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陳晉你這麼狼狽。”

一個一臉嫌棄的薇奧拉,一個忍笑的巴爾亞,一個愣了兩秒后忍笑又忍不住開始放聲大笑的吉榭爾,一個乾脆連忍笑這種前戲都不演了直接開始捶胸大笑毫無形象的安德烈。

【怎麼了么,我又不知道我會爬牆爬到一半拿牆自己就塌下來了。】

土,陳晉的身上現在全是土。知道這一後果是怎麼造成的莉迪自然是完全笑不出來的,只是在擔憂的眼神也掩飾不了她勾起的嘴角。

“我說你啊……我又沒有會飛的魔法以及會發射光束的大劍,在那種情況下肯定只能想到爬出去啊。那又是土牆……手能插進去爬牆很正常吧。”

陳晉無力的解釋着,可現在的空氣被兩個笑聲詭異的人弄得實在是過於奇怪,他的解釋也自然的埋沒在了這片笑聲中。

“過來,我給你清理乾淨。真是的,這麼髒兮兮的在衣服上賦予的清潔魔法都不管用了。”薇奧拉抬手揮了揮手裡的法杖,陳晉身上的土就像被‘清理一新’了一樣,又變回了之前乾乾淨淨的樣子。“勇者之隊的人要是像乞丐一樣,那就沒有說服力了。”

“說到這個,我們現在怎麼去喬治威克……別笑了,安德烈!”連吉榭爾在陳晉提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收起了笑聲,唯有安德烈仍舊笑做一團。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身為勇者的自我意識啊?!】

“哈哈哈哈哈哈抱歉,只是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瘦子。噗,我錯了,咳咳咳……”安德烈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環顧四周。“嗯,馬也死了,馬車也沒了呢。”

“你啊,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呀!”見到這樣的安德烈,薇奧拉生氣的鼓起了臉。“沒有馬車,沒有馬,意味着我們要用腳走過去啊,用腳!那樣子要走多久你知道么?!”

“我當然知道啊,艾露澤亞全境的地圖,可都在這裡哦,我的小姐。”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還向薇奧拉拋了個媚眼。當然,這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惡寒。

“冬天要來了呢。”巴爾亞揉揉自己的鼻子,說了個冷笑話。

“哈哈哈哈哈,你說的對,巴爾亞。艾露澤亞的冬天,是要來了。”笑得出來的人也只有安德烈。“不過,這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你要知道,喬治威克並不是一個固定的城市。更準確的說,他的居民並不是那麼的固定。有許多人擁有自己的牧場,也就是說,現在應該是遷徙到冬季牧場的時間了。而如果我判斷的不錯的話……”

他比劃比劃太陽的位置。

“薇奧拉,有指向魔法么?東北方是哪裡?”

薇奧拉一挑眉毛,打了個響指。一串綠光環繞着她的手指升起,飄向了東北方。

“啊,謝謝。那麼就是那個方向,往那裡走,一定能遇上正在前往冬季牧場的人。”

“等等,你確定我們不會偏離方向么?偏離前往喬治威克的方向?”

“不會,我們就往那邊走。如果,到了日落還沒遇上前往冬季牧場的人,就向東南方走。這樣,我們並不會偏離太多。跟着我就是了。”

“要一直走到日落啊……唉。”精靈嘆了一口氣。

“怎麼樣,你要是累的話,我可以背你。”

“走開,流氓。”

木製的法杖懟到了湊近的臉上。

【只是走到日落么。】陳晉看了一眼莉迪。【她應該沒問題吧?】

“我沒事的,晉。我早就已經習慣用這雙腳了。過去,在亞特蘭的時候,我也是可以游很久的。”

然而少女天真的笑容並不能讓少年放下那一顆懸着的心。

“好了,別鬧了。快點趕路吧,哼,其實那輛馬車就這麼沒了也不錯。雖然,馬是挺可惜的。”吉榭爾不屑的噴了一聲鼻息,“這麼熱烈的歡迎儀式,我更加好奇喬治威克現在是什麼樣子的了。”

“魔族的據點倒是第一次聽說,你過去沒見過么,吉榭爾?”安德烈揉着自己的臉頰,那裡被法杖懟的有些發紅。

“整一個城市的這種沒有見過。”

“恐怕,情況不會太好吧。”巴爾亞突然開口,氣氛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如果,是我見過的的據點。也不知道,現在城內還有沒有除人類以外的生物了。但若是牧民,或許還好點。”

“呀……處境一下,就變得有點糟糕了啊。”聽完巴爾亞的話后,安德烈無奈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處境比他們還要糟糕的人,當然也有。

“唔嗯——!”

一口黑色的血液吐在了昏暗的門廳前。

“那個傢伙,到底做了什麼。也沒有用劍,也沒有用魔法。那個傢伙,還是人類么?!”雅克虛弱的自言自語,也就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勉強的保持住自己的意思。“那樣的人當勇者……啊,還好只有他一個人是那樣的……不,不對。”

“怎麼了,雅克?”

一隻冰涼的手放到了他的背上。

“你好像受了很重的傷?而且這個傷……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那個冰冷軀體的另一隻手撫上了傷口,從中竟然發出了溫暖的光芒。在光芒的照耀下,雅克的呼吸似乎順暢了一些。但是腰間的那道駭人的傷口仍舊沒有完全癒合。

“剩下的我來就行了,不勞您費心了,大人。”雅克連忙撤開,向那人鞠了一躬。站在那裡的,分明就是奧金涅夫·佩圖赫。

“不,不管怎麼樣,大人就是大人。”雅克努力讓自己直起腰來,又礙於傷勢,只能半直半彎的站着。

“行了,別逞強。你做的很好了。”佩圖赫上去扶起了他,將他往屋內扶去。正廳的牆邊正好有一把椅子,他讓雅克在那裡坐下了。“托你的福,現在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都是我應該做的……”

“只是,誇完了你,我還是得說一說你不足的地方。即使是這樣的我,想法還是一致的。”他抱起胸來。“你啊,不該冒那麼大的險去針對人類的英雄。這群人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人魚和科恩人,這兩個一個我們不熟悉,一個我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只是一個科恩人!而且,那個科恩人,給我的感覺挺奇怪的……不過,大人,我覺得,這兩個人反倒不是我們最該擔心的。”

“哦?”

“安德烈·托洛茨基啊!那個勇者,您的舊識。他真的是一個人類么?我從來,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人能有那麼快的速度和那麼大的力量。”雅克的手始終捂着那道腰間的傷口。“好在只有他一個人,如果還有別人的話……”

“的確有,別人。他的弟弟,莫羅斯·托洛茨基。只是,現在,這個人行蹤不明。誰知道呢,六十年過去了,說不定已經老死在什麼地方了吧。”佩圖赫搖了搖頭。“只是他自己本身,並不是什麼很值得害怕的存在。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多帶一些人,我也會上陣。”

“您,您也來……?”雅克猶豫的看着他。

“我當然會來。”佩圖赫的眼神嚴厲了起來。“你不會,還想着復仇的事情吧?”

雅克低下了頭。

“我不會讓你放下仇恨,只是,在這種時候,你只會被自己的仇恨吞噬。”

“那您的仇恨呢,大人?”他張嘴,又後悔說出這句話來。“啊,是我逾越了,大人。我,我不該問你這個問題。”

“沒事。”佩圖赫輕輕一笑。“這個問題,本來就沒什麼事。仇恨什麼的,當然不好放下。可,既然不能放下,我們就不能去做別的事情了么?現在的話,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我……”

秋日的冷風拍在透明的玻璃窗上。

“你說過,你很想要有一個能被稱為‘家’的地方。所以,我們也在努力。我們所有的人,都在努力。我很高興,你選擇了我,選擇了我的‘家’來作為自己的。”他拍了拍雅克的肩膀。“艾露澤亞啊,的確不是那麼美麗的地方。它很冷,它太冷了。它有些地方就像世界盡頭的世界,是被人遺忘的地方。”

曾經是人類的艾露澤亞人望着窗外紅色的秋葉。

“可是,這裡的人卻是獨一無二的。這裡的風情,也是獨一無二的。如果,能把這裡變得好一些,再好一些的話……或許,這裡稱不上是樂園,也可以是人間了吧。”

只是人間,便好。

“不,大人。我覺得,艾露澤亞挺好的。寒冷並不是障礙,重要的是,我的確很喜歡這裡單純的感覺啊!若是人間,人間都是這樣單純的。那我,我也不會……也不會變成……”

“是么,單純么。”

佩圖赫輕輕的笑了。

華麗的房屋在風中靜靜的矗立,破敗的街道在風中發出諷刺的嘶吼。

只是人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