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感覺,那位叫‘亨利’的牧民的視線簡直就要燒穿我的背部了。】熟悉的名字讓陳晉多留意了他幾分,確認只是重名后收穫的則是熾熱的眼神。

“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人馬騎馬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可是跑的比馬快的呦。”

“巴爾亞,你是害怕被安德烈繼續抓着說什麼黃色冷笑話,才專門加上了一個‘跑’字的么。”

“啊哈,果然還是瘦子了解我。”

“各位……”

“其實讓我走路也沒關係。”

“不不不,巴爾亞老弟,這可是人家牧民的好心啊。”

“我可以陪你一起走啊,反正我又不會累。”

“各位……”

“陳晉你還是騎馬吧,和莉迪騎同一匹馬。莉迪一直學不會騎馬的來着。”

“不不不莉迪怎麼樣都最好和吉榭爾或者薇奧拉一起吧,和我一起不合適吧?!”

“我不介意的呦。不如說晉在身邊的話更好一點~”

“各位……”

“不不不不不……”

“你就答應唄瘦子,不要辜負了莉迪啊。你說是吧薇奧拉?”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雖然這句話陳晉很想吼出來,他剛一張嘴,薇奧拉就揮舞着法杖朝安德烈打了過去。沒有看錯的話,剛剛的安德烈是一臉欠揍的表情轉向的薇奧拉。在他能說話之前,薇奧拉似乎就因之前幾次被打斷的發言爆發了起來。

“再磨磨蹭蹭的太陽又要落山了!這次我不想再露宿荒野了所以我們快點趕路吧!都給我上馬!”

至此,薇奧拉徹底丟掉了‘淑女’的形象。木製的法杖無差別的攻擊每一個人,還用的是物理攻擊,總算是將這群還在閑聊的‘閑人’給趕上了路途。

【啊,那種火熱的視線感還在啊。】

“沒事么,莉迪?這麼坐着不太舒服吧?”陳晉不自在的向前挪了挪,為坐在後面的莉迪留出了更多的位置。莉迪是並腿側坐在馬上的,好在這是牧民的馬,還是艾露澤亞本地的品種。走起路來不至於過於搖晃。

“沒問題的。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晉,如果我也能學會騎馬就好了。可是……不管試了多少次,我都還是不習慣叉開腿坐在馬上啊。”少年能感覺到有一雙手環到了自己的腰上,從背部傳來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不是任何一種花香,也不是任何一種木香。它聞起來就像淺淺的海浪,清新而又稍縱即逝。

“啊……嗯,不用勉強自己的。”比起之前幾次,陳晉已經好了很多。至少不會再因為莉迪的接觸,立刻就臉紅了。

【不過,這股灼熱的視線,怎麼這麼遠了還沒有消失。按理說,這個距離那個牧民應該已經看不到了才對啊。】在確認這股視線不是來自身邊的任何一個夥伴后,陳晉心中的疑惑變得更深了。

“要加快腳步么,安德烈?我們因為那個叫雅克的魔人已經耽誤了很長的時間了,看那個牧民的反應,喬治威克的情況不是很樂觀啊。”巴爾亞向安德烈建議道,意外的這個人馬的騎術其實還不錯。

“這個么,巴爾亞。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在那裡聊天,故意拖延時間么?”他直接將馬停了下來,眾人見狀,也紛紛停住了腳步。

這裡,已經離剛剛見到那一個牧民的地方很遠了。

“太子爺你到底想幹什麼……”本來走到落日都沒有見到牧民,第二天走了好久才遇到牧民的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夠遜的了。

【“喬治威克已經完全是魔族的領土了。”】

這句話那個牧民說的很平靜,但聽着實在是太不妙了。

只見安德烈走下了馬,上前了兩步。而吉榭爾同時也走了下來,將雙手放在了刀柄上。細微的金屬碰撞聲,瞬間讓氣氛不同了起來。

【喂……不是吧。難道又要戰鬥了么?】陳晉見狀,也下意識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劍柄上面。

“為何要與我們為敵呢,勇者?”

吉榭爾胸前掛着的十字刺眼的閃耀了一下。

“有意思的問題。”安德烈拔出了龍族之劍,出鞘的聲音連着響起了三下。

原本還清晰可見的道路上布滿了黒霧。那黒霧越聚越濃,隱約的在深處形成了一個人影。那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赫然是一位女性魔人的樣子。她的輪廓令人熟悉,恰巧是艾露澤亞女子常有的樣子。

“為何要與我們為敵呢,殿下?”她的目光悲傷。“我們,不都是艾露澤亞人么?”

“原本是艾露澤亞人的魔人么,如果是這樣的話……”吉榭爾剛想衝上前去,一股強烈的力道便扯住了她。回過身一看,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腳不知道什麼時候陷入了一塊黑洞之中。

“人類的英雄啊,我也無意與你為敵。”她像是刻意的放輕了聲音,用一種輕柔的聲線說話。

“嗯——唔。”聽到她的話后,吉榭爾痛苦的抱起了頭。

“怎麼了,人類的英雄?”魔人一歪腦袋,一臉悲傷的望着她。“您不舒服么?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讓我來接待你們吧。”

她看似溫柔的笑了。

“來吧,來到我的故鄉吧。”

眾人的腳下出現了一圈巨大的黑色。

“我將用美酒與家宴招待。”

她的聲調越來越高。

“來吧,來到我的故鄉吧。”

那黑色的陰影就像望不到底的深淵。

“然後在我的懷抱中進入夢鄉。”

那是獨特的歌聲。

吉榭爾的腦子彷彿就要炸開了一樣,魔人的歌聲在她的耳中只是刺耳的魔音。只有她,只有她對這個歌聲敏感的要命。這歌聲帶着魅惑,正在唱歌的人企圖蠱惑聽者的內心。

這聲音,是龍族的噪聲。

“哈——欠,我還以為你要幹嘛呢。結果就是唱歌么?這首歌我也會唱,所有艾露澤亞人都會唱。不過,你不會以為,你對着我唱首歌,叫我聲‘殿下’,我就認你是艾露澤亞人了吧?”

安德烈打了個大大的的哈欠,彷彿他真的有那麼困一樣。

“唉?!”

魔人愣住了。

“快停止你拙劣的魔法吧,下九流!”薇奧拉從馬上一躍而下,杖尾觸地,擊碎了那下面巨大的黑影。

吉榭爾終於喘了口氣。

“怎麼會?!不,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小姑娘。你這個歌聲,和龍族之劍的試煉比起來,連撓痒痒都算不上。”他單手叉腰,完全失去了與之一戰的興緻。

【龍族之劍的試煉原來是那樣的么?!不,龍族之劍的試煉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啊!?等下,所以剛剛她是在用什麼魅惑魔法么?!】陳晉知道了,他完全沒有受到魅惑魔法的影響就對了。看起來,身後的莉迪似乎也沒有反應。

“唉……我剛剛,是怎麼了?”人馬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在看清楚現在的狀況后警覺了起來。

【哈,所以中招的只有巴爾亞?】

陳晉也想過魅惑魔法應該是什麼樣的,胡思亂想的時候想到過。只是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遇見這類魔法的情景,實在是有點好笑。

“能用魅惑法術的法師都很危險……”

“住手,吉榭爾。在你眼裡,到底還有什麼人類的法師是不危險的?”安德烈攔住了回過身來的吉榭爾。那個魔人在發抖,已然失去了反抗能力。“喂,那邊的你,叫什麼名字?”

“莉,莉安娜。”她結結巴巴的,手背了過去。

“……你要搞什麼小動作?”

安德烈剛想上前,莉安娜的手上就突然升起了一團黑霧。那團黑霧很快便變成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剛才的牧民。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死他!”她的手上不知道到什麼時候多了把小刀,正架在那個牧民的脖子上。

“喂,冷靜一點!”

異常的事情是,那個牧民的表情十分的平靜。就好像,現在脖子上被架着刀子的人不是他一樣。

【有什麼事情不對。】陳晉拍了拍還放在自己腰間的莉迪的手,示意她一起下馬。

“你們,你們兩個,也別動!”莉安娜慌忙的說道。

“沒有,沒有,我沒有任何惡意。”陳晉趕忙將劍收了回去,舉起了雙手。

【那股灼熱的目光,應該就是來自那個牧民。但為什麼,他好像一點都不怕……】

他不自覺的用起了那對黃金色的眼。

“喝——!”

直到這時,那個牧民才真正的被嚇得縮小了瞳孔。

“血之神,格涅!”

莉安娜的刀子也被嚇得掉在了地上。

吉榭爾正想上前去將那個牧民拉開,卻又被安德烈拉住。她剛剛轉頭準備衝著安德烈破口大罵,話語卻在來得及出口之前就被另一個不速之客打斷。

“是打算救那個人,還是打算殺死莉安呢?不管是哪個,都已經無所謂了吧。順帶一提,雅克還好。”

一個看上去被凍死過的人站在那裡。

“不過,這麼多的恐懼,足夠了呢。多謝你,亨利先生。這樣,我就可以邀請我的老友來到我的客房了。”

這是在被更加龐大的黑霧籠罩之前,所有人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