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雨水順着屋檐的雨瓦匯聚成細流,在窗前勾畫出一面動態的珠簾。

天際線上的烏雲里翻滾着悶雷,時不時打下一道閃電。不遠處,高聳的天之閣如字面上一樣被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中,站在樓下觀看的話,總有些陰森之感。

“芷唯依。”

天之閣的頂層,紅瞳的少女慕斯,正斜倚在窗邊,眺望黃昏的雨景。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這是芷唯依的宿命,也是她和抹茶的宿命。

慕斯回頭看向戴着爪套執筆書寫的川佐忍,連日來她都是這個狀態,從早到晚、沒日沒夜地聽取報告、審批公文、簽發命令……彷彿整個天之閣只有她一個做事的人。

她完全可以提醒一下川佐忍,黑羽有下落了,但慕斯不想再過多地干涉屬世的瑣事。

但另一件事,就必須再對川佐忍親口敲打一番——那些搜索芷唯依的人完全把自己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她們根本沒有考慮活捉芷唯依,每一個動作都是衝著取她性命而去的。

當然,責任也不全在川佐忍的身上,那支搜索隊頗有幾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意味。很顯然,無論是搜索隊還是川佐忍,以她們淺陋的思維,全然無法想象芷唯依的死亡會導致什麼後果。

情況變得十分棘手,那些庸庸碌碌之輩攔不住芷唯依,而有實力與芷唯依分庭抗禮的搜索隊鐵了心要殺死她,無法親自下場的慕斯只能坐在千里之外干著急。

如果阻止芷唯依北上唯有殺死她一途,那就只能放任她穿過迷霧了——這話不能輕易對川佐忍說,否則這個一心撲在權勢上的傢伙下一秒就會下命令召回所有人手。

或許自己要換一個思路了——瞄準芷唯依不行,就拿分身開刀試試?

慕斯立即盤算起了這個計劃,就在此時,一頭如磷葉石般在雨中反射出靛青色光澤的秀髮從窗戶的外沿緩緩升起。

“啊……”

看見扒着床沿露出半個腦袋的抹茶突然出現在眼前,慕斯稍稍受了點兒驚嚇。

“慕斯,還順利嗎?”好像要藏住表情似的,抹茶把鼻尖和嘴巴都擋在窗戶外面,只有一雙澄澈空靈的彩色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慕斯。

“你忘了自己是硬殼子臉了?”慕斯被抹茶呆萌的表現逗得笑意淺露,不過只持續了一瞬間,她的嘴角勾起弧度就消失了,“不順利,芷唯依太強了。”

“我不喜歡慕斯這麼形容我的臉。”抹茶非但沒有把臉往上抬,反而下移了幾厘米,似乎是以這種方式抗議“硬殼子”的定語,“慕斯,你是不是在考慮對小艾茵動手了?”

“是的。”慕斯不想對抹茶有所隱瞞,而且也瞞不住,“你可真會起外號,你明明知道她不是。”

“不要對小艾茵動手好不好?要是小艾茵出事了,芷唯依可能會傷心到死掉的……”

“你在試圖說服我嗎?你忘了你的職分了?”慕斯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

抹茶的話戛然而止,她的腦袋越來越往下沉,很快就只剩個額頭還高於窗沿了。

“唉……”慕斯拽了拽兜帽的上沿,說道:“你擔心的事我考慮過了,我們確實不能冒這個險。”

話音剛落,慕斯就能看見抹茶的下巴了。

“不過,有件事你一定要清楚,如果在這裡沒能阻止她,這個世界將會為此付出更大的代價。”

“嗯……”抹茶應了一聲,剛剛豎起來的尾巴又耷拉回去了。

“你先走吧,我再提醒她一下。”慕斯指了指身後伏案疾書的川佐忍。

“我知道了。”

抹茶的尾巴卷上了一根橫杆,然後直接向地面跳下去,又過了幾秒鐘,那根尾巴鬆開了橫杆,轉眼之間就從窗口的視野里消失了。

慕斯看着橫杆上抹茶尾巴留下的划痕,在心中暗自嘆息。

剛才,慕斯本想再問問她芷唯依現在到哪兒了,但最終沒能問出口。

最近每次和抹茶獨處一室的時候,都能看見她蜷縮成一個球似的,抱膝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窗外的雨雲。儘管沒有表情也不說話,但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讓慕斯一看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為了照顧抹茶的心情,降水量已經比預定的減弱不少了,若是在減下去就很難達到阻擋芷唯依的目的了。

幾天以來,抹茶一直悶悶不樂的,慕斯實在不好意思向她開口了。雖然慕斯自己也有監視芷唯依的手段,但比起慕斯的方法不那麼穩定。

最理想的情況還是搜索隊或者詩姬莉能抓住芷唯依把她帶回並關起來,為此,慕斯必須再好好敲打敲打這個聚落之王。

川佐忍是個聰明人,她遲早會發現即使沒有慕斯的幫助,她也會來到這個房間的這個坐席上。事實上,慕斯所做的也只是提前幾天把她從牢里放出來了,僅此而已。

在她發覺之前,儘可能地利用吧……

慕斯轉向了川佐忍。

從始至終,川佐忍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房間里還有別人,等會兒慕斯在她面前現身的時候,一定會嚇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