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難看啊。”

“嗯,真是難看啊我們倆個。”

陸簡刃和葉雨玲兩個人彼此交疊着互相的手掌,緊緊握在一塊,交換着同樣的話語。

兩人臉上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轍,泛紅着的眼眶之中那些激蕩的情緒終於在剛才鬧劇之中宣洩乾淨,有的只是釋放之後的平靜和對於未來的迷茫,還有,嗯,還有對於現狀的滿足。

似乎對於彼此抱有與自己一般的想法,兩個人都輕輕地笑了起來。

只是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並不能稱之為多麼放肆的笑容,是頗為克制的笑容,彷彿兩人現在連微笑也並不被允許一般,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顧忌一些什麼。

可是這份笑容毋庸置疑是發自心底的東西,十分的純粹。

稍稍地、她纖細的手指握緊了一些,更加牢固地握緊了陸簡刃的手掌。她緩緩低下了目光,收回了剛才那副似乎要迷失在他笑容里的開心表情。

“吶、阿刃我們這樣好嗎?”

“嗯,我們這樣就好,只是對於我們而言的話。”

“這樣的話算不上安慰啊,真是的。”

“不算是安慰呢,雨玲想要的也不是我的安慰吧。”

“是呢,我不想要安慰。我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痛苦。所以,才一直想要避免的。明明是這樣才對的,真是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葉雨玲的腦袋依靠在了陸簡刃的肩頭,兩人落座在魔軌車站站台上的長椅的身影融合在了一塊,在站檯燈光的照耀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末尾的地方稀薄的有些叫人看不清。

“阿刃將來我們怎麼辦?”

陸簡刃依靠在結實的椅背上,目光遠眺着,看着空蕩蕩的魔軌通道。那眼神之中並沒有明確的方向。

緩緩地、似乎有些困難似的,只是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而已,他做的卻很慢。

終於,他還是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勇者贈予自己的禮物,那只有兩張的車票。

空蕩蕩的目光終於不再空洞,而是確實地落在那兩張看上去只是平平無奇的車票身上。

“和我一塊逃跑好嗎?將這些喜悅的、悲傷的,痛苦的、甘甜的,通通拋之腦後。接下來,開始我們的新生活。雖然,最初在我的設想里並不是這樣的。接下來的日子和我一塊度過吧,雨玲。”

“去你的那個世界?”

"嗯,去我的那個世界。"

兩人依偎着,呢喃細語。聲音很輕、輕地好似一不注意便會漏聽了一樣。

“我們還會回來嗎?”

葉雨玲開口詢問了起來,抬起了依偎在陸簡刃肩膀的腦袋,注視着他的側臉。

陸簡刃抿起了嘴唇,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他來說,大概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找到,並且做出回答的。

稍許的沉默,並不是那麼難捱的東西,而是作為他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而存在着。

緩緩地、他點下了頭。

“嗯,我們還會回來的。”

他做出了回答。

“我們現在是在逃避,是在逃跑。這個世界、這個地方、我們終究還是會回來的,三年也好、五年也好、十年也好、甚至是需要花費一輩子的時間也說不定,等到時間確實的撫平了所有的傷痕和痛楚,我們一定會回來的。嗯,我們一定要回來。”

一遍不夠、一而再、再而三地,他重複着同樣的話語,重複着回來的話語。

似乎這樣重複下去,他便能夠從這樣重複的話語里獲得勇氣、獲得氣力,獲得這樣的信心。

甚至連他的表情都隨着那些話語的重複,都顯得有些猙獰了起來。

葉雨玲瞧着這樣的他笑了起來,輕輕地嗯了一聲。

“嗯,我們一定要回來才行,是啊,畢竟這裡有着對於我們來說十分重要的人們存在着。”

“嗯,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彼此的手死死地相握在了一塊,用力的握着,甚至捏的對方生疼,兩人彼此都沒有察覺。只是緊緊地、這樣將雙手緊握在了一塊。

“那麼現在就讓我們逃跑吧。”

陸簡刃撕開了車票。

那兩張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車票也確實如同它們的外表一般簡簡單單地被撕碎了。

只是這份普通隨着兩張車票的殘骸飄落到地上的過程中消失不見而變得奇特了起來。

然後,一聲悠揚的汽笛聲響了起來。

明明早已經空蕩蕩的早已經沒有半個人存在的站台裡面卻突兀地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兩人的面前,一道由乳白色強光組成的門扉伴隨着蒸騰的蒸汽緩緩地在兩人的面前開啟了開來。

只是即便門扉開啟之後,那有些耀眼的乳白色強光也未減弱絲毫,門后的光景依舊在乳白色的強光包圍之下看不清楚。

唯獨一位穿着制服的列車員親切地從車門之中,踩着似乎同樣由單純光芒組成的階梯之上,走到了站台上,笑容可掬地抬手示意兩人上車。

也只有他的存在能夠讓兩人稍微瞧清了一些。

只是這種清楚,陸簡刃寧願不想要。

雖然看上去這位列車員似乎頗為和藹可親的鞠起笑容邀請他們上車。

但,在陸簡刃看來這位擁有者六對複眼、四條手臂的類人形生物的觀感實在不怎麼好瞧。

率先的、陸簡刃站起了身來。

“走吧,雨玲。和我一塊逃跑吧。”

他依舊緊緊握着葉雨玲的手掌,藉此他想要給予她一些勇氣,也期望她能夠給予自己一些勇氣。

興許只是單純地因為這份“勇者的禮物”太過於奇妙了,讓她有些目眩神迷。亦或者有些什麼別的,有的沒有的事情讓葉雨玲一時間呆坐在了自己的板凳上,根本就沒有起身的意圖。

只是呆愣的坐在那裡而已,並沒有第一時間隨着陸簡刃的站立而拚命跟隨。

直到陸簡刃發出了邀請,她似乎才終於回過神來了一樣,輕輕地、又重重地她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陸簡刃拉着她的手掌,大跨步地向著那扇憑空出現,由光芒組成的奇妙車門走去。

葉雨玲也咬着牙齒絕對不肯讓自己只是被拽着前行而已。

而是確實地、拼着自己的力量,死死的抓着陸簡刃的手掌,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並不肯只是讓他駝着自己前行而已。

對於她來說,那樣的經歷已經太多太多了,多到了讓她有些不想要回憶。

只是、現在?現在她可不願意再繼續過去那樣的事情了。

現在,是新的生活的起點,哪怕這場悠長旅途只是逃避行而已,即便如此對於陸簡刃和葉雨玲兩個人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在長椅和那張憑空出現的門扉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其他人想象的那麼遠,近的讓人止不住生出一些不應該要有的惡劣想法。

陸簡刃在前面走的很慢,葉雨玲跟在他的後頭也十分幸苦。

即便如此,兩人最終還是抵達了終點。

跨上了同樣由強光組成的階梯,兩人對視了一眼,看見的並不是對方的決意或者情緒,反襯在彼此瞳孔里的,有的只是彼此空蕩蕩的眼神而已,僅此而已。

“準備好逃跑了嗎?雨玲?”

“嗯,阿刃你呢?”

“啊,我準備好了。”

“嗯,我也準備好了。”

最後再彼此對視一眼,即便不能從那對方的目光之中得到答案也好,對於他們來說,光是能夠看見對方在自己的身邊便足夠了。

光憑這一點便足夠了。這便已經足夠給予他們足夠的勇氣和力量,讓他們繼續前行下去。

握在彼此的手,他們跨出了屬於自己的步伐。

那門內的強烈卻不刺眼的白光徹底淹沒了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

唯獨剩下的只有一片過於強烈的白色光芒,隨着那位列車員重新上得車去,關閉了那純粹由光芒組成的門扉。

就好像這扇車門突兀的出現一般,隨着這扇門扉的關閉,將最後一絲光明也封閉在這裡也瞧不見的內部之後,這扇車門也突兀的忽然消失了。

深夜的魔軌站台忽然變地寂寥無聲,再無半點聲響的存在。

零時的指針指向了零點,空蕩蕩的站台內響起了啟程的汽笛聲。

那聲音越過站台,傳出來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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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之地,維羅納城。

這座被稱作深藍嘆息的雄偉城牆隔絕了大海與城市交界線的瑰麗城市,還有許多好聽的別稱,千帆之城、千燈之城、千河之城。

而這些稱謂無一都是稱讚關於維羅納城這座由無數條河流貫穿而過的多情美麗。

在這裡也有一句俗語,“如果來到了維羅納,卻沒有乘坐尖燈船,就等於沒有來過維羅納。”

尖燈船是維羅納城專屬的交通工具,也只有維羅納城這裡複雜多變的水利交通才能孕育出尖燈船這種小巧而精美的船隻。

雖然現在維羅納城也有了一種叫作“浮水梭”的魔法船隻,論起輕巧靈便,比起尖燈船也是不遑多讓,甚至還不需要人力划槳。操控方式也十分簡單易學。

論起作為交通工具的優越性來說,這種浮水梭無疑是更加優異的。

不過,實際上維羅納城內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了尖燈船。

畢竟對於維羅納城來說,尖燈船早已經不能算是一種單純的交通工具了而已,它已經作為維羅納城的一種象徵也與維羅納城一併存在着了。

魔法確實改變了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事物,可是並不是所有的改變都是需要的。

在維羅納城內無數條的河道中的其中一條,即便是已經接近午夜時分,黑漆漆的河道上還是散落着一盞盞一閃一閃的漂亮光芒。那一處處的光芒都代表着一條尖燈船的存在。

尖燈船這種船隻小並且靈便。

只能供包括漿手在內,三人乘坐而已。

船首船尾高高翹起,遠遠望去彷彿一輪弦月落在水中一般,而乘船的人便坐在月亮的肚子上。這便是尖燈船的尖。

至於燈的話,最初的時候是因為維羅納城內河道狹窄,才孕育出了尖燈船這種交通工具的出現,便於出行。後來這種小巧的船隻被越來越多人喜愛,河道上便泛濫了起來這種船隻,本來狹隘的河道便變地擁擠起來。

白日尚且還好,沒有那麼多的撞船事故,夜晚時分,視線不佳這種事故便多了起來。

後來聰明的船主想到一個簡單的辦法,在船首上簡單的掛上一盞提燈便能提醒來往船隻自己的位置,如此一來,果然極大的減少了撞船事故的發生。

大家競相模仿,於是尖角船便變成了尖燈船。

現在的尖燈船的燈有了專門的“尖燈”,表示的意義也不再是船隻存在而已。不過現在的尖燈船的尖燈也有了裝飾性的含義。

現在也流行起了誰家的尖燈的樣子最為精美,放射出的光芒最為美輪美奐為榮的風氣。

按照這個風向發展下去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尖燈船的尖燈便會變成一種光污染,本來尖燈存在的意義反而消失不見了也說不定。

不過,那都是將來的事情了。

至少現在,尖燈船的尖燈所放射出來的光芒確實還是十分賞心悅目,到也不至於奪人眼目。

這尖燈搖曳着的河面上,頗為五光十色。

唯獨其中一艘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首尖燈船的燈光顯得十分平白無奇,就好像未經過專門的匠人加工過的“白燈”一樣,而且這首尖燈船與其他尖燈船格格不入的還不止是這一點而已。

它前行的速度太過於勻稱了,甚至沒有船主漿手的存在。

只有兩個乘客面對而坐,任由水流帶着他們緩緩前行着。

雖然維羅納城內的河道狹窄,水深也還不到能夠淹死人的程度。更不存在什麼複雜的水流趨勢。除了河面有些狹窄以外,算是很是理想的水面環境了。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就可以任由船隻順着水流前行,而完全不管不顧的地步吧。

過往的船隻,有些熱心的船主紛紛都會開口詢問這兩位顯得有些特殊的乘客,問他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是否需要幫助?

不過,一一都被這兩個乘客一一回絕了。

這更是讓那些熱心的船主們露出了更加古怪的表情。不過考慮到應該是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也便沒有人再多問下去。

比起那些發現這兩位乘客的困境的熱心船主臉上頗為焦急的表情,這兩位“受害者”反倒是怡然自得,似乎半點也沒有擔心的樣子。也有這個的緣故,他們這種過於淡然的表現,讓那些熱心的船主放棄了繼續追問的打算。

這兩位乘客又一次回絕了一位船主想要提供幫助的熱心問候,兩位乘客中的那位男性乘客吐了一口氣,有些自嘲似的搖了搖頭。

這是一位長相頗為清秀,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青年男性。

相對的,他對面坐着的那位女性卻有着一頭艷麗的赤色長發,那副同樣十分美麗的長相也半點不會叫人覺得遜色。

“哎,雖然大家都這麼熱心是好事。不過要是這樣下去的話,實在是有些礙於我們兩人難得的獨處時間呢。”

“如果不是修你覺得船主礙事的話,我們現在也不至於面對這種局面哦。”

紅髮的女性笑着說道。

修,對。這位被稱為修的人族男性青年便是曾經的勇者,不過現在他已經退休,失去了權能的他,現在也只能稱為修了。

而至於面對面與他相對而坐的這位紅髮女性的身份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貼一張趨避符就好了。”

修聳了聳肩膀,毫不在意自己妻子話里話外的諷刺意味,隨手虛空一抓,一張明黃色的符紙出現在他的手裡,被他隨手一抄拍在了船幫上。

只是這樣的行為只讓他的妻子覺得更加有些生氣而已。

“不要因為這種小事就浪費寶貴的道具啊。”

“這玩意兒不值錢,我的空間裡頭還有一大堆放着發霉呢。”

“哎,算了我不想要和你爭論這種事情。真不知道以前那個乖巧可愛的修跑到哪裡去了呢,現在的你真是半點都瞧不見以前的影子了。”

“夫人你這話說的就有失偏頗了。我現在不是一樣乖巧可愛嘛。家裡那麼多我送給你的禮物都可以為我作證的!”

“我怎麼感覺修你變得有點輕浮呢?”紅髮女性眯起了眼睛,用着有些厭惡的聲線詢問了起來。“果然在外面沒有少沾花捻草吧!和你師父一樣!”

修用力的咳嗽了兩聲,很明顯對於這個問題有些招架不住。

“咳咳!說些什麼呢!傑西!我這也是受到人影響的緣故,我不是那麼輕浮的人你比起誰都清楚吧!至於沾花捻草?拜託了,傑西!師父是師父,我是我!我可不是那種骯髒的中年人!”

“你不用那麼緊張也可以吧,這樣反而讓人有些懷疑了啊……”

“不不不,這不緊張怎麼行啊?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啊!”

修大聲的叫嚷了起來,甚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奇怪的是這樣激烈的動作,這樣的小船卻平穩的沒有一絲晃動,甚至連附近駛過的船隻上的人們也未向這裡瞧上一眼,看來剛才他隨手貼上去的那張符紙確實的在發揮作用了。

“好啦好啦,我相信修你啦!不要那麼緊張好不好?怪叫人害羞的!”

“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不緊張怎麼行?我可不想要傑西你誤會我啦。”

“是呢。”聽到這句話,紅髮的傑西笑了起來。“修這種地方倒是一點兒都沒變呢。”

這句話讓修有點疑惑,拋過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她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在意。

重新開啟了話頭。

“算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比起這個,那個叫作木木的亞人種女孩做的豐功偉績你知道嗎?修?”

“啊。”修長長地啊了一聲,點了點頭。“我知道,就是連戰十位守護者的那個木木吧,我知道啊,怎麼了?”

“我記得修你以前說過吧,這個木木是“不應該存在之人”,偏偏她存活了下來,現在還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這不是不被允許的事情嗎?對修你有什麼影響嗎?”

傑西將擔心的目光拋了過來。

“原來傑西你在擔心這個啊,這個倒是沒問題啦。”修明白了自己的妻子的用意之後,溫暖的笑了起來。“如果是之前的話,多少會有點麻煩啦。不過經過“喚醒”之後,她的主人也算是半個我們世界的人啦。所以,她的存在並非是不合理的。既然她的存在是合理的,那麼她的所作所為也沒有任何問題,自然我也不會惹上什麼麻煩咯。”

“是嗎,這樣的話,我就安心了。要是修你任職期間都沒有出事,反倒是退休了的現在出事了的話,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修笑了笑,顯得十分乾澀。畢竟這並不是一個好笑的笑話。

“呼,好吧。既然修沒問題的話。那我能提一個要求嗎?我想要收這個孩子當徒弟行嗎?”

紅髮的傑西笑眯眯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曾經作為勇者,現在只是一個單純的男性的臉上露出了十分詫異的表情。

“為什麼啊?傑西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做比較好。我也和你說過了吧,那個叫作木木的孩子多少有點麻煩,可不單單隻是她存在的問題,還有更多麻煩的地方呢,你以為她那種天賦是哪裡來的?”

“我就是看中了她的天賦異稟這一點啊,就算多少有點麻煩,不是還有你嘛!”

“額……說到底傑西你幹嘛突然想要收那個孩子為徒啊?”

這位叫作傑西的紅髮女性,十分艷麗的紅髮在燈光的搖曳下晃蕩了起來,配合上她現在盛開在臉上十分璀璨的笑容,顯得十分動人。

唯獨她說出的話語有些叫人難以置信。

“為了世界和平!”

“傑西小姐……你的意思是說?”

“簡單!”她明快的打了一個響指。“修你瞧,這孩子天賦異稟,打遍天下無敵手不是早晚的事情嘛。她擁有力量,現在唯一欠缺的只是維護世界的正義心了。只要我們把她培養起來,她豈不是就能代替我們守護世界和平了嘛,雖然我是覺得修的工作很棒啦,不過我可不想修你退休之後還得成天操心這些事情。”

“唔……我覺得傑西你把世界和平想象的未免太過於簡單了,這不是一個人能夠隨便左右的事情,就算是他再強也不行。還是不要吧……”

“她不是還有那麼多守護者可以供她差遣嘛!我一直都覺得守護者聯盟這個組織太鬆散了!根本辜負了它們的名字!這次我們一定要為這個組織正名才行!”

瞧着自己的妻子如此激動的模樣,叫作修的男人也顯得有些頭痛。

“傑西你確定要這麼做?”

“嗯,我決定了。就這麼辦,讓她代替我們守護世界和平,隨便也守護一下你的退休生活。至於修你的退休生活我都規劃好了,就是陪我,把這些年的份連本帶利的賠給我!當然,姐姐她們的份也要算上!”

傑西伸起手指,指着修的鼻子,氣勢洶洶地宣布。

幾乎就要把手指頭戳到他的鼻子裡頭去了。

修的嘴巴緊緊閉了起來,有些薄的上下嘴唇抿成了一線,彎彎曲曲了半響都沒有言語。

也不知道他是因為自己妻子的奇思妙想所震撼、還是因為自己妻子的怨氣所震撼,反正這個在外人看來威風八面的“前勇者大人”,此刻唯唯諾諾地半點都叫人瞧不出半點曾經的影子。

就這樣僵持了半響,終於修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開口道。

“好吧,就照傑西你說的辦吧。不過,這還真是……主僕兩人都要為守護世界和平而操勞嗎,還真是有趣的巧合呢。”

他服軟了,妻子的傑西則露出了獲勝的興奮笑容,拳頭用力地攥緊了起來。

“耶!”

“這可是你說的,修!千萬可不能反悔哦!”

瞧着自己妻子這幅洋洋得意的囂張模樣,修似乎有些不太服氣。

張口正欲說些什麼,忽然他的動作頓住了,保持着半張着嘴巴的姿態。

而傑西不愧是他的妻子,很快地便從這短暫的停滯當中察覺到了自己丈夫的異狀,斂起了笑容,遞過來了詢問的視線。

修輕搖了搖頭,接着抬起了腦袋望向了星光閃耀的夜空。

“不,沒什麼。只是有個笨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已。不過有點狼狽就是了。”

順着自己丈夫的視線,傑西的目光也望向了星空璀璨的夜空,只是明朗的夜空之中除了璀璨的星星閃耀着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東西。

雖然對於自己的丈夫的話語有些困惑,不過多少的,傑西還是猜到了自己丈夫所指的事物。

看着這樣星光璀璨的夜空,讓她止不住露出了同樣璀璨的笑容。

“星空真美呢。”

“是啊,星空真美啊。”

“那我們今天晚上的約會就改成觀星好了!”

“誒?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不要啰里啰嗦的,都聽我的好啦!”

“好……”

++++++

“阿欠!”

晴朗的夜空之下,一位嬌小的女性如同一座雕像似的站在紀念碑都的東面地界邊緣的一座山崖邊上,忽然這座雕像動了起來,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

晴朗的月夜給予了人們很好的視野,在這座山崖下便是一片似乎無邊無際的林海,而林海的中央有一片燈火輝煌的地方。

那個地方叫做聯盟學園。

是無數莘莘學子苦苦求索,卻不得入門的地方。

而這位站立在夜空之下,山崖之上的嬌小女性卻是被聯盟學園好生請進去的,而後又肆意妄為地退學了。

如若叫其他學子聽到了她這般的豐功偉績的話,肯定氣憤的得火冒三丈不成。

不過許多事情便是這樣,一些人以為重要的事物,在另一些人的眼裡往往並不是那麼重要。

誰人都懷揣着寶物,只是不是自己的寶物。

在這位矗立在夜空之下的女子身後,有一位有着一頭毛糙糙的頭髮的粗礦亞人種年輕男性。

他似乎顯得有些百無聊賴的踢着山崖上的石頭,聽到了前方傳來的噴嚏聲,他這才顯得有些不滿的抬起了腦袋來。

“我說,大姐頭你還要站在這種地方到什麼時候啊?不會真的感冒了吧?這都吹了一夜的夜風了。”

前方的女性並沒有回頭,依舊眺望着遠方那燈火璀璨的地方。

“不會。剛才只是忽然鼻子有點癢。”

如此,她回答道。

“哎,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就不跟着過來了,呆在部族那邊煩是煩了一點,至少還能找人打架啊。”

“我一開始也沒有叫你跟着一塊。”

“可是以為大姐頭要回來見見同學們嘛,我也想見見大家啊。我事前可不知道來這裡是為了吹冷風的。”

“空空,你的廢話太多了。”

平淡的聲音,不過其中不容置疑的態度卻很明顯,男性的亞人種打了個抖子,立即就閉上了嘴巴。

只有一條垂在身後的尾巴亂擺着,似乎在宣洩着自己的不滿。

這兩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已經從聯盟學園退學了的木木和空空兩人。

與之前相比,空空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無非就是略微曬的有些黑了,顯得更加粗礦了一些。其他的地方並沒有什麼變化。

而她,木木?

她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並不是討論她之前連戰十場的豐功偉績,就單純以她的外表來說,她的變化也十分巨大,巨大到如果現在的她還站在以前的老熟人面前,她若是不主動開口打招呼的話,對方肯定都不敢與她相認。

她的身形依舊顯得有些嬌小,只是並不再是那種近乎幼女一般的平板纖細了,而是屬於女人的嬌小。

她的身體確實的發育了起來,正在從一個女孩正在向著一個女性而轉變的路途之中。

眉眼的變化並沒有太大,只是那種氣質已經截然不同。

按理來說,拉裴兔族的發育都較於入族要晚,直到二十歲左右才會真正開始發育,直到四十歲才會徹底停止發育,身體的鼎盛期在四十歲到六十歲之間,之後拉裴兔族的身體能力就會大幅下滑,身體內蘊藏的生機會快速消散,在短短十年之間基本上就會宣告死亡。

明明拉裴兔族真正徹底發育完全要到四十歲,可是他們的平均壽命卻只有七十歲左右,比起人族要短上不少。

興許這便是這份美麗的代價吧。

常理來說,現在的木木發育並不算完全,她現在的身體也不應該呈現出女性化的特徵,畢竟還處於幼年期。

不過,興許是因為她的境界提升的實在是太高了,對她的身體發育造成了影響。

也許也不是,畢竟這樣的事情並沒有前列可循。

興許是什麼其他的緣故也說不定。

總之,現在的她已經改變了模樣,外表上來說已經完完全全的可以稱為一位女性了,而不是女孩。而且是一位相當漂亮的女性。

忽然,木木仰起了脖子,仰望群星閃耀着的夜空。

隱藏在兜帽下的紅瞳之中輪轉着莫名的色彩,那本來彷彿像似在極力忍耐着什麼的表情釋放成了鬆弛的笑容。

“吶,空空你聽見了什麼嗎?像似遠行的汽笛聲。”

空空有些錯愕地,左右環顧着了一番,又仰起脖子望着夜空,可是他什麼都沒有發現。

“沒有。難道是部族裡的那群老不死的又追上來了想要抓我們回去?”

這般說著的空空,擺出了警戒的架勢,圓瞪着雙目四處掃射着。

即便是背對着的她,空空也確實的聽到了自己稱為大姐頭的女人的輕笑聲,以及這份笑聲之後那放鬆的笑容。

“不用那麼緊張,就算那群老傢伙追上來,我照樣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我們一路上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嘛。沒想到當上了吞月這麼麻煩呢。”

“雖然那群老不死的有時候挺面目可憎的,不過我覺得大姐頭你下手有時候也有點太重了……”

“那你想要被抓回去?”

木木反問道。

空空把腦袋搖地和個撥浪鼓似的,很明顯並不願意發生那樣的事情。

木木笑了笑。

走下了懸崖邊,衝著空空示意。

“走吧,我們回去了,難得溜出來一趟我們可得好好玩玩才行。今天晚上太遲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吧,明天再考慮去哪裡玩玩吧。”

說著,木木越過了空空的身旁,向著山下走去。

空空哦了一聲,想要跟上自己大姐頭的腳步,稍微猶豫了一會,他還是停住了。

“大姐頭……”

“嗯?”

“你跑出來不是為了見陸老師一面嗎?不見他真的好嗎?”

此刻的空空看不見木木的表情,只能看見她再一次駐足了的背影。

他有些詫異,他說實話搞不懂這些事情,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單純的問題會顯得很複雜似的,讓人難以回答。那麼厲害的大姐頭都要思索這麼久,都不肯回答自己。

有時候他是真的很不明白這些事情啦。

總感覺這些事情彷彿發生在另一個遙遠世界的事情一樣,而自己與這些事情則完全沒有關係,甚至不能理解。

不過就算花費了的時間比起空空預想的要多,木木還是回答了,雖然有些叫空空還是不能理解就是了。

“笨蛋,我現在穿着的可不是女僕裝啊。行了,走吧!”

“哦。”

空空還是有些不明就已,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就算有些不明白,他也沒有再疑問了。這一次,他確實跟上了自己大姐頭的步伐。

他搞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不過,他唯一可以確信的是,自己的大姐頭是好人,陸老師……唔,也算是一個好人吧。而他們兩個的關係很好。

知曉這些便足夠了,其他的事情並不需要擔心。

現在的自己就緊跟着大姐頭的步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