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記得戰鬥持續了多久,能依稀記起來的只有不斷的通過共鳴技和迴響技持續消耗怪物的生命值,應該說不愧是芬里爾嗎,即便是使用最強的劍技也無法削減可觀的血量,並且隨着血量的降低,怪物的戰鬥意志也變得愈加狂化,說起來真是有驚無險,我們只顧着用最快的速度進行火力全開的進攻,卻忘記了最根本的常識,那便是怪物的狂暴機制。

多數首領級怪物在一開始受到過量傷害的話既會被判定為攻略人數或者平均等級遠遠超過了副本要求,於是就會通過狂暴的方式來增加怪物的危險程度,應對方法的話只有在怪物狂暴前擊殺這樣。可我和織夏的等級均只高過怪物四級,在人數與等級均沒有優勢的情況下會觸發狂暴,只是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使用了共鳴、迴響和解放等技能。如果能早先注意到這一點,等到怪物血量消耗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再進行爆發的話,應該就能在狂暴以前完成攻略。

事實上我和之下都差點因為這項疏忽而死掉。在狂暴的那段時間裡,芬里爾的每一次攻擊都足以觸發黃泉斗篷的保護效果,如果沒有它的無敵效用的話,恐怕我和織夏已經死了不下五次。最後的關頭,因為黑劍解放技的無差別攻擊,怪物的身上疊加了二十三層流血效果,我自己也疊到了九層,如果不是幸運女神關照,讓怪物釋放死刑技能的前一秒流血死亡的話,我和織夏大概已經來到十二神的身邊了吧。

“活着真是太好了啊.....”我由衷發出僥倖的感慨。

攻略完畢宮殿,我們也已經差不多要被流血與凍傷的疊加狀態折磨得虛弱不已,好在離開的時候是正午,濃郁的陽光很快就驅散掉凍傷,流血也在解除解放技之後便消失了。然後因疲勞失去意識的我們在相當危險的城堡中睡著了。現在的我們終於找到了下山的路途,然後依靠水晶進行傳送。不過只有今天,我們不打算從木屋中度過,而是找了黃金城一處稍稍偏僻的旅館住下。

然後就這樣過去了一整天。

應該說是疲勞過度還是昏睡過頭,明明睡了一整天都沒有進食的我依舊沒有飲食的慾望。躺在被窩裡,我將手伸進衣服里來回摸索,看起來皮外傷大多已經癒合了。這也難怪,我們收到的致命傷害全部被黃泉斗篷擋了下來,剩下的傷口幾乎都是怪物掃尾的鈍傷,或者是被解放技的風刃劃開對的傷口。不過肌肉勞作拉傷的酸痛依舊沒有消除,空空如也的肚子也比正常癟了不少。

織夏難得的還在睡着,這是極其少有的事情,這個時間我還沒有吃飯的慾望,於是下床喝了一口水之後,又踱步回被窩裡。溫暖的床褥令我由衷的抵抗起床這件事,既然身體還沒痊癒的話,就算在躺那麼一會兒也不會有人怪罪,並且如果只是食物的話,這家旅店也能夠隨時提供相對簡易的食物,畢竟咋子怎麼說也是三萬索拉一晚的花銷,連這種程度都做不到的話實在愧對於這裡的價格。

既然這樣的話,就讓我再休息一下吧.....最少這一個月內我都不會再想要離開房間了。

躺在身旁的織夏安靜地睡臉我不忍心打擾她,但是就這麼睡回籠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索性就躺在枕頭上一邊枕着手臂,另一隻手憑空操作着包裹欄。在我們結束戰鬥決定原路返回的時候,先前的那群殭屍和骨堆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就只有幾張信紙,上面的內容已經度過了,此外就是這個.....

我將那枚藍寶石戒指在手中實體化,並將屬於我的那枚取出比對。藍寶石的那只是在消滅芬里爾的時候掉落的物品,那個時候並沒有格外注意。不過對比之下發現只是單純的戒指,並非我原本以為的稀有材料,並且除了材質之外,與我和織夏的那隻並沒有區別。換言之那是並不具有屬性加成的婚戒,或許也只是裝飾戒指,不過應該很少會有人在狩獵以及副本徵討的作戰中帶着類似有礙作戰的飾品吧。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與織夏舉行完婚禮之後,我們就很少佩戴。說起來身邊的人,包括之前與織夏所在同一公會,天命騎士團的成員也都完全不知道我們兩個已經結婚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必要炫耀似的隨身佩戴在身上。

不過如果作為怪物的獎勵物品就十分奇怪了,為什麼高等級的副本中會掉落完全沒有實際作用,也不會提供屬性加成的戒指來呢?單隻戒指的價格與成對的婚戒相比價格擁有天壤之別,若是非要說會有其它的怪物爆落與這隻配對的另一隻也未免太迂迴。

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滑開包裹菜單的動作太大,在我身旁被吵醒了的織夏揉着雲霧般的睡眼一邊打着哈欠對我說:

“唔~~~~早安,彼方今天這麼早嗎?”

“啊,早安,確切的說應該是午安了。”

“咦?”織夏發出可愛的聲音,接着難以置信地勉強睜開眼來。現在的窗外是一片大晴天,因為白首季的雪一直在下,被窗沿以及地面的積雪反射后就變得尤為刺眼。剛剛從睡夢中蘇醒的織夏應該很難睜開眼睛吧。

“沒錯,是中午呦。”我這麼說著將日晷儀對向窗外遞給她看,接收到充足的陽光后,日晷儀顯示的時間是米十二時零五分。

“中午好,織夏。”

應該是沒有預料到自己會睡這麼久,織夏不甘願地發出睡意未泯的嗚嗚聲。不過,相比睡意,她還是先注意到了拿在我手中的戒指。

“那個戒指......”

“戒指啊...是芬里爾掉落的,不過我想應該是搞錯了什麼。”我用兩隻手指比劃出一塊信紙大小的方形,織夏應該能夠明白我所指的那封信。“所以那個男人信上說歸還的戒指,說不定就是這個吧。”

“那個戒指,我見過....”

織夏的回答我始料未及。

“誒?織夏從哪裡見到過嗎?”

也就是說和我想的一樣,那是雙成對的戒指,既然這樣的話,那另一隻會在哪裡呢。

“狄安娜.....”織夏小聲喃喃道。

“狄...安娜?”

“似乎是叫這個名字....”她從我的手上接過那枚戒指左右端詳,然後更加確信地告訴我說:“狄安娜的戒指和這枚一樣。”

一時間有太多疑問湧上來,狄安娜是誰?她與這枚戒指的主人是什麼關係,以及我似乎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好像洪流阻塞那樣堆積在我的嘴邊。而織夏就像是要解答我的疑惑那般對我說:

“狄安娜是騎士團的一員,準確的說應該是天命騎士團的騎士長,因為是一千年之前的事情所以我也只是簡單聽說。不過從那個時候能留名到現在的就只少數幾位,加之都是能力特別突出的騎士長,所以會有點特別的印象。”

“說起來天命騎士的騎士長都是相當恐怖的存在呢....”在雷妖消滅之後的那段時間裡,我也有幸和如今的騎士長簡單交過手,那絕對不是對方放水或者我全力以赴就能望其項背的差距。就連我身邊這名少女,憑外表完全無法和天命騎士團的副騎士長對上號的織夏,也有着僅次於騎士長,在騎士團中位列第二的天花板實力。

接着織夏像是講故事一樣向我娓娓道來:“所以我想,狄安娜騎士長應該就是這個人的妻子吧,似乎是說她在參加騎士團之前就喪偶了,而且作為年老而終的騎士長,教會特意為她舉辦了最隆重的葬禮,對了,墓碑就在銀鏡之湖,她的墓碑上就鑲刻着和這枚一模一樣的戒指。因為正副騎士長就職的時候都要在那個地方宣誓,所以我特意留意過。”

“那麼,”我突然有了幹勁從床上坐起,“看起來作為不小心闖進那座城堡的人,我們是被賦予了歸還信物的使命啊。”

記得第一次,也可以說是上一次來到銀鏡之湖的時候,已經是好久前我和織夏作為犯人被通緝時,將這裡作為補充水分的臨時落腳點。我和織夏在簡單填充過肚子之後便踏上了歸還戒指的旅途。

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老實說我並不希望牽扯進太多的事情里,恐怕此時此刻的織夏,也和我有着相同的想法。可是既然戒指已經出現在了我們包裹中的話,就應該有義務進行歸還吧。就像是遊戲中觸發的特殊事件那樣,這是除了我和織夏外,別人沒有辦法辦到的事情。況且以我們的等級來說,銀鏡之湖也算是安全的地區,如果是以不理睬其他的事情,以交還回戒指之後就立刻回城為前提的話,應該沒有關係。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可以灌裝一些這裡的湖水帶回去飲用。我對這裡抱有的最深刻印象即為如夜空倒灌來的絕清湖面。現在的天色還遠不到米緹絲婭落山的時刻,如果等到夜幕降臨,又恰好晴天的時候,整塊湖面就如璀璨的夜空一樣倒映着琳琳星光。蘭斯之湖,也是銀鏡之湖的別稱。

“這裡是除了神殿外,最接近神明的地方。”織夏一邊走着這麼對我解釋說。

“是因為叫蘭斯之湖嗎?”

“emmmm...應該說因果倒置了呢,因為是最接近命運女神蘭斯的地方,所以才會叫蘭斯之湖呢。因為已經是流傳很久的護士了,現在也衍生出來好幾個版本,比如說是蘭斯誕生的地方,蘭斯去世的地方,還有蘭斯的眼淚什麼的。”

“總歸都是和命運有關的故事吧?”

走在我身旁的織夏安靜的點點頭。

星辰的女神,同時也作為迷途者的燈塔,蘭斯也被賦予了命運女神,或者是幸運女神這樣的稱呼,若是以艾莉希婭人的信仰來看,我和織夏中得頭彩,死裡逃生的事情都應該是蘭斯的庇佑。

“到了.....”織夏突然停下腳步,前方說道。

前方是一片很少見的人工林地,為什麼說是人工的話,那自然是因為從這裡向前,樹木一概是沿着對稱分布的,並且有明顯打理過的痕迹,兩旁高聳的松樹就像堅毅的騎士那樣矗立在兩側,以鮮花藤蔓纏繞的大理石柱,在白首季下只剩得一片雪白。

“通常這個地方都是供平民瞻仰的,因為設置在了銀鏡之湖的對側,在夜晚的時候也能從湖面映射星光到這裡。”

“沒有護衛的人在嗎?”

最初我以為沒有騎士權限的我應該會被某種屏障拒之門外,但是一路跟着織夏走過來並沒有遇到想象中的東西。騎士長眠的陵園中的布局格外引人注意,從正中央的位置平分了時鐘上的每一個刻度,每個刻度上都有一尊金雕的神像圍在四周,入口處對面十二點鐘方向的應該是創世神,然後按照米緹絲婭、夕莉婭、蘭斯,艾莉希婭等順序依次排開,在此基礎上所有的石雕都背對着創世神,所以從遠處走進來看的話,就像是在庇佑她的子民一樣守護在身後。

我原本以為這裡應該是非常凝重的地方,但現在已經改變了想法。

雖然天命騎士團從艾莉希婭之初便成立,但是列入這片陵園的騎士長們卻遠不足我的預想。若是以正常人的生命來算,近三千年歷史的艾莉希婭應該最少有着五十位騎士長存在,再保守估計去掉一半因為歷史等原因沒有被記住的騎士,也應該有着不下於二十人的數量,可是眼前的石碑,應該說石像的數量很輕易的就能數出來是十尊,每隔十棵松柏就有一尊,以兩排並列的方式列陣在此。所以我才會說,和我預想的陵園完全不同,如果沒有織夏事先告訴我的話,我會以為這裡是誇耀騎士榮光的地方。

看起來石像應該是根據本人的樣子打造,不僅如此,就連手中持握的兵器,身上披帶的鎧甲,無一例外均為真實的神器。如果是平常人來瞻仰的話,一定會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吧。

“這些裝備......不會被偷嗎?”

好像是我問出了沒有價值的問題,織夏先是表現出一臉驚訝的樣子,然後理解了似的搖搖頭:

“不會被偷呦,因為就算是小孩子也會知道到這裡進行偷竊是絕對的死罪哦。”

說起來似乎並不無道理,艾莉希婭本身的犯罪率就維持着相當低下的水平,然後在其中的犯罪者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像我一樣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外來者,不過就算他們的話也應該不會打這裡的主意,嚴厲的處罰和或許會遇上騎士倒是兩說,更重要的是等級制的存在。因為神器的等級不用說也是最頂尖的存在,如果沒有一定的等級為前提,就算有再多的賊心只要沒辦法將不符合等級的物品放入背包的話也就無可奈何了吧。

我們在左排第二尊石像前駐足,之所以能夠很快地認出來,是因為石像擁有和我想象中相近的容貌,石像雕刻的精度暫且放在一邊,的確能夠看得出來是名慈愛的女性,並且在她左手手指上,確實有着一隻藍寶石戒指,當然,在石像下方的石座上,也的確刻有狄安娜————Diana的名字。

這是羅馬神話中的山林與月亮女神的名字,神話中的她是一位英氣與稚嫩並存的女神,而眼前的這位騎士,似乎在剝落下外表的石殼后就是那個樣子。

“雖然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織夏像是慈愛的老婆婆那樣以很久很久以前為開頭,向不諳世事的我講述那段故事。

“不過這是一直流傳下來的事情,是說當初的騎士團其實並不像現在一樣有着頂點的等級與最強的裝備,並且狄安娜在參選天命騎士之前,背景似乎只是一位賢內助似的存在,問起她要成為天命騎士的原因,一般人來說會回答匡扶正義,無上榮耀什麼的,但是她的回答卻是.....”

“要找回自己的丈夫嗎?”

織夏點點頭。

“為了找到自己下落不明的丈夫,或者說是替丈夫完成成為真正騎士的心愿。然後這份信念一直支撐着她不斷提升等級,最後終於成為了第一個達到一百級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最強的騎士長,以她的等級為核心,天命騎士的凝集力在那個時候可謂是到達了頂點。”

雖然我想就算是騎士,也會因為對方是女性而對能力多少產生質疑,但如果是前所未有站在等級頂點的話,由此產生的震懾與崇敬應該是現在的騎士團所不能比擬的吧。

“為了找到自己的丈夫,她帶領着騎士團的所有人進行了南征北討,也開闢了艾莉希婭西部的部分區域.....”

就戰績而言並沒有什麼能令人歌頌至今的個人戰績,但是只要憑藉著第一位最高等級的話,被人尊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後就一直到了七十年之後,結果彼方應該也知道了吧。”

因為年俞九旬,實在沒有辦法繼續下去的狄安娜最終沒有見到自己的丈夫,因而抱憾而終。這是所有故事中都會迎來的結局。但是如果這麼說就太寂寞了。

“所以我想這就是我們此行的使命吧。”命運女神指引我與騎士團的織夏相遇,然後定居雪山,闖進冰堡,得到信物也都是她的安排,為了補償騎士長狄安娜的夙願,她安排我和織夏交還來此交還最重要的信物。

織夏取出另一枚藍寶石戒指,和那兩張已經變成脆片無法折開來的信件,恭敬地將右手搭在左肩后,鞠躬行以騎士禮。那隻石像的動作,只在此時此刻我才會相信一切都是註定的事情,狄安娜握弓垂下的左手無名指上戴着戒指,而我原以為只是彰顯騎士威嚴而握拳在左的右手,其實並不是在行騎士禮,而是將手的位置稍稍放低。那裡正是心臟的位置,她握拳的右手恰好可以容納得下一隻戒指與兩頁信紙。

她一直以來都帶等待着丈夫的消息,直到她去世之後也未曾放棄。

此時此景我不知道該作何感慨,作為普通人的一員,我只能回過身去,想着林園外的蘭斯之湖撫胸祈禱。

“慈愛的蘭斯女神,願您庇佑今後一帆風順。”

.....

“那麼,回去吧。”

交還信物后,我仍是有些不可思議石像面前,我的眼角有些濕潤,織夏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告訴我可以離開了,我們才緩慢踱步離開,結果才走出沒多遠,便感覺到身後發生了什麼而同時轉過身去。

結果只有一襲微風卷着幾朵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櫻花飛走。

“奇怪....”

“明明感覺到有人在那兒.....”

織夏也和我感覺到了相同的東西,我似乎是看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在那裡,但只是我們兩個的幻覺。

不對.....

“彼方,你看。”

織夏指着狄安娜的石像,在我們離開前還留在右手手心的信箋和戒指已經不見了。

“所以說,她應該是收到了吧?”

“應該是這樣。”

回程的路上,想起這件事情仍舊不可思議。我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真的和狄安娜騎士長,如今已經成為老年人模樣的她對上視線,我想織夏也應該看到了相同的景象,如果不是白天,而是夜幕降臨前的黃昏的話,應該還能看得更為清晰才對。

“真是不可思議.....”

織夏對我突如其來的奇怪發言只是報以一個理解的微笑,於是我在銀鏡之湖的岸邊蹲下身子,捧起一汪清澈泛着波光而又冰涼的湖水,倒影中我有些憔悴的面龐微微搖蕩着,我將面部整個浸入,冰薄荷的氣息就立刻順着嘴巴輸送到全身各處。

“啊~~~”

我不禁因為這股涼意而發出奇怪的叫聲,如果周圍有別人在的話,一定會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可是如果只是我和織夏在這裡的話,我希望將所有的一切告訴她。

“織夏.....”

“嗯?”

“你覺得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雖然這個問題很奇怪,但我希望你回答我。”

也許是我的問題過於深奧,織夏的聲音動搖了一下,然後回答我說:“我想....應該是吧,這個問題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所以就算彼方問我的話,恐怕也沒有辦法得出理想答案的吧。”

“是這樣啊....”

這是不能對織夏說的事情,最近的我,尤其是在經歷剛才的事情之後,就愈發的害怕艾莉希婭的真實性,雖說這麼講很突兀,可我的確會害怕我和織夏的相遇,以及遇到的種種事情其實都只是我的一個夢境。現在真實的我,那個叫樂正弦的高二男生,應該正躺在病床上等待蘇醒。正因為在來到這裡時就被人告知是夢,所以才會尤其的矛盾。

“那麼,織夏可以告訴我該怎麼辦嗎?如果都是夢的話要怎麼辦?如果有一天醒來的時候,發現我不在床邊,艾莉希婭的各處,包括好友列表中都找不到我要怎麼辦?假如最近發生的事情,包括我在內,都是夢到的事情要怎麼辦?”

不知道是不是我一次問了太多,織夏許久都沒有說出任何話來。我俯視着映在湖水中的自己,只要丟下一塊石子下去,我的倒影就會立刻被水光撥散,可是不管我怎麼用手撥動湖水,它都沒有辦法做出回答。就在我準備放棄而站起的時候,織夏突然走過來,從身後抱住了我。

“只要再這樣抱一下就好了吧,只要確認現在就是真實的不就好了,就算是夢的話也可以選擇一直不醒來的吧?”

“.....真是狡猾的回答啊......”

可是並不能解決問題,從我記事的年齡開始,我便是一個多夢的小孩,各種各樣的夢境能想到的我近乎全都夢到過。圍着世界一直奔跑的夢,穿越時間線修正夢境的夢,多時間線并行的夢,預知的夢,以及現在天馬行空的夢。因為這些原因,在夢中的我逐漸也開始學會了分辨夢境與現實的方法,我會在某個時刻突然懷疑起真實性而用力掐捏自己,也會故意做出一些在現實中絕對不會做的事情進行分辨,如果是夢境的話,就一定不能夠得到和現實相近的反應。最初這個做法的確擁有奇效,我就像先知那樣能夠精準區分真實和假想。可是又在夢中經過很長時間之後,我的這副能力也被夢境的抗體排斥在外。

也就是說,我不能確信現在存在於這裡的我是不是得到了真實的感覺,也許只是夢中狡猾的我向真實的大腦傳輸的欺騙信息。因為同時害怕着夢境蘇醒和夢不會蘇醒,每當在夜晚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就會幾近崩潰。

“不過再怎麼想也是沒有意義的吧,”織夏用緊貼着後背的聲音怯怯說道:“我沒有辦法說出假若有一天彼方不見了,我就一定能夠找到你的保證。我也知道彼方的家鄉並不和我們一樣信仰神明,不過,只是現在就好,就讓我們相信命運的星女,蘭斯女神會指引我們去往正確道路的吧。就像狄安娜一樣。”

“是啊....”我仰起頭來,幾片雪花飛舞着落在我的額頭上,白首季還沒有過去,所以天空還是一片水蒙蒙的陰霾。不過,只要閉上眼睛的話,似乎就可以看到在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顆星。只要跟隨她的話,就一定能夠再度重逢的吧。

“想是沒有意義的。”我得出如此結論。

因為被陳雜在一起的情緒困擾,我和織夏在返回后,又在黃金城修斯姆特度過了晚餐時間,一直到米緹絲婭就要落山,不得不回到雪山的木屋時,我們才在我的提議下邁着緩慢的步子登山,又經過不知道多久,總之就要完全看不見日色的時候,我們才終於看到了溫馨木屋的樣子。

不過,在木屋的前面,有兩隻巨大的黑影乖馴地趴着,那是天命騎士的飛龍,並且很容易辨認出渾身赤紅的那只是紅葉,織夏的夥伴。

“呦,”面前穿着鎧甲的人聽到腳步接近後轉過身子,伸伸懶腰向我們招手,看樣子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很長時間。“你們終於回來了。”

就算帶着頭鎧,面部被白雪附着也能辨別出來鐵皮裡面的人是薛定諤,不對,真實的身份為天命騎士團的成員,坦貝爾達。

他摘下頭盔,對警戒着的我們報以微笑:

“雖然我也不想打擾你們的新婚生活,不過騎士長要我務必拜託兩位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