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是怎麼學會的通用語啊?”一邊吃着錦人的糍粑,薇奧拉一邊抬起頭問着達納。

“我?我曾經跟着我的‘希傑’(注1),也就是我的主人的兒子去過科恩,在那裡學過。嘿嘿,您還別說,我學語言學得挺快的,一路上也幫了我的希傑不少的忙。所以您看,我現在也終於快要娶上老婆啦!只要我們兩個一結婚,我們就可以擺脫‘那亞’(注2)的身份,正式成為‘倍加’(注3)了!”達納甜蜜的抓着托婭的手,後者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奴隸制度么?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啊。】陳晉本來以為,奴隸制度下的人應該過得十分悲慘才對。可這對錦人,他們自稱是‘黑錦人’,卻過得十分幸福的樣子。

“唉……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你們能得到幸福可真是太好了!”莉迪真摯的看着那兩人,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轉為捧起了他們的手“我來給你們唱一首祝福的歌吧!”

“不!不不不,謝謝你的好意!”托婭緊張的搖搖手,眼神不斷地飄向了窗邊那片逐漸染紅了天空的夕陽。

“咦,真的不需要麼?”莉迪有一些失望的低下了頭,就像一隻小狗耷拉着耳朵。

“好啦。”陳晉看了看窗外,太陽已經快落山了。“是快到晚上了,我們不是說了要遵守晚上不要發出聲音的習俗么?”

“也,也是哦……”

“明天白天再唱歌給他們聽么,就當是送別曲?”陳晉坐在莉迪的旁邊,揉了揉她的頭。

“嗯!”聽到陳晉的話,莉迪開心的抬起了頭。“啊,不過這樣的話,巴爾亞和安德烈晚上是不是不能睡覺了?”

“……好像的確是這麼一回事。不對,巴爾亞還是可以的,手腳綁起來就可以了。”正當陳晉這麼說著的時候,安德烈正在喝着達納自釀的米酒。“安德烈你還喝酒!今晚你真的不能睡着啊!答應遵守人家習俗的人是你,別到時候聲響最大的也是你啊!”

“我哪有什麼聲響?唉,這個酒不錯,蠻特別的,還挺香……”不理會陳晉,安德烈直接拿起了碗來。

“打呼嚕啊!你喝醉后睡覺打呼嚕賊大聲啊!”陳晉壓着聲音喊着,拉開了安德烈要繼續去盛酒的手。達納聽到安德烈喝醉后睡覺會打呼嚕后,也趕緊收起了那壇米酒。

“嘖,真是難受,喝酒喝到一半沒喝爽。”安德烈十分不開心的咂嘴。“啊,但若是這麼麻煩,為什麼你們還是願意收留我們呢?”

“那個……客人,是這樣的。我們錦人的部落,十幾年前經歷過一場很大的劫難。是一位和您一樣的來自北國的旅人救下的我們。我那時候還很小,所以只記得他當時喊得那一句話,還有他和您一樣的瞳色。”

“‘山洪來了’么……”安德烈若有所思的看着達納。他想知道那時候救了這個部落的艾露澤亞人長什麼樣子,可看來達納是已經不記得了。

“我剛剛是不是被安排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巴爾亞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只見薇奧拉已經從自己的‘精靈袋’中拿出了一條繩子。

“巴爾亞,你身為一匹人馬,反應的實在有些慢啊。”吉榭爾接過了薇奧拉遞過來的繩子,塞到了自己腰間的皮帶上。

“那果然我今晚還是別睡了吧……”人馬沖吉榭爾和正在為那條繩子上加固魔法的薇奧拉瘋狂的搖頭擺手,而精靈薇奧拉則是露出了一副復仇成功的快樂表情。

【我之前就在想這兩個傢伙睡覺動靜這麼大,車裡的人會不會也聽到,看來這是真的。】

太陽很快就落山了,與巴爾亞一樣,安德烈也決定今晚不睡了。他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沒有把自己喝醉。

“所以今晚算是男性守夜,女性休息嘍?”安德烈剛一坐到火堆旁,隨口就說出了一句話來。陳晉馬上就給了他一個噤聲的動作,達納也緊張了一秒。

紫眸的艾露澤亞人對此十分的不爽,拉過陳晉的手,在上面用食指寫下了一個艾露澤亞的單詞——(嗶——)

【這個人……是小孩子么?!】他開始覺得安德烈現在是不是半醉不醉的狀態,否則怎麼會做出這麼幼稚的行為。不一會他就發現,安德烈繼續在他的手上寫着什麼。

“這裡,情況,不對。”他斷斷續續的寫下了這三個單詞,觀察着窗外的風景。今天晚上的星星非常的少,幾乎只有一輪彎月在空中獨秀。

巴爾亞看着兩人的互動,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達納和托婭都沒有去到裡屋休息,而是和他們一起在外面的火堆旁。達納需要看着火焰,他說今晚是個特殊的日子,屋裡的篝火不能熄滅。托婭已經枕在了達納的腿上,沉沉的睡去了。

“哪裡,不對?”陳晉也學着安德烈,拉過他的手在上面寫字。這時,他突然感覺的有一道十分嫌棄的視線粘到了他的身上。他抬眼一看,發現是巴爾亞。

“怎麼了?”陳晉沖他比了比口型,巴爾亞則是做了一個‘停’的手勢,顯然是不想要在現在這種沒辦法說話的狀態下用意念交流。不等陳晉去理解清楚巴爾亞的意思,安德烈就抓着陳晉的頭扭向了窗外。

——那裡,是突然出現的隊伍與鈴聲。

達納警覺了起來。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陣陣的鈴聲傳入了房間之中,窗口上也略過了隊伍中的節杖。那上面畫著複雜的圖騰,而在那裡陳晉看到了熟悉的圖案。【哈澤諾卡之環?】

還沒等陳晉反應過來,一顆巨大的石頭突然從窗外飛入。安德烈起身抓住了它,卻也在抓住的那一瞬間就脫手將石頭丟在了角落。只見那石頭抖動了兩下,突然爆裂開來,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啊!”托婭從沉睡中被驚了起來,喊出了聲。她慌亂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那一切都為時過晚。

達納的家門被粗暴的破開,兩個戴着面具的人跳着詭異的步伐走了進來。後面的人也同樣穿着奇怪的衣服,為首的是一位像‘薩滿’一樣的人。那些人直接無視了陳晉三人,拖走了達納的未婚妻托婭。

“山神的祭品已自願獻身,願她的靈魂能撫慰地底的憤怒。中月!中月!中月!”那個薩滿一邊喊着,這條詭異的隊伍便一邊如同鬼魅一樣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

爐火,滅了。

“托婭——!”達納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喊叫,在寂靜的夜晚尤為明顯。外面陸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好像大家都已經知道這次的祭品已經被選定,現在已經是安全的了。

“發生什麼了?!”吉榭爾率先拿着劍從裡屋跑了出來,看到的就是跪在地上哭泣的達納。陳晉想去安慰達納,一下子又說不出話來。

“嘖,”安德烈十分的不爽,他看着的是那顆碎裂的石頭。“所以我才說人類的法師實在是麻煩。”

“這個氣息……是魔法么?”不管在地上哭泣的達納,薇奧拉走去了剛剛薩滿所站的地方。她的手心發著亮光,似乎是在使用檢索的魔法。“不……這個是,祭祀的魔法?!”

薇奧拉猛然站起身,她的臉色不太好。

“達納!達納我問你,你們錦人是不是和什麼邪神簽下了契約?”她捧起了達納哭的一塌糊塗的臉,後者茫然的搖了搖頭。

“是山神,今天是祭祀山神的日子。我和托婭現在都只是那亞,是會被選為祭品的。我,我們只要安靜的度過這個晚上,就快能成為倍加了。今晚被大祭司聽到聲音的人,會被認為是自願成為祭品的。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他快說不出話來了,幾乎就要在薇奧拉的面前暈過去。

“我儘力了,你們的那個薩滿很狡猾,我沒想到那是一塊施過魔法的石頭。”安德烈說完這句話后,陳晉看了看他。總覺得在那個時候做出那種舉動的安德烈,有點不像他。

“怎麼會這樣!托婭要被抓去獻祭了么?獻祭了之後難道會有什麼好處么?”莉迪終於從房間里出來了,她聽到了前面所有的對話。

“不一定,獻祭魔法分好多種。人類法師普遍使用的血魔法就是以獻祭魔法為基礎的。一定要說的話……我還是必須得親眼看到后,才知道這個獻祭魔法是幹什麼的。”薇奧拉早就鬆開了泣不成聲的達納,繼續檢查這個獻祭的魔法。“達納,我問一下你,你們這個祭祀,到底是為了什麼?”

達納跪在地上不說話。

“達納,你告訴薇奧拉吧,說不定我們能幫你。薇奧拉是精靈們的英雄,是一位法師。”陳晉過去拍了拍達納的肩膀,達納終於抬起頭看了看薇奧拉。

“英……英雄?”達納茫然的看着薇奧拉,從一開始,他們就完全沒有和達納提過‘勇者之隊’的事情。

“是的,我們其實是從西邊來的‘勇者之隊’。你去過科恩,應該知道西方現在正在和魔族交戰吧?我們是為了尋找最後矮人的英雄,才來到的東方大陸。”陳晉耐心的在他旁邊解釋着,達納的表情也越來越柔和了起來。

“矮人?達塔爾!?”

“看來你知道達塔爾這個地方么,那你知道怎麼去么?”安德烈聽到了關鍵詞。

達納沖他點了點頭。

“嗯,決定了,那我們就把托婭就出來,然後你們直接帶我們去達塔爾,怎麼樣?”莉迪突然發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可,可是……”意料之外的,達納躊躇不決,他似乎不大接受這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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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少主人

注2:參考過去彝族中的“呷西”

注3:參考過去彝族中的“阿加”