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要來了。

皇都的居民們如此說道。

他是來拯救我們的。

“胡扯!”王座之上的維克多呵斥道。“勇者就是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私生子?現在的魔王幹部是幾十年前被滅門了的那個叛國賊佩圖赫?還有什麼荒誕的事情么?”

“還有……就是,就是……”前來報告的大臣被嚇得結巴了起來。

“說!余聽着呢!”他狠狠的一拍王座的扶手。

“教皇承認勇者為未來唯一合法的艾露澤亞統治者也就是說現在他才是真正的皇帝……”大臣一口氣說完。由於事情內容的震撼性,哪怕他的後半句話聲音越來越小,在眾人沉默的前提下也格外的清晰。

“你,你再說一遍?”半晌過後,維克多從王座上站起身來。他不可置信的向前探身,急切地要再次確認那件事情的可信度。“你再給我說一遍?”

鴉雀無聲。

“說話!”

“陛,陛下!您被篡位了!”

“哈!”他大笑一聲楊過頭去,華麗的披風在雙肩的顫抖下不停的抖動。“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顫抖已經分不出到底是因為喜悅,還是因為恐懼,又或者是對這一場鬧劇而髮指。

“你們那麼安靜幹嘛,笑啊!”維克多突然停了下來,衝著地下的大臣們大罵“反正你們之中希望我從王座之上滾下來的人有不少吧?現在你們可如願了!要登上王座的那個人可是你們日思夜想會來拯救你們的勇者啊!”

不少人逃避着皇帝的目光。

“這其實是你們期盼的結果對吧?上一個你們那麼想要的人是誰?哦,對,人類的英雄,那個女人,教廷的看門狗吉榭爾!對,余為了你們,余把她給弄過來了。結果呢?”維克多無奈的張開雙臂。“她跑了!她跟着那個真正的勇者跑了!所以教廷為了報復余,現在勇者才是你們的陛下了!”

“不,陛下。她跟着勇者只是因為傳說是那樣的,教皇也是說勇者得完全打敗了魔族才能是真正的艾露澤亞的皇帝……”那位上了年紀的大臣開口。

“閉嘴!不要叫余陛下!所以這件事對余來說有任何區別么?勇者贏了,余就得走了。勇者輸了,我們就一起玩完!哈,這麼看還是后一種情況好點,至少余的心裡會好受點!對啊,不管是這次魔族的幹部,還是勇者,都是你們這些前朝的大臣沒處理好做出的好事!”

他幾乎是指着那位老大臣的鼻子。

“這件事情,都是你們的錯!”

那位老大臣說不出一句話來。

“您似乎很害怕啊,陛下。”眾人的目光都被這個現在開口的人吸引了過去。這是個陌生的聲音,聲音的主人是一個不怎麼有存在感的小貴族,朝會的時候一直躲在大殿邊緣的陰影中。

他現在開口,等於是把自己的小命放在了懸崖邊上。

“害怕?我怕了你們這些人啊!”紅色的披風被他揮了起來。“你,你,你,你們!有什麼要求是我沒滿足你們的?!可現在呢?問題問題解決不了,你們以為來了勇者你們就可以得救了么?!你問問他!他們前朝的大臣是怎麼對待勇者的!”

“哈哈!”

那名貴族嘲笑的聲音讓眾人安靜,也令所有人震驚了。

“啊,不好意思。”他從陰暗的角落緩緩走出。“我真的是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這麼棒的‘恐懼’了。”

他的眼睛是血一般的赤紅。

“是奧金涅夫·佩圖赫!”不知道是誰大喊出了他的名字,混亂的人群中發出了成片的驚呼。

黑霧籠罩着大廳,沒人能在這股黑暗中找到方向。慘叫聲此起彼伏,唯有喪鐘的聲音在此刻迴響。

“為什麼這種事情要余來承擔責任……”維克多絕望的躲到了王座的背後。“余,余……”

“這股恐懼的氣味可真是不錯,不是么?”噩夢般的聲音在維克多的耳邊響起,即使是慘叫聲與眾生混雜的場面,也直刺人的內心。“躲在王座後面的皇帝,對我來說可真是太完美了。”

他最後看到的是一張被凍僵的臉。

喪鐘的聲音一直響徹宮殿之外,驚恐的人們看着地上突然出現的鐘塔。那鐘塔以人們的恐懼為食,鳴叫着,從地府帶來了可怕的魔族。

“怎麼會這樣……”

在被傳送的魔法陣轉移過來的薇奧拉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被魔族征服的地界被賦予了幻象,被控制了心智的僵硬的走着——就像他們到達第一個城鎮時看到的那樣。

“救命,救命啊!”倖存既是不幸,無論倖存的人如何向旁人呼救,僵硬的人群只是視而不見。街道上的魔族來回的走着,狩獵着剩餘倖存的人。

“啊,糟糕!”薇奧拉本想就這樣去參加戰鬥,卻發現身後的傳送法陣變弱了起來。“這個法陣沒有被完成么?!”

它所處的位置絕對算不上遮蔭,那上面的力量在逐漸減弱。

【不好!我一個人肯定是沒辦法打敗那麼多魔族的,若是這個傳送法陣再沒了,從喬治威克到這裡得有多久啊!】看地圖從來不是精靈的強項,可從一個邊緣的城市到如此廣闊國家的腹地,前後總共要花多少時間她還是有概念的。

尤其是這裡華麗的街道,看上去就不是什麼會靠近邊境的地方。

法陣的另一端傳來了不小的波動。

“那些人也來得太晚了吧!”傳送法陣幾乎就要陷入一種不可逆轉的崩塌,她連忙啟動了法陣。然而由於錯誤的術式,不小的反噬衝擊着她。

【果然還是要從修復開始啊!】

她連忙揮動法杖,調出了法陣中巨大的錯誤術式。反噬攻擊着她的身體,精靈只能憑意志去抵抗這些傷害。傷口不斷地添加,而她手上的動作也完全不敢停下。

【怎麼辦。】

她的眼角溢出了眼淚。

【為什麼我要當英雄嘛。】

雙手因為疲倦微微的抽筋。

【但是我要是不當英雄的話……】

沒有牆的埃爾多爾不會比現在的艾露澤亞好多少。

安德烈的臉出現在了她的腦中。

“啊……真是的!”薇奧拉修改術式的手快了許多。“為什麼我會在這種時候想起那個流氓的臉啊!臭流氓!快點過來完成自己的職責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啊!”

最後,她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你們,也太磨蹭了……”

“薇奧拉?!”陳晉對現在可以說有點狼狽的薇奧拉感到驚訝。

“你,居然過去了一趟皇都么……”

“那裡原來是皇都?!”薇奧拉驚叫出聲。“快走吧,那裡已經全是魔族,還充滿了幻術,到處都是鐘塔。太詭異了!”

“到處都是鐘塔?”已經變回人樣的亨利感嘆了一聲。“哈,那麼就是,就是說,那位大人他成功了。哈,哈哈……雖然,我覺得我的妻兒已經不能復活,不過在下去陪他們之前,能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仇人都先拉下了地獄,也好,也好……”

他最終還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亨利!”雅克惋惜的看着他,引起了陳晉的注意。

他的眼神令陳晉感到熟悉,彷彿看到了剛離開邊境村莊的自己。陳晉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想開口的額時候,卻看見雅克已經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果然那邊是皇都么……”安德烈走到了薇奧拉身邊。“我們得快走了!看來皇都已經變得和這喬治威克一模一樣了。莉迪,到了那邊后趕緊先給薇奧拉療傷!”

“是!”

眾人一擁而入,消失在了法陣的中心。沒有人注意到,也不可能有人注意到。最後,有一個身影站在他們的後面,留在了他們離開的地方。

當眾人離開,模糊的身影也終於顯出了她的身形。那是一位陳晉再熟悉不過的女神,同樣擁有黃金瞳的她在剛剛一直默默的注視着。

“真的是可怕的力量。”切奧西一臉悲傷的看着地上已經沒了氣的亨利。“就像是,直接從這個世界中將某種‘存在’直接抹消,完全找不到任何之前存在過的痕迹。”

她俯下身去,仁慈的為那位凡人合上了眼睛。也是在這時,另一個氣息向她靠近,鐵質的劍刃冰冷的貼在了她的頸旁。

“你是……什麼人……”

切奧西站起身來,一雙黃金瞳直視着雅克,後者被這股莫名的威嚴嚇得退了一步。

“我有許多的名字。”她用手指輕輕的挑開了沉重的劍身。“陰間指路人維納,英雄守護神切奧西,又或者是你在這裡聽到最多的——血之神格涅。”

劍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還請不用畏懼,凡人。我不會對你做出任何的事情。”她向雅克深深的鞠了一躬。“我只是在意我的同族。”

一如她不在此處那樣,她消失在了雅克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