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墓衍之後也沒有再和煙遙說一些什麼,只是繼續看着手中的書籍,在看完了之後便換了一本書籍,幾次反覆,煙遙就離開了。

蘇墓衍也並未在她離開之後變化自己的行為模式,依舊是繼續溫習着記憶之中的書籍。

時間在夢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可讀書這個行為有。

又是十多本書的時間過去,他才感知到有人進入到了夢中。

這一次並不相同。

就在蘇墓衍才剛想要開口時,月仙的聲音便先一步地傳入到了蘇墓衍的耳中。

“這就是‘你’前世的城市嗎?”

“是不是我前世的城市現在還要打一個問號,因為我到現在為止都不清楚自己是奪舍還是被奪舍。”蘇墓衍將自己手中的書籍隨手放在了身邊,雙手一撐便在空氣中立足,轉身又重新回到了天台,也見到了月仙,“煙遙怎麼沒有和你一同進來。”

“她說你不願意見到她。”

“她倒是還有那麼一絲自知之明。”

月仙不置可否。

蘇墓衍再度說道,“直入正題吧。”

“我來這裡是為了傳道的。”

蘇墓衍挑了挑眉。

“我可不是你們林家的人。”

“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道傳。”月仙站在天台穿過在停滯在空中的蘇墓衍望向整個城市的被迷霧籠罩的視界線,而後再度將視線轉到了蘇墓衍的黑色的眸子中,“你聽得懂我和萬古無憂的對話,卻不願意我和萬古無憂的對話進行下去,都是你之大道的體現,而我此行是為了讓你更好的對抗萬古無憂而來。”

蘇墓衍沒有說話。

她接著說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即使你從未了解過這句話,你也是悟了此話之人,可你只是在這句話上停步不前,就如同你當時打斷了我和萬古無憂談話一樣一般。”

蘇墓衍嗤笑了一聲,“我可和你們這些能夠長壽萬年的人身處不是同一個世界觀,以你的三觀來教導我這個註定死的早的人是不是有點太理所當然了?”

“並非如此。”她絲毫不在意蘇墓衍的嗤笑和譏諷,“生存在這個宇宙的人都是極短的片刻,即使是我也是如此,萬古無憂也是如此。人生來便是只爭朝夕,只爭片刻,可從來不會有人在存活之時便像是你一樣死意瀰漫,將行就木。這可不是王建國用他的死亡教會給你的道理。”

蘇墓衍沉默了一會兒。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有兩世記憶的?”

“是我在此事上查找並推測出來的疑問,而後詢問的梁寒竹得到的。”月仙只是說著,“萬仙盟國的王姓是小姓,萬仙盟國記錄中原於萬年前的十二星天素派,在經歷萬仙盟國收編后化為的王玄氏族,後於萬仙盟國建立后在秦一郎的修訂的百家姓中去玄留王,可由於家傳功法的原因居於萬仙盟國北域天嵐,建立十二星天素王宗進行商業活動以及收攬人才,卻不會讓弟子改王姓。即使依舊保持有入贅的習慣開枝散葉,也不會有王姓子弟淪落到海外蓬萊,於你結識——當然,除了王幕,和本身不屬於王家的自改姓王的家族。”

“你的嗅覺可真敏銳。”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在監視你了。”月仙只是承認了自己對於他的關注,眼神也從蘇墓衍的身上轉移到了天台之下的城市中,“如若你能夠早些對於‘黃帝內經’和‘山海經’乃至於你前世出現過的書籍在萬仙盟國的媒體、網絡上發表過評價,甚至再度搬運一些新的書籍、歌曲等文化作品出版於萬仙盟國的話,我們會更早一些就會注意到你,而不是到了現在我才知道你來自何處。”

“我沒仔細思考過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另外的穿越者,出現了前世的書籍我也只是覺得‘異界的鬼斧神工’。”

她難得笑了笑,“穿越者…這倒也符合。”

“秦一郎和你是道侶關係嗎?”

“這轉移話題的方式可太過於僵硬了,不過——我和他只是朋友關係,他的妻子早就歸入靈界了。”月仙上揚的嘴角頓時呈現似笑非笑的樣子,目光也轉向了蘇墓衍稍稍低下眼瞼的眸子,“‘人生苦短’、‘生死無常’和‘捨生取義’你都悟了,學了個十成十,若是王先生看到你是這個樣子,他會怎麼想。”

“我這是我能夠做出的選擇,和他會怎麼想無關。”

“月吟,江憫雪,宮白漩口中的你才組成了一個真正的你。你救了月吟后深藏功名功成身退。同樣的,為一個被遺棄身患重病的新生兒去厚着臉皮找月吟借錢被她得知此事後的無償捐贈后、在救了江憫雪和木羨仙后、你也做了一樣的舉動。在月吟於陽丹會客時你從宴會上順走的靈果也都都交給了江憫雪以及李詩兒,實質上和你在面對月吟的生母林凜面前許下的支票面前也做了一樣的選擇;這和你離開她們獨自一人解決了陽丹分基地后將所的的資料交由林清夢,將蒼天眼歸還於煙遙后遠走青丘的行為可是一模一樣。”

月仙似笑非笑地說著,“之所以有這種思維方式,問題就在於你知曉生死無常,也一無所有,所以才物盡其用、豁達至此,不是嗎?”

蘇墓衍沉默了一會。

“是。”

“你打斷了我和萬古無憂的談話,原因就是如此。你即使能夠聽得懂,也沒有任何想要加入談話的意思,只是打斷了談話,譏諷於我。只是想讓我明白跨越實際問題的高論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着眼於當前的問題——而我當時在接受萬古無憂的談話邀請之前就已經意識到的問題便是,你想死在萬古無憂的手裡,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蘇墓衍反問道:“那又如何?”

“我說過,我此行是來傳道的。”月仙說道,“當我們從天域一起離開之後,我會在她們的腦中植入法印,讓她們遺忘你的存在。這樣你就能夠大展手腳,能夠毫無保留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讓你的法不止於此。”

蘇墓衍沉默一段時間。

“你說得‘法’是指江憫雪她們嗎?”

“一切如是法,她們也為法。你之法。”

“如果我真如同你所說的一般成為邪神又該如何。”

“等到一切落下帷幕之前,等待一切落下帷幕之後,或者在她們臨死之前,在我臨死之前,我才會解除法印。主要看你是何想法。”

“最好永遠都不要解除的好。”

“了解,我會徇情考慮的。”月仙頷首道,“可你也應當知道,煙遙之法和你一樣,此後你應當以煙遙、江憫雪、木羨仙、宮白漩之法自處。”

“儘力而為之。”

“善。”月仙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話鋒一轉:“曾經有個人也和你的遭遇幾乎如出一轍,而你也曾認識。”

蘇墓衍沉吟了一會兒后問道。

“是王幕么?”

“是。”月仙解釋道:“王幕的萬魂合道體被檢測出之後曾經遭人暗算,趁着其父母因為任務外出執行時綁架了她的妹妹,讓他不得已在報警了之後跟蹤,而後在義士的幫助下救回了他的妹妹,不過這只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已經被死士在王幕身上種上心魔,又憑藉萬魂合道體的特殊性潛藏在體內不被身為他護天宗門徒的父母知曉。打算在爆發便心魔入主軀體後主動讓幕後主使奪舍從而秘密消滅王幕的靈魂,轉生於他——而因為其父母本就是護天宗之人,只是囑託人關照他們后經常是一個任務接完後接下一個任務,常年不居於家中。又由於這個原因,爆發心魔時是葉家大小姐葉憐和其他人一起合力救了他一手。此後他才加入了護天宗,隱姓埋名直至如今,為的便是護衛一方太平。”

“王幕之事…也是因為你的法印?”

她笑了笑,“我哪裡是那麼好見到,是他進入了護天宗后沒人能查出他的檔案,葉家也僅僅只是家大業大,可還沒有家大業大到把手伸到直屬於三魁首的護天宗。”

“——你在讓王幕回去之後讓他把我加入護天宗的理由便是如此?”

“即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