去看病的色情醫生,但米歇爾還是肯定地搖搖頭:“如果不是重傷的話。”

如果說這些都是尋常物件的話,那彼方在懸崖邊上架設的水晶絕對稱得上是高端玩物。

為了幫助米歇爾和自己在修恩貝洛的這段時間提升等級,彼方利用與薛定諤的交情加上撿來的一沓柯爾貝落葉以及所剩無幾的存款換來了臨時搭建的傳送水晶。雖然只能單向從其他地方的傳送水晶柱轉移至搭建點,但最少有了去狩獵點練級的途徑。下山就像彼方做的那樣用神器切入岩壁減速,儘管最初的幾次都險些喪命山澗,熟練之後就能夠只花費一小時的時間往返路程。返回的時候只要前往最近的水晶柱就能傳送到山頂。

“雖說這樣不違反校規,但我覺得還是藏起來的好。因為不好說算不算是鑽了空子,而且要是被發現的話被踢壞就虧大了。”

“米歇爾說的有道理。”

兩人用沙土將小型的秘密站點埋藏起來,間接導致昨天彼方迷路在附近。

今天的弗洛利爾他們的行動看起來頗為怪異,其實早在幾天前米歇爾就發現了他們總在課後跟隨自己的怪異行為,每次都需要甩開他們才能朝秘密基地的方向行進。為了不沾惹上麻煩,今天的米歇爾同樣在下課後沒有多餘耽擱便一路向東跑開。本該在半小時內抵達的路程,米歇爾的腳步卻逐漸緩慢下來。修恩貝洛高原的大部都被淺薄的黃沙層覆蓋,僅有學校所在的少部分面積才被人為填充了黑色泥土。而高原一年中的除櫻紛季的三個季節都常有大風相伴,紅葉季恰又為風沙最為肆虐的三個月,每當乾燥易燃的風跨越高原吹襲而來時總能夠揚起好似日落黃昏的漫天飛沙。這意味着這段時間內,只要風一駛過,地面絕對不會留下雪泥鴻爪的印痕。

而在米歇爾鞋印的前方,卻還留有兩排平行的坑窪。

自己和彼方同行時一定少不了打鬧,在這大風的季節鞋印根本留不到第二天不說,鞋印也絕對是深淺不一縱橫交錯的樣子。深諳這一點的米歇爾緩緩停下了腳步,彎下身子探查。而他俯視視角的視野中,巧有兩人並着步子,意圖不善地從對面的方向朝自己走來。抬起身子,腦袋恰好撞在了提爾凡半敞的胸襟上。米歇爾防備地迅速後退與他們拉開距離。

米歇爾敵視地叫出他的名字:“提爾凡。”

“真是無禮啊,米歇爾。”站在提爾凡一側,身形稍微瘦削些的弗洛利爾走上前來:“才多長時間不見,居然連敬語都忘了加。”

“更不可饒恕的是他還無視你的存在,弗洛利爾。”

“沒錯,不可饒恕。”

看他們一唱一和的樣子,米歇爾更加警惕起來地摸了摸別在腰后的木劍:“才不過幾天而已,對吧?”雖說這些天來,弗洛利爾他們並沒有直接找兩人的麻煩,但向阿爾弗雷德校長打小報告以及散播惡言的行為,雖然沒有理會,但米歇爾也都心知肚明。沒有想到他們會挑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而且是在四下無人的荒原。

“不對————”弗洛利爾仰起鼻孔高聲宣道:“還真是不長記性啊米歇爾,五等貴族的家庭就是這樣的教養嗎?哦不對,你已經不是貴族了。”

為此米歇爾反倒更進一步補充道:“沒錯...現在我的家族就只剩我一個人了。如果想要挑撥我出手的話,我覺得還是不要多費口舌的好。請你們讓開。”

“果然是和彼方那個小鬼鬼混的緣故嗎,”弗洛利爾自言道:“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和他一樣不敬了呢。”

米歇爾挑起眉毛,雖然冷風拂過還是有些害怕似的令身體微顫,但現在到了該讓彼方刮目相看的時候了。

“看樣子你也對彼方他相當在意啊?”

“我才不在意那個雜種,莎利奧大人親自去教訓他了。我們兩個嘛........”兩人同時劍木劍拔出,“倒是想知道你們兩個每天鬼鬼祟祟地跑去那邊做什麼?”

“跟你沒關係。”雖然嘴上逞能,自己卻遠沒有對付他們兩人的能力,彼方被莎利奧拖住腳步固然令人擔心,但自己的處境才更加危急。但為了守住建在懸崖邊的“秘密”,這個時候不得不打敗他們了。米歇爾上前一步握緊手中的木劍,壓抑住還在動搖的內心稍稍抬起下頜,左手抄近左後臀的口袋中:“打敗我的話再告訴你。”

“我們也正有雅興。”

弗洛利爾提劍從左方繞出弧線,月輪似的一閃過後,劍刃已經貼近米歇爾的臂膀。米歇爾經過師傅彼方為期三周的特訓后,已經能夠清晰辨別他所使用的劍技。電光石火之間米歇爾向前沖步,弗洛利爾的弧光就在他的身側擦着衣擺而過,而在米歇爾猶豫是否應該反擊之時,弗洛利爾已經中斷劍技地回過身來,自左向右的半圓橫掃天衣無縫地接在一段劍技之後。米歇爾再度向前,利用臂膀格擋弗洛利爾的手腕,被擺錘狠擊似的鈍擊手臂,中斷了的劍弧瞬間切做反手,在米歇爾另一側的大臂劃出一道血痕,緊接着被後方跟進的提爾凡刺中背部。後背的護板發出砰一聲的噪響,米歇爾整個人被踹向前似的在地上翻滾幾周,撞在了有如鋼鐵堅硬的柯爾貝樹上。

右臂一股暖流漸漸侵染被沙土染黃的白袖,隨後才感覺割裂的疼痛,一注血流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冰冷的沙地上凝結成塊。

米歇爾用手指稍稍撐開血泉滲出的兩片肌肉,才明白他們的劍在私下中開了刃,若不是早先穿戴了護具,提爾凡剛才身後的偷襲絕對會將自己輕易貫穿。

米歇爾咬牙切齒地叫喊出來:“你們兩個.....”

“想不到...”弗洛利爾將劍上的血漬用衣肘擦凈,雖然劍身全為木製,但液體沒有辦法滲進緻密如鋼的強韌外殼中。“想不到才幾天沒見,就長進到接下我兩段劍技。”他將手中的劍再次揮下:“不過還差得太遠。”

“你這種劍技————”弗洛利爾劍佯攻左側,成功騙過米歇爾格擋上抬的鈍劍后,左手握拳用沉痛之槌衝撞腹前的鋼板。“還不是我的對手....”被風包裹的左拳化作白刃,好似將護具撕裂了般將米歇爾錘至一米的空中,他的手臂搜尋着同樣被彈飛的木劍反擊,但立刻又在同一地點挨上了跳起的膝撞,騰翻半圈之後背部朝下地摔在粗糙的砂岩地上。

“卑鄙!木劍開刃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

“卑鄙?”弗洛利爾雙肩一顫一顫地笑道:“你不會真以為我們會在意你每天跑去東面做什麼嗎?不管你做什麼都不是我的對手,今天來這隻不過要除掉學校的蛀蟲而已,至於...”他的手指向東面,再向前行進十分鐘就能夠看到米歇爾和彼方秘密架設在那裡的單向傳送水晶。雖然並不是什麼違規的事宜,但這段時間他們偷梁換柱誣陷其他人的事情並不少見。

“所以這等除害的任務,我等貴族義不容辭。”

“少得意了。”米歇爾趁其不備使出突進劍技“破碎鏡月”。按照自己的本意與彼方的囑咐,這個時候應該全力逃跑才是上策,但不遠之處便是兩人的秘密所在,為了守住得來不易的據點必須全力以赴,況且.....米歇爾的心中竟然燃起一絲期待而又激動的火苗。

【說不定這正是檢驗特訓成果的絕佳途經。】

【即便明確知道自己肯定敗北,說不定還會因此喪命。】

【可是管不了這麼多了。】腳掌在沙地上碾轉,崩起沙塵地踏步而出。

方才米歇爾忍住劇痛就是為了在他們分心的短暫時間裡蓄力前沖。作為需要蓄力前搖的技能,第一次的對決中彼方便是接在自己出劍瞬間無可躲閃的空檔使用。自己雖然還沒有彼方那樣擁有出色的預判能力與動態視力,但利用話語使對手分心,也是近期的修行成果之一。

“哈~~~~”米歇爾的劍化作騎士的長矛張開羽翼,輕盈迅捷而沉重地撲向獵物。在前幾招的摸索中,米歇爾已經探清弗洛利爾他們衣着下的底細。如果他們兩人沒有穿戴護具的話,自己說不定還會因為傷害他人的“禁忌”猶豫不決,但是他們現在穿着貼身護具的話,沒有開刃的鈍劍也就不存在手下留情的說法了。

尖嘯的木刃令身旁的氣流為之顫鳴,凌冽的寒風因為摩擦帶有了櫻紛季的柔和溫度。

在即將命中弗洛利爾前胸之時,提爾凡提劍上斬,冰花破碎的光效在兩隻木劍的接觸點爆散開來。重型單發劍技“破碎鏡月”擁有高額的破甲效用。僅利用輕型武器格擋,提爾凡的身體被兩隻野豬衝撞般的向後弓起,險些被頂飛地向後坐倒。米歇爾的第二把木劍在左手側站的動作中展現出來,自弗洛利爾的領口一直到左肋撕開一道稠密的絲織痕迹。

這一把劍是為了讓自己放心練習雙劍技能,彼方特意交給交由米歇爾保管之物,雖說狩獵行動都是使用那把神器品級的單手劍來練習,雙劍的觸感生疏不少,但作為彼方所說的“基本但最實用”的基礎劍技“雙劍閃爍”,自己絕對沒有借口忘記。

“還沒完————”米歇爾下斬的左劍迅速向上抬起與右手併合下斬。這是破甲技能“崩山”特有的變式“二重崩裂”,能夠對防禦姿態的敵人造成額外貫穿。弗洛利爾貼身穿戴的擋板為鐵木所制,硬度不及柯爾貝但通過精作手藝的提升,就連尖銳的鋼槍也難以擊穿。

高舉的雙劍發出清一色的水碧色光芒,在附加了滿值的共鳴后,米歇爾如若曙光初臨地微微上揚嘴角,憑藉彼方早先賦予的“天聲”加持提升過耐久與刃度,他已有十足把握以這一擊碎裂弗洛利爾的胸甲,雖說還不足以傷害到弗洛利爾本人。

【最少可以殺殺他的銳氣。】

雙劍下落之時,青色劍齒虎的兩隻獠牙拖曳出並排的血光撕咬雄獅的胸肋,弗洛利爾瞄準這個時機俯身向前,做出米歇爾格擋手臂的相同動作。他貼近米歇爾的身子,手臂橫舉在前額。這便是“二重崩裂”的軟肋所在。雙劍同時同向的斬擊意味着沒有多餘的手段進行補刀和防禦,一旦露出破綻就無法反擊。忽略掉這一點,米歇爾的眼前十公分處浮現出弗洛利爾詭計得逞似的笑容,恐懼之中他揮劍的速度有放慢了分毫。

弗洛利爾趁機抓住米歇爾的手臂,雖然急切地想要中斷技能變成單手側身斬,但如此近身的距離已經沒有寬裕的反應時間。緊接着米歇爾的腹部感到一陣令視野霎時間昏暗一片的強烈衝撞,只感到一瞬間頭腦放空的劇痛,米歇爾輕飄地後退幾步,疾風吹過青草似的綿軟仰卧在沙地上,過了幾秒鐘后才倏然感覺窒息地瞪大雙眼,口中“嗚嗚”地發出顫音。雖然視線一片黑暗,但米歇爾還是在腹前摸到一股溫暖而又粘滯的暗紅色液體。

胸前的擋板深深凹陷進去,金屬被點燃發黑的火星碎屑將米歇爾棉質的外衣灼出星星點點的孔洞,血流雖然不多但還是源源不斷地從金屬板凹陷處的四周溢出。

“喂,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弗洛利爾?”身在一旁的掐腰觀戰的提爾凡調侃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僅僅憑藉沉痛之槌的微弱傷害遠沒有辦法造成破甲的效果。弗洛利爾卸下右拳的金屬指虎拉伸着脖頸道:

“用這個東西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他丟下手中的木劍換成一柄同樣長度的銀白色諸刃劍,將其拔出,緩慢走向蜷縮着身子顫抖的米歇爾,口中不忘回答他:“你明明也想用真劍的吧,既然你不肯下手那就我來好了提爾凡。不過功勞我可不會獨佔的,畢竟布魯諾和比安柯諾也算是肝膽相照的近親吧。”接着轉過頭去,反握手柄,劍刃直指米歇爾左肋地高高舉起:

“早就想除掉你們兩人礙眼的雜種了,估計莎利奧大人也差不多該要過來了。”他將劍刃狠狠刺下:“那麼,差不多該結束了。”

...........

在莎利奧的威逼之下,顧忌米歇爾的安危,彼方不得不跟隨莎利奧來到學院後方隱秘在綠洲之中的一塊圓形巨石板上。四周是面積不大卻密布的青綠色植被,只不過被崇高之力覆蓋,從外部來看的話只不過是與外部相差無幾的荒蕪沙地。不過相較於四周的布局,莎利奧選擇此地的目的更令彼方在意。

“我說莎利奧,你該不會打算在這裡對我使用私刑吧?因為有崇高之力覆蓋,其他人沒有你的引導絕對發現不了這個地方,然後你隨身帶着的記錄水晶,只要我反擊的片刻就會開啟————綜上所述的話我被開除就算是最幸運的結果了,是這樣吧?”

莎利奧看着彼方睥睨似的目光拍了拍手讚歎道:“你分析的很完美,只不過這裡並沒有辦法使用那種物品。”因為彼方疑惑的目光,莎利奧揚起一邊嘴角,不屑地解釋道:“這裡過去是作為決賽用以一對一對決的場所,從崇高之力的屏障上你也看到了吧,這可是教會祭司鋪設的角斗場,任何與決鬥無關的道具無法使用。”說著他演示性的點了一下記錄水晶將其丟擲在地面卻毫無反應。

“怎麼樣,我只是純粹想和你過招而已,當然,能將你殺掉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你說的話未免太輕鬆了吧。”

“那又怎麼樣呢,你如果走掉的話,我敢保證你的好朋友米歇爾絕對活不到明天。”

“如果我贏了呢?”

莎利奧高傲地揚起肩膀背對彼方走向角斗場的另一端:“先不說沒有這種可能性,特賜你與我一對一決鬥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

“十招。”

“你在說什麼可笑的話?”

聽到莎利奧不屑的疑問,彼方攥握拳頭解釋道:“你不是實力很強的二等侯爵嗎?我如果能接下你十招的話,我希望你能放了米歇爾。”

“嗯...”莎利奧沉吟了一聲,“作為你態度轉變的獎勵未嘗不可,不過那可不是我能決定的。米歇爾那傢伙能撐多久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與他交談的每一秒對米歇爾來說都是極其危險的片段,雖然自己千萬囑咐過他走為上策,如果他能夠聽從倒也好說,但是弗洛利爾和提爾凡同時出手的話,以米歇爾力量主修的屬性逃脫的概率近乎為零,就連自己也沒有把握戰勝的那兩個人,米歇爾才剛剛掌握實戰訣竅....

“廢話少說。”彼方怒吼之中將手摸向腰側,但被莎利奧制止住了。

"我想你搞錯了。"莎利奧穿戴白色手套的左手間顯現出一柄純白鑲金的華貴細劍。他將劍以極其優雅的姿勢抬過頭頂,“鏘”一聲地抽出,空氣中鳴散着一絲悠長的金屬顫音:“我是要用這把劍斬下你的頭顱。來吧,讓我看看你的佩劍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