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還在進行着,即便樂師拉扯出來的樂曲已經變成了一種介於樂曲和噪音之間的曖昧東西,這都要賴於這群樂師也作為一個參加者參加了這場宴會,並且喝了不少酒的緣故。

不過即便如此,到了現在,大部分人也已經不在意這種事情了,畢竟整個宴會場已經沒有幾個人還能保持欣賞樂曲的神志了,大部分人都已經被酒熏得醉醺醺的了。

這場已經失去了主角的宴會就像現在這樣,還是莫名其妙地繼續着下去。

艾爾莎也是這群醉酒者的其中一員,只是比起那些酒後醜態百出的人比起來,她無疑要好的多。

她白凈的臉頰紅彤彤一片,本來就總是水潤着的蔚藍眼珠此刻更像似灌滿了水一般的蕩漾着。

她雙手捧着酒杯,幾乎是癱倒一般地靠在桌子上。

莉迪亞出現在了她的身邊,深深地皺着眉頭,看上去頗為生氣,不過即便如此還是免不了讓人瞧出她臉上深深的擔憂。

她一把搶過了自己好友手裡捧着的已經空掉的酒杯,呵斥道。

“艾爾莎!你瞧瞧你現在像什麼樣子!振作一點!”

“抱歉。”

“不要道歉!我是叫你不要借酒澆愁!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

莉迪亞語氣嚴厲,當然,她的本心還是想要擔心自己的朋友吧,只是採取的態度有些過於強硬了。

而喝醉了的艾爾莎似乎比起平時還要更加怯弱。

被莉迪亞這樣呵斥了幾句便嘟起了嘴巴,縮起了脖子。

瞧地莉迪亞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想要狠狠地往她背上拍上幾巴掌。最後關頭,莉迪亞還是收住了自己的手掌,本該狠狠拍下的手掌,變成了撫慰。

埋着頭的艾爾莎這才怯生生地抬起了腦袋,有些怯意地瞧着自己的朋友。

“莉迪亞?”

“抱歉,是我說的太重了。”

“好吧,雖然我不贊同。不過管他的呢,喝吧!艾爾莎!我陪你喝!喝到你喝不下去為止,我都會陪着你一塊喝的!”

莉迪亞換上了難得露出的溫柔笑容,變戲法一般地揚起了不知何時抄在了手裡的酒瓶。

艾爾莎的臉上也終於從陰轉晴,露出了笑容。

“莉迪亞……”

“好了,喝吧。今晚你就盡情的喝吧,盡情的吐吧。什麼淑女、什麼難看,什麼明天的宿醉會讓人頭痛的想死,都統統不要管。現在艾爾莎你就盡情的喝吧。”

這般說著的莉迪亞已經為她們兩人準備的酒杯都滿上了酒。

艾爾莎被莉迪亞所說的問題有點嚇到了,張了張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不過很遺憾她還沒能發表自己的說話,莉迪亞已經近乎蠻狠一般地撬開了她的貝齒,將酒粗暴地灌入了她的嘴巴裡頭。而自己也當仁不讓地大口喝着。

她們兩人總是這樣,艾爾莎總是柔柔弱弱的,莉迪亞總是顯得蠻橫無理。

有時候莉迪亞的這份雷厲風行叫艾爾莎有些承受不住,可是結果來說,就算莉迪亞有着蠻不講理的一面,可也正是她這份有些不由分說的溫柔總是能夠一次又一次帶領着艾爾莎前進,大概這一次也不會列外吧。

++++++++++

薇諾娜總算是停止哭泣了,雖然停止了哭泣的她的眼睛已經紅的和她的頭髮一樣奪人眼球了。

不過,她總算是不哭了。

面對着小薇諾娜這樣的不停哭鬧,即便是云云這樣的女性也止不住十分頭痛,好在現在她終於停止了哭泣,讓她能夠松上一口氣了。

“云云姐……吸……你、你是說真的嗎?陸、陸先生……真的、真的、可能、可能不回來了嗎?”

剛剛才大哭了一場的薇諾娜這時候還止不住抽着鼻子。

那副樣子有些滑稽,叫云云輕淺的笑了笑,只是外人幾乎看不出來她的表情變化。

“不會的,只是大概短時間內的話小薇諾娜你大概見不到喜歡的陸先生了。”

“這、這不是還是一樣嗎!”

“怎麼會一樣呀,永遠不回來了和短時間不回來了怎麼會一樣呢。放心吧,小薇諾娜。肯定、肯定你還能見到他的,只是這需要一點時間。”

云云輕輕地拍着薇諾娜的背,好叫還在抽泣的她好受一些。

“為什麼?就算陸先生和葉老師兩個人在一起了,他們也能留下來的啊!”

“嗯,是呢。不過不行呢。他不會這麼做的,那樣太殘忍了,也太自私了。其實自私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的,只是大小姐和刃他們都不是那樣的人。”

云云輕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我還是……不太明白……”

薇諾娜並不是太理解,或者說她還是自私的有點不願意理解。

不過,隱隱約約地她大概也能夠察覺到不應該的地方了。所以,她沒有再堅持下去了。

“既然是陸先生的選擇的話,我會尊重的。嗯,我會尊重的。嗚嗚……要知道陸先生這麼快又要離開的話,我、我肯定要纏着陸先生多陪我一會的。”

她想要裝作堅強,咬緊着牙齒,說著成熟的話語。可是最終這份堅強還是未能持續到最後。她的那層堅強的甲胃早就被剝落了,現在的薇諾娜就是這樣有些小孩子氣的女孩子。

這沒什麼不好的,所謂堅強不過是受傷之後的結痂,這份天真無邪正是薇諾娜一直被呵護的很好的證據。

如果綉在她的身邊吧,肯定對於這樣的情況能夠更加嫻熟的應對吧。只是現在的薇諾娜身邊只有云云,不過即便是云云,也有着云云的方式。

她蹲下了身子,蹲到了薇諾娜的身邊,輕輕地拍着薇諾娜的脊背。

她只是說了一句話,在她想來一句話便也足夠了。

“吶,小薇諾娜。新年要去勇者小鎮嗎,大小姐一定也很想你的。”

“不行,我留在聯盟學園還有事情要做!不過……或許新年在勇者小鎮放個假也不差吧,而且、我也想見綉了。”

“好,明天我們就出發吧。”

“嗯。”

+++++++++

“伊瑞兒大小姐,夜已經很深了。”

高大的綉拉開披風,俯下了身子替坐在寬敞的陽台露台上的圓桌旁的伊瑞兒裹了上去。

伊瑞兒仰着雪白的脖頸,仰望着夜空。

拉了拉綉蓋在自己身上的披風,輕輕地點了點頭。

“其實綉你留在聯盟學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薇諾娜那個小傢伙沒了你的話,總是讓人有些擔心。這邊的事情總有專業人士可以處理。”

有句話說的好,一個人的穿着打扮可以很大程度上的影響一個人的氣質。這句話固然沒錯。

可是有些骨子裡頭的氣質卻不是光憑穿衣打扮便可以隨便更改的。

就好比現在如同一桿標槍一般似的立在伊瑞兒背後的綉,明明穿着着穩重的女僕裝,卻如何都叫人不會覺得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只會伺候人的女僕。更像是一個武者。

實際上,她也確實如此。

聽到了伊瑞兒的話語,綉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研究,對於家族經營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了一些。我可能確實不如一些方面的專業人士做得更好,只是這種事情我想伊瑞大小姐,比起專業,忠誠更加重要。而且,薇諾娜大小姐不用擔心的,她自己也認同了我的離開的。而她也總不能一直纏着我。”

“就算小薇諾娜一直纏着你也沒什麼不好的,綉。”伊瑞兒輕笑了笑,顯得有些無所謂。綉大概想要反駁,不過伊瑞兒沒有給予她這個機會。

“算了,比起這個。再吩咐廚房準備些吃的吧,綉。熱乎一些的。”

“大小姐……你該休息了。”

“沒事的,我只是有些心緒不寧,吹點冷風就好了。照我說的去辦吧。哦,對了再去書房一趟把那些賬目一併拿過來。”

伊瑞兒毋庸置疑地擺了擺手。

綉嘴巴張了張,只能輕嘆了一口氣,欠身行禮。正當她準備照辦的時候,陽台的落地窗被有些粗暴的打開了,一個年紀尚小的女僕一隻手提着裙擺,一隻手晃着手中的事物,冒冒失失地沖了過來。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云云姐!云云姐從聯盟學園寄了一封特快加急信件過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大事!”

她一邊叫嚷着,一邊快速地接近了過來。

好幾次,綉都以為她快要跌倒了,結果最終,這位年幼的女僕還是平安無事的把信件送到了伊瑞兒的手中。

信件被很快的看完了,畢竟是加急特快送來的信件。

“聯盟學園那邊發生了什麼嗎?”

綉止不住有些擔心。

伊瑞兒輕搖了搖頭,揚起手夾起那封拆開的信件,想要往桌上的魔晶燈戳去,半路上她便停下了動作。因為她已經發現過去的油燈現在早就被沒有明火的魔晶燈給取代了。

這一發現讓她有些心情不適地夾了夾眉頭,旋即她把拆封的信件遞給了綉。

“毀掉它!”

不算是十分重的語氣,卻十分嚴厲。

綉沒有猶豫,雙手合十,輕輕地一捻。完整的信紙便如同乾燥的沙粒一般從她的手縫中流逝一空。

“信上寫了什麼嗎?”

“刃昨天回來了。”

她簡單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盯着魔晶燈楞楞出神。

“啊!那真是太好了。陸先生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是呢……”

“大小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綉有些猶豫,雖然外表上看上去她實在是不像是個女僕,不過這樣基本的事情她還是明白的,身為僕從的自己不應該質疑自己的主人的。

伊瑞兒無言的眼光偏移到了繡的身上,沒有說話。不否定、也不肯定。

兩人無言地對視了幾秒,最終,綉作下了決定。

“我覺得大小姐你太膽小了,這樣固然看起來瀟洒,實際上不是膽怯而已嗎?明明伊瑞兒大小姐當初可是一路從這個大陸極東的勇者小鎮追到了聯盟學園去了不是嘛?”

“真敢說呢,綉。”

“對不起,伊瑞兒大小姐是我逾越了。”

綉乾脆地道歉了,不過她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只是她語氣頗重的話語換來了伊瑞兒一聲不屑的輕笑,與綉想象中的反應截然相反。

“大小姐?”

“綉你不明白,你什麼都不明白……”伊瑞兒輕輕的笑着,月光灑在她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我輸了,我早就輸了。”

“不過有一點你沒說錯,我確實很膽小。可不是因為我的主動退出這一點就是了。”

“我一直以來都只是在向刃撒嬌而已,明明知道他那樣不好,早就知道的。卻一直利用着這份錯誤。我不敢、我一直都不敢去糾正他,明明我們才算是相處的最久的時間,我卻一直不敢。而她們、她們卻敢這麼做。這便是我的敗北,無法辯解。”

“伊瑞兒大小姐……”

綉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她現在明白自己有些自以為是了。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會再去見他了,至少不是現在。”伊瑞兒輕笑了笑,挺起了胸膛,伸了個懶腰。“今晚大概會忙的晚一些,綉你去叫廚房多準備一些吃的吧。”

這一次,綉不再辯駁,領命退下。

伊瑞兒注視着綉離開的背影,旋即低下了頭顱,望向了地面。

那裡有着已經變成了粉末的信件,忽地一陣風起,那些粉末被吹向了星光璀璨的夜空,伊瑞兒眯着眼睛注視着那些粉末的消失,最終消失不見。

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收回了略有些哀愁的目光,望向了遠方。

深夜裡的勇者小鎮依舊燈火通明,那些光明璀璨,有些迷人眼。卻是伊瑞兒熟悉的模樣。

她想,這裡、這個地方才是她的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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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迪時常對於她有些困惑,不,應該是很多的困惑。

比如說,她為何能夠通過審核進入這裡?

比如說,她究竟是不是一個優秀的魔法師?

比如說,她究竟能不能好好的聽人說話,而不是想着辦法偷懶?

比如說,她究竟來到這裡是來做什麼的呀?

比如說,她為什麼總是能夠讓人那麼生氣?

比如說,她為什麼老是纏着自己?

比如說,自己現在為什麼非得陪着她在這樣的深更半夜地散步才行?

埃迪詢問了出來,眼下的困惑。

她輕輕哼着的不知名小調終止了,轉過頭來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只是埃迪看不出來區別,他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臉上的笑容總是一致的一模一樣,讓人有些困惑。

“前輩!說些什麼呢!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我記得我們的工作應該是記錄星圖才對。”

“可也不用一整晚都蹲在瞭望塔裡頭吧?反正觀星鏡會記錄下來的,我們需要做的只是抄錄和校準而已。放鬆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記錄星圖的工作已經很輕鬆了,這之上你還要什麼放鬆?”

“只要是工作就會累人啊!難道這個研究所是什麼勞役所嗎?連工作時間內的休息時間都沒有嗎?”

“……”

“我覺得你是強詞奪理。”

“強詞奪理就是女孩子的特權啊,有什麼不好的。”

“什麼特權啊……”

她停住了腳步,站立在了埃迪的面前。

豎起了手指,插着腰肢,一幅說教的模樣。

“前輩!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根本什麼就不明白!男孩子就該讓着女孩子啊!這是天職啊天職,就是因為前輩老是這樣,才不受歡迎的!”

埃迪張了張嘴巴,想要說我確實不明白。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埃迪確實很多時候都搞不清楚她所說的話的意思。

什麼叫男孩子就必須讓着女孩子啊?只是因為性別不同?如果是這樣的話,還算的上是公平嗎?偉大的研究成果可從來都不是依靠謙讓得來的。而且,不受歡迎?嗯,大概如此吧,不過這並不重要。埃迪並不在乎。他並沒有結婚的打算,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只是,埃迪一想到如果要以這個爭論起來的話,她肯定會喋喋不休個不停,那樣的話也挺煩人的。

既然這樣的話,乾脆就閉嘴什麼都不說好了。

這般想着的埃迪跨開了步子,繞開了橫擋在自己面前的後輩,繼續跨步前行。

這一行為叫埃迪的肩膀承受了一串不間斷的戳擊。

是她,不停地用着手指頭戳着自己胳膊的痛感,並不重,可多少有些疼人。還是無法叫人忽略。

“你做什麼,後輩?”

“前輩、前輩、前輩、前輩!你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就是這種地方不行啊!你就不能稍微改一改嗎?只要稍微改一改的話,憑前輩你的長相和實力,絕對能夠輕鬆變地十分受歡迎的!難道前輩你就一點兒都不想要變地受歡迎嗎?太奇怪了吧!好歹你也是男生吧!”

埃迪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在繁茂的樹冠遮蓋下的行道行走着,明亮的月光透過縫隙溜了下來,斑駁了他一身。

有些詫異地,他看了一眼在自己邊上瞪着自己的後輩。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種事情她一個外人要比起自己還要更加着急啊?

“沒興趣,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

“哈!太奇怪了吧!”

“我只是覺得比起追求虛無縹緲的感情,能夠精準描述世界輪廓的魔法更值得我研究。”

“哎,前輩你這樣小心一輩子都會單身哦,最後會變成孤獨死的哦,孤獨死。”

“我有魔法就足夠了,不會孤獨的。”

埃迪只是原原本本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卻不知道這句話又戳到了自己的這個後輩的哪一根神經,讓她又露出了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樣。

“前輩你真是……沒救了……”

埃迪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向前走着,他想要快點結束這段沒有意義的散步時間。

稍微頓了一會,背後停頓的腳步聲再一次追了上來。

“吶、前輩?你喜歡我嗎?”

“嗯,喜歡。”

“為什麼呢?”

"為什麼?第一個原因當然是因為後輩你很漂亮,第二的話,後輩你比起其他女生要好溝通。第三的話,嗯,我還很喜歡後輩你利益至上的行事方式,最後的一點的話……"

埃迪的話語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我對於後輩你有點好奇,雖然比起其他完全不願意怎麼理會我的女生來說,後輩你的確好溝通許多。不過,我卻完全搞不懂後輩你想些什麼呢。所以,我時常對後輩你的行為感到好奇。嗯,這也該算是一點嗎?我、不知道。”

“哦,對了。雖然我很好奇,不過單就旁觀而言的話。像現在這樣把我牽扯進來我就不太願意了。”

“前輩你還真是率直呢,和不在這裡的某個人完全相反啊。”

後輩輕笑了笑,那笑聲如同鈴鐺聲般悅耳清脆,完全沒有一絲別旁的遮蓋。

這讓埃迪側眼瞧了瞧,因為他總感覺現在的後輩很漂亮,雖然他也不知道因為什麼。

“好吧,我決定了,前輩以後就叫我索菲婭吧。你是第一個哦,前輩。”

“哦。”埃迪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只是如此的回應而已,僅此而已。

這讓後輩有些目瞪口呆,旋即自嘲地搖着頭笑了笑。

“反應好淡。這種地方也截然相反的話,就真的叫人有些叫人頭痛了呢。”

“只是稱呼的變更而已,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算我沒說吧。”後輩仰起了頭,望向了夜空。“我們一塊愉快的繼續散步吧,埃迪。”

“埃迪?”

“不願意嗎?”

“倒也沒有。”

“那不就得了,啊,總感覺心裡舒暢了許多!現在才有了新生活開始了的感覺呢!”

她大大地生了一個懶腰,似乎一下子卸下了身上的重擔一般。

“后……索菲婭你不是來到了樹之里已經很久了嗎?”

“不是這樣算的啦!算了,說了埃迪你也不懂啦!走吧!我們回去吧,還有工作要做對吧。”

“嗯,好。”

“哦,對了。埃迪新年有空嗎?我們一塊去約會吧?”

“為什麼?”

“我想試試看。埃迪你雖然不算特別優秀,可是你也沒什麼太大的缺點,至少你不會那麼輕浮,也不會笑裡藏刀。而且還特別聽話,這是加分項!”

“謝謝。”

後輩聽到了自己前輩的道謝,嘴巴閉成了一線,歪歪扭扭了起來。眉頭也擰在了一起,一幅吃了苦瓜似的難受表情。

“哎。”她長長嘆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放棄了掙扎。“去嗎?還是不去?”

“嗯,去吧。和索菲婭一塊的話,我願意花費一點私人時間。”

“好好好,真是謝謝了埃迪大人。總之,我們就這樣做下了約定對吧。”

“嗯,約好了。”

兩人並肩地走着,一個表情木吶,缺乏變化,反觀他的同伴卻活潑的有些過頭,臉上的表情沒有一刻是相同的。可是兩人的步伐卻出奇的一致,在這靜謐的深夜裡,似乎只聽得到一個腳步聲而已。

“咦?埃迪你聽到了魔軌列車的汽笛聲了嗎?”

“沒有。”

“是嗎,大概是我的錯覺吧。也對,這附近也沒有魔軌。”

++++++++++++++

夜已經很深了,深的彷彿看不見底。

這燈火璀璨的聚會場,那閃爍着的五彩燈光漸漸變地稀疏了,那些聚會的人們也漸漸消散。

戴安娜弓着身子坐在餐桌的旁邊,那漂亮的彷彿盛開的水仙花似的晚禮服變地有些褶皺了起來,盤好的頭髮也有些鬆散下來,有一些鬢髮隨着有些發寒的夜風微微晃蕩着,在她明亮的臉上投上了一些如同群魔亂舞似的陰影。

可是她並不是顯得那麼的狼狽,厚實的毛皮風衣披在了她的肩頭,遮蓋了一些她的不堪,她的身邊還有一位優秀的侍者站立在她的身旁,等候吩咐。

“抱歉呢,昆延。讓你陪我這麼久。”

“沒關係,戴安娜老師。這也是我應該做的。”

在旁充當侍從一般角色的昆延笑了笑,看着正在逐漸散場的這次宴會。

“戴安娜老師,我有個問題。”

“嗯,你問吧。”

“戴安娜老師你……”昆延張了張嘴唇,顯得十分猶豫,話語到了嘴邊卻是半天都未能從嘴中吐出,半響,他才將接下來的話語說出。“你也想要離開聯盟學園,離開我們嗎?”

彷彿一潭死水般,戴安娜的表情泛起了漣漪,她輕輕地笑了起來。

“真是厲害呀昆延你,這種事情你也能夠猜到啊。”

這是一句誇獎,只是並未能讓昆延露出一絲的笑意,只是讓他顯得十分苦澀的抿住了嘴角。

“這並不是很難猜的事情,戴安娜老師。”

“是嗎?”

“嗯,是啊。戴安娜老師我明白你的感受,只是我覺得離開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於私心來說,我也不想戴安娜老師你離開我們。”

“謝謝,可是玲玲和阿刃已經不在了。我大概教不了你們什麼的,昆延。而且大概我們班上的這種特殊情況也不會繼續維持下去了。”

“的確會變成這樣呢……”

“是啊,基恩年級長也說過了。你們現在已經沒必要再保持這樣下去了。”

“嗯。”昆延輕輕地點了點頭,幾乎微不可聞。“明年我們升上二年,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呢。”

“抱歉呢,昆延給你們添麻煩了啊。我們真是一群不負責任的老師呢。”

“沒有那種事,戴安娜老師。你們已經教會給我們太多的東西,已經足夠了,嗯,十分的足夠了。可是如果可以,還請戴安娜老師繼續擔任我們的老師才好,不用太多,就叫戴安娜老師繼續擔任您最擅長的歷史老師就好了。”

“真是過分的請求啊,昆延。還想要把我繼續留下來嗎?”

兩人的目光並未交匯,一同面向著逐漸散場的宴會,各自低聲說著自己的話語。

戴安娜的聲音輕柔,即便是抱怨也沒不會叫人太過於緊張。

而他、昆延,昆延的聲音同樣很低,只是那種低語是因為沉重所造就的結果。

“嗯,務必拜託您了,戴安娜老師。”

"可是對我來說,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本來,我就不是一個當教師的材料,只是隨波逐流才走到了這一步。若不是阿刃的幫助的話,我肯定還會像以前那樣繼續下去吧。而且啊,昆延。這個地方已經變地讓我待不下去了啊。"

"這樣你還要叫我留下來?昆延?"

戴安娜提出了詢問。

昆延立即點頭肯定了,稍微醞釀了一會應該要說的話語,昆延低下了頭顱,望向了自己的老師。

“嗯,我覺得戴安娜老師留下來比較好。我想其他的學生也捨不得您。當然,還有其他的原因。”

“陸老師也好,葉老師也好,對於戴安娜老師來說是怎麼樣的存在呢?已經不想要再見面了嗎?已經變地十分仇恨他們了嗎?不是這樣的吧,戴安娜老師。即便是現在,善良溫柔的您也絕不會對於他們產生恨意吧。只是對於彼此來說,現在你們想要繼續見面會十分痛苦對吧。”

“可是你們之間的這份羈絆、這份感情並不是就此一筆勾銷吧,這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被消除的東西吧?”

昆延的聲音壓得很低,那滾燙的情緒卻在聲線中翻滾不休。就那麼傾述着,向著自己的老師傾述着自己的想法。

“而且,戴安娜老師您說您不適合做老師,我覺得沒有那種事情,比起陸老師、葉老師來說,您才是最適合當老師的人。您是我見過的老師之中最為關心學生的人了。請您務必繼續任教下去。”

“或許戴安娜老師您應該向雪莉她學習一下才是。”

昆延說完了自己的想要說的話,最後一句話顯得有些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戴安娜輕笑了起來,終於抬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學生。

“向雪莉學習?這可不是該你說的話吧,昆延。”

“是啊,這還真不是我應該說的話呢。”

昆延無奈地搖了搖頭。

“只是我無論如何都想要戴安娜老師您留下來才是。”

收拾餐桌的隊伍終於收拾到了他們附近,戴安娜長身站站了起來,讓開了位置。

她扯了扯披在肩膀上的風衣,稍微活動了一下久坐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身子。

“是呢,或許我應該找雪莉聊一聊才是,問問她是怎麼學會的厚臉皮,又是怎麼喜歡上昆延你這個壞小子的呢。”

望着漂亮的夜空,她顯得有些隨意的說道,只是這並不算是什麼答案。

守護在戴安娜老師的身後的昆延聽到這話,臉上的無奈更深了幾分。

“戴安娜老師其實您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溫柔善良吧,真是壞心眼呢。”

“呵,壞心眼?誰說不是呢。呼,走吧,去幫忙收拾會場了,昆延。”

“好的,戴安娜老師。”

終於兩人行動了起來,停滯的時間再一次流轉運動。

戴安娜輕輕地哼着歌,隨着腳步的頻率,她掛在半邊耳朵上的耳環在已經變地有些晦暗的會場內反射着璀璨的光。

“我們得快些收拾收拾,這場宴會過後,還有下一次宴會呢。”

“是呢,聯盟學園的宴會可真是多的叫人頭痛啊。”

++++++++++++

車廂房間內很安靜,安靜的讓人感覺不到這輛車子在前進。

房間內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奇的地方,唯獨那佔據了整個牆面的玻璃窗讓人感到驚奇。

窗外的景色不好形容,並不是被極速抽離的奇怪線條,也不是俯瞰大地瞧見的微縮城市,亦不是絕對寂靜的黑暗宇宙。

就好像一千種顏色、一千種形狀、一千種光芒混合在了一起,叫人無法形容的無比絢麗的景色。

葉雨玲靠着窗戶,望着窗外絢麗的景色。陸簡刃坐在她的身旁,放下了舉在她耳朵附近的雙手。

“耳環替你戴好了,雨玲。”

陸簡刃輕聲說道。

“謝謝你,阿刃。”

“安娜……安娜她也有個這種耳環對吧。”

有些猶豫的,陸簡刃提出了問題。

她聞言輕笑了笑,舉起手來摸了摸掛在自己右耳上的耳環,那十字型的耳墜。

“嗯,這耳環是十字星。”

“十字星?”

陸簡刃幾乎下意識地摸了摸被自己扣在腕臂上的髮帶。

“嗯,十字星。”

葉雨玲輕輕地點了點頭,收回瞭望向窗外的目光,伸出手撥弄着那小巧的耳墜子。

“總有一天我們會叫它閃耀起來的,你說對吧,阿刃。”

“啊……嗯。”

陸簡刃有些不明就已,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葉千惠笑了起來,捏住了他的手,注視着他的眼睛。

“阿刃,我喜歡你。接下來的日子請多多指教了。”

“我才是,請多指教了。雨玲。”

銀河號在世界的夾縫之間快速地穿行着,忽的、那無比絢麗的景色又成千上萬倍的變地更加絢爛。

在那無法言盡的五彩斑斕之中,銀河號載着兩人徹底的離開了世界。

星河如寶石般,如常如舊的閃耀着,在這黑暗的彷彿空無一人的宇宙之中,彷彿直到永遠、永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